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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龙族楚路]璀璨星光（架空娱乐圈）
作者：禾君
文案
这是一个小明星和他的小助理一边谈恋爱一边奋斗的故事。
内容标签：都市情缘 现代架空 娱乐圈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子航，路明非 ┃ 配角：何潇，诺诺，路鸣泽 ┃ 其它：龙族，架空，娱乐圈

1.本文现代架空，龙族里的人部分会登场，有畸形黑化纯属正常现象，请放心食用，若出现反胃等不适症状，请立刻停止服用。
2.本文情节冗长感情慢热，坏人一把情敌几个，作者更文速度全凭心情，想到啥写啥不考虑前因后果BUG无数，如果您坚持服用，请保证您拥有一颗金刚心。
3.本文不走小清新没有重口味，不卖肉不卖萌，槽点无数雷点爆棚，请一边吐槽一边服用。
4.本文作者有严重的精神病史，偶尔抽风纯属正常现象。据说读者留言可以缓解此症状。
5.这是一个小粉红变天王的故事。情节烂俗，作者文笔不敢恭维。楚攻闷骚傲娇和路受温柔人妻等有违江南原设定的属性请您一笑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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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第一章
　　“要我帮你介绍工作？”手机那头的背景音是键盘咔嗒咔嗒的响声。路明非一脚撑地将单车堪堪停在白线后边，换了右手拿手机，顺道甩了甩酸疼的左手：“怎么？不行啊？”
　　“也不是不行。”那头的人还在敲着键盘，“问题是我介绍的工作你能胜任么？”
　　临近中午太阳已经有些晒，十字路口的红灯秒数多得吓人，周围汽车堵得密密麻麻一长串儿，空调呼啦呼啦吹，前盖下的发动机嗡嗡震动，带着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热得让人快要窒息。路明非撩起T恤擦了擦脸上的汗，不爽地回答对方：“你倒是说说什么工作，看我能不能胜任？”
　　“我们公司缺程序员您来么？”那头的人带着戏谑地笑，“不是我说你，废材师弟，你的电脑除了网游连个片儿都没有吧？”
　　“有没有片儿要你管！”路明非吼回去，红灯快变绿了，他踩着单车一手抓龙头一手抓电话，语气软了下来，“师兄，好师兄，你也知道我家那个情况我也不能一直白吃我叔叔婶婶，拜托啦，帮我想办法啦。”
　　“唉，师兄这次真的不是想打击你的自信心啊师弟，三流大学本科，冷门专业出来的还想找个什么好工作嘛？就你那菊花成色拉皮条都没人要吧？”那头唉声叹气。
　　路明非臊得脸通红：“我……”
　　“哎呀，不说了，我替你留心着，你自己也别堕落啊，多上人才市场逛逛，虽然你不是个人才啦。”
　　“你不埋汰我会死么！”
　　挂了电话，路明非蔫蔫地踩着单车。说不难过是假的，他也想好好读书当个精英啊，可是有些人他天生就和读书无缘。以前总拿那些清华北大毕业找不着工作的例子来安慰自己好大学不一定有好出路，现在他总算明白了没有好大学压根儿就没出路。
　　烈日下他吃力地踩着车，老旧的自行车发出嘎吱嘎吱的□□，连前篮里的白菜都快晒脱水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汗水沿着背部缓缓流下，衣服紧紧地贴着皮肤，粘糊糊的非常难受。一辆又一辆汽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留给他一脸燥热的尾气。他想到自己的前途就像现在的路，没有终点，堵塞得让他走一步都艰难。
　　眼眶闷闷地发着痛，路明非大口吸气，空气像块水泥堵在他的喉咙里。
　　拿钥匙打开门，婶婶的大嗓门立刻从厨房里传了过来：“路明非！你买菜买到茅坑里去了？这么久才回来！饿都给你饿死了！”
　　路明非习惯了婶婶的大喊大叫，很淡定地把菜提到厨房，解释道：“对不起啊婶婶，路上太堵了。”
　　“真是，要你有什么用啊？毕业个把月了还没找到工作，天天白吃白喝养你多亏本！”婶婶似乎完全没注意路明非糟糕的脸色，她一边从路明非给她的塑料袋里翻出葱来切，一边碎碎念，“路鸣泽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往外跑，没一个安生的……”
　　路明非没太注意婶婶后来在唠叨什么，他钻进卫生间洗了个脸，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蓬头垢面，衣服湿呼呼地贴在身上，路飞图案的脸上沾了两滴早餐饺子上的油，看起来像滴了两滴血泪，路明非苦笑着把衣服脱了，扯了澡帕就着冷水把身上擦了擦。
　　出汗出得热腾腾的身体遇到冷水瑟缩了一下，冒出一排排鸡皮疙瘩来。浴室门突然被打开，路鸣泽探了脑袋进来，吹了个口哨：“哥哥好身材。”
　　“出去！”路明非难堪地遮住□□的上身，低声怒吼道，“进来要敲门，基本的礼貌你知不知道？”，还有他这身材一看就是宅家多年修炼而成的典型白斩鸡式二次元死宅身材好么。倒是路鸣泽，去国外读了个大学回来整个人带着一股欠扁的资本主义腐败气息，偏偏叔叔婶婶就吃这套，逢人必说我儿子在美国干啥干啥，一人小资带着全家鼻孔朝天。这也更加衬托出路明非这个连个名字都叫不出的三流大学毕业的人在这个家里是多么的没地位，婶婶只有在买菜/马桶漏水/洗衣服/搞大扫除/她要出门路鸣泽没人做饭给他吃等等时候才会想起路明非的存在，跟路明非说话时那个勉为其难的样子让路明非觉得她就是太后，自己就是太后的……夜壶。
　　“哥哥，工作还没找到？”路鸣泽干脆进了卫生间，把门一关。几平米的卫生间站了两个大男人立刻显得拥挤起来，路明非不自在地把身体往远离路鸣泽的方向移了移：“没找着。开玩笑，我又不像你是个大海龟，那么多高企大学抢着要。”
　　“哥哥，我……”路鸣泽突然上前一步，逼近路明非，把路明非吓得往后一靠，整个背砸在镜子上，肩膀被镜子角戳了一下，疼得他龇牙咧嘴。幸好这时婶婶开始砸门：“出来吃饭了！”路明非赶紧推开路鸣泽：“吃饭，吃饭，有什么事吃饭的时候说。”他赶紧套上衣服打开门逃命似的跑了。
　　饭桌上路鸣泽没开口，路明非也有些心虚，赶紧扒拉完饭借口说去找工作就遁出门去。
　　路明非顶着烈日在商业街溜达了一圈，这个见鬼的天气让出来血拼的女人都缩在有空调的甜品店里补妆去了，连一旁的行道树都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叶子。没过多久路明非又闷出了一身臭汗，他蹲在一个店子招牌形成的阴影里，摸出手机给之前的师兄打了过去。
　　“喂？”那头通了，师兄嘴里还嚼着饭。
　　“师兄，工作的事……”路明非扒拉着鞋带，“您看能不能尽快啊？”
　　“尽快？尽快拉皮条么你？”那头的人呸地吐出一块骨头，“路师弟，不是我说，你也太走狗屎运了！”
　　“啊？”路明非茫然，“啥？”
　　师兄大概是很激动语速有些快：“你知道么之前我挂了你电话后一个妹子拿着电脑来找我要我帮她杀毒妹子啊妹子你知道么那个妹子身材真是超正点……”路明非无语地听完师兄用一大堆形容词形容妹子的身材，终于话题扯到了正轨，“然后我就跟妹子顺嘴抱怨了一下你找不着工作的事，她就跟我说她表姐那缺一个助理。”
　　路明非抓着了重点：“助理？”
　　“她表姐是个明星经济公司的，他们正在招明星的助理。”
　　明星的助理？！
　　助理？！
　　“不过有点儿苦就是了毕竟是贴身助理……诶我说路明非你在听么？”
　　“在听！”路明非赶紧抱紧了电话，“我能去么？当助理？我会很多家务，也会做菜！”
　　“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你愿意就成。等会我把地址发给你啊。”
　　“嗯！太感谢你啦师兄！”
　　“诶！客气什么我俩啥关系！请我吃顿大餐就成。也不用太大，顶级商务酒店顶楼的西餐厅差不多了。”
　　“……”
　　第二天路明非起了个大早，在卫生间洗刷了半天终于把他那永远翘着两根呆毛的一头乱发打理服帖了。翻出唯一一套大学时师兄陪他去买的西装，穿上以后发现有些大了，这几个月四处找工作让他消瘦了不少。他一本正经地打了领带，最后打结的时候他有些恍惚，好像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个女孩儿帮他打领带时微微颤抖的长睫毛，白皙的十指翻飞让一个漂亮的领结绽开在他领口。他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想把自己打醒。他早就知道了自己和那个女孩儿无缘了，路明非你还在奢望什么？赶紧搞定这个工作才是大事。
　　他揣着单车钥匙准备出门，在经过餐桌时看见上面摆了一包湿纸巾，想起昨天出一身臭汗的经历，他拿过湿纸巾塞进了口袋里。在门口穿鞋时路鸣泽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路明非时他微微皱眉：“你去干嘛？”
　　路明非懒得理他，只说：“有事要忙，告诉婶婶我中午不回来吃了。”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穿着西装的样子，他的西装明显大了，身材撑不起衣服，看起来有点儿猥琐，路鸣泽说话的时候带着难掩的讥笑：“你这是要出去相亲？”
　　“啊？”路明非愣了，随即感到深深的无语，“神经病，我相个屁的亲。”
　　“那你去干嘛？”路鸣泽趿拉着拖鞋走到路明非跟前，他在国外几年长高了很多，路明非挺直了背发际线才到路鸣泽额头，路鸣泽说：“看你穿这么正式不是相亲是干嘛？不过不是我损你哦哥哥，就你这个怂样子，没有哪个妹子会看上你的啦。”
　　路明非懒得和路鸣泽理论，他自己是什么怂样难道他自己不清楚？路明非早就破罐子破摔了，路鸣泽这招根本就激不到他。路明非说：“是啊是啊，我就是怂了。关你屁事！”
　　趁路鸣泽还在恍神，他马上拉开门冲了出去，把门用力地甩上发出“哐”的一声响。
　　路明非嚼着五毛钱一个的肉包骑着吱呀乱叫的旧单车到了“皇冠”娱乐公司。这个娱乐公司总部坐落在本市最繁华的商业圈中心，高挺的大楼直冲云霄，路明非抬起头，被高楼的玻璃墙反出的太阳光刺得眼睛生疼。
　　大楼门口围了一大圈粉丝，他们手里提着礼物、举着灯牌或者横幅，伸长了脖子等待他们偶像的到来，一旦有保姆车停在门口，他们就会尖叫着冲上去，将偶像团团围住，把礼物塞进他手里，奢望着和他说一句话。
　　助理和保镖礼貌地隔开粉丝，偶像朝粉丝们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在尖叫声中快步走进大楼。
　　这一幕不断地在这幢大楼门口上演，换了主角配角也不曾间断，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年轻的俊男美女。你方唱罢我便登台，像严谨的新陈代谢一样循环往复。
　　那时的路明非脑子里还涨满着年轻的热血，期望得到即将到来的这份新工作，希望看一看传说中有大批美女的娱乐圈，甚至幻想自己成了一个美女明星的助理……
　　“面试已经开始了，在十五楼东面的会客厅，找不着就问下路。”
　　“知道了！谢谢！”路明非挂了电话，师兄很义气地帮他搞到了那个妹子表姐的电话，表姐很客气，对人好不说，声音也相当好听。
　　路明非在一楼绕了一圏才找到了电梯，电梯门正要关上，他赶紧大喊：“等——等！”
　　电梯门停顿了一下再次打开，路明非赶紧进去，电梯里只有一个男人，他道了声谢谢，男人点了点头。
　　电梯门合上，男人按了十五楼，路明非心想竟然和我一楼，不会也是去应聘的吧？
　　他偷偷瞄了一眼那个男人，很高，侧脸看起来非常帅气，头发有些长，刘海遮住了眼睛，穿着短袖，浑身汗津津的应该是刚做完剧烈运动，空气里有淡淡的汗味，不是很难闻。路明非觉得自己一身西装包得严严实实在这个季节看起来比较像个有病的。
　　他掏出湿纸巾，扯了一张擦着出了薄汗的脸和脖子，眼睛不经意地扫过旁边男人满头的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了张湿纸巾过去：“哥们儿，擦擦汗吧。”
　　男人看了他一眼，眼神就算隔着湿透的刘海也让路明非发怵，路明非顿时舌头打结，手拿着湿纸巾呆呆地悬在半空，配上他明显不太合身的西装看起来异常可笑。
　　“我……我是说，你不擦擦，容易……感冒。”路明非终于在男人的目光下挤出了一句话。
　　男人又打量了他半天，才接过他的纸巾按在额头上，冰凉的纸巾让他刘海后的眼睛舒服得微微眯了起来。男人低低地说了句：“谢谢。”
　　他的嗓音似乎带了磁，让路明非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十五楼到了，而男人早就没影子了。
　　“这么帅应该是个明星吧……”路明非自言自语地走出电梯，“不过从来没见过他。”他没多想，因为作为一个二次元宅男认识的明星五个指头就数得过来。况且娱乐圈明星一抓一大把，稍微一点名气的小粉红还入不了他路先生的眼。何况性别是硬伤，路先生向来只在意身材火辣的女明星，当然不是特指岛国的苍老师。
　　很快他就把男人的事抛至脑后，因为马上，他就要迎来第一份工作面试！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w

　　☆、第二章

　　第二章
　　路明非到达会客厅的时候被外头长长的队伍吓住了，好多人！
　　来应聘的清一色都是女生，围在一块儿叽叽喳喳，个个都带着路明非难以理解的兴奋劲，路明非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因为整个会客厅外围简直就像一个大型菜市场，只不过欧巴桑们换成了漂亮妹子们。幸好路明非从小在菜市场混大，早就练成别人嚷嚷我自岿然不动的高级技能。
　　不过比较可怜的是他是在场唯一一个穿着西装的傻X，女生们都是短袖短裙，个个花枝招展。路明非尴尬地缩在墙角，这真的是选助理而不是选秀？
　　很快他可以确定这些人只是来看明星的，一个妹子从会客厅里出来，马上一堆妹子围上去问她通过了没，回答没过之后她们都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她们又会继续叽里呱啦地讨论，时不时冒出一句：“啊！你见到他了？”“天啊好羡慕！”“拉仇恨！”之类的。
　　妹子们短裙底下白花花的大腿小腿在路明非面前晃来晃去，他只有不停地掐人中来保证自己不会晕过去。好不容易叫到了他的名字，路明非在一干女生诡异的注目下缩起身子进了会客厅，门在他背后关上，隔绝了外面女生关于他是不是gay的讨论声。
　　会客室隔音效果很好，门一关仿佛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正中是围成半圆的三张大沙发，每张沙发上各坐了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站在他们后面，不停地在摁着手机，见路明非进来，很熟稔地挥挥手：“路明非？过来这边。”
　　路明非吓了一跳，他听出来这个女人就是“表姐”了。
　　他战战兢兢地走到中间，这么几步路程让他出了一身冷汗，现在他无比后悔穿了西装！
　　他刚站定，中间沙发上的男人就托着下巴把他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对他不合身的西装嗤了一声，才开口道：“会做饭么？”
　　路明非吸了口气，回答：“会！会做饭煮面包饺子混沌西餐也会做牛奶咖啡也会泡会搞卫生熨衣服晒被子还会按摩！”
　　那个男人被他这一串绕口令说得一愣一愣，缓过神来他哈哈大笑，指着路明非问后面的“表姐”：“诺诺姐我们就要他了如何？”
　　路明非的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喉咙发干。诺诺姐看了路明非一眼后接着玩手机，十分干脆地说：“问我干嘛？又不是我找助理。”
　　男人咕哝着“可是你是我们的经纪人啦”，他也不敢抱怨得太大声让诺诺听见，只能一脸没种地询问左右两边的男人：“叶胜，子航，你们看他怎么样？”
　　路明非忍住这种被当成物品的奇怪感觉，他仔细地看了看那三个男人，同样的都长得高挑帅气，左边那个……呃？不是刚才电梯上那个人么？他洗了澡换了身衣服，刘海顺在一边露出了眼睛，路明非差点没认出来。
　　叶胜是那种一看就是脾气很好很温和的人，他只是笑了笑回答：“我随意，你们觉得好就行。”
　　而那个子航目光似刀刃一般刺过来，闪现着寒芒，让路明非穿着西装都忍不住要打个哆嗦。他看到子航的手伸进裤子口袋里，慢慢扯出来一角白色的东西。
　　路明非看到那白色的玩意心里大吼一声我次奥！湿纸巾他还兜着！
　　子航看见路明非纠结成一团的脸色，漆黑幽深的双瞳中，闪烁着微芒，神色不辨。他把纸巾塞回口袋，靠回沙发上面无表情地说：“随便。”
　　路明非大喘气，算他丫有点良心。
　　“那就他了！就他了！啊我真是受够那些对着我发花痴的女生了！有男助理真好！”坐在中间的男人高兴地从沙发上蹦了起来，转过身对诺诺说，“诺诺姐你快叫外面的女生回去我要出去吃饭了！”
　　诺诺一巴掌把那人扇回了沙发：“还有几天就要正式出道了，还想出去发疯？有那个闲情就给我回去练舞！”
　　“哇！诺诺你好凶！”男人委屈地捂着脑袋，“我又不是子航那么拼命……”
　　诺诺淡淡地瞟了一眼男人，打开门告诉外面的女生面试结束了，女生们质疑的喧闹声几乎把会客室的顶棚掀翻，还有女生试图偷偷溜进来再看偶像一眼，诺诺不留痕迹地关上了门，对着一堆女生绽开一个微笑：“今天辛苦大家了，5号那天H.Y.C出道福利show大家要去喔！”
　　听到这句话，女生们之前都抱怨都抛至了九霄云外。
　　“啊！！！”妹子们尖叫声此起彼伏，“福利是什么啊？”
　　诺诺露出神秘的笑容：“你们想要的福利大概都会有的，所以那天一定要来哦！”
　　女生们兴奋地集体尖叫：“一定会去的！！！！”
　　诺诺保持着淡定优雅的微笑，三言两语让女生们冒着粉红泡泡离开了，她踩着一双细跟高跟鞋推开门走了进来。路明非向门外张望了一眼，见诺诺竟然在这么短时间内用几句话就打发了那些女生，他不得不佩服她功力之高深，送走了人还为组合拉了人气。
　　诺诺挑了挑修长的眉，似笑非笑地说：“少年们，你们人气高得让我吃不消啊。”
　　何潇笑嘻嘻地说：“我们还没正式出道呢！到时候会让你更吃不消的！哈哈！”
　　诺诺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她好像终于想起了在一旁晾了半天的路明非，看了他一眼，皱起了眉头：“路明非你热不热？你不怕闷出痱子来？”
　　路明非内心怒吼其实我快中暑了！表面上依旧傻笑：“我不热，我不热。”
　　“好吧，既然他们选定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他们的贴身助理了。介绍一下，我是经纪人陈墨瞳，大家都叫我诺诺。这是何潇，”诺诺指了指坐在中间沙发上一直笑得像个二货一样的男人，手指移到右边沙发上那个亚麻色短发的男人，“这是叶胜，”最后指向路明非在电梯里有过一面之缘的男人，“这是楚子航。他们是HYC组合的成员，不过还没出道，所以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多和他们相处，摸清每个人的生活习惯，懂吗？”
　　路明非很配合地点头：“懂！”
　　“嗯，那你现在去收拾东西，晚上搬过来吧！”诺诺说。
　　路明非踩着单车，浑身大汗像条脱水的野狗一样喘着粗气，西装外套揉成一团塞在前篮里，衬衫袖子挽到了胳膊肘，领带早就扯开，扣子也松了两颗，即使这样他还是热到不行。
　　该死的全球变暖！
　　一小时前他拿到了人生第一份工作，过程跟做梦一样让他觉得很不真实。直到十分钟前婶婶一个电话要他去菜市场买菜时他才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这样一身臭汗踩着单车穿梭在人声鼎沸的菜市场，和欧巴桑们挤来挤去为几毛钱争得脸红脖子粗似乎才是适合他的人生。
　　“呸！”路明非为自己的不争气吐了口口水，“路明非你现在是个有工作的男人了！今天你就可以脱离婶婶的奴役了！雄起啊！”
　　然后他怒吼着雄起杀进了欧巴桑中。
　　二十分钟后他拖着战利品跨上单车回家。今天买了很多菜，他估计晚上搬去新宿舍后那三个人会要加餐，他们还有几天就要正式出道了，这几天会非常忙碌。
　　到了婶婶家，他就被赶进厨房做饭，一身湿哒哒的衬衫都来不及脱又罩上了围裙。他切着葱时突然一只手按在他腰上，耳边传来路鸣泽的低笑：“哥哥你出了好多汗喔。”
　　路明非吓得刀差点劈在自己手上，他气冲冲地说：“有毛病啊你这小鬼！吓死我了。”
　　路鸣泽的目光停留在路明非汗湿的背上，浅浅的肉色透出湿透的白衬衫，配上有花边的围裙，竟然有些诱人。路明非动了动腰，想离开那只手：“快出去，只会帮倒忙的家伙。”
　　路鸣泽缩回手，安分地站在一边看路明非忙活，路明非虽然很别扭，但还是没多说。
　　做好饭后他钻进浴室洗了澡，把毛巾裹在头上回房间。他打开电脑在搜索栏里打上“HYC”，立刻弹出了很多信息，这个组合还未出道，只发布了一些写真照和一首单曲，不过三个成员帅气的面孔和迥异的气质已经吸引了很多颜控的好奇，出道福利show的票在几分钟内就抢购一空。路明非点开粉丝为他们创建的百度百科，里面有三个人详细的资料，其中楚子航在第一个，他比路明非只大一岁，毕业于国内一流的大学，最拿手的乐器是钢琴。路明非回想了一下，楚子航的确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修长白皙，拿着那张湿纸巾……啊啊啊！够了不要再提湿纸巾了！
　　他狼狈地滚动鼠标，页面下滑，是一张楚子航的照片，他靠在老旧平房的屋檐下，穿着深紫色的丝质衬衫和黑色长裤，手悠闲地□□裤子口袋里，背景是一大片模糊化的树叶，他的脸微微扬起，黑色的眼眸透过刘海静静地望着屋檐上欲落的水滴，侧脸的线条柔和，透出淡淡的宁静和温暖。路明非看得人都怔了，手指不自觉地就右键保存了照片。
　　婶婶在外面大嗓门催他吃饭，路明非匆匆忙忙地把照片导进手机，关了电脑，收拾了些日常用品，然后提着鼓鼓囊囊的行李包出了卧室。
　　婶婶叔叔路鸣泽正坐在餐桌旁吃饭，婶婶见路明非提着包，瞪大眼睛问：“你干什么去？”
　　路明非抓了抓还没怎么干的头发说：“呃，我今天找到了工作，所以要搬去宿舍住。”
　　“可以啊你小子。”叔叔嚼着菜哼唧，“什么工作啊？”
　　“是助理，明星助理。”路明非说。
　　“明星？”叔叔瞪大眼，饭也不嚼了，“林志玲么？”
　　路明非哽住，想象了一下何潇翘着兰花指娇滴滴地说：“加油～加油～加油～”很奇怪的没有一点违和感！他挥开脑袋里奇怪的想法，回答：“没啦，只是小明星，还没出道呢。”
　　婶婶拿筷子狠狠地戳了叔叔一下：“就知道林志玲！那个娘们儿有什么好的！”转头对路明非说，“找到工作就给我好好干！听见没？！”
　　婶婶虽然凶，爱使唤他，其实对他还算不错，路明非点点头，大声回答：“是！”
　　路鸣泽坐在旁边一直没开口，眼睛阴沉沉地盯着路明非换鞋出门。
　　路明非正要出门突然想起路鸣泽来，回头笑嘻嘻地问：“路鸣泽有没有喜欢的女明星啊，哥哥看能不能给你弄个签名来。”
　　谁知路鸣泽把头扭开，说了一声：“滚吧。”就埋头吃饭，不再看路明非。
　　路明非热脸贴了冷屁股，尴尬地推门出去了。把门一关他就呸了一声：“臭小鬼，嚣张个屁！”
　　他骑上老旧的单车，拍了拍车屁股，笑道：“等我有钱了，第一个换掉你！哼哼哼！”轻轻一蹬，车子载着他滑了出去。从这一刻起，路明非正式离家，开启了他全新的助理生活。
　　路明非提着包到了“皇冠”的宿舍。宿舍里大多数住的是“皇冠”的练习生，“皇冠”的艺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出道的，他们要接受多方面的培训，短则一年，长则好几年。练习生们为了尽快出道必须非常努力，不然做了几年练习生白白浪费了青春，明星吃的就是青春饭，一脸褶子谁还会喜欢你？
　　HYC因为还未正式出道，暂时还呆在宿舍里。
　　路明非找到302室，摸出下午诺诺给他的钥匙，把走廊的灯拍亮，找准锁孔打开了门。
　　“最希望的事，就是你能陪在我身旁……”刚一推开门，柔和的歌声就传到路明非耳里，他听出是何潇的声音，紧接着叶胜打断了他：“Key没把握好，再来一遍。”
　　听到开门声，屋内说话的声音一时停了下来，何潇一见来人是路明非便高兴地嚷嚷：“小路你来啦！带了吃的吗！”
　　叶胜马上跟在后头说：“减肥！减肥！”
　　何潇立马蔫了。
　　路明非被“小路”这个称呼激出一身鸡皮。他搓了搓手臂抖掉鸡皮，建议道：“我煮点粥给你们？”
　　“好喔！”何潇迅速满血复活振臂欢呼。
　　路明非庆幸自己出门时带了一些食材，他环视了一下宿舍，只有两张双人床和一台电视。何潇和叶胜一人坐在一个圆垫子上练歌，路明非问：“那个……楚子航呢？”
　　“他去琴房练琴了。”叶胜回答。
　　“喔……”路明非想起百科上说的，楚子航钢琴貌似很厉害的样子。他向叶胜询问了一下厨房的位置，就带着食材去煮粥了。
　　路明非在熬粥的同时切了两个苹果泡在水里，等粥熬至八成熟的时候将苹果倒了进去。待到米粥粘稠，苹果煮熟的时候他关了火，盛了三碗，端去给何潇和叶胜，何潇像饿了多年的狼，绿着眼睛捧着碗大喝，一边被烫得直吐舌头一边竖起大拇指：“香！香！”
　　路明非说：“你慢点儿喝！还有的是！”
　　相比之下叶胜斯文多了，小口小口地喝着，露出满足的表情。路明非问：“琴房在哪？我帮楚子航把粥送去吧。”
　　叶胜喝着粥口齿不清含糊道：“在顶楼最里边。”
　　路明非端着粥碗上楼，这幢宿舍楼有七层高，每一层都会传来各种喧闹声和练歌的声音，混在一起跟大妈们的广场舞音乐一般毫无美感。
　　他脑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抽出来没一个成型的。伴着胡思乱想他很快找到了琴房，当他推开琴房的门时，好像瞬间坠入了异世界。
　　琴房没有开灯，月光洒落进来，只见有一个人坐在琴凳上，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琴键上跳动，影影绰绰看不清晰。音乐声像清澈的泉水，缓缓流过路明非的耳畔。路明非似乎被乐声抽了魂，他闭上眼睛，好像就能看见蔚蓝的天空，白云悠闲地飘过，整个人似乎要融化在这琴声里。
　　一曲终了，演奏者回过头来，在黑暗中盯住路明非这位不速之客，声音像大提琴般低沉：“谁？”
　　路明非这才惊醒，意识到自己进来时忘记敲门，让他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打扰你了？我是路明非，给你送粥来，你还没吃饭吧？”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是有些饿了。”
　　路明非在门边摸到灯打开，啪的一声，照出了琴房里浮动的尘埃。偌大的琴房里只摆了一架黑色三角钢琴，楚子航正坐在一旁的琴凳上。
　　路明非把粥给楚子航端过去，楚子航接过，指了指琴凳：“坐。”然后屈尊降贵地挪了挪屁股，空出半截琴凳。
　　路明非：……
　　“我……我还是……”我还是先下去吧这句话在对方眼睛黑黝黝的注视下怎么也说不出来，路明非干脆嘴一闭，硬着头皮在那半截琴凳上坐下，尽量贴着边离楚子航越远越好。
　　楚子航喝了一口粥，眉毛皱了起来，路明非一直心惊胆战地看着他每一个动作，见他露出这样的表情急忙说：“怎么了怎么了？不好喝？”
　　楚子航咽下粥，说：“烫。”
　　路明非立马急了，你说你烫你还咽下去烫坏嗓子怎么办还有几天就要出道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身体！他也不管之前想要离远点什么的了，把头凑到楚子航面前说：“快张嘴，嘴巴没烫坏吧？”
　　楚子航乖乖地张嘴，路明非在他嘴里扫视一圈，很好，没有红肿，没有蛀牙，牙齿白亮整齐舌苔苔色正常！
　　路明非在心里默默地抽了自己一个大嘴巴，路明非你到底在看什么！
　　“没多大事。”他边说着边缩回他半截琴凳上，看楚子航捧着碗搅动着粥散热的样子又有点不忍心，你说你怎么能让人家弹钢琴的手碰这么烫的粥呢？他纠结了半天，还是夺过楚子航手里的碗，一边搅动一边吹气，觉得不怎么烫的时候才递回去，补充一句：“别嫌我口水吹进去了。”
　　他就是有本事让人瞬间食欲全无。
　　楚子航却很淡定地开始喝粥，琴房里顿时安静得只剩下勺子与碗的碰撞声和楚子航细微的吞咽声。路明非尴尬地缩在一旁，眼睛忍不住瞟向喝粥的人，有些人真是拉仇恨，喝个粥姿势也那么优雅！侧脸也那么完美！路明非又想起下午在百科里看到的那张楚子航的照片，你不得不承认的确有些人，长得就跟画的似的，全方位360°无死角——不，我没有特指鼻孔朝天那种姿势。
　　就在路明非愤恨地拿眼神砍向楚子航时，他的肚子很不争气地发出巨响，路明非顿时脸红透了，他忘记了他也没吃饭。
　　楚子航放下碗看着路明非，眼神里带着一点惊诧：“你放屁？”
　　我放你大爷的屁！
　　路明非在心里破口大骂我了个擦时，半碗粥停在他面前，楚子航说：“我饱了，你吃吧。”
　　我嫌弃你的口水好不好！
　　路明非忍下心中的吐槽，不过实在是饿了，接过粥碗几口吃完，打出一个饱嗝。嗯，香，我的手艺真不错。
　　“要听什么曲子？”楚子航突然靠了过来，把路明非吓了一跳，其实他只是挪到了琴凳中间，修长的手指放在黑白琴键上，侧过头来询问路明非。
　　路明非根本不懂钢琴，觉得好听就是好，要他说出什么曲子的名字根本不可能。路明非想了半天，脑子里只有一段旋律，他说：“我刚来时你在弹什么曲子？很好听。”
　　楚子航的头转过去看向琴键，睫毛翘起微微的弧度，他轻声说：“预想飞行。”十指在琴键上跳舞一般，熟悉的曲子将路明非再次拉进无边的蓝天之中。
　　蓝天，白云，还有美人，好吧暂且不计较性别。
　　这一切真是……好美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章

　　第三章
　　和楚子航一起回到宿舍时已经过了十二点，另外两个人已经缩在一张床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了。路明非脑子里轰隆一响，眼睛看向另外一张也是唯一一张空床铺，要知道这宿舍小的连打地铺的地方都没有，麻萨噶……
　　楚子航很淡定地越过他：“你先睡，我洗澡。”说完从衣柜里翻出睡衣走进浴室。
　　看对方如此淡定路明非说什么都显得矫情了。他心里安慰自己睡一块就睡一块吧反正是俩大老爷们他长得又比我帅怎么我也不吃亏吧！
　　因为另外两人已经入睡，路明非也就没开灯，摸黑爬上了床，挨着边儿侧身躺下。耳朵里只有浴室里传来水声。路明非闭了一会眼睛，一点睡意都没有，照道理来说他不应该会认床的，当初他和那个女孩儿一起看电影都差点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睡着，不是他不喜欢女孩儿，只是那个文艺片的确有够无聊。
　　路明非使劲地揪了自己大腿一把，醒醒吧你！还想着她做什么？她跟高富帅跑了，还会稀罕你这个矮穷挫？路明非翻出手机，黑暗中屏幕的亮光照亮他的脸，分手好几个月了，手机屏幕还是那个女孩，她在大学里的一棵玉兰花树下对着镜头微笑，树上开满了怒放的洁白玉兰，像她穿的白裙子，像她低头读着泰戈尔诗集时露出的雪白后颈。路明非觉得呼吸困难，他以为这么久，她已经淡出他的生命了，可是看到有关她的一切，都让他心痛地快要落泪。
　　忘了吧。忘了她吧路明非，你得开始新生活。
　　路明非打开相册，想替换掉手机桌面。相册里第一张照片就是现在正在洗澡的那个人，仰头望着屋檐的眼神冷漠里透出隐隐的温柔。
　　神使鬼差地，他用这张做了桌面。
　　刚按下确定，一个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还不睡？”路明非骇了一跳，像上学时被老师抓住上课玩手机一样，心虚地猛得把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马上睡，马上睡。”他都不敢回头看楚子航。楚子航没再说话，路明非感到背后的床铺微微凹陷，是楚子航爬上了床，路明非感到一股清新的沐浴露气味钻进了自己的鼻腔，他顿时有些口干舌燥。
　　楚子航很礼貌地说了句“晚安”，路明非也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可能是因为白天训练太辛苦，没过多久楚子航的呼吸就变得绵长，路明非小心翼翼地翻过身，看到楚子航熟睡的脸。
　　这入睡速度也太快了吧！路明非在心里咆哮，他根本睡不着，一点也不想睡！两边都是睡着的人手机都不能玩！真是操蛋！
　　在一片黑暗中，耳边只有四个人彼此交错的呼吸声，路明非脑袋里又开始跑火车，乱七八糟的想法嘶鸣着从他脑海里呼啸而过。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坠入了梦乡，睡着前最后一句话是女孩儿对他说：“对不起，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醒来的时候黑眼圈浓得惨不忍睹。
　　路明非扒着洗手台上的镜子就想哭，昨晚他在梦里梦见自己在奥运会三万米跑步比赛的起点，穿着Z国队的队服，满场观众举着国旗挥舞，大声地呼喊他的名字，教练冲他吼：“Come on baby！你就是祖国的骄傲！”他还来不及回答枪声就响了，然后他的腿就带着他开始狂奔。
　　妈的这他妈是操蛋的三万米啊！三万米！奥组会的人脑袋里都糊了翔么！这种比赛也可以参加奥运会？！
　　然后抢走他女朋友的那个高富帅脸部打着马赛克开着布加迪威龙从他身边经过，一脸吃惊地说：“路明非！你太伟大了！这个比赛是可以开车的！哦……我忘了你没钱买不起车……您慢慢跑吧！”然后搂着副驾驶上的女孩儿亲了一口，跑车扬长而去，留给路明非一脸汽车尾气。路明非当即吐了一地的血，然后继续跑。就这样他在梦里完成了他生命中伟大的跨越——成为第一名徒步跑完三万米并且最后体力不支英勇就义的烈士！党和人民纪念你！
　　路明非被何潇从洗手间拖了出来，后者捂着裤裆急需解决生理问题。路明非甩了甩脑袋，去厨房里给他们做早餐。
　　楚子航晨跑回来，到厨房里问：“要帮忙么？”路明非无精打采地摇摇头，楚子航看他面色蜡黄，问：“没睡好？”
　　“行吧，跑了三万米呢。”路明非把面条捞进煮好的汤里，“欸，帮我端过去。”
　　“嗯。”楚子航接过碗，路明非才发现他只穿了件紧身背心，露出胳膊上结实的肌肉，因为晨跑的关系出了一身薄汗。路明非心里狠狠地鄙视了楚子航耍流氓而毫不自知的罪恶行径。
　　“路上碰见了诺诺，她让你等会过去找她一趟。”楚子航说。
　　路明非把粘在对方肌肉上的视线用力扯开，硬邦邦地“哦”了一声。
　　“诺诺姐，您找我？”
　　“路明非啊？快进来。”诺诺正在办公室里泡咖啡，浓浓的咖啡味飘荡在办公室里。路明非说：“大清早就喝咖啡？”
　　诺诺斜了他一眼，仿佛毫不意外地看到他糟透了的脸色，她朝路明非晃晃咖啡杯：“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来一杯么？”
　　路明非本来想拒绝，想了想还是点点头：“好吧。”
　　“怎么？昨晚没睡好？”诺诺把咖啡递给路明非，“不会是因为楚子航太帅了所以你在他床榻上辗转反侧？” 
　　“我又不是同性恋……”路明非弱弱地申辩。
　　诺诺露出一个“呵呵”的表情。
　　“好吧我们谈正事。”诺诺在路明非对面坐下，“还有两天他们就要出道了，到时行程会忙得排不过来，我奉劝你这几天能多睡会就睡，因为以后可能只有在车上或者飞机上休息了。”
　　“这么夸张？”路明非喝了口咖啡，苦得他直吐舌头。
　　“你是没见识过明星红起来会是什么样。”诺诺轻笑，“对了，相处了一晚你对他们有什么看法？”
　　路明非放下杯子，想了想说：“他们……很努力。”
　　“是的，他们很努力。”诺诺赞许地点点头，带着一丝骄傲，“叶胜和何潇都是大学毕业后当了一年练习生，楚子航更夸张，他从大学毕业后只花了八个月就得到了组合出道的机会。”
　　“你能想象一个练习生的日子吗？每天闷在舞蹈室里练舞，练到脚抽筋才不得不停下来的。唱歌唱到嗓子嘶哑，练琴练到手指都合不拢，吃着没有肉沫的素菜，住着几人间狭窄的宿舍，盼着一个日子能出道把自己展现给大众，而那个日子可能永远不会到来。”诺诺静静地说着，语气有些沉重，让路明非的心情也跟着坠了下来，他嘀咕一句：“干什么事都会辛苦吧。”
　　诺诺看向他，赞同道：“是的。”她扬起一个笑容，“所以只有能吃苦的人才能成功不是吗？”
　　然后她又问：“路明非，你说他们会不会红？”
　　路明非的手指摩擦着咖啡杯，说：“当然了，他们的粉丝那么多，你比我清楚吧。”
　　诺诺喝了口咖啡，说：“他们会红，不是因为粉丝的原因。”
　　她站起来，招呼路明非跟上她：“我带你看看他们的日常练习吧。”
　　诺诺带着路明非去了舞蹈室，里面正传来节奏激烈的音乐，诺诺让路明非站在门口，说：“就在这儿看，别进去打扰到他们。”
　　路明非心想我动静会有那么大么！不过还是乖乖扒门缝看了。
　　楚子航他们正排列成三角形，随着音乐的节奏舞蹈，不断地变化队形，汗水让他们的衣服都湿透了，路明非这才知道第一次见楚子航之前他一定是在练舞。
　　舞蹈教练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不时指出错误，他们反复跳着同一首歌，其中一个人的错误都会打乱整个队伍的节奏。他们不停地反复，摆手、踢腿、转身，没有一个人出声抱怨或者要求休息。不知道第多少次练习，他们一曲下来丝毫未错，随着音乐结束他们以一个非常帅气的造型完成了一整套舞蹈。教练扔给他们一人一条毛巾擦汗，笑道：“不错！非常不错！”
　　何潇欠扁地回答：“当然不错咯！因为我长得帅嘛！”
　　叶胜比较实在地问：“老师，出道show上这样可以吗？”
　　“保持这样的状态，这套舞蹈会非常完美！你们太棒了！”教练显然非常高兴，“果然没看错你们，你们以后会红，会很红！”
　　在一旁默默擦汗的楚子航听到这句话后抬起了头，不过他并没有看向教练，而是望向了舞蹈室微微打开的门缝。
　　路明非立即像触电般弹了起来，躲在了墙壁后面，诺诺见他一惊一乍的，好笑地问：“有这么帅？”
　　“帅。”路明非有些失神地喃喃，大概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指什么。
　　5号HYC的出道show在晚上八点整，舞台布置在中心区的演艺中心，能容纳万人的环形看台，四周布满了LED大屏幕，能让远处的观众也能全方位无死角地观看到舞台上的表演。
　　三个成员正在化妆，路明非捧着iPhone给他们照相，何潇特得瑟地抓了抓自己的毛，说：“给我拍帅点！耶！”举起二逼无比的剪刀手。
　　路明非自然义不容辞地拍下来，PO在何潇的微博上：“看我二不二？show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来了吗？”刚发出去就被众多@淹没了，路明非来不及看又去帮叶胜PO照。他一边发微博一边说：“我帮你们三个发，口气还得不一样，哪天精分了都得怪你们！”
　　何潇笑嘻嘻地说：“辛苦你辛苦你，我都快紧张死了！第一次上舞台啊！”
　　路明非惊奇：“喔？”
　　“不过叶胜不是，他以前给明星伴过舞的。”何潇说。
　　叶胜苦笑：“那算什么啊，戴着帽子都没露脸。”
　　路明非一边听他们说往事，一边拿着手机去拍楚子航，楚子航闭着眼睛在打盹，他昨晚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很晚才睡，早上一起来就钻进琴房练琴，饭还是路明非给他送的。
　　路明非拍了一张他坐在椅子里微微歪着头的睡脸，刚要发微博突然觉得不太对。一个睡着的人怎么自己发微博？不就暴露了是助理发的嘛。
　　他理所应当地把照片私存了，微博上就发了两个字：“期待。”
　　期待，即将到来的，盛大的演出。
　　时间慢慢指向八点，整个演艺中心陷入一片黑暗，只有无数的荧光棒和写着名字画着爱心的灯牌在黑暗中晃动。
　　突然，一道闪光射上夜空，引来全场粉丝的尖叫，一朵巨大的烟花在夜幕中绽开，舞台灯光大亮，显出舞台中间站着的一个男人，低沉的男声缓缓唱起熟悉的音乐，全场安静了一瞬，突然沸腾了。
　　“是Jun！”
　　Jun是“皇冠”公司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明星，他的音乐风靡全球，男女老少通吃，就算有人没听过他的名字，但绝对听过他的歌。近期他还自导自演了一部电影，准备向影视界进军，还未播出就好评如潮。
　　在场的人几乎一大半是他的粉，而他又特地唱了一首曾红遍全球的歌，很快全场都跟着他一起大合唱，气氛立即被炒得火热。
　　一曲完毕，Jun没有急着离台，而是清了清嗓子，道：“嘿，大家好久不见！”他伸手冲下面尖叫的粉丝挥手，继续说，“大家肯定很奇怪我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吧。嘿嘿，因为今天可是个大日子哦！”
　　台下的粉丝当然知道他在指什么，有的人迫不及待地喊出了那个组合的名字，Jun笑着说：“今天是我三个可爱的小师弟出道的日子，他们真的很努力很棒，大家都很喜欢他们是不是？告诉我他们叫什么名字？！”
　　下面的粉丝齐声呼喊：“HYC！！！！！”
　　“再大声点儿！”
　　粉丝几乎都疯狂了，他们挥舞着荧光棒大声呼喊：“HYC！！！！”
　　随着粉丝们的尖叫声舞台灯光突然全部集中在中间三个静静站着的身影上，激烈的音乐响起，他们随着音乐舞动起来。第一首歌就是他们已经发行的单曲《Yes！》，何潇第一个开口唱，台下的粉丝几乎都能跟着唱。
　　三个人交换着队形，他们今晚都打扮得帅气逼人，黑色的皮衣上坠着星星点点的亮片，在灯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路明非本来在后台，忙着准备三人一会要换的衣服，后来实在耐不住前面震耳欲聋的尖叫声，溜到舞台后面看了一眼，从这个地方只能看见三个人的背影，他们配合无间地舞蹈，果真像教练说的那样，非常完美。
　　路明非头一次听楚子航唱歌，虽然这种舞曲并不需要很强的歌唱功底，但是他的声音在三人中非常有特色，低沉的嗓音好像带了磁，路明非不由地开始天马行空地想象他要是在床上用这声音该有多性感。
　　呸！你在想啥啊！不会真被诺诺说中你是个同性恋了吧？！路明非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下，逃命似的回后台去了。
　　激烈的开场曲结束，三人身上都出了汗，粉丝们却热情不减，高声呼喊着他们的名字。Jun这时重新回到台上，以主持人的身份开始采访三位后辈。
　　名字爱好什么的自然要一一到来，问及特长时每个人都做了简短的表演。何潇是舞蹈专业出身，自然show了一段帅气的街舞。叶胜则模仿了几位大牌明星的演唱，包括Jun在内，把每个人的特点模仿得惟妙惟肖，引得现场哄笑连连，Jun故意抹着头上的汗说：“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轮到楚子航时，他还没开口下面就有粉丝喊：“钢琴！”Jun立马顺水推舟：“正好我们现场有钢琴，子航来show一段吧。”
　　楚子航点点头，走到一旁一架黑色的钢琴边坐下，舞台突然暗了下来，只剩一束白色的追光打在楚子航身上。他抬起手，轻轻搭在琴键上。
　　现场一片寂静，连荧光棒都不再挥舞，此时这个容纳万人的场地似乎只剩下舞台上那一个人。
　　白皙修长的十指翩飞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活泼动人的乐曲响起，乐音清脆像珠玉倾倒在玉盘上互相碰撞的声音。后台的路明非猛地竖起耳朵，这首歌……《鸟之诗》？！
　　《鸟之诗》是日本游戏《AIR》的主题曲，经典到一度被尊称为“国歌”。路明非玩游戏的时候才读初中，但是时隔多年，每次听到这首歌那些经典的画面还会一一闪现在眼前。
　　“路明非，你发什么愣啊！快去拍照！”诺诺一巴掌拍到路明非背上把他从回忆里拍了出来，路明非拽着相机急急忙忙地跑到前面找了个角落给楚子航拍照。在他镜头对焦在那张完美的脸上时，对方像心有灵犀似的抬起了头，眼神隔了个镜头和路明非对视。
　　那双黑色的眼睛似乎还沉醉在指尖流泻出的乐曲里，带着隐隐的温柔。
　　路明非吞了吞口水，按下了快门。
　　特长表演结束后，四人又通过互相打趣透露了一些以后的日程。HYC首张迷你专辑马上就要面世了，三个人唱了一些专辑里的歌曲片段，又和粉丝们做了小互动，把一干粉丝美得云里雾里就快找不着回家的路了。
　　他们三个人站在舞台上，在万人的注视下舞蹈歌唱，带着无所畏惧的自信表情，举手头足之间已充满了大明星的风范。虽然路明非在后台只能看见他们的背影和被灯光拖长的影子，但他觉得此时这三人的光芒，让星空都黯然失色。
　　不知为何，这样的景象特别能激起人的热血，路明非也觉得热血沸腾，他真想看到有一天，他们红得发紫，变成天王屹立在娱乐圈的顶端。
　　那一天会有多远他没有想，也没有想到这个圈子里多的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而幻想终究会在无奈的现实中破灭。
　　楚子航V
　　今天的出道show完美结束了！HYC的成员都很棒！喜欢我的《鸟之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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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这种口气根本就不是楚子航！【帮发微博的助理你伤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章

　　第四章
　　今天的阳光特别灿烂，晴空万里。怂蛋路明非也受到了好天气的影响，心情飞扬，连嘴里嚼着的肉包也觉得变得鲜嫩多汁，异常美味。
　　他提着肉包和豆浆走在去宿舍的路上，经过一家报刊亭时，看见外面挂着一张巨大的海报，是最新的娱乐周刊，大大的HYC三个字母非常显眼。封面是三个人并排站立，楚子航居中，叶胜和何潇一左一右，手搭在楚子航的肩膀上。路明非走近报刊亭，指着海报说：“老板，这书给我来一本。”
　　老板拿出杂志，笑呵呵地说：“小伙你太走运了，只剩最后一本啦！”
　　路明非诧异：“卖这么快？这是今天才出的吧？”
　　“老早就有小姑娘守在这了。”老板给路明非找了零钱，“现在的小伙也喜欢这种明星？”指了指封面。
　　路明非顿时就不爽了，什么叫“这种”明星啊喂！带着护犊情绪的他争辩道：“他们很厉害的啊！唱歌跳舞样样精通！不光只有外表帅！”
　　老板不以为然：“小伙你太不了解娱乐圈了，这个圈子可不是会唱歌跳舞就能红得长久。况且会唱歌跳舞的明星一抓一大把。至于长得帅？先不说大众的审美不同，靠一张脸他们也只能吃青春饭，等他们老了又有无穷无尽的比他们年轻的帅哥美女出道了。”
　　路明非听了觉得不舒服，但仔细想想这个老板说的确实是事实，他只好不服气地哼唧：“那你说要怎样啊？”
　　老板颇有经验地说：“他们得拿出经典的作品来，音乐或者拍戏！”
　　“什么啊……根本毫无建设性。”路明非嘀咕，趁老板不注意把那张海报扯下来卷走了。
　　音乐到还好，今天HYC首张同名迷你专辑《HYC》就正式发行了。而至于拍戏，他们的日程已经被密密麻麻地排满了，因为刚出道，他们必须参加各种活动来增加曝光率，而如果要演戏的话，得占用很多时间。经济公司暂时还没有要他们接戏的意向，毕竟一部戏和一张专辑不同，成本贵得多，公司必须得确定这个组合能给他们带来更大的经济效益时才会考虑让他们接戏。
　　“今天的安排是，十点在购书中心举办同名专辑《HYC》的首发签售会，外加小型歌友会，然后坐晚上的飞机到C市，参加明天的芒果大本营的录制……”
　　“欸，小路，这是什么？”何潇拿起路明非垫在写满日程的本子下的杂志，一脸惊奇，“喔！封面是我们！”
　　在路明非气急败坏的“听我念完！”的怒吼下他兴致勃勃地翻开杂志，最开始就是HYC的跨页专版，全是他们的清晰大图，都以暗色调作为背景，这一组照片是他们出道前替这个杂志拍的，他们一出道就被立刻拿来做了专题报道。
　　“果然出道前和出道后的待遇就是不一样！”何潇咂嘴，“小路你知道么？诺诺姐跟我们说，只要我们的专辑能有一首歌上华语榜前三，就争取替我们换宿舍！”
　　“德行，我还以为送你香车美女。”路明非翻了个白眼以表达自己深深的鄙视之情。
　　“香车我不介意，美女我怕传绯闻。不过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会努力的，对吧？”何潇兴致高昂地转头去看另外两人，期盼得到一些正面回应，结果两人都埋着头看东西压根儿没打算理他。
　　路明非问：“他们在看什么？”
　　何潇说：“我们的新专辑啊。”
　　路明非立马凑过去，楚子航正翻着歌词本，路明非把其余部分拿起来看，这是张迷你专辑，只收录了四首歌。封面是纯黑为底配上HYC花体的LOGO，看起来特别精致，碟片也是黑胶碟片，半张碟片上缠绕着火红的花朵，红与黑的强烈碰撞让人眼前一亮。
　　“看完没？给我瞧瞧。”嘴上这样说着，路明非凑到楚子航身边，头挨着头，歌词本也用了同样的色调，里面还有他们的写真。路明非注意到几首歌的钢琴伴奏都是楚子航。
　　“这些曲子都是你弹的？”路明非指了指歌词本上楚子航的名字。
　　“嗯。”楚子航应道。
　　“那你就是一边弹一边唱咯？”路明非想象了一下楚子航一边弹钢琴一边唱歌的样子，白色灯光下柔和的侧脸，肯定又会有无数粉丝为之尖叫吧？
　　“你想听？”对方抬起眼，看向路明非和他贴得很近的脸。路明非被他看得有些心虚，只好离远了一些，嘀咕道：“你表演我就看啊。”
　　楚子航“嗯”了一声，低下头继续翻歌词本，路明非被他搞得有些莫名其妙，所以这个“嗯”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等他向楚子航问明白，诺诺就打电话来催他们出门了。
　　“等会要是有妹子和你说话，你得好好回答，说谢谢知道吗？”签售会后台，路明非一边帮楚子航打领带，一边嘱咐。
　　何潇在一旁吐槽：“小路你看起来完全可以胜任子航老婆这个角色。”
　　路明非被这句话吓得手一用力把领结抵在了楚子航的喉结上，反应过来后赶紧扯松领结就怕楚子航被他勒死，楚子航倒是很淡定，那毫无波澜的眼神似乎完全不担心路明非的细胳膊会对他产生什么生命威胁。
　　路明非面红耳赤地冲何潇吼：“你再乱说我就在微博上黑你！”
　　何潇立马反击：“你黑我还少吗？微博上他们都叫我‘二货潇’，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
　　“二货潇”这个名字，是路明非连PO了何潇五张举着Y字手势的照片后粉丝们替他取的。甚至还有粉丝给他取了“姿势贫乏帝”之类的恶搞称呼。
　　这实在是不能怪路明非，后来签售会上有粉丝要求和何潇合照，他又不自觉地伸出丫叉手，更加巩固了他“二货”的地位。
　　“楚子航！”楚子航正埋头在专辑上签名，面前那个粉丝突然叫了他的名字，他抬起头看了对方一眼，小姑娘立刻双颊涨红，眼睛不知往哪儿看，激动地说话结巴，“我，我很喜欢你！你……能和我合照吗！”
　　楚子航点点头，小姑娘紧张地同手同脚走过去和他靠在一起，她的好朋友给他俩合了影。小姑娘非常兴奋地对他说：“谢谢！希望你能做出更好的音乐！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楚子航点点头，突然想起某人的话，又回了一句：“谢谢。”
　　因为这个女生的开头，鼓起勇气和他这座冰山合影的粉丝多了起来，还有粉丝要他在专辑上写祝福的话，询问他接下来的日程。楚子航不是很擅长应付这些，不过他都很有礼貌地对对方说：“谢谢。”
　　这种感觉很奇妙，好像一夜之间他就从那个整日关在舞室里的练习生变成了众人皆知的大明星，这种被众人用崇拜眼神围观的感觉让他不习惯，不过总会习惯的，他想，有人喜欢的感觉不赖。
　　路明非在一旁维持秩序，替粉丝们把专辑打开放在三人面前让他们签名，有妹子认出他就是招助理那天去应聘的唯一一个男生，羡慕嫉妒恨地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兄弟，你怎么这么好命？”
　　路明非受宠若惊地吃了一掌，无奈地说：“没办法啊，谁让你们太花痴，让你们当助理会吓坏他们的。”
　　“哼！什么啊？难道你不是gay？”妹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路明非黑线：“……大姐您什么眼神？我一正直的异性恋好么！”
　　“那你可不要爱上他们！因为他们是我们的！”女人叉腰大声宣布自己的所有权，引来周围粉丝一片拥护声。
　　路明非只好埋头开专辑，心里默念：我不说话……我是空气……
　　……脑残粉真可怕。
　　后来的歌友会也非常完美，三个人分别给粉丝派发了小礼品。有人在下面高声说：“子航你微博上说的特殊节目是什么啊？”
　　现场的粉丝大都看到了那条微博，于是纷纷起哄：“是啊！快表演！”
　　楚子航回答说：“是钢琴。”
　　下面立刻欢呼爆棚，粉丝们狂呼：“钢琴王子！来一个！来一个！”
　　路明非被这个称呼雷到，当然他的抗打击能力还是很强的，因为他还在微博上看到有叫他“楚萌萌”甚至直呼“老公”的，有时候你真的无法理解脑残粉的脑回路。
　　楚子航在钢琴边坐下，对着钢琴上别着的话筒说：“是新专辑里的曲子《YOU》。”说完他看了前方一眼，站在台下的路明非的目光正好和他撞上，路明非微微一愣，回过神来时楚子航已经低下头去，舒缓的音乐响起。
　　这个节目是楚子航要求加的，诺诺考虑到能为专辑造势就允许了，因为本来没有准备钢琴，只好临时向附近一家咖啡厅借。那时路明非总算知道之前对方那个“嗯”是什么意思了。
　　拜托，要不要这么闷骚啦？虽然他很感动就是了。
　　楚子航的声音很适合这首歌，低沉的嗓音像大提琴一般，配上深情的歌词有种醉人的魔力。路明非没来由地开始想象楚子航以后会喜欢上什么样的女生，不过就他这种闷骚的性格，就算喜欢也不会说出来吧？
　　不说又如何呢？总有女生会倒追他的。不像路明非，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那个女生告白了，在一起才几个月就被人家甩了，甩了还说“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她不爱他，可是他却用尽了力气爱她，也许是用力太猛，现在想起还会疼。
　　楚子航唱“我珍惜你，我希望一直陪着你”时抬起头，目光环视了台下一圈，突然看到站在舞台下面的路明非的眼神空茫，似乎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他的眼圈有些红，在楚子航唱“你为什么不回头看我一眼”时，一滴泪无声无息地沿着路明非面庞滑下。
　　楚子航按下最后一个音，在全场的尖叫声中望着路明非。他们隔得不是很远，路明非的目光仿佛通过他望向了记忆中一个模糊的影子。
　　那是个长发的女孩，穿着白色的裙子，有着雪一样的皮肤，她笑起来那么甜那么美。
　　可终究不过是记忆里永远碰触不到一个影子而已。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如诺诺所说，忙得连躺在床上好好睡一觉的时间都没有。路明非还好，没有什么脑力活动要做，而楚子航三人每天都是通告排得满满的，要应付各式各样的明枪暗剑，睡觉也只有在车上或者飞机上争分夺秒地眯一会。有时候太忙，头发和妆只有提前做好，睡觉时头不能靠着椅子，只得悬着，这样才不会压坏发型，真是非常辛苦。刚开始这样的睡姿让三人觉得睡了跟没睡似的，脖子钻心的疼，后来习惯了，何潇还能睡得打呼，不能不说适应力堪比小强。
　　不过路明非也挺感谢如此快节奏的生活，虽然累，但是他不会再频繁地想起那个女孩了。
　　HYC的迷你专辑当之无愧地占据了新专销量榜首位，专辑里四首歌全部是新歌榜前二十，其中主打曲《HYC》和抒情曲《YOU》分别占领了榜单的首位和第三位。公司很信守承诺地给三人换了个大房子，至于有没有时间住他们就不管了。
　　而以三个人为主角的偶像剧的拍摄也很快排上了日程。
　　这天结束了下午的通告，他们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路明非把三人赶去睡觉，自己打算好好为他们做一顿饭，连吃了个把月盒饭，舌头都快尝不出味道了。
　　路明非去超市买了些新鲜蔬菜，路过超市外面一个卖手编手绳的小店，小店的装修很精致，来往客流很多，生意很不错。他也提着菜凑过去瞧，手织的手绳做工非常精细，由繁复的花纹盘旋而成，一条一条摆在玻璃柜里。路明非突然想起楚子航手上并没有戴任何装饰品，何潇和叶胜至少都有手表，手表路明非可买不起，不如送他一根手绳吧。这样想着，他买下了一根淡黄绿色的手绳，图案是一朵朵绽开的洋苷菊。
　　做好饭后剩下的空闲时间不多了，三人风卷残云般地扫荡着饭菜，何潇就差没流热泪了，直呼“好吃”。
　　坐在保姆车的后座去赶晚上的通告，何潇和叶胜两人拿着手机一边看上次芒果大本营的视频一边互相吐槽对方在电视上看起来多么多么蠢，只有楚子航对这个丝毫没有兴趣。路明非虽说是三人的助理，他们这几个月来工作没有一天消停，仅剩的休息时间都被三人拿来补眠，所以他们之间的对话仅余工作上的交流。现在想起来，从那次签售会开始，他已经好久没和楚子航私下讲过话了，何潇和叶胜偶尔还会来关心一下他有没有在微博上毁坏他们的形象，而楚子航却从来不过问，路明非摸不透他是什么心态，微博上只好尽他所能在不毁坏楚子航“冰山王子”的身份下卖萌。
　　长久的缺乏交流让路明非不知如何开口把手绳送出去，现在才觉得自己多管闲事，没事买什么手绳，闹得和定情信物一样简直就是羞耻。思来想去他也找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非常突兀地指着楚子航的手腕问：“你为什么不戴手表？”正望着车窗外街景出神的楚子航转过头看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顿时有些紧张，其实他有点怕楚子航，感觉他和自己不是一个社会阶层的人类，楚子航无论何时，都看起来冷静、优雅。他擅长高端的乐器，说得一口流利的英语，他长得一表人才，是新时期高富帅的成功代表，走到哪都有女生对他前呼后拥。而路明非是什么？说他是穷屌丝都算抬举他了。音乐一窍不通，英语只会fuck，长相虽不至于惨不忍睹，但智商够让好感度降为负数。人和人怎么会相差这么大呢？要不是这个工作，路明非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认识楚子航吧。
　　楚子航低头，转了转手腕，说：“弹琴，不方便。”
　　路明非愣了一下，说：“也是哦……”傻逼！叫你自作多情！人家根本不需要戴！那是双弹钢琴家的手啊！至少也要劳力士才配得上啊！
　　楚子航看了一眼对面突然沉默的人，路灯的灯光偶尔掠过黑暗中他的脸，楚子航发现对方的手放在裤子的口袋里，似乎紧紧地抓住了什么。他摸了摸自己左手的手腕，想到刚才路明非突如其来的问话，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于是他说：“其实我刚好想戴点什么。”
　　果然路明非眼睛亮了：“是吗！正好我这儿有根很漂亮的手绳送你要不要？”说着从裤兜里掏出手绳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接过绳子，说：“买给我的？”路明非立刻有些心虚，他中气不足地说：“不是！别人送的！”
　　楚子航沉默了，他知道对方在撒谎，却不想拆穿这个蹩脚的谎言。
　　楚子航把手绳戴在手腕上，手绳的长度刚刚好，贴合着他的手腕，楚子航转了转手腕，手绳上的洋苷菊静静绽放。他放下手，说：“谢谢。”
　　路明非嘟嚷：“没什么啦……你努力工作就是报答我了，我什么时候能涨工资啊？”
　　楚子航一本正经地回答说：“这个你大概得问公司的财务部。”
　　路明非无奈地吐了吐舌头。他们又陷入了沉默，不过横亘在他们之间几个月来的生疏似乎如冰雪般渐渐消融了。路明非发现其实就这样和楚子航相处也没什么不好。
　　安静、平和，有种暖洋洋的满足感。路明非就在这样的气氛里沉入了梦乡。
　　楚子航V
　　出发去签售会的路上。新专辑拿到手了，非常漂亮。等会我会表演特殊的节目哦！期待吧: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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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子航：别加奇怪的符号。
　　路明非：你偶尔得学会向粉丝卖萌！
　　楚子航：……这样？
　　路明非：哇！别摆出这种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章

　　第五章
　　专辑的宣传告一段落，经过短暂的休整后，HYC的首部电视剧即将开拍。
　　一般他们这个年纪的男子偶像团体都是通过偶像剧充当少女冒着粉红泡泡幻想的白马王子来提高人气。这种剧不需要老道的演技，只要你够会装帅就行。当然HYC也没有逃离这条固定的道路。
　　剧本到达三人手上的时候路明非就凭借职权先睹为快了一把。剧的名字叫《蒲公英之恋》，俗得路明非满脑子就是一少女梨花带雨狂呼“欧巴”的表情，以前路明非最鄙视的就是少女偶像剧了，他总认为编剧的人脑袋里装得除了狗血只剩狗屎了。
　　撇开题目不说，故事也俗得令人发指，一个家境贫苦却成绩优异的少女考入一所贵族学院，和学院里三个黄金单身霹雳无敌帅的校草展开了一段你捉弄我又爱上我我不爱你我只爱他还有另一个蓝颜知己结果发现人家也喜欢自己不知道选谁喔好苦恼好苦恼的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故事中包含各种“我深爱的他看到我和另外一个男生说笑误会了要和我分手”、“过个马路被车撞了醒来就失忆”、“淋着大雨一边奔跑一边大喊XXX我爱你”等各种虐身虐心的狗血桥段，最后男女主角历经自身的误会父母的阻挠情敌的陷阱快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而另外两个男生也各自找到真爱……
　　路明非看完以后发现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了，如此结构复杂情节缜密的剧本究竟是哪位大师写出来的？这情节神跳跃毫无PS痕迹，逻辑思维能力让路明非叹为观止。以至于让他觉得在此剧本面前他的一切语言都弱爆了，于是最后他只是默默放下剧本，然后拖动凳子离它五米远。
　　何潇翻着剧本苦笑：“演这个真的不是自黑吗？”
　　叶胜说：“能像我们这样出道不到一年就能主演电视剧已经是公司非常看重了，不想演也得演，现在的小女生就喜欢这些。”
　　何潇吐舌头：“我倒是无所谓啦，问题是子航，他演的是冰山面瘫男主角，到时是要宠女主哄女主对女主温柔微笑的人！话说他笑起来不会吓坏别人吧？”
　　三个人集体脑补楚子航所谓“温柔宠溺”的笑，然后集体打了个哆嗦。
　　演员剧本等一切敲定之后，就是拍定妆照了。
　　这部剧要拍三套定妆照，一套校服版，一套日常版，一套西装版。在去拍摄的路上路明非相当激情澎湃，因为他得知了此剧女主角是苏茜，女二号是柳淼淼。
　　苏茜妹子在演此剧之前就已经参演过一部古代后宫电视剧的拍摄，在里面演女主角的好友，是非常受欢迎的正派角色，因为人气的提升，所以《蒲公英之恋》剧组选她作为女主角。而柳淼淼是新晋的玉女明星，虽然暂无什么作品，不过那脸那身材长得相当不错，路明非就曾多次对着柳淼淼的照片流过口水。
　　与此同时何潇也忙着研究苏茜和柳淼淼，和路明非一起对着两人的照片指指点点评价长相。叶胜窝在车的角落里拿手机发短信。楚子航则是唯一一个敬业地在研究剧本的人。
　　其实路明非很想吐槽这种剧本就不要研究了会把你智商拉低别人一条街的有木有？不过好学生楚子航当然是不会在意，反而抬起头指着剧本问路明非：“为什么男主角被车碰一下就失忆了？”
　　路明非回答：“这样才够虐够狗血够戏剧性。”
　　“为什么男主危在旦夕女主还抱着他哭着回忆往昔？”
　　“因为女主是个傻逼。”
　　“血流了一地男主都没死？”
　　“死了还演啥……”
　　楚子航在狗血言情剧剧本上奇葩的理解能力和可怕的钻研精神让路明非简直招架不住。在他问出“为何女主吻了他一下他就恢复记忆了”的时候保姆车终于到达了目的地，路明非欢呼一声：“有美女看咯！”跳下了保姆车。
　　何潇在后面喊：“你激动个啥两个美女在戏里爱的都是楚子航！”
　　路明非：“……”会心一击。
　　他们在化妆间遇到了苏茜。她和楚子航同岁，面目虽然尚带有稚嫩，不过确是那种非常有气质的女性，那一点点青涩的感觉反而让人觉得她青春靓丽。她友好地微笑着和三个男生一一握手：“早就久仰HYC大名，今天看来果然都帅得不行呢。”
　　何潇立刻爽朗地大笑，很识时务地推出楚子航：“那当然比不上我们男主角帅咯。”
　　苏茜见到楚子航，眼睛亮了亮，柔声道：“子航，真是好久不见了。”
　　楚子航一直面瘫着的脸见到她也变得柔和了些，他“嗯”了一声道：“好久不见。”
　　何潇叶胜路明非三个窝在角落里嘀咕：“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同学吗？”“真是郎才女貌……”“不传绯闻我都不信！”
　　耳朵里听着这些，路明非望着楚子航和苏茜的身影，有点儿不是滋味。他把这种心情归结为嫉妒，一个漂亮的妹子，不管是谁都会立刻被楚子航吸引吧，他那么优秀，人又帅。而路明非？谁会注意呢？
　　自己这种人，果然是孤独终老一辈子和左右手相伴的节奏啊。他忧愁地叹了口气。
　　柳淼淼是HYC和苏茜都化好妆之后才姗姗来迟，她一边赔着笑一边说：“抱歉啊大家，通告拖了点时间。”
　　其他人当然不会指责她，大家都是互相打着哈哈彼此心照不宣。何潇凑到路明非耳边悄声说：“你知道她为什么敢这么嚣张么？”
　　路明非配合地问：“为什么？”
　　“她是‘英华娱乐’大老板的情人。”
　　“呃，潜规则？”路明非有些吃惊。虽然这种事情在娱乐圈是很稀松平常的，但路明非还是有些难以接受。想着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表面上如此的光鲜亮丽，而这一切却是通过那样的手段来求得。路明非自认自己没什么出息，但他绝不会为了前途而出卖尊严。
　　何潇却没有露出任何看不起柳淼淼的神色，倒是开始说教路明非：“你可别觉得女神形象崩塌什么的，在这个圈子里，没有后台撑腰根本没法混。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出卖肉体不过是为了生存而已。”
　　“她可以不当明星。”路明非说。
　　何潇笑了一声，似乎在嘲笑路明非太天真：“我们大多数人是为了梦想走上这条道路，等发现梦想已经丢失的时候，早就因为走得太远而无法回头了。”
　　“或许还能解脱，不是默默消失另谋他路，就是已经身败名裂难以生存。不管哪条路，我们都不会有好结果，付出了青春与汗水，结果换来双手空空。没有人会甘心得到这样的结局吧？”何潇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作为助理你还得多懂一些。好啦我去拍照了。”
　　路明非不知道何潇说这话时是不是已经看出未来的一些端倪了，不过他的确是他们中间最聪明的人，即使面临着最坏的状况，还能微笑应对。
　　即使那个时候，他再也没有能力完成自己的梦想。
　　几套定妆照拍下来，花了一整天的时间。他们在镜头前充满活力、英气十足。镜头后聚在一起吃盒饭，像落魄的难民。何潇还抱怨饭难吃没有路明非做得好，但是抱怨归抱怨，该吃的还是得吃。
　　HYC不仅为大量杂志拍摄过写真而且还拥有自己的写真集，几张定妆照自然不在话下。苏茜是表演出身，而且早有拍剧的经验，在镜头面前就如呼吸般自然。唯独柳淼淼，表情僵硬不说，脾气还不好，被摄影师说重了两句就拿助理出气。幸好因为她后台硬摄影师不敢说得太过分，不然她的助理说不定会更惨。
　　她的助理是个小男生，不论柳淼淼怎么骂怎么使唤都乖乖地一声不吭。路明非看得心惊胆战，十分庆幸当初自己太幸运，碰上的是现在这三个好脾气的人。
　　柳淼淼嫌饭难吃，用筷子把饭搅得一塌糊涂，然后直接把助理叫来把盒饭摔在对方身上，凶道：“你有没有脑子啊？这么难吃的饭是要毒死我啊？”
　　何潇一听这话就不爽了，他们的盒饭都是统一买的，这说法让已经吞了大半碗的他感觉自己像个自吞毒药的傻逼。
　　那助理立刻收拾碗筷一边说对不起一边飞快跑出去买吃的，柳淼淼气呼呼地踢了踢凳子，看到还在吃盒饭的其余四人，立刻摆出一副娇滴滴的笑容：“欸，前辈们别吃这种东西了，我叫小陈多买些好吃的来。”
　　苏茜看了她一眼，笑得矜持：“不麻烦你了，我就算了，没那么娇贵。”
　　何潇也搭腔：“毒药都吞了一半了你才说，让前辈真忧郁呢嘿嘿嘿。”
　　柳淼淼没想到会被这番膈应，顿时有些难堪。因为后台的关系很少有人会挖她墙角，不过面前这四个人和她都不是一个公司的，而且现在都人气正旺，她后台再硬也动不了他们。
　　她本来就一无所长，只是凭这张脸还算清纯可人被老总相中，老总拿她跟小宠物似的抛些通告给她露露脸，现在能出演这部戏也是她辛苦换来的，她想出名，想当大明星，所以总得拿些东西来等价交换。
　　柳淼淼把目光转向楚子航，对方正埋头吃饭。在他刚出道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他了，如此费尽心机挤进这个剧组也只为离他近一些。这个男人虽然话不多，可是有种吸引人的气质，每次柳淼淼看见他在台上唱歌或者安静弹琴，都转不开目光。她有预感，这个男人以后会变成一代巨星，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楚子航没有察觉到柳淼淼的视线，甚至根本没有察觉刚才空气里一瞬的火药味。他只要专注于一项事，即使是吃难吃的盒饭也会心无旁骛。
　　小陈很快买来了许多新鲜的吃食，柳淼淼没有再发牢骚，他们个吃个的，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短短的时间内这个新成立的剧组成员中已经产生了隔阂。
　　定妆照发布后引起了剧烈讨论，顿时微博热搜版头几名都被“蒲公英之恋”“HYC”“苏茜”等字眼占据。定妆照上男的帅气女的貌美，很快得到了许多粉丝的期待与好评，在粉丝的作用下弱爆了的剧情早就不是重点了。
　　当然也有不看好的，有些HYC和苏茜的粉丝就开始狂批剧情俗套狗血，黑自家偶像形象。同时因为女二的定妆照公开，有许多路人也对这个新晋的玉女明星柳淼淼产生了好奇，自然而然有人就开始PO她参加过的一些娱乐节目，很快她就汇聚了一小批粉丝。也有些人怀疑她空降是否有后台，却暂时也找不到什么实质性证据。
　　总之，在粉丝们热情呼唤和路人们好奇观望的情况下，《蒲公英之恋》正式开机。
　　因为《蒲公英之恋》想赶上明年的寒假档，所以剩下的拍摄时间只有不到四个月。四个月要拍完35集的内容，时间非常紧张，如果一场戏拖得太久，可能会影响整个剧组的进程。
　　整部剧的校园场景都是在一所私立大学完成的，拍戏的时候他们只能住在大学的宿舍里。幸好这所大学基础设施非常完善，宿舍都是四人间，比“皇冠”的练习生宿舍豪华多了。
　　不过剧的拍摄不是很顺利，HYC虽然都经过表演课的培训，但实打实地演电视剧毕竟是第一次，难免在镜头面前行动僵硬表情扭曲。只有楚子航还好一点，他开头的戏份就是负责装帅偶尔弹弹钢琴，和女主角的对手戏台词也不超过三句话，基本上是一条就过。
　　言情剧里女主角的戏份是最吃重的，所以苏茜就比较可怜了。这个女主角在贵族学院受尽捉弄，甚至还有被泼冰水的情节。不知为何这出戏几个演坏人的配角频频出错，苏茜冰水就被泼了四回，在微凉的秋风下冻得嘴唇发白瑟瑟发抖也没说一句怨言，依旧换了衣服重新来过。
　　楚子航拍完自己的部分就走过来站在路明非身边看苏茜拍戏，没过多久他就皱起眉，低声道：“故意的。”
　　路明非也看出来了，那几个配角犯得都是低级错误，这样很明显就能看出他们是想给苏茜使拌子，让她出丑。想必苏茜也已经察觉了，但是区区几个配角是一定不敢骑在她头上，定是有人背后指使。苏茜不想将事情扩大化，只好忍了。
　　“太过分了，对方可是女孩子啊。”路明非也咬牙低声道。
　　“……”楚子航没有回话。路明非知道他也不能做什么，这个时候，他们只有旁观的份。
　　“他们没为难你们吧？”路明非问。
　　楚子航摇摇头。路明非才松了口气。
　　晚上拍完夜戏收工后，路明非在寝室里提起这件事，叶胜说：“这种事情很常见，苏茜她有可能是惹到某个幕后投资商也说不定。”
　　“遇到这种事只有忍了，因为你斗不过他们，撤掉投资或者删你戏份都是一句话的事。他们没什么损失，而你的前途就受很大影响了。”何潇也插话，“在这个圈子里女生更难过，她们吃的苦简直没法想象。”
　　“太可怕了。”路明非说，想起今天苏茜拍完那场戏后几乎要晕过去的样子，换作是他绝对受不了，说不定就会和那些龙套打起来。
　　“对了，楚子航呢？”路明非问。
　　“估计去看他的新欢了。”何潇回答，埋头背着台词，顺嘴抱怨，“演戏实在是太难了，连走个位都有讲究，那摄像机就要戳到我脸上了，叫我怎么演嘛！”
　　叶胜哈哈一笑：“要是我们台词有子航那么少就好了。”
　　“其实台词越少越考验演技，不过我真想看他在雨里奔跑大喊‘我爱你’的样子。”何潇嘿嘿笑，露出一副猥琐的表情，“一定很带感。” 
　　路明非不想吐槽“带感”这个词，更加不想吐槽何潇那销魂的表情。嗯，不过这表情PO到微博上一定很带感。
　　路明非抱着换洗的衣服经过宿舍走廊，他们住在顶层，有楼梯通往天台。路明非听到天台上传来脚步声，好奇心促使他走过去看了一眼，一个黑影突然横在他眼前，把他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谁！”他控制不住音量叫了一声，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
　　“楚子航？”路明非缓了口气，“呃，你不是应该在苏茜那儿安慰她么？”
　　楚子航摇摇头：“她不需要。”他伸出手把路明非拉起来，路明非第一次碰触这个人的手，弹琴的手修长有力，带有微微的凉意，没等他仔细感受，对方就松开了手。
　　“你在这干嘛呢？”路明非问。
　　“练习。”楚子航说，“我演戏……很差。”这大概是楚子航第一次主动承认自己不擅于某样东西，言辞有些躲闪，路明非深深地怀疑他是否有在害羞。
　　“那就多练练，不然老会CUT多不帅是吧。”路明非打着哈哈说，“那我就先走了……”
　　“介意陪我吗？”
　　“呃？”路明非一愣，以为自己幻听。对方又说：“一个人我不太清楚，你帮我参考一下。”
　　“可是我不太懂……好吧，呃，其实我还凑合。”路明非不好拒绝人家的邀请，想着这么多年来三次元没怎么接触但是二次元他可是了解不少，大概这两者之间会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第六章
　　深夜的大学校园已是一片沉寂，刚刚进入秋天，风已经有些凉，特别是在天台上风大，路明非搓了搓手，把怀里的衣服抱紧，才能保存一些暖意。
　　楚子航来回走动了几步，似乎是在找感觉，他说：“就演明天那出戏，夏泽睿威胁方梦媛的那段。”
　　夏泽睿是戏里男主角的名字，是个冰山面瘫，这出戏大概是前面情节中他话最多的一场戏，也是最考验演技的一场。
　　“呃，我来演方梦媛？”路明非诧异地指着自己。他扮女人其实一点也不像啊喂。
　　“你知道台词么？”楚子航问。
　　路明非摇摇头，他只粗略扫过一遍剧本，还没那么好记性。
　　“那你坐在那，别动，配合我就行。”楚子航说。路明非有点儿紧张：“好……好吧。”
　　路明非在台阶上坐下，看见楚子航站在前面默默闭了一会眼睛，再次睁开时，他的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不是他平时的那种面无表情，而是带有一点点恼怒和烦躁。
　　他这是入戏了。
　　“你非要一次一次打扰我么？”他缓缓开口，故意压低了声线使得四周的气氛充满了压迫感。
　　这出戏起因是方梦媛多次擅闯琴房打扰夏泽睿练琴，夏泽睿终于被这个女生弄得有些暴躁。
　　路明非屏住呼吸，看着楚子航踩着月光一步一步向他走来。楚子航把步子放得很缓，优雅从容，似乎对方早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他走到路明非面前，俯下身来，一只手臂撑在路明非头上方的墙壁上，脸离路明非的脸很近，即使背着光，路明非也能看见他带着一丝丝愤怒的黑色眼睛。
　　“说啊，打扰我那么有趣？”对方再次开口，这次因为距离的拉近，压迫感更甚，对方的眼睛牢牢锁住自己，身上还带着刚刚沐浴过的清爽气息，路明非顿时有些头晕目眩：“我……”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楚子航说，句尾带着轻轻的嗤笑，像是嘲笑对方的天真。
　　虽然知道是在演戏，路明非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心慌意乱，他瞪大了眼睛看着楚子航，好像想拼命证明自己的清白。
　　楚子航立刻收回表情，皱起眉：“……你这是什么表情？”
　　路明非很不给面子地笑场了，他捣住嘴想把笑意压回去，不过明显失败了。
　　“哈哈哈不行……我果然演不了偶像剧的女主角！”路明非使劲摆手，他憋得脸颊通红，“楚子航你要相信你自己的魅力，你刚才的表现绝对男女老少通杀！”
　　楚子航沉默着在周围又走了几步，试着换了几个姿势和表情，他说：“总觉得哪里还不够。”
　　“因为我不是女生，不太好配合你？”路明非问，他托着下巴回忆他看过的大量动漫里男主角是怎么调戏女生的，“一般这个时候男主角都有几个经典动作，比如挑下巴强吻啥的……”
　　楚子航看着他，突然说：“试试。”
　　路明非一句话没说完被他这两个字一出口吓得舌头拧成了麻花。
　　我没听错吧他说的是“试试”？是中文吗？！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突然逼近的楚子航用修长的指尖抬起了下巴，眼睛猝不及防地撞进另一双黑眸。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好几秒钟，楚子航放开了手，转过头去冷淡地说：“不早了，去睡吧。”
　　路明非一脸莫名其妙，好像被调戏的是他吧喂？可是对方下了逐客令，他也只好抱着衣服灰溜溜地回寝室。
　　后来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闭上眼全是楚子航在黑夜里异常明亮的黑色眼睛，没办法，只好掏出手机刷起微博来。
　　他登陆楚子航的账号，由于关闭了@提醒，手机还不至于被卡死机。他翻了翻转发理由，无非是各种花痴，也有注意身体啊之类的祝福。突然觉得粉丝们很可悲，他们离偶像太远，只能通过各种渠道捕捉他的幻影，甚至连微博是不是他本人发的都不知道。
　　然后他发现一条被粉丝们转了几万次的微博，是一个粉丝PO了楚子航演出的照片，细心的粉丝发现他的手上多了一串手绳，粉丝们纷纷猜测手绳的来历，结果越说越歪扯到了是不是女朋友送的，然后就各种嚎啕碎玻璃心。
　　路明非窝在被子里傻笑，忽然没缘由地心情好了点儿，关机睡觉。
　　第二天拍戏路明非忙着擦汗送水，到楚子航和苏茜拍对手戏时才空闲一些，在何潇的推搡之下和他们一起去围观男女主角首次“激烈碰撞”。
　　楚子航基本是按照昨晚的套路演戏，不过做了一些细微的变动，走路时将手闲闲地插进口袋，下巴也微微压低，让他的气势更加逼人。他说着台词慢慢靠近苏茜，用一只手臂压迫她靠在墙壁上，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而苏茜的脸颊泛出红晕，紧紧抿住嘴唇。
　　“你不会是喜欢我吧？”挑衅般的话语一出口，苏茜立刻猛地推开他，羞红着脸叫道：“开什么玩笑啊？！谁会喜欢你！”
　　场外，何潇低声称赞：“看不出他有演恶霸的潜力！”
　　路明非：“……”其实比较像调戏良家妇女啊！不过的确效果比昨晚更好，想必楚子航在他走后又研究了很久，才会如此出色吧。
　　又或者说，果然是和苏茜对戏才让他演得更好吧。
　　这条戏完美地一次就过，拍完后苏茜单独找上楚子航，脸色微红地称赞：“你很棒。”
　　楚子航披好外套，点点头说：“谢谢。”
　　“子航，我们算朋友吧？为什么对我这么生疏？”苏茜对他的反应很失望。楚子航看着她，说：“我们当然是朋友。”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一起学钢琴的日子呢。对了，戏拍完后我会有演奏会，你会来捧场吧？”苏茜的语气带着急切，望着楚子航的眼睛也充满了希望。
　　楚子航愣了愣，看着对方的表情，慢吞吞地回答：“好。”
　　苏茜松了口气，扬起笑容说：“那说好了哦！嗯，继续去拍戏吧。”
　　路明非发现，就算不拍夜戏，楚子航也经常深夜才回寝室。路明非猜对方是在天台上练习，不过他自那次后没有再去查看过。
　　要是把楚子航放在高中，那绝对就是个从高一开始就日以继夜挑灯苦读的学霸，高考对他来说不是目的，人家学习那是为了追求自我修养的提升，那当然是吾等学渣不能比的。路明非觉得楚子航这人很可怕，认定了的事情就会拿命去拼，挺聪明的一个人，有时候却倔得十头牛都拉不回。
　　挺好的，他想，台上三分钟台下十年功，好吃懒做的下场他自己就是典型。楚子航是优秀的人，优秀总得拿汗水去换。
　　还挺励志的嘛。路明非想。
　　诺诺作为经纪人，偶尔也会来探探班。楚子航上妆的时候她就翘着个腿对着他啧啧：“您这是要赶时髦画烟熏妆么？”
　　楚子航闭上眼睛让化妆师在他眼睛下涂粉来遮住浓重的黑眼圈，他说：“我只是想多练练。”
　　“只是部偶像剧而已，用得着这么拼么？演技什么的都是浮云，你只要够帅，没有粉丝会真的在乎你对女主角究竟爱得有多深沉的。”诺诺挑着半边眉毛调侃。
　　楚子航却不认同她的说法：“无论什么，是工作就要尽善尽美。”
　　“随便你啦。”诺诺说不过一头倔牛，她耸耸肩说，“你只要保护好身体别受伤别生病误了通告，其他也不归我管了。”
　　“我知道。”楚子航回答。
　　这天是《蒲公英之恋》剧组公开探班日，路明非还是头一次看到片场来了这么多人。所谓探班日，其实就是记者拿了好处以后和剧组演的一出好戏，爆点剧照炒点八卦，是惯用的炒作手法之一。今天不仅有许多记者驻扎在此希望挖到第一手八卦，还有许多粉丝举着横幅灯牌好像看演唱会似的把场外围得水泄不通。
　　因为特殊情况，今天主要拍一些日常的戏份，比如男女主角甜蜜约会之类的。几个月在镜头前表演，大家基本都适应了黑洞洞的摄像头，不过人多难免出些小错误，幸好导演今天心情不错也没多计较。
　　今天有出戏是夏泽睿和方梦媛手牵着手一起逛街，结果沈恻默（柳淼淼饰）出来捣乱的情节。
　　夏泽睿去为方梦媛买蛋糕离场，沈恻默趁机上前去威胁方梦媛离开夏泽睿。两人争吵了几句后沈恻默动手推了方梦媛一把被夏泽睿撞见，夏泽睿从此开始防着这个被他一直当妹妹般宠爱的女生。本来还算简单的一幕在柳淼淼推苏茜的时候发生了状况，苏茜被推得后退几步，突然她几厘米高的高跟鞋后跟断了，她整个人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歪倒在地。
　　“快去扶她！”在场面一片混乱的时候，诺诺把离她最近的楚子航推出人群，楚子航愣了一下，走上前扶起苏茜。
　　“没事吧？”话刚出口，背后传来一片粉丝们的尖叫声，然后快门响声此起彼伏。想必他们俩一定会以“英雄救美”之类的名由上明天八卦杂志的头版头条。
　　苏茜揉了揉脚踝，说：“好像扭了。”
　　楚子航的手指在她背后动了动，似乎想把她抱起来，突然听见身后响起路明非的声音：“对不起！请别拍照！”
　　他犹豫了一下，转过头把苏茜的助理叫了过来：“扶她去休息。”
　　苏茜看楚子航的目光里满是失望，但是她什么都没说，被助理背回了休息室。
　　因为女主角意外受伤，拍摄只好暂时停止，许多粉丝都围在休息室外担心着苏茜的伤势，幸好没多久苏茜就被助理扶出来，对粉丝们微笑道：“大家别担心，只是轻微扭伤而已。”
　　粉丝们纷纷表达了自己的关心，苏茜的笑容也完美得滴水不漏。经过这件事，她的人气似乎更稳定了。
　　楚子航在HYC的休息室里，脸色有些阴沉，他靠在墙壁上，低着嗓子对诺诺说：“为什么是我？”
　　“《蒲公英之恋》离杀青不远了，必须拿事来炒作才会增加关注度，而绯闻无疑是最好最有效的。”诺诺说得理所当然，“而你和苏茜是以前的同学，这不是更好么？你们俩形象都不错，相信粉丝们的反对声也不会太大。放心，等剧赚到了收视再澄清也不迟。”
　　楚子航依旧阴着脸：“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诺诺一听就不太舒服：“我用的着这么下作的手段么？绯闻哪样不能炒？倒是问问你的老同学是不是惹了不该惹的人吧！”
　　楚子航没搭话，诺诺气得直蹬高跟鞋，发出啪啪的响声：“别一副我欠你的样子，现在当明星靠实力的有几个？靠炒作才能有爆点！观众才愿意关心你！我跟你说是对你好。还有见着比你厉害的人多长点心眼，别像苏茜这么狼狈知道吗！”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说：“我知道。”
　　诺诺知道他一向内心高傲，才不会理睬这些，她被楚子航良好的配合态度噎得无话可说，摔门走了。
　　过了一会门又被打开，路明非探头探脑，看见楚子航就问：“你还好吧？我看诺诺姐快要气炸了。”
　　楚子航看着他，道：“过来。”
　　路明非只好忐忑地合上门，走到他面前，紧张兮兮地问：“怎么？”
　　“你觉得苏茜怎么样？”楚子航问。
　　路明非心想啊喂，我一点儿也不想和你讨论你的女人，有种小三插足的感觉啊有木有！于是他只好硬着头皮说：“挺好的，挺好的。”
　　“你喜欢她吗？”萌萌兄继续问。
　　此刻路明非真心很讨厌楚子航“打破砂锅问到底不管你答不答得上来”的学霸精神，还有此等问题你是想要我怎样回答？！
　　路明非只好抖着嘴巴说：“她长得蛮好看的……”
　　“那你觉得我和她配么？”
　　这是恋爱咨询还是怎样？！路明非表示他完全不会谈恋爱所以女友甩了他而他至今单身！“你和她嘛……大家都说你们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啊。”路明非实事求是地回答。
　　“呃，如果你担心刚才的事会造成绯闻问题，澄清不就好了，没有哪个明星不沾绯闻吧？这种事情清者自清咯。”路明非察觉到对方算不上好的脸色，只好尽力安抚，“其实我想来告诉你我发现苏茜的高跟鞋后跟是被人割断后用胶水沾起来的，你知道那人是谁么？”
　　“你知道？”楚子航被成功地转移了话题。
　　“嘿呀我还真知道。”路明非嘚瑟了。
　　路明非是在把记者粉丝通通打发回去之后才回休息室的。因为几位主角都有单独的休息室，相距也不是太远。去HYC休息室的途中他经过了柳淼淼的休息室，门没有关紧，他听到柳淼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本来是想让她出丑，想不到反而帮了她一把！”
　　然后是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为什么针对她？”
　　“看她不爽不行啊？”柳淼淼说，“我就见不得她那个似乎很清高的样子。”
　　男人笑了一声：“你不会是因为她和楚子航很亲密吃醋了吧？”
　　柳淼淼顿时气急败坏：“别胡说！你也看她不爽吧？上次让你泼她冰水你不也很来劲吗？”
　　男人说：“只是迫于上级压力好吗，我对女生还是很怜香惜玉的。”
　　“切！男人都像你这样！花心！早晚会遭报应！”柳淼淼似乎捶了男人一拳，男人哈哈大笑起来：“大小姐，你也不是什么清高的主，不过是外人口里的小三罢了。”
　　“你闭嘴，他们只是订婚，就算结了还能离，怕什么。那个女人我对付不了，一个苏茜还是不在话下，下次就不是割断鞋跟这么简单了。”柳淼淼轻哼一声，得意地笑了。
　　路明非听到这里觉得获得的信息量过于庞大，他一边继续朝HYC的休息室走一边用他那只能理解二次元关系网的脑子混混沌沌地想着，没想到苏茜摔的那一跤竟然不是意外，而是时间地点和后果都算计好了的一场阴谋。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明星对内对外的差异这么大？以前在杂志上见到柳淼淼还能发下花痴，现在除了脊背发凉就没啥感觉了。路明非只能感慨果然是距离产生美，这么漂亮一个妹子在众人面前以清纯可爱博彩，而内里却阴暗不堪，用尽心机。
　　听柳淼淼的口气，这还不算完。而听到了这一切的他总不能坐视不管吧？要把这些话告诉苏茜么？那又要以什么身份说出口？他只是个小助理而已。还是去找楚子航商量一下吧，毕竟这件事也牵扯到他。
　　结果刚到休息室就看到诺诺气冲冲地摔门出来，路明非问：“诺诺姐，怎么了？”
　　“楚子航正担心他成明天报纸头条！不就是绯闻吗？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诺诺气得大喘气，也不管路明非听不听得懂，一个人噼里啪啦倒豆子似的，“不是我说苏茜多好一姑娘又没任何负面新闻，而且反正是绯闻么大家都知道不可信到时又不是不会澄清，怎么好像我欠他钱似的！”
　　“呃，也许他是第一次所以略显羞涩？”路明非试着安抚诺诺。诺诺倒是不气了，她居高临下地看了路明非一眼，哼笑：“你以为他是你，小处男？”
　　这女人就不能像个人一样说话么！小处男？！好吧他承认二十二了唯一和他上过床的只有五指姑娘，但是这不是能拿来嘲笑的啊喂！表示恋爱几个月初吻都没搞出去的矮穷挫的心狠狠中箭了啊喂！
　　把路明非鄙视地体无完肤后的女人神清气爽，继续拿出她那女强人的气势来，丢下一句“交个女友吧小处男”就踩着高跟鞋潇洒离去。
　　路明非突然有些好奇以后什么样的男人敢把这只母老虎娶回去，当然此等母夜叉是他这种小绵羊望尘莫及的。
　　他推开休息室门，看到靠在墙上阴着脸的楚子航。
　　“你想让我提醒苏茜？”听完路明非说明情况的楚子航撇过头，说，“她一定早就知道了，不说不过是畏惧柳淼淼身后‘英华娱乐’的老板。”
　　“呃，可是这样她还会受委屈的吧？”路明非试着说服楚子航。
　　谁知楚子航看向他，眼神像冷冰冰的刀子：“你关心她做什么？你是谁的助理？做好你的本分再说吧。”
　　剩下所有的话像石头一样哽在喉咙里，这样的楚子航让路明非觉得有些陌生，倒是有了一些向助理无理取闹百般刁难的柳淼淼的影子。
　　是啊，他们毕竟身份有差别，他只是个助理，本分就是管好明星的饮食起居，而关心这些做什么？想想柳淼淼的助理小陈，路明非觉得有些难堪，他果然是仗着三人对他足够宽容，有些逾越了。楚子航说他，也是应该的。
　　“抱、抱歉我不该管这么多……”路明非语无伦次地道歉，“抱歉……那个我、我先出去了。”他出了休息室，小心翼翼地合上门。
　　休息室只剩楚子航一人，他吐了一口气，脱力般地靠在墙壁上，紧紧闭上眼睛，睫毛轻轻地颤动。
　　真傻，他又伸出手，无情地推开了想靠近他的人。
　　楚子航，你真是蠢透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章

　　第七章
　　第二天楚子航和苏茜的事迅速席卷了大小娱乐报刊的头条，顺带让大众对新剧的播出更加期待，这当然少不了经济公司在背后的推动力。几位主演立刻成为了最近娱乐圈关注的焦点，幸好剧组现在不允许探班，他们也没受到什么骚扰。
　　路明非被诺诺叮嘱微博上要对此事闭口不言，放任粉丝们闹。楚子航微博下几乎被评论刷屏，几分钟就涨千条评论，粉丝们基本分成两派，一派是“看苏茜还不错如果是真爱就支持”，一派是“苏茜去死去死子航属于航标社”，双方互磨嘴皮互相掐架不亦乐乎。
　　苏茜的粉丝和何潇叶胜的粉丝也加入了这场混战，总之微博上一片硝烟弥漫，而现实中几个正处在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人还是淡定拍戏。楚子航和苏茜两人自绯闻传播后依旧是和之前一般相处，私底下不会有过多的来往。
　　所以说大众的炒作力量真是碉堡了。
　　路明非关了微博玩了盘愤怒的小鸟，结果几只鸟全被他扔在了距目标地一段距离的地方，它们死不瞑目地滚作一团灰尘，而那几头绿色的猪哼唧哼唧地嘲笑他是个傻逼。
　　何潇中途跑来喝水，路明非为他介绍了此时的微博战况，何潇评论：“这事搁三国杀就叫无中生有。现在人民群众的娱乐精神已经让明星都望尘莫及啊。”
　　路明非刚想搭话，突然前面传来一片赞叹声，路明非和何潇抬头去看，哟呵，一辆超级骚包的大红色法拉利跑车停在那儿。
　　“这谁啊？”路明非问。
　　拍摄因为这辆车的到来而中止了，因为正在拍戏的柳淼淼走了过去，对着车后座的人娇笑道：“你怎么来了？”
　　那人说了句什么，路明非隔太远听不清，只能隐约看见一个男人的侧脸，何潇凑他边上低声说：“是‘英华娱乐’的老板。”
　　“他来干嘛？”路明非问。何潇说：“昨天那事……估计是来给他小情人撑腰的。”
　　“……”路明非瞪着眼睛看着柳淼淼粘糊糊地去和导演要求请假去和情夫吃饭，导演碍着那男的是投资商只好同意了，柳淼淼对着其他演员假惺惺地说：“大家对不起哦！”然后就特倨傲地上了法拉利，跑车轰鸣一声绝尘而去。
　　“呔！嚣张的女人！”何潇忍不住爆粗口，“做戏给谁看！”
　　路明非观察了一下苏茜，发现她虽然面色还算平静，颤抖的手指已经泄露出她气得不轻。毕竟被那样捉弄过，对方现在又把情夫亮出来分明是想警告苏茜“还想要你女主角的位置就乖乖闭嘴忍着”。
　　“真是受不了，幸好还有几天戏就杀青了，不然真得气出病来。”何潇不满地嘀咕，换了个话题，“你知道么小路？叶胜交女朋友了。”
　　“啊？”路明非目瞪口呆，这事比柳淼淼有爆点多了。
　　“我猜的。”何潇说，“看他天天抱着手机短信发的很勤啊，而且偶尔还会偷偷摸摸地躲在角落里接电话。”
　　“诺诺姐不会管吗？你们是明星诶。”路明非说。
　　“哇，你这是什么想法啊？明星怎么了？不也是人吗？交女朋友很正常啊，只不过平时太忙感情大多难以维系了，像叶胜这种忠犬男真心难找咯。”何潇勾着路明非的肩膀，笑得挺猥琐，“倒是小路你怎么不找个女朋友？真舍不得子航哥哥了？”
　　路明非垂头丧气：“别提了，都和他闹僵了。女朋友我也没时间啊，再说也找不到。”
　　“什么啊！还有我呢！想找的时候哥哥给你介绍！”何潇一巴掌拍路明非背上，路明非差点没被他拍出老血。
　　“轻点啊你这混蛋！”
　　很快就到了整部戏槽点最多的那场雨中戏的拍摄，本来其他部分都拍完了，奈何老天这场雨迟迟不下，导演天天抓耳挠腮地盼着下雨，终于在杀青之前将它盼来了。
　　“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啊。”路明非站在宿舍楼下往外看，明明是下午，天空却已变得黑沉沉的，大雨像厚重的幕布一样盖住了眼前一切景物，雨水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回荡在校园里，空气也变得异常潮湿。
　　路明非讨厌下雨天。他以前老忘记带伞去学校，就算下了雨，也不会像其他同学一样有爸妈开车来接，叔叔婶婶自然不会过问他的死活，这个时候就只有用校服包住头，拿出刘翔般的毅力和耐力冲回家去。每次到家全身都是水，像落汤鸡一样狼狈，婶婶还会骂他弄脏地板。
　　但是就算如此他依然老是忘记带伞，然后在一个雨天盼着一个人打着伞来接他回家，或者叔叔婶婶一个关心的电话，甚至只是婶婶看他湿透了递给他的一条干毛巾。
　　可是从来没有。
　　这让他的期望像一个笑话。
　　路明非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些，人太忙了闲下来就容易想太多。他早该适应一个人了。
　　无意间抬起头来，看见二楼的窗户后面站了个人，那个人正隔着雨幕看着自己，路明非一怔，是楚子航。
　　他们自那天关于苏茜的事后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过话了，楚子航不说，路明非不敢开口，就这样一直僵着，路明非过得很忐忑，生怕楚子航一不高兴把自己炒了。
　　而现在和他对视的感觉很奇妙，好像在梦里见过相同的场景，但是怎么也想不出更多来了。
　　导演喊着要开拍了，楚子航只简单地抹了点妆，反正等会大雨一冲什么都得露出来。还好楚子航本来就长得帅，无所谓这些。
　　原定的狗血台词大多都删掉了，那本来是导演怕他演技不过关才加上的浮夸的修饰，不过楚子航的演技虽然还略显青涩，但进步的速度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现在已经完全能让这个小小的偶像剧导演满意了。
　　“帮我拿着。”楚子航把一样东西塞进路明非手里，没等路明非反应过来，就跨出了摄影棚，进入了雨幕中。
　　路明非摊开手，一条还带有微微体温的手绳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洋甘菊在上面绽放。
　　还挺爱惜的嘛。路明非握紧了手绳。
　　楚子航站在雨中，雨水淋湿了他的身体，黑色的发丝贴在脸颊边，白色的衬衫也被打湿，变得有些透明。
　　“方梦媛，你一定要这么狠？”雨水沾湿夏泽睿的睫毛，让他的表情显得很哀伤，他还在苦苦挽留那个女生，爱情让这个男人放下了他的尊严。
　　“对不起，泽睿。”方梦媛也浑身湿透，裙子贴在身上，她的声音带着颤抖，这场分别伤害了两个人，看着夏泽睿卑微的样子，她也不好受，眼泪混在雨水里从脸边流下。
　　“对不起，我们不要再见了。忘了我吧，忘了我，回去继续做那个众人喜欢的小王子。”
　　这场戏拍得太好，导演都看入迷了，好不容易喊了OK，宣告拍摄结束了。
　　路明非赶紧上前用毛巾把楚子航裹住，替他粗略地擦了擦，道：“冷吗？”
　　楚子航低下头让对方替他擦头发，说：“不冷。”
　　“快去洗个澡，不然会感冒。”在楚子航脑袋上隔着毛巾揉了几把，路明非把他推进浴室，“我替你去找衣服。”
　　“等等。”楚子航拉住路明非的手，看着对方有些诧异的眼睛，他别过脸去，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上次，抱歉。我当时心情不太好。”
　　路明非愣住了，直到对方微凉的手指捏了捏他手腕才回过神，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些心慌，赶紧打着哈哈说：“多大点事啊而且我也的确做得不对啊哈哈哈……你、你快去洗澡吧！”
　　把楚子航推进浴室关好门，他才靠着门松了一口气。
　　“真是的……”路明非擦了擦手腕上沾上的楚子航手里的雨水，嘟嚷一句，“一本正经地吓唬谁啊？”
　　不过心情好像变好了。不用冷战了真开心啊。
　　《蒲公英之恋》杀青之后，HYC就投入了电视剧原声带的创作，他们负责演唱片头曲，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插曲需要录制。楚子航还包揽了部分钢琴插曲的作曲和演奏。
　　不过灵感不是说来就来的，楚子航经常带着纸笔一个人爬到屋子的飘窗上一坐就是一整天，路明非还得尽职尽责地给他送饭。
　　他们终于有时间住在新的大房子里，不过因为现在红了的缘故，路明非没再和他们住在一起，而是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间小房子，公司在这方面补贴很高，所以他自然没什么意见。除了偶尔会很赶时间，他必须清早爬起来过来给他们做饭，免得饿死这三个生活六级残障人士。叶胜曾建议他住过来算了，他却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没关系的。”经过上次的事他可不敢再逾越了，他们是明星，他只是个小助理，总归是不一样的。
　　“吃饭了。”路明非把做好的饭装在碗里，布上楚子航最爱吃的菜，给窝在飘窗里写歌的人拿去。飘窗上窗帘拉着，楚子航盘腿坐在里面轻轻地哼着调子，带有一点鼻音的声音也很好听。
　　他拉开窗帘接过路明非手里的碗，说了“谢谢”，路明非没走，犹豫了下还是问：“你感冒了吗？我是说……我听你鼻音有点重。”
　　“有点吧。”楚子航说，也许是那场雨戏时着凉了。
　　“没发烧吧？”路明非问，楚子航摸摸额头，摇了摇头。路明非转身去药箱里翻找：“那吃点感冒药，不然会影响录歌的。”
　　等看他吃下药，路明非又问：“曲子怎么样了？”
　　“……”楚子航看了看手上空白的纸，说，“没头绪。”
　　“呃，那你加油吧。”路明非有些尴尬，觉得自己有些管太多，他没头绪他也给不了什么建议，毕竟自己对这些一窍不通。他只好又叮嘱一句：“要是困就去睡，别撑着。”
　　“嗯。”楚子航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铅笔无意识地在白纸上轻轻勾勒出一个模糊的轮廓，突然像来了灵感，他埋下头在纸上写了起来。
　　在公司里录完钢琴插曲，楚子航和路明非碰到了柳淼淼，柳淼淼说：“今天晚上在京尚酒店有剧组聚餐，你知道吧？”
　　楚子航还真不知道，于是他点点头说：“谢谢告知。”
　　柳淼淼把时间地点告诉了他，她走后他们又遇到了诺诺。诺诺听闻晚上有剧组聚餐，她担忧地对楚子航说：“估计几位《蒲公英之恋》的投资商也会去，楚子航你多注意点，不要老闷着不说话。”
　　楚子航没回话，大概还在顾忌上次的事。诺诺瞪了他一眼，说：“你真是……好吧好吧，我懒得说你了。路明非你也过去，免得他们喝醉闹什么幺蛾子。”
　　路明非心想他们真要闹幺蛾子我也拦不住啊……他们三都是一身肌肉白斩鸡表示真心打不过啊！当然迫于诺诺的淫威他还是乖乖点头。
　　开车送楚子航去酒店，路明非很纳闷其他两个人怎么都有别的安排，何潇估计手机没带在身上，根本联系不上。而叶胜直接说：“我在约会。”
　　“呃？”路明非愣了一下，听见电话那头一个柔柔的女声说：“吃饭了。”
　　叶胜应了一句，然后对路明非说：“你和子航去就好了，难得有空，我要陪她。”
　　“好吧……”路明非在犹豫要不要祝福一句“今晚加把劲你们就能早生贵子”之类的时候，叶胜已经把电话挂了。
　　俗话管这叫什么？哦，有异性没人性。
　　于是只剩他们俩去赴宴。
　　坐在副驾驶的楚子航一直闭着眼睛，感冒让他显得有些疲倦，一路都没有说话，路明非觉得这种气氛挺不错，安静，却不孤单，因为你知道有个人他就在那里，伸手就能触碰到。
　　车子停进停车场，他们坐上电梯直奔顶层。路明非望着观光电梯外的景色，璀璨的灯海和深沉的夜色互融，这个城市的夜晚从不缺灯光酒色。几个月在大学校园里闭关似的生活，这下总算觉得回到了现实社会。
　　这倒是让他想起自己貌似还欠师兄一顿“高级商务酒店顶层”的饭。
　　几个月下来也攒了不少钱，除了给婶婶他们还剩下一些，就请师兄吃一顿……大排档吧。
　　高级酒店果然不一样，明亮的灯光，柔软的地毯，穿着统一旗袍装束的迎宾小姐，曲线优美的小腿若隐若现，惹人垂涎。
　　可惜……路明非作为一个没有名分的陪同人士只能守在一旁的小房间里等楚子航吃饱喝足再送他回家。楚子航进包厢前转过头跟他说：“不会很久的。”
　　但愿吧……路明非嚼着馒头愤恨地想。
　　包厢很大，巨大的水晶吊灯，繁复的吊顶装饰，金色花纹的墙纸，牡丹盛开的地毯，这个包厢看起来非常气派豪华，当然相应的价格也很可观。
　　楚子航扫了一眼桌上的人，加上他只有五个男人，三个投资商看起来差不多都是30岁左右，还有一个像未成年的少年。四个女人中，楚子航只认识柳淼淼。
　　“是子航吗？来坐。”一个男人招呼他坐在自己身边的位置。楚子航不太喜欢不认识的人太亲密地叫他，不过想起诺诺的百般叮嘱，只得忍了。等楚子航坐下，男人就拍了拍手说：“上菜。”
　　刚才那些穿旗袍的小姐们列成一队挨个上菜布菜，微微低下身时楚子航可以瞥见她们过于低领的衣服里一片雪白的春光。一圈人简单地自我介绍过后，楚子航才稍微弄清了情况，那三个年龄稍大的男人都是《蒲公英之恋》的投资商，一手揽着柳淼淼细腰和她眉来眼去的那个男人叫赵孟华，也就是“英华娱乐”的老总。而楚子航身边这个男人是“ROCK”唱片公司的老板，叫杜尧。还有一个男人是某企业高层。其余的人都是小角色，楚子航也没太在意。
　　他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只有他和柳淼淼是剧组成员？难道其他人是龙套？如果是这样，那没见过还算正常。他谢过杜尧递给他的红酒，对方的手指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地蹭到了他的手背，楚子航眉毛动了动，没出声。
　　路明非坐在一旁用于给服务员上菜前布菜的小隔间里，无聊地玩着手机。微博上没有几天前闹得那么凶了，果然明星的绯闻在大众眼里也不过是快速过期的速食产品，因为娱乐圈里总不乏有更多的人来炒出更劲爆的事，再劲爆也是消遣，大众不都是闹过以后该干嘛干嘛。
　　在他无聊地玩着神庙逃亡，操纵着一个穿着白背心的肌肉男一边喘气一边□□地欢脱奔跑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在屏幕转换前路明非瞄到男人半只脚已经踏出了跑道，得了，这盘又不到3000就黄了。
　　来电人是何潇。路明非接起电话就听对方问：“干啥呢？”
　　“你不知道今晚有应酬嘛？”路明非愤恨地咬牙。混蛋你赔我□□的小白背心男！
　　“有吗？不知道啊。”对方听起来的确是很惊讶，不像是在骗他。
　　“怎么会？没人通知你？”路明非也有点蒙了，总觉得有点儿奇怪可又说不上来。
　　“没有啊……是谁告诉你的？”
　　“柳淼淼啊……”路明非说。
　　“是她？快告诉我在场的还有哪些人？”何潇的语气突然严肃起来，让路明非不由地也有些紧张：“是……是剧的几个投资商，有上次看到的开法拉利的那家伙。”
　　“还有呢？”
　　“还有……柳淼淼，几个女孩儿，一个十七八岁的男孩子。”
　　“长得都怎么样？”
　　路明非被这个问题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如实回答：“都挺不错的。”
　　那头突然沉默了，路明非抱紧手机，以为对方挂了，他赶紧问：“喂你还在不在？”
　　“在。”何潇压低了声音，“小路，你小心点，一定要看好子航，必要时找理由把他带出来！”
　　“到底怎么了？”路明非被他说得冷汗都冒了出来。
　　何潇说：“因为，这很有可能是一场……鸿门宴！”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八章

　　第八章
　　这家酒店的菜品很精致，本是该好好享受一番的，楚子航却有些厌恶。
　　总有人不停地以一些“知道你是很红的大明星”、“其实我是你的FAN”之类的理由来向他敬酒，楚子航不懂得怎么推脱，回了谢谢之后就闷头喝下，明明是红酒，楚子航喝了几杯就有点儿头晕。包厢里气氛很热络，但楚子航非常不适应这种环境，他忍着胃里翻涌上来的恶心感，希望这餐饭能早点结束。
　　后来也许是酒劲上来了，柳淼淼和赵孟华突然粘在一起开始接吻，柳淼淼拿大腿去蹭赵孟华的腿，翻身坐在他的腿上热烈地亲吻他，两个人唾液相交发出啧啧的水声。另外一个男人也抱着一个女孩开始动手动脚，女孩的脸色酡红，目光涣散，明显是被下了药。
　　楚子航终于反应过来这餐饭的用意了。
　　不是没听过潜规则，只是他认为自己拥有才华，抱金主大腿的事他完全不屑于做。这或许是高傲，但是他的确对自己自信。自信能依靠自己的力量，自己唱歌作曲，用演技征服观众，终有一天成为和那个男人同样优秀的巨星。
　　可是这个圈子里，不是你想远离这些就可以万事大吉，这就跟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是一个道理。
　　回想诺诺对他多次的提醒，他突然觉得想一切依靠个人力量的自己，实在是有点天真。
　　这个圈子水太深了，你是金子不一定就能发光，它也有可能被丢在角落，蒙上灰尘，永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楚子航挣扎着站起来，希望自己还能保持清醒，酒里面一定是下了一些迷幻剂，他觉得眼前的世界开始扭曲成各种颜色，心情也变得异常狂躁。
　　“我去……洗手间。”他想找个理由离开，突然一只手环在他的腰上，男人轻柔缓慢地按揉着他的腰部，暧昧的呼吸喷在他耳后：“你醉了，我扶你去？”
　　楚子航浑身紧绷，感到男人手上的薄茧揉搓着他腰部的皮肤，恶心感一层层翻涌上来，越来越强的眩晕感让他几乎无法开口说话，他想打开杜尧的手，叫他滚，脑子里却充斥着女人娇媚喘息的声音，身体僵硬得动弹不得。
　　他觉得有些绝望，难道进入娱乐圈，真的是个错误？
　　“抱歉我打扰你们一下！”一个声音响起，楚子航懵懂的大脑突然有了瞬间的清醒，他用力推开男人的手，抓住椅背喘息，想缓解一下眩晕的症状。
　　路明非撑着门，虽然在隔间里已经听到声音了，但是真正看到包厢里玉体横陈的样子还是让他这个老处男吓了一大跳。我靠高清无【呵呵】码版爱情动【呵呵】作片，3P4P只要你枪硬没有不能搞！路明非差点吓得当场失禁。不过这些震撼在看到一个男人把手在楚子航身上磨蹭时，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只觉得一股血“唰”就冲到头顶上了。
　　我【呵呵】操【呵呵】你妈敢动我的人！
　　怒血冲顶的路明非全然不顾对方什么身份多大牌，直接几步跨到楚子航面前大声说：“楚子航你妈突犯心脏病了你爸叫你赶快回家我送你回去我们走吧！”一把拉过楚子航的手顺便丢下一句：“大家吃好喝好啊呵呵呵！”拽着楚子航跟逃命似的狂奔出去。
　　杜尧收回手，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慢慢挑起一个冷笑。他扯过一直缩在角落里的那个少年，十分可惜地说：“被他逃走了，换你来补上吧？”拉着对方的手往自己的胯下按去。少年垂着眼睛没有反抗，白皙的手指却带着轻微的颤抖。
　　路明非带着楚子航一路狂奔到停车场，确定后面没有人跟上他才送了一口气，尼玛他玩神庙逃亡时都没跑这么快过！把楚子航扶上副驾驶，他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
　　“送你回房子？”把车开出地下停车场，路明非问。
　　路灯的光在楚子航脸上闪过，他沉默了半天，才说：“不。”
　　“去你那。”他又补充了一句，然后歪过头，留给路明非一个后脑勺。
　　路明非：……我没同意啊喂！
　　摸不透对方在想什么，路明非只好把车开回自己的出租房。
　　楚子航的呼吸声很沉重，余光能瞄到他身体起伏的幅度很大，路明非怀疑他是不是感冒还没好透。
　　他把车停在自己出租屋的楼下，对楚子航说：“到了。”
　　楚子航没动，发动机关了后他的呼吸声显得更加粗重，路明非有些奇怪，推了推对方的肩膀：“楚子航？你还好吧？”
　　楚子航终于动了动身子，嗯了一声，声音轻微地颤抖，很不舒服的样子。
　　路明非想他不会是刚才受了什么刺激吧……毕竟是被人那样轻薄了。他试图安慰对方：“你……别太想不开，那人也许只是想扶你一把呢……”呃，借口好烂。他都看到那人的手伸到楚子航衣服里了。
　　“我是说，呃，挺常见的嘛，那种种马男人，见人就发情的，刚好你长得好看……呃，也不是，总之吧，以后我会帮你的，这事你别往心里去……”路明非正碎碎叨叨，突然一个黑影压了过来，他的肩膀被狠狠抓住，那人力气大得让他后脑勺直接撞在了车窗玻璃上，砸得他眼冒金星。
　　“你好吵。”楚子航眯起眼睛看身下的人，路明非的脸在药物的作用下看起来有些扭曲，楚子航只有把头靠得很近才能看清对方的样子，淡淡的红酒味扑入路明非的鼻腔，让他浑身都僵住了。楚子航低下头，刚好看见对方刚才还在喋喋不休的嘴，路明非的上嘴唇微微上翘，是很适合接吻的弧度。有些乱七八糟地想着，楚子航消除了他们之间仅剩的距离，将双唇贴上路明非的嘴唇。
　　四片嘴唇的接触，没有心跳如鼓的感觉，没有言情小说里说的薄荷味草莓味之类的，只是觉得很温暖，另外一个人的体温透过双唇传递，让人迷恋得舍不得放开。
　　而此时的路明非瞪大了眼，脑子里还因为刚才和车窗的激烈碰撞而嗡嗡作响，完全无法运作。楚子航的唇在他的唇上蹭了蹭，竟然抱怨了一句：“好干。”
　　那是，等了你几个小时都没喝水！路明非重点不对地想。贴着他的嘴唇离开了，然后一个湿热的东西贴在他脖子上，慢慢往下滑。
　　路明非一哆嗦，猛地反应过来，手使劲推着楚子航的肩膀，大叫：“楚楚楚楚子航你疯了吗！你在干嘛！”
　　楚子航抬起头来看他，路明非张着嘴，看到对方汗津津的苍白的脸，他的下嘴唇破了溢出血来，估计是为了忍住不适时咬出来的，他的眼神有些失焦，看起来特别迷茫无辜，让此时张牙舞爪的路明非才像是那个要对纯洁的小白羊行不轨之事的猥琐怪叔叔。
　　不过现在最危险的明显是被压在楚子航和车门之间的自己，路明非放软了语气好生哄劝：“你是不是不舒服？不舒服我们回家好不好？”开玩笑他才不要菊花不保啊喂！
　　楚子航听到这句话后愣了一下，低下头来喘了口气，眼神慢慢聚焦起来，他松开抓住路明非的手，身体向后退去，低声道：“抱歉。”
　　路明非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打着哈哈道：“没事啦！我皮糙肉厚！你还能走吧？我扶你上去？”
　　楚子航别过头去开车门：“不用了。”
　　呃，路明非觉得准备拍着胸脯装大老爷们说给你亲一下又不会掉块肉你也不必太抱歉的自己很蠢，在人家眼里，失控之下亲了他没当场吐出来已经是给他莫大的面子，他是不是应该去烧香感谢上苍没让他太悲催？
　　好嘛，反正我路明非的嘴巴是超市里的试用装，亲过就扔，反正不花钱也不可惜。
　　路明非出租房实在是乱的和狗窝有得一拼，堆满了衣服零食漫画书，实在看不出是能把另外三个人的大房子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住的地方。
　　“因为平时不常住，所以有点乱别介意啊……”路明非特尴尬地看到楚子航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赶紧把脏衣服堆到角落，把印着巨【呵呵】乳美少女的漫画一脚踹到沙发底下，他冲着楚子航傻笑，“你洗澡嘛？”
　　楚子航晃了晃还晕晕沉沉的头，嗯了一声。
　　路明非是那种，一紧张就会大脑完全放空，反而什么都不会想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他盯着电视上“快到碗里来”的广告，听着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脑袋里一片空白，难得连火车都没跑。
　　突然手机“叮咚”一声响，来短信了。
　　【作战成功吗汉纸！！——X】
　　路明非特无语地看着那个故作神秘的X字母，回了一条：【还好我们都活着。】
　　对方回得也很快：【子航呢？你没送他回来？他还好吧？】
　　路明非心想不太好，这时浴室的水声停了，隔了一下门被拉开，和着飘出的白雾路明非捂着眼睛叫了起来：“形象！形象！大哥你穿好衣服再出来好么！”
　　其实楚子航半个身子在门后，露出的只有肌理结实的半个肩膀，水珠在形状优美的肌肉上慢慢滑落，他很无辜地说：“没衣服。”
　　路明非翻了一件自己的睡衣扔给他，在对方又关上门后才回了何潇短信：【他今晚住我这。放心吧活蹦乱跳的。祝我活过今晚……】
　　隔了几秒何潇就回复：【放心我懂^_^祝你菊花能活过今晚！】
　　路明非差点没把手机糊他丫熊脸上。会说话嘛这！虽说他今晚菊花的确是……算了，楚子航也不是故意的。
　　要说路明非对于之前的事没有一点想法是不可能的，虽然大部分时候他神经很粗大，但是有的时候又敏感地让他觉得很苦恼。就像现在，本来，被一个同性亲亲嘴唇你还能说是纯洁的示好，但是刚才楚子航的确是对他抱有一种占有的情欲。路明非长这么大从没和一个人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何况对方是个男人。
　　其实高中的时候男生之间关系过于要好就会被女生传是同性恋，虽然女生们是因为好玩而且也并没有抱有恶意，但是男生们难免有些不舒服。
　　同性恋嘛，正常人都觉得不是什么好听的词汇吧。
　　大学的时候学校里有真的gay，路明非看到两个大老爷们儿腻歪在一块儿就觉得很膈应，师兄当时就开导他说：“你能是异性恋，但是不能歧视同性恋。”
　　那时路明非正在苦苦暗恋着那个女生，他百思不得其解地问师兄：“为什么两个男人会有感觉呢？就好比我看见我的女神，心跳频率会加快啊，男人和男人也能这样吗？”
　　师兄说：“当然会啊，不信你看着我的眼睛。”他们两个深情对望不到两秒，集体侧过头作干呕状。
　　打那之后他就觉得还好自己是个纯直男啊。直到碰见楚子航。
　　男人嘛，天生对比自己牛逼的男人会给予更多的目光，这是一种本能，他们崇拜比他们强的同性。路明非也是。虽对于他这个怂蛋来说全世界随便抓一个男性生物都比他优秀。但是也许是明星职业的缘故，他更加容易注意到楚子航。
　　这种感觉和见到其他明星不同，非常奇妙，就像他第一次听楚子航弹琴就喜欢上了对方的琴声。
　　即使对方那么闷，就算到了舞台上也不会怎么说话，但是当灯光打在他身上时，路明非都会发现自己根本转不开目光。
　　怎么会有人那么闪耀呢？
　　闪耀地让星光都黯然失色了。
　　路明非窝在沙发里直打瞌睡，直到楚子航带着一身水汽把他叫醒：“睡到床上去。”
　　“呜哇。”路明非手忙脚乱地从沙发上爬起来，看到对方身上穿着自己幼稚的皮卡丘睡衣，配上那张面瘫脸异常地充满笑点，他拼命告诉自己忍住不要笑喷出来，“你好些了吗？头还痛？我睡沙发就好，你去床上吧。”
　　楚子航说：“药效过得差不多了……”他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再提刚才车上的事，“我是客人吧？床是你的。”
　　“就是因为是客人才让你睡床的。你明天还有MV要拍，去睡吧，我不要紧的。”路明非怕再和楚子航互相推让，干脆捞起睡衣窜进浴室。
　　洗完出来后楚子航已经睡了，他很小心地睡在单人床的半边，似乎想把另外半边让给路明非。路明非没来由得被这个小举动感动到了。
　　真是让人生不起气来的人啊。路明非叹口气，帮他盖上被子后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
　　最后他还是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着无聊的芒果台电视剧，唔，这部戏快大结局了，马上就是《蒲公英之恋》接档了。芒果台播的电视剧大多都很红，相信这部电视剧播出后，HYC的人气会更上一层楼吧？
　　想想就觉得很兴奋啊。路明非抱团团在沙发上，屋子里黑漆漆的，只有一台小寸屏幕的彩电发出亮光。回想几个月前他还整天抱着电脑打网游刷论坛，当时觉得他网游瘾那么重，这辈子怕是戒不掉了。但是从为HYC工作以来，他愣是没碰过电脑，也没见要死要活的，其实不管是多么习惯了的、多么根深蒂固的东西，总有一天还是会淡忘的吧？
　　哪怕是曾经想要和她在一辈子的女生，换掉手机屏幕后也能慢慢淡忘了。
　　路明非觉得有些难过。曾经的那些十指相扣的牵手、那些心跳不已的对白，终究是在脑海里模糊了。
　　有时候忘记也是个不错的结局吧？因为路那么长，每个人只能陪你走一段路，最后还是只剩自己一个人。
　　【傻蛋～起床咯～起床啦！太阳晒屁股啦！】路明非被何潇录下的起床铃声吓醒，一看时间已经八点了，九点钟就要去拍MV，他赶紧爬起来，睡了一晚上沙发让他脖子里发出一声脆响，疼得他龇牙咧嘴。
　　推开卧室门就看见楚子航皱着眉坐在床上，路明非瞧着他脑袋后面翘起的一根毛，憋住笑：“你醒来了？快换衣服吧，不然就迟了。”
　　楚子航嗯了一声，说：“手机给我。”
　　路明非莫名其妙地把手机递给他：“你没带手机？”
　　楚子航摁亮屏幕，发现桌面竟然是自己，这个手机不是公司发给路明非用来发微博、脸书的苹果，而是他自己的一台国产山寨机。楚子航滑开锁键，桌面整个露了出来，是他还没出道前拍的一套写真里的一张照片，楚子航都快忘了自己还拍过这套写真了。
　　他抬起头看见路明非正撅着屁股在衣柜里翻给他穿的衣服。见对方正忙着，他的手点开了路明非的相册。
　　对方果然神经粗大，装着这些东西的文件夹都不加密码。
　　前面好几页是他的照片，各种偷拍。他抓头发、吃面条、捂着嘴打呵欠、低头给路上拦截的歌迷签名、窝在保姆车后座拿着谱子专注地哼歌……这部手机要是被别有心机的人拿去楚子航就绝对不得安生了。路明非直起身来把一件衣服放在床上，气喘吁吁地说：“只有这件你能穿了。”
　　楚子航瞄了一眼相册的后半部分大都是一个女生，略缩图太小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在路明非凑过来之前他退出了相册，点开了录音。
　　“你在干嘛？”路明非问。
　　楚子航打开录音，故意放低了声音在话筒边上说：“喂，起床了。”然后保存了录音设为闹铃声，顺带把何潇的大噪音给删了。
　　路明非：……你这样何潇会哭的啊喂！
　　楚子航把手机还给路明非，套上路明非给他找的外套，黑色的连帽衫。路明非帮他拉好帽子，突然说了一句：“真像。”
　　楚子航：“？”
　　“你看过盗墓笔记吗？”路明非问。
　　楚子航：“那是什么？”
　　路明非哽了一下：“没什么。”果然是没情调的面瘫……
　　他看了一眼时间，吓得大叫：“呜哇！快点我们会迟到了！”
　　楚子航V
　　楚子航叫你起床铃声分享。@ 微盘下载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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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续事件
　　楚子航知道某人发了这条微博后，几天没再和某人说话。让某人莫名其妙外加郁闷了好一阵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九章
　　《蒲公英之恋》一接档，首集的收视率就突破1.5（注①），其后几集都保持着高收视。与此同时几位主演的微博粉丝都狂涨几百万，剧也上了各种热搜榜榜首。
　　为了配合剧的OST（注②）发行，HYC时隔将近一年再次受到芒果大本营（注③）的邀请，带领《蒲公英之恋》剧组参加新一期节目的录制。
　　与一年半前刚出道的他们不同，现在的他们人气可是如日中天，早在机场就有大批粉丝接机。他们的粉丝还成立了专门的粉丝组织，散布全国各地，一旦有活动都是有专门的人员组织当地的粉丝们一起出动。
　　三人只来得及和机场的粉丝们挥挥手就被塞进了保姆车送往广电中心录制节目，广电中心门口也挤满了没有买到票的粉丝们，一见保姆车开过来，她们纷纷尖叫起来。
　　路明非首先跳下车当肉盾，在强悍的粉丝们的拥挤之下打开了车门，同几名保安一起护着三人进入广电大楼。路明非被挤得差点就要变形了，看来作为一名助理，他还缺少了一身坚硬的肌肉。
　　在三人平安进入大楼之后，路明非只能扒着墙壁喘粗气。耳朵还阵阵耳鸣，差点没被妹子们的尖叫声给喊聋了。
　　脑残粉的力量果然是不可小觑的啊，这是脚趾被踩出血后的教训。
　　路明非长吁短叹地瘸着脚进了化妆间，三个人正被化妆师团团围住，男明星还好，扑个粉什么的就能拎到镜头前晃悠，女明星则要一层一层往脸上抹，叫你看不出她其实一脸斑和痘。
　　录制快开始的时候，柳淼淼突然推开男化妆间的门，恰好这时何潇和叶胜出去对台词本，化妆间只有路明非和楚子航两个人，路明非正帮楚子航按摩肩膀，见到柳淼淼进来，他的脸色就有些别扭。
　　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已经彻底没有什么形象可言了，毕竟那天在酒店里发生的事，对于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来说都过于重口味了。反正路明非是无福消受。
　　楚子航本来闭着眼享受小助理的照顾，听到了开门声也没张眼，直到对方的手停了下来，他才张开眼，见到柳淼淼这个不速之客，他四周的气压突然低了下来。
　　“呃，楚子航，我有些话要对你说。”柳淼淼大概也很尴尬，她的手指纠缠在一起，不安地动着，她偷偷看了路明非一眼，补充道，“私下说。”
　　楚子航冷声回道：“我不知道我们有什么话可说，我们不熟吧？柳小姐。”
　　柳淼淼顿时尴尬地红了脸，她僵硬地说：“不熟？我们好歹也一起拍过戏吧！”
　　“还有很多人跟我拍过戏。”楚子航说。
　　“你……”柳淼淼原本嫩白的脸蛋被他说得涨红，大概是没想到楚子航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
　　“节目马上就开始了，柳小姐你还是……”见气氛不太对，路明非赶紧打圆场，祖宗诶，你们要是吵起来明天又得上头条了！
　　“闭嘴！这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滚出去！”柳淼淼凶狠地打断路明非的话。
　　路明非剩下半句话被哽回喉咙，他诧异地瞪大眼，一脸茫然。被柳淼淼劈头盖脸地凶了一顿让路明非简直莫名其妙，他只是想好心提醒一下怎么也无辜躺枪了？
　　“柳小姐，他是我的助理，说了什么话要骂他也归我管，没你什么事吧？”楚子航沉着脸，对于柳淼淼的做法让他对这个女人仅剩的耐心也消失了，“节目马上开始了，你还是快回去准备吧。”
　　“楚子航，你看不起我吗？我承认，那天叫你去的人是我，还骗你说是剧组聚餐，”柳淼淼觉得被楚子航看垃圾一样的眼神侮辱了，她胸膛剧烈起伏着，脸也涨得通红，“可是我是在帮你！杜尧是ROCK唱片的总裁，他是个gay，也对你有兴趣！也许那天晚上之后你就能发行自己的单曲了，甚至是个人唱片！”
　　“我不觉得你是在帮我，相反，你这种自以为是的为我着想的想法让我恶心。”楚子航盯着柳淼淼，“我没想过单飞，也不想和你一样。你再这样下去，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会有好结果？哈！楚子航，你太天真！你知道娱乐圈是什么样的地方吗？”柳淼淼冷笑一声，“你当然不会明白，因为你一直很红，可是观众早晚有一天会厌倦你，到时候也不会有人再捧你，明星的生命那么短暂，你不抓紧机会尽情燃烧就只能完蛋！”
　　“不是这样的……”路明非想柳淼淼的想法怎么会这么极端？刚想开口反驳她却被楚子航一把扣住手臂制止了，路明非只好闭上嘴。楚子航依旧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淼淼，说：“谢谢你的忠告，现在你可以走了？”
　　柳淼淼深吸了几口气，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咬着牙，眼神透着不敢置信和失望：“我只是不想看见一颗巨星陨落而已……说真的，楚子航，没想到你这么懦弱，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她打开门，停留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回头地离开了。
　　化妆间突然安静下来，路明非赶紧偷偷打量楚子航，对方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看不出喜怒，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才鼓起勇气说：“你还好吧？这女人乱说话，别放在心上啊。”
　　楚子航嗯了一声，说：“按摩，别偷懒。”
　　路明非：……
　　芒果大本营是一档在全国收视率很高的综艺节目，除了采访之外还有游戏环节。游戏分组抽签时楚子航发现自己又被坑了，因为和他拿到相同号码牌的是苏茜。
　　听下面粉丝知道分组结果后爆发的尖叫声就知道他们俩之前的绯闻闹得有多凶。这不是一个巧合，不过是制作组和经济公司彼此心照不宣的炒作罢了。
　　楚子航想，差远了，他离真正的“红”还差远了，所以才像现在这样像玩具一样被【呵呵】操纵被摆弄，柳淼淼说得对，这样下去，他最后只能是人气下降直至被冷藏。
　　他不能这样，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游戏的内容是男生背着女生过障碍赛跑，赢的组合有奖励，输的则要受惩罚。苏茜靠在楚子航背上，紧紧地环抱住他，在他耳边低声说：“子航，我们会赢吧？”
　　楚子航微微侧过头，避开苏茜的脸，说：“不过是游戏。”
　　苏茜自然注意到了楚子航的小动作，她看着对方冷漠的脸，低落地说：“子航……你变了，我都快认不出你了。你真的是我认识的楚子航吗？”
　　楚子航依旧没有起伏地回答说：“变得不是我，是你以为的我。别说了，还是专心录节目吧。”
　　苏茜沉默了。她靠在楚子航的背上，感受到对方温暖的体温和强健有力的心跳声，此刻他们明明靠得这么近……却又那么远。
　　节目录制结束后已经是凌晨，保姆车上，何潇和叶胜都困倦地打着盹，只有楚子航睁着眼望着窗外，昏暗的路灯下只露出他半张侧脸，其他的部分几乎和黑夜化为一体。
　　路明非看着他，觉得对方自从那次的遭遇后一直提不起劲来工作，这样的状态很不好。路明非咳了一声，叫：“楚子航。”
　　楚子航侧过头来看着他。路明非停顿了一会，说：“虽然我不太明白娱乐圈里的一些规则，但是我觉得，你不用管那么多。唱好你的歌，做好该做的事就好了，结果如何是次要的，只要无愧于自己就好了吧？”
　　“至于柳淼淼说的那些。何潇告诉我，靠那种事往上爬也是这个圈子里的一种求生手段，但是……”他有些尴尬地说，“我希望……你是干净的。”对上楚子航的眼睛，他突然觉得脸上有点烧，见鬼的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啊！“我是说……呃，你这么有才能，不需要靠那些金主吧！发行唱片什么的现在也有啊……而且怎么会不红？那么多人喜欢你们啊，今天你在台上弹琴的时候，坐我边上一女生哭得可惨了，我把半包纸都给她擦鼻涕了……还有几个妹子尖叫到破音诶！所以，别担心这些啊，就算她们都不喜欢你们了，我是说假设，假设啊，还有我呢！我是你们忠实铁杆粉丝啊！你们的专辑我都有专门跑音像店去买……”
　　“咳。”黑暗中楚子航默默地咳了一声来掩饰笑意，路明非急得语无伦次的样子真的让他觉得搞笑，原本冰冷的心里慢慢翻涌上来一层温热的洪流。
　　对面，坐了一个怎样的笨蛋啊。专辑那么贵，他的月薪才多少？上次去他的出租房，里面也堆满了有关他们的杂志海报，他不会见到有关他们的杂志就买吧？
　　“你不会是在嘲笑我吧喂！这也太伤自尊了！我是在用生命安慰你的啊！”路明非被对方的反应弄得红了老脸，干脆破罐子破摔，“总之吧，你要加油工作啊！消极的样子也太对不起粉丝了吧？不管再难过，人前你都要完美才行。有什么事情憋着难受你就跟我说，知心姐姐的角色我还是可以胜任的！”说完他就后悔了，自己承认自己是知心“姐姐”是怎样！
　　楚子航突然靠了过来，伸出手，在黑暗中握住路明非的手，他的指腹因为练琴而长了薄薄的茧，茧划过路明非的手心时带来一丝酥麻的痒意。路明非抖了抖睫毛，望进楚子航黑色的眼睛。
　　明明是在黑暗里，那双眼睛却闪烁着迷人的光亮，好像星空倒映进了对方的眼眸。
　　那是一种对前路充满了希冀的眼光。那时的路明非以为，他们的前路会和这双眼睛所期待的一样光芒万丈。
　　可是人生就是有所得，有所失，有所希望，有所失望。总说着不要期待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受伤了。可是人的心怎么能自由控制呢？
　　就像在这一刻，路明非突然回想起几天前四唇相贴的那个温暖的亲吻。
　　那是一刹那的恍惚。直到对方说了一声“谢谢”，抽出手坐回座位。
　　路明非半天没回过神来。
　　次奥，我刚才一定是疯了吧……
　　路明非觉得自己有点不太正常。
　　他最近开始频繁地做些怪梦，醒来之后具体梦了些什么都忘了，只记得梦里充斥着暧昧的色彩，异常的温暖，还有一个人的脸特别清晰。
　　他摁掉楚子航低着嗓子叫他起床的铃声，很奇怪对方什么时候又重新录了一份新的。他抓了抓头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特别沧桑的脸。
　　胡茬都冒出来了啊。
　　翻出很久没用过的手动刮胡刀，往下巴上涂了刮胡膏开始刮胡子。
　　上次刮胡子是什么时候？有点远了，他的胡子向来是凭心情生长的。
　　那时候大概还在和她交往？她还摸过他的下巴笑他秀气，胡子都不长。现在想起来，那时她大概是嫌弃他不够男子气概。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一个文艺女性总会爱上一个体毛旺盛的粗犷大汉？
　　心里闷笑一声，结果乐极生悲，下巴被划出一道小口子，血溢了出来。
　　路明非捂着下巴哀嚎：“就知道没好事去死吧那对狗男女！”
　　那天他带着伤口去上班，被楚子航发现后被不容拒绝地在伤口贴上一块创口贴。
　　然后被很多人指着创口贴笑了一天。
　　他几次想撕下来，但最后还是放弃了。撕下来会痛的吧？那就这样好了。
　　他安慰自己：嘲笑我的凡人们啊！这是你们萌萌兄给我贴的，你们笑吧！他会给你们贴吗？会吗？吃不到葡萄总说葡萄酸，哼！
　　HYC第二张专辑《白夜》发行后销量猛增。很快他们在魔都开了首场演唱会。说实话这是路明非第一次参加真正意义上的演唱会，因为他坐在前排的观众席看完了全场。
　　本来他该是在后台帮忙的，何潇硬是把他推出后台：“拜托，你好歹是我们的粉，今天就不辛苦你了，好好看着我们演出吧！”
　　“谁说我是你们的粉了？”路明非死鸭子嘴硬。
　　“喔，那你那些CD和杂志是买给女朋友的？”何潇问。
　　“……”这混蛋他就是为了刺激我还单身吧？还有叶胜，这次他的小女朋友也来了，刚才偷偷在化妆间露了一下脸，长得超清秀温柔的女生，和叶胜两人真是夫妻气场十足。路明非嫉妒地咬牙，秀恩爱，死得快！
　　路明非坐在前排VIP区，这里真是近到朝台上一伸手就能和明星握手。票价自然不菲，但总有脑残粉会挤破脑袋抢到这个区域的票。
　　容纳万人的体育场座无虚席，灯光暗下的时候五彩斑斓的荧光棒和灯牌摇曳成一片璀璨的星海。开场时烟花喷上夜空，绽开巨大的花朵。
　　三人登场热舞歌唱，粉丝们放声尖叫。她们所有的歌都能跟着一起唱，每一句歌词都记得清清楚楚。她们把热血和梦想寄托在台上的三个人身上。坐在路明非旁边的一个妹子唱着唱着就泣不成声，她说她超级喜欢楚子航，为了来演唱会见他一面吃了很多苦，拿最好的成绩换来父母的允许后，为了抢到票又拜托了许多人，现在看到喜欢的人离她那么近，根本止不住泪如泉涌。
　　路明非又默默地做了递纸巾的好路人。在妹子止住哭声后，他从包里拿出一张《白夜》的专辑递给妹子。
　　妹子抽了一下鼻子，看到专辑愣了愣，说：“我买了。”
　　路明非挺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呃……有签名的，这张。”
　　妹子瞪大了眼：“官网活动的限量签名版？”
　　路明非点了下头。
　　“这个超难抢的！那天我掐了五个闹钟都没有抢到！”
　　路明非嘿嘿傻笑：“我的网速比较快。”开玩笑，八点开抢他七点半就开始疯狂刷网页，通贩一开几秒钟两千张签名版就抢光了。
　　“送我吗？”妹子声音都抖了。
　　路明非有些肉痛，不过还是说：“给你吧。谢谢你这么喜欢他们。以后也要一直喜欢他们啊！”
　　妹子大概是太兴奋了，没发现路明非特官方的语气，她接过专辑，打开看到三个人的签名静静地躺在内页上。她尖叫一声一把抱住路明非：“谢谢你！”
　　路明非感到妹子香香的气味占满他整个鼻腔，整个人顿时晕乎乎的了。
　　嗷嗷，这就是艳遇么？
　　路明非带着特高昂的心情看完了演唱会，到最后他和所有人一样叫哑了嗓子，台上的三个人实在是太过闪耀，夺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看到他们这么受欢迎，路明非也特别自豪。他们是为了舞台而生的，他们会出更多的专辑，唱更多的歌，演更多的戏。他们会在全球巡演，让全世界为他们欢呼。
　　光是这么想着，就觉得快要激动得流泪了啊。
　　为了弥补送出去的签名专辑，路明非非常不要脸地利用职权之便买了一张新专辑请三人签名。
　　何潇把名字签得老大，加了一句【小路才是大二货！】把路明非弄得哭笑不得。叶胜也恶劣地签了一句【早点脱团】，路明非默默地在心里鄙视他。
　　在琴房里找到楚子航，对方听到要签名时很奇怪地说：“你不是抢到签名版了么？”
　　路明非尴尬地咳了一声：“收藏嘛。”
　　楚子航指了指钢琴：“弹一个我就给你签。”
　　“不带这么恶劣的啊！一个签名而已啦！钢琴我一个键也不认识啊！”路明非着急地求饶，试图让对方打消这个无聊的念头。
　　楚子航默默看着专辑不说话。
　　路明非知道对方才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只有为了签名心一横，在楚子航边上半截琴凳上坐了下来，抬起手，闷闷地说：“先声明啊，我只会弹小星星。”
　　这首简单到爆的曲子，还是当初为了哄那个女生学的。他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也没有闲钱买哪怕是一朵玫瑰花。女生和他闹脾气，他不知道怎么哄她，只有拜托了一个音乐系的学长教他弹琴，太难的他又学不来，搞了半天也只会这么一首小星星。
　　哄回女生后他再没碰过钢琴，他的手指只有在电脑键盘上才会显出异常的灵敏度，到了乐器上就完全作废。现在弹起这首歌，磕磕绊绊，旋律像被打散的珠子，只勉强听得出个大概。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挂在天上放光明
　　好像许多小眼睛
　　一闪一闪亮晶晶
　　满天都是小星星
　　成功地按下最后一个键，路明非舒了一口气，转过头看到楚子航正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
　　路明非没来由地就脸红了，想到梦里总是梦到这张脸，让他又尴尬，又慌乱。
　　他站起来，走了几步离开琴凳，瓮声瓮气地道：“这下给签了吧？”
　　那时楚子航似乎笑了，不过他很快低下头去写字，路明非也不敢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反正都是嘲笑我吧！他气恼地想。所以从楚子航手里接过签好的专辑后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楚子航听见琴房的门“嘭”地关上，有些无奈地摇摇头。手放在琴键上，清脆简单的曲子流淌而出，正是路明非刚才弹的小星星。演奏至情深处，忽然音调一转，一段行云流水的繁复曲调在手间流转，在静谧的夜里像明亮柔和的星光，汇成一道银光闪烁的长河，涓涓流向远方，是Mozart的《小星星变奏曲》。
　　一闪一闪亮晶晶
　　漫天都是小星星
　　……
　　路明非洗完澡后躺在床上，打开了专辑，耳机里正放着楚子航唱的《清夜》，对方低沉如耳语的温柔歌声飘进他的耳朵。
　　抱歉我又想起你
　　在这沉默清冷的夜里
　　一个人怀念你
　　伸出手却拥抱空气
　　…… 
　　楚子航的签名单独签在了歌词本上，清健有力的字体。
　　【谢谢你】。
　　路明非猛地把歌词本盖在脸上，深吸一口气还能闻到签字笔油墨的味道。
　　“什么嘛……”他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带着一点点郁闷，更多的是莫名的开心。
　　果然是对他们变脑残粉了？看样子今晚又会兴奋到失眠啊。
　　——
　　注①：这里作者参考了几部比较红的电视剧，高收视的收视率大概在1.5左右。
　　注②：OST即影视原声大碟，包括电视剧主题曲，片头片尾及各种插曲。
　　注③：一切参考某芒果某家喻户晓的综艺节目。
　　

　　☆、第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JJ锁我的文……第九章放在第八章的作者有话说里了_(:з」∠)_
　　第十章
　　路明非在周末时请假去了趟医院。因为婶婶生病了，还病得挺严重。
　　听叔叔说婶婶是突发高血压。路明非赶到医院时婶婶刚从急救室推出来，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还是昏迷不醒。路明非和叔叔一起站在病房外，路明非看了一圈也不见那个魔鬼表弟，他问叔叔：“路鸣泽呢？”妈妈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不露面？
　　叔叔疲惫地搓了搓脸，叹口气说：“别提了，你婶婶就是给他气的。”
　　“怎么回事？”路明非诧异地看着叔叔，这才开始仔细观察眼前这个许久不见的亲人，他感到叔叔好像老了许多，不过是个把月没回，他看起来比过年时起码老了十岁。
　　叔叔说：“他不肯去C大当教授，人家合约都给他签了，他却私下撕了合约，瞒着我们不知道在外头鼓捣什么。”
　　“我和你婶婶是昨天才知道他没去上班的。你婶婶问他不上班天天在外面干什么，怎么问他都不肯说，一言不合就摔门走了，你婶婶当时就气晕过去了。”叔叔说，苦笑一声，“我一直以为他很听话，没想到出国一趟，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他了。”
　　路明非没说话，不知道该回答什么。路鸣泽的变化他其实也有所察觉，路鸣泽从美国回来后整个人连气质都有所改变，如果可以用玛丽苏言情小说的形容词来形容，那就是有点邪魅。事实上路明非并不怎么了解路鸣泽，即使以前两人挤一张床睡觉好几年，他却连路鸣泽谈没谈过恋爱都不知道。
　　叔叔缓了缓情绪，开口道：“明非，你是他哥哥，他听你的，帮我们劝劝他吧。”
　　路明非觉得有些为难，不过还是含糊地点了点头，实在是不能拒绝这样的叔叔对他的请求。这只是一个普通父亲对儿子的关心和爱而已，他本来就心软，怎么能拒绝？
　　路明非很羡慕路鸣泽，这样的亲情对他而言太过奢侈。像他的话，在外面混成什么死样子，谁会管呢？
　　路明非打路鸣泽的手机，对方的号码成了空号，又联系了几个路鸣泽的好友，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路鸣泽在哪。这个人突然像人间蒸发一样，一走走得彻底。
　　婶婶在隔天醒了，路明非和叔叔都不敢在她跟前提起路鸣泽。这件事情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在路明非鞍前马后的照顾下，婶婶看路明非的眼神终于带了一丝温情，路明非被她看得有些毛骨悚然，果然是之前被虐成习惯了吗？所以说有时候人就是贱啊。
　　路明非开始无与伦比地怀念起死小鬼还在的日子，路鸣泽你快回来把你妈变回原样……现在的婶婶一定是被奇怪的东西附身了啊喂！
　　路鸣泽离家出走不久，苏茜的演奏会如期举行，楚子航答应了她要去捧场，他把这天晚上的通告全部推迟，才挤出了几个小时的时间。
　　苏茜在上层高雅圈子里也小有名气，演奏会会许多名流参加。为此楚子航特地换了一身西装，仔细地把刘海全部定在脑后，露出额头。他已经很久没穿得这么正式了，自从决定进入娱乐圈后，这么一本正经的上流社会已经离他很远了。
　　他赶到演奏厅时被苏茜的助理拦了下来，被带到了后台。苏茜正在后台候场，今天她穿着深紫色的长裙，裙摆拖在地面，繁复的花纹盘旋在裙子上，衬托出她雪白的肌肤，这时的她不像那个演偶像剧的女生，而是一个冷艳高贵的女人。她看见了楚子航，高兴地上前拥抱了他。
　　礼节性的拥抱过后，她微微地笑着说：“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我答应过你，自然会来。”楚子航说。
　　苏茜保持着微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不要带上失望：“是啊，你从来都很守信。”
　　她往前走了几步，回过头冲楚子航笑道：“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弹琴了，今天要不要重温一下？”
　　很多年前，他们曾一起参加钢琴比赛，在后台候场时，苏茜也是这样回过头对他微笑：“加油啊，子航。”
　　楚子航都会对她点点头，这次也没有例外。
　　楚子航是在父亲的钢琴教室里遇见苏茜的，父亲很喜欢她，所以他们经常在一起练琴。在父亲的指导下他们也四手联弹过。他们很默契，曲子经常练几次就能同步，而父亲每到这个时候，就会对他们暧昧的微笑。
　　苏茜在众人的掌声中结束了贝多芬的《热情》，她站起身，等掌声停止后，开口说：“今天，我请来了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我们从小一起学习钢琴，我们也是是彼此最好的知己。有请我的好友，楚子航。”
　　下面的观众骚动起来，有人开始议论：这个楚子航，是谁？苏茜竟然称他为“知己”？
　　楚子航在众人期待中上台，对台下鞠了个躬，他什么也没说，和苏茜在钢琴前坐下。
　　两人抬手，《双人联弹》（注）欢快的旋律缓缓响起。
　　这是一首著名的四手联弹曲目。两人联弹过很多次，即使时隔几年，他们还是默契无间，完美地完成了整首曲子。
　　苏茜觉得他们又回到了从前，两个人并肩在舞台上的日子。她收回手，带着还未从音乐中脱离的热切眼神望着楚子航，楚子航只和她的目光微微一触，便扭开了头，说：“我走了。”
　　他站了起来，往台下走，下面的听众才从完美的曲子的震撼中反应过来，见楚子航离场，开始高呼“安可”。
　　楚子航没有回头。苏茜见状也站起来，拖着长裙快步追上，在后台将他拦住：“子航……我们再弹一首安可曲吧？”
　　楚子航看着她，说：“我只答应你一首曲子。”
　　苏茜脸色白了白：“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只给我一首曲子？”
　　楚子航没回话。
　　“不能弹琴的话，那能听完我的演奏会吗？”苏茜见对方还是无动于衷，只好退一步。
　　楚子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道：“抱歉，有人来接我了。晚上还有通告要赶。祝你演奏会成功。”他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苏茜看着他的背影，紧握的拳头里指甲快把掌心掐出血来，她咬着嘴唇，在助理来催她上台时用手背胡乱地擦干脸上的泪，微笑道：“马上就来。”
　　即使受了伤，她在人前，也永远完美、坚强。
　　楚子航出了演奏厅，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路明非正坐在驾驶座打瞌睡，听见开门声猛地从座位上弹了起来，脑袋在挡风玻璃上磕了一下。
　　“痛痛痛……” 他揉着额头上迅速鼓起的大包，看了坐在副驾驶面无表情地看他出丑的某人一眼，愤恨地说：“喂，笑屁啊！”
　　楚子航很无辜地回答：“没笑。”
　　我会信吗？路明非启动汽车，这是他第一次开这么高档的车，虽然开奥迪的感觉很爽啦，但是看到楚子航心情如此愉悦怎么就这么不爽！
　　“和苏茜弹琴很爽吧？”路明非咬着后槽牙挤出这句话。楚子航在舞台上众人瞩目下和漂亮妹子弹钢琴，他就一个人窝在豪华轿车里寂寞如雪！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楚子航沉默了一下，特诚恳地说：“这里更舒服。”
　　路明非顿时受宠若惊：“小的是不是还要谢恩啊皇上？”
　　楚子航“嗯”了一声，说：“免礼了。”
　　路明非：……您老入戏真快。
　　本来以为这事就这么不痛不痒地揭过去了，结果第二天清晨楚子航就被诺诺一个电话从睡梦中闹醒，对方口气里的怒火简直是要跨越时空的限制烧到他跟前来了：“楚子航！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楚子航这才拿出手机刷最新的娱乐新闻。头条竟然是【楚苏四手联弹 原是彼此“知己”？】，文章配上了昨晚他们联弹的视频，还有苏茜之前那番暧昧不明的话。楚子航皱了皱眉，这时，又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楚子航的心微微一沉。
　　因为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是：“妈妈”。
　　楚子航和他妈妈之间的关系，与其说是“母子”，倒不如说是“兄妹”。妈妈是个舞蹈家，舞美得像神庙壁画上的女神。不知道是不是每个舞蹈家的脑袋里都装着粉红色公主般的幻想，反正楚子航的妈妈就是如此。几十岁的人了，幼稚得像个小孩。
　　所以她从来不会在乎别人怎么想，她永远觉得自己是对的，她的世界里只有她自己。
　　也许只有父亲还能忍受这么孩子气的妈妈了。
　　其实楚子航也相当纵容着母亲的不成熟，他的性格如此，大概也有很多他妈妈的功劳。
　　楚子航花了几秒的时间来思考如何展开这通电话，当初他执意要成为明星，妈妈已经对他失望至极。但是楚子航执意要追求的东西，即使是妈妈也不能改变他的想法。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果然是他妈妈的孩子。
　　楚子航接通了电话。话筒的另一边很安静，直到楚子航问：“妈妈？”
　　那头顿了一下，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女人声音传来：“子航，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种带着谴责和不耐烦的语气让楚子航沉默了，之前打好的腹稿成了一盘散沙。没有听见楚子航的回答，妈妈继续说：“我看到你和苏茜的新闻了。子航，你不是答应过不再参加这些活动了？”
　　楚子航说：“这首曲子是我欠苏茜的，只是还给她而已。”
　　“不管怎样，你要记住你当初许诺的交换条件。子航，我允许你去当三流明星，前提是你不能再回到上面的圈子来。我可以就当没生过你。”
　　楚子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后，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手指颤抖地几乎握不住手机：“非要这样吗？妈妈。”
　　妈妈轻笑了一声，话筒那边的声音变得缥缈：“非要这样？当初他是怎么骗我的？是我非要这样吗？现在我和楚希过得很好，我不想有其他因素打扰到我的生活。”
　　楚子航知道妈妈为何发作，那个男人是她完美一生中唯一的污点。他听到父亲的名字，微微黯然，他说：“父亲对你好吗？”
　　妈妈笑得开心：“当然好，他会开着豪车来接我，会带我看IMAX版的电影，他懂我的舞蹈，他也不需要靠拼命跑龙套来赚钱，有什么不好的？”
　　好像，是没什么不好的了，包括不听话的自己，都显得多余。
　　手指在对方挂断电话后再也使不上力气，手机从楚子航的手中掉落，摔在床铺上。楚子航抓紧被单，把头埋在双膝上用力地吸气，像即将被溺死的人一样歇斯底里。
　　那个自私、幼稚、无情的女人，从来不顾忌别人感受永远自我的女人。楚子航曾经埋怨过母亲从未给予过自己应得的那份母爱，而现在也彻底得不到了。
　　一个只爱自己的人，要她如何去爱别人？
　　当初家里对于楚子航要当明星的事，反应非常强烈。妈妈更是一反平时漫不经心的样子，激动地直接指着他的鼻子说：“你去，去就永远别回来。”
　　她一直认为明星是个出卖色相与身体的职业，这种职业在他们上层高雅圈里从来都是为人所不齿的。
　　就连一向温柔地支持他所有决定的父亲也用不赞同的眼神看着他：“子航，别开玩笑。”
　　楚子航说：“我成年了，我没有开玩笑。我要当明星。”他的背挺得笔直，从小在高雅圈子里的熏陶，让他沾染了从不服软的傲气，无论何时，背脊都要笔直，让自己无坚不摧。
　　父亲本来还要劝说，被妈妈打断：“没什么好说的了，让他滚吧！”
　　他提着行李出门，拒绝了父亲硬要塞给他的银行卡。
　　他出门后再也没回过家，丢掉名牌服饰、豪车，与过去衣食无忧的日子永别，他凭一己之力，迅速组合出道、窜红。
　　虽然有时候很累，很力不从心，被潜规则左右，听到很多不赞同的声音，他也从来没有想过放弃。
　　明星这个职业，或许真的和舞台上看到的光芒四射不同，内里充满了黑暗和阴谋。但是每次站在舞台上，灯光下，无数粉丝们的狂欢中，他又觉得，值了，所有的痛苦，换这台上的时间，什么都值。
　　难怪那个男人对他说：“在舞台上啊，我就是个大侠，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好像世界中心就是我了，是不是帅爆了？”
　　楚子航当时觉得嗤之以鼻，男人在他眼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现在他却追随着男人的脚步，带着满腔沉寂的热血，义无反顾。
　　有时候会在午夜梦回，想起妈妈今天是不是又喝很多酒，闹着要喝两块五一包的牛奶，和狐朋狗友夜夜笙歌，失眠睡不着觉。
　　不过到现在，都不是归他管的事情了。
　　他打给父亲，只说：“帮我照顾好她。”
　　父亲说：“我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别太累。”
　　“知道了。”他答应着，然后又说，“谢谢你。”
　　最后他回了个电话给诺诺：“帮我准备新闻发布会，是时候澄清一些事了。”
　　——
　　剧场
　　很久很久以后。
　　楚路二人在电视机前看电视，路指着电视上的饼干广告说：“这个好像挺好吃耶。”
　　楚不说话。一个星期后抱来几箱此种饼干，路问：“怎么这么多？”答曰：“他们找我代言，送的。”
　　为了不浪费，路几乎吃到吐。从此不碰饼干。
　　又一次，经过某食品店，路说：“这糖看起来不错。”
　　楚不说话。一个星期后抱来几箱此种糖，路：“……他们又找你代言？”楚点头：“嗯。”
　　路吃糖吃到牙酸，再不说要吃糖。
　　再一次，电影院里，路指着电影上的女主角说：“这个主角长得不错。”
　　楚不说话。电影镜头一晃转到男主角楚子航的脸。楚在黑暗中探过头去，堵住路的嘴唇，狠狠的在对方口腔内翻搅吸吮。
　　楚：“我也觉得。”
　　路：“……”
　　——
　　注：《双人联弹》即电影《不能说的秘密》中，叶湘伦和小雨四手联弹曲目。没有正规名称，只能这样借用。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大众最大的好处就是人多力量大，能在迅速散播消息的同时添油加醋颠倒黑白，此外某些技术宅还附带一个神级武器——人肉。
　　在楚苏绯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散播的同时，柳淼淼作为曾经的同剧组演员也被卷入其中，被爆和楚子航有暧昧，顿时楚子航被千夫所指“脚踏两条船”。然后不知何处的技术宅人肉出来了楚子航是著名钢琴大师和著名舞蹈家的儿子，群众联想到他八个月就出道的经历，纷纷猜测他是否是因为“后台过硬”才能如此迅速出道。
　　才短短一个上午，各种负面消息铺天盖地地朝楚子航涌来。
　　路明非拿着手机刷微博的手气得直打哆嗦，微博上一些黑说的话简直不堪入目，粉和黑互相掐架，把这些消息刷上了话题榜，引发更多人的关注。
　　@是QB不是学姐：早说他有后台了，拼爹谁不会啊？哎！可惜我爸不是楚希！
　　@Richardo.M.Chu-HYC4ever：有些黑不知□□不要随口喷翔，楚子航默默无闻地当着练习生的时候怎么不见有人喷他？人家有后台却不用，这才是真男人！
　　@暗夜肖骑：右边你就知道□□了？你知道他用没用后台啊？什么真男人，不过是个卖艺的！
　　@墨轻寒—围观楚萌萌小助理：某些萌萌黑真恶心！不懂不要乱说！苏茜哪里好了！萌萌会看上她吗！还有什么柳淼淼，以为自己长得好想来参一脚炒红自己，傻逼女人真倒胃口！( ｀o′)凸
　　突然楚子航的声音在路明非身后响起：“在看什么？”
　　路明非做贼心虚，赶紧捂住手机屏幕，冲楚子航笑得一脸谄媚：“没什么，没什么。”
　　楚子航看着那张怂脸，和对方藏起来的手机，立刻明白了。他默默伸出手在路明非头发上揉了一把，说：“我都知道了。”
　　路明非捂着头瞪大了眼：“呃？”呜哇，楚子航淡定得有些吓人啊！这不是暴走的前兆吧？
　　楚子航说：“当明星就是这样，在台上有多闪耀，在台下就要用多少代价去换，越是红越不能拥有正常的私生活，一举一动都要暴露在大众的眼光之下。”
　　路明非这才拿开遮住手机屏幕的手，他低下头按着屏幕，说：“可是有些人，说得真的很过分啊。我知道人的品味不一样，有人赞可你，就有人讨厌你，有粉又有黑是很正常的，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可是还是没有办法啊，看到有些人说的话，还是会恨不得冲过去和他打架。”路明非吸吸鼻子，楚子航只看得到他的侧脸，看起来他真的是很难过，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试图说服自己。楚子航想，怎么会有这种傻瓜，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难过的。
　　楚子航在路明非旁边坐下，手臂慢慢地伸过去，在路明非背上安抚地拍了拍。
　　路明非被背上安抚性轻拍弄得怔了一下，顿时难堪地捂脸：“别把我当小孩啊喂！我才没有难过！”
　　楚子航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知道。”
　　路明非把脸埋在手心里，半天没回话，楚子航看到路明非耳朵泛着微红，他不知道路明非是怎么了，悬在空中的手指动了动，想握住对方的手，突然路明非在脸上狠狠搓了几把，抬起头来。
　　“下午的发布会，把一切说清楚就好了。”路明非冲楚子航扬起一个傻笑，“到时候就没事了，一切都会好的。”
　　楚子航默默抽回了手，他望着路明非的眼睛重复道：“是，一切都会好的。”对方的眼睛里，他看到的是希望和诚恳。他想，刚才那种想拥抱对方的冲动，是不是太过贪心了。
　　他不该要太多的。他没有家了，还好还有这个人，这个组合，还有喜欢他的粉丝，能唱歌、演戏。已经够幸福了，不是吗？
　　“楚子航，虽然我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绝对是有人在针对你。”保姆车行驶在去发布会现场的路上。车上，诺诺紧皱着眉头，瞧着楚子航面无表情的脸，希望从对方那儿得到一些合理的解释，“你是不是得罪人了？”
　　路明非默默举手发问:“是因为绯闻的关系吧，和得罪人有什么关系？”
　　诺诺斜视路明非:“说你笨还不承认。这种头条大事，公司都会在媒体发布之前得到消息，按照明星的现状来决定是发布还是压下。这次的事我竟然完全没有被通知就被捅了出去，一定是有人在背后作梗。”
　　“为什么？楚子航明明没有得罪谁……”
　　“杜尧。”楚子航打断了路明非的话。
　　诺诺愣了一下，喃喃道:“这倒是这人惯用的手法，不过你是怎么得罪到他的？”
　　“上次的所谓剧组聚餐。”楚子航淡淡道，“他想潜我。”
　　路明非和诺诺同时露出被雷劈到的表情，路明非是:大哥你就这么淡定地说出来了吗！诺诺是:我【哔——】啊有种毁三观的感觉！
　　车内顿时沉默了半分钟，只听见车子发动机微微震动的声音。
　　最后还是诺诺勇于打破僵局，她捊了捊额发说:“好吧我们先抛开这些不说。等会的发布会上要着重澄清两件事，一是绯闻，这个容易，说是朋友和苏茜柳淼淼划清界限就好。比较复杂的事第二个，关于你的家庭，我个人意见是采取同样方式……不过大众不是我，对这种说法的信赖度可能会很低。”
　　“就这样说。本来就是无中生有的事，没必要找其他借口。”楚子航说。
　　路明非内心举双手双脚投赞成票:帅！萌萌兄，你是真男人！
　　诺诺一沓资料甩路明非脑门上:“想啥呢！不准露出那么猥琐的笑！”
　　路明非惨叫一声抱着脑袋缩进座位里试图变成空气，楚子航看了他一眼，路明非觉得他在嘲笑自己，顿时挫败不已。
　　混蛋啊果然是个没心没肝的混蛋！我这是为谁担心呢！良心都喂狗了
　　进入会场的时候路明非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一辆拉风的玛莎拉蒂正停在会场外，路明非特兴奋地吹了个口哨，男人从来不会吝啬他对好车的崇拜。
　　车主大概被他的口哨声惊动了，车窗缓缓降下。下一秒路明非就傻眼了，驾驶座上坐着的是一个少年，带着一副大墨镜，他看到了路明非，冲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唇角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然后他发动了车。
　　路明非撒开腿就追，完全无视了诺诺在他身后的叫声。
　　他冲上人行道，一路上撞到几个行人，他一边说着道歉一边使劲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追前面那辆红色跑车！拜托了！”
　　司机估计是在电视剧里见多了这架势，二话不说油门踩到底开足马力狂飙。
　　可小小的出租车哪里追得上专业的跑车？追了几条路，他们就完全失去了跑车的影子。
　　“操！”路明非狠狠地捶了下腿，骂了一句脏话。
　　司机问还找不找，路明非说:“算了，您再送我回去吧。”
　　等他到了会场，发布会已经开始了，他只好特别悲惨地蹲在会场门口等发布会结束。
　　路明非恼火地吸着鼻子，想着他现在的尿性待会会不会有人给他丢硬币。都怪那该死的小鬼！
　　没错，那辆跑车上的人正是消失几天的路鸣泽。唯一值得欣慰的是路明非终于不用再纠结要不要去警【呵呵】察局报人口失踪。
　　这些天他到底在干什么？怎么会开着跑车？他来这里做什么？各种各样的疑问充斥着路明非的脑海。
　　“呜哇啊啊啊啊……”他狂躁地揉着头发，越想越觉得越来越乱了，真是没一件事是省心的。路鸣泽死小鬼，下次要是我逮着你，别想再有好日子过！
　　发布会还算成功，至少第二天许多媒体将楚子航的澄清报道搬上了头条，微博上的骂战也平息了不少。
　　一切都如希望的一样好起来了。
　　但是路明非还是很烦恼，自然是因为再次成为不明人口的路鸣泽。
　　他也许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担心这个弟弟，毕竟也算是一块儿长大，还曾同穿过一条裤子的。
　　现在他在街上看到红色跑车就会使劲往里面望，可是再也没见到过路鸣泽。上次那小鬼肯定是故意来找他的。可是来找他干嘛？告诉他自己还没死？
　　路明非忧郁了，以至于HYC拿到年度最佳组合奖都没让他开心起来。
　　颁奖典礼的时候，HYC三人穿着同系列的白色西装走过红毯，在签名板上落款后被媒体们逮住狂拍，好不容易逃进大厅，上来迎接他们的路明非却耷拉了个脸。
　　楚子航问他：“怎么了？”
　　路明非摇了摇头示意没事。其实是一个是婶婶的身体依旧时好时坏，二个是路鸣泽还是不知去向，离上次看到他过去几个月了，小鬼依旧是人间蒸发状态。不过这都是他的私事，没必要说出来让楚子航担心。
　　楚子航也不勉强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路明非有些感动，因为楚子航恰到好处的体贴和关心。他点点头：“嗯。”
　　楚子航在洗手间洗手的时候，碰到一个不太想见的人。与其说是碰到，其实是那人一路尾随过来的。
　　楚子航在镜子里看着那个人不留痕迹地给门上了锁，他低下头拧紧水龙头，浑身的肌肉紧绷起来。
　　“现在很得意了啊，大明星。”杜尧戏谑地开口。
　　楚子航扯了张纸擦手，淡定道：“托您的福。”
　　杜尧轻笑一声，慢慢地走了过来，在楚子航身后停住了，他说：“托我的福？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帮过你什么。”
　　“你什么都不干就是帮我了。”楚子航说，直起身，准备离开。
　　杜尧伸出手来挡住楚子航的去路：“就要走了？许久不见，也不叙叙旧？”
　　就算楚子航有再好的脾气，也会烦一个死缠烂打的陌生人，何况他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他冷着脸说：“我和你不熟。”
　　“不熟？”杜尧挑起一个恶趣味的笑容，“总可以熟起来的。”说着他的手朝楚子航的□□伸去。
　　楚子航干脆利落地一拳揍在了杜尧的鼻子上，杜尧捂着鼻子往后趔趄了几步，他惊诧地看着楚子航，蜿蜒的血迹从他鼻子里流了出来。
　　“给我滚远点。”楚子航沉着脸，不再看杜尧，打开了洗手间的门。
　　“楚子航，你敢打我？”杜尧从震惊中回过神，在楚子航身后阴着脸，“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是谁。”楚子航背对着杜尧说，“想揍就揍了。”他摔上洗手间的门。
　　空荡的洗手间只剩下杜尧一个人，他抬起手看到手上的血迹，阴沉地笑了：“楚子航，你给我等着……”
　　楚子航回到嘉宾席，刚好颁发完最佳新人奖的奖项，何潇和叶胜正在鼓掌，见楚子航回来，何潇问：“上个厕所这么久？”
　　楚子航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何潇笑嘻嘻地调侃：“不会是有艳遇了吧？”
　　楚子航淡淡地睨了何潇一眼，眼神太过凶残让何潇立刻闭了嘴，靠在叶胜肩上瑟瑟发抖：“叶胜，子航他好可怕！”
　　叶胜拍了拍何潇的肩膀回答：“你安生点吧。”
　　此时路明非躲在大厅的角落里和叔叔通电话：“不是我不去啊，是实在走不开！我还要上班啊！”他擦了擦满头的汗，“再两小时我过去接你的班好吗？婶婶想吃什么，我一并带过去了吧？”
　　叔叔在电话那头抱怨了几句，然后说：“你婶爱吃如意粥城的皮蛋瘦肉粥和虾饺。”
　　“好嘞好嘞。”路明非特狗腿地点头。
　　“你弟弟有消息了吗？”叔叔又问。
　　“呃，这个……”路明非支支吾吾犹豫着要不要把上次看到路鸣泽的事告诉叔叔，想了想还是算了，毕竟他又消失了那么久了，指不定上哪混去了呢！“反正他肯定没事，别担心了我一定会找着他的。”开玩笑，都说祸害遗千年的！
　　挂了电话，路明非用袖子擦擦汗，大厅边缘的空调不给力，热都快热死了。
　　他急匆匆地往前排HYC三人的座位走去，这时听见主持人说道：“年度最佳组合奖的得主是——”
　　路明非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他记得这个奖项HYC有提名。
　　主持人神秘一笑，大声道：“HYC！恭喜你们！”台下爆发出一阵欢呼，三人从嘉宾席上站了起来，和周围的人握了握手，然后上?台领奖。
　　路明非也忍不住激动地欢呼一声，突然他身边有一个人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那个人笑道：“果然是他们得奖啊。高兴吗？”
　　路明非瞪大了眼，看那人跟见鬼似的。
　　那人却笑得风轻云淡，叫了他一声：“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收藏的妹子们=3= 求评论QUQ

　　☆、第十二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章
　　路明非和路鸣泽的关系，要让作为当事人之一的路明非自己来说，他恐怕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对这个便宜弟弟感情挺简单的，路鸣泽不闹什么幺蛾子，世界太平，路明非就满足了。
　　可这回路鸣泽似乎是想玩票大的。
　　路明非下意识地抓曱住路鸣泽的手生怕他再次跑掉，路鸣泽一愣，指尖碰到路明非流着细汗的手心，他缓缓地笑了起来，手掌一翻，把路明非的手牢牢地困在他的手掌里。
　　路明非一阵别扭，路鸣泽的手掌和他不相上下，包住他的手还有些困难。路明非想把手抽曱出来，用力半天无果，只好气急败坏地说：“放手！你还没给我解释你这么久死哪儿去了？”
　　“反正不是干坏事，哥哥不要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路鸣泽挺不在意地耸耸肩，手指拨曱弄着路明非的手指，路明非的手有些粗糙，大概是劳力活干多了的缘故。路鸣泽不留痕迹地皱了皱眉头。
　　“我不担心？”路明非被小鬼的回答激到了，声调一下子就提高了个八度，“我怎么不担心？婶婶住院了你知道吗？我到处找你，你却跟人间蒸发似的。我好歹是你哥，怎么会不担心你？”
　　路鸣泽笑了笑，似乎很开心。他说：“嗯。我知道你担心我，我这不好好的嘛。”
　　路明非还想教训他两句，这时何潇对着话筒咳了一声，开始说获奖感言。
　　路明非的注意力立刻被带走，专心听何潇说话去了。
　　路鸣泽侧头看了路明非一眼，对方正全神贯注地看着舞台，路鸣泽轻轻地笑了一下，唇角浮出一个小小的笑窝。他不经意地动了动身子，靠近路明非，手指微微用力，扣紧了对方的手。
　　路明非没有察觉到弟弟的小动作。何潇搞笑的语言逗得下面一干明星们哈哈大笑。叶胜和楚子航也分别说了获奖感言，楚子航说话时抬起眼，往观众席扫了一眼，路明非冲他挥挥手，在楚子航看到他的时候，他朝楚子航竖了个大拇指。
　　楚子航的目光停顿了一瞬，然后低下头，在一片掌声中下了台。
　　“哥哥和他关系不一般嘛。”路鸣泽的声音在路明非耳边响起。路明非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说：“小屁孩胡说什么！他们获奖了我当然开心啦！”
　　路鸣泽笑了笑，路明非才发现小鬼的爪子还抓着他的手，赶紧把路鸣泽的手甩开。路鸣泽对于路明非的动作没有什么反应，他侧过头问：“哥哥，如果舞台上站着的人是我，你也会这么高兴么？”
　　路明非被他的话弄得一愣，然后干巴巴地笑着说：“什么玩意？你还没睡醒吧？对了，快回答我你这几个月去哪了？”
　　路鸣泽只是笑，路明非觉得路鸣泽笑起来有股邪气，让他有些不舒服。路鸣泽说：“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死小鬼！路明非险些抓狂。
　　颁奖典礼接近尾声时，路鸣泽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路明非抓着他的手臂，警惕地说：“你去哪？”
　　“我保证不逃跑，一会就回来。”路鸣泽说。
　　路明非怀疑地看着他：“我不信。”
　　路鸣泽似乎有些无奈：“那你和我一起去？”
　　“干什么？”路明非问。
　　“当然是做大事啦。”路鸣泽说。
　　路鸣泽带着路明非走进了颁奖典礼后台，一个妹子迎了上来，用责怪的语气说：“阿泽！你怎么才来？”
　　路鸣泽冲她笑了笑，示意后面跟着的路明非：“我带了个人来。”
　　“他是谁？”妹子狐疑地看着路明非。路明非缩了缩脖子，冲妹子嘿嘿傻笑：“我就一路人。”他拉了路鸣泽一下，压低声音在路鸣泽耳边说：“死小鬼，这到底是要干嘛？”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路鸣泽依旧是卖关子。
　　路明非窝着一肚子火坐在一条沙发上，路鸣泽被妹子带走了。隔了一会，路明非发现舞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凑过头去看舞台，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路明非竖起耳朵，男生的声音低沉悦耳，他刚在心里想，这人声音有点耳熟，然后震惊地看到路鸣泽走上了舞台，正拿着话筒唱歌，他换了衣服，穿着正式的礼服，衬得他更是帅气逼人。
　　咦？咦咦咦？
　　路明非揉了揉眼睛，依旧是路鸣泽在舞台上，歌声还在继续。
　　路明非完全傻了。等到路鸣泽唱完，主持人才介绍道：“欢迎我们的巨星，路鸣泽！”
　　台下一片掌声。路明非依旧震在原地，他看到路鸣泽往他这里看了一眼，轻轻地眨了眨眼睛，唇边的笑容像是在嘲笑。
　　这时，以前发生的细节像是影片回放一样，闪过路明非的脑海。
　　【路鸣泽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三天两头往外跑！】【他撕了合约，瞒着我们不知道在外面鼓捣什么。】
　　妈蛋！他早该想到的，不然路鸣泽怎么会出现在发布会和这里！这个死小鬼，竟然瞒着所有人去当明星了！
　　路明非头脑一片空白。天啊，婶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被活活气死啊……
　　路鸣泽一下台就被记者包围了，路明非根本没机会找他算账。他在人群外望了路鸣泽一眼，心情变得很复杂。
　　路明非有一种没来由的恐慌感。以前的路鸣泽在他面前会扯着他的手叫他“哥哥”，而现在这个叫他“哥哥”的小鬼也成了大明星。
　　路明非叹口气，扭头走了。路鸣泽在回答记者问题的时候抬眼，只看见路明非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路明非提着吃食去看婶婶，一语不发地坐在病床边，一直坐到叔叔来换班都没说话。婶婶刚开始还在嘀嘀咕咕，见路明非实在是兴致不高才闭了嘴。
　　路明非瞒着婶婶把叔叔拖到病房外，他说：“我见到路鸣泽了。”
　　叔叔一愣，激动地说：“他在哪？”
　　“他……”路明非犹豫了半天，才说，“他……成了明星。”
　　“什么？！”叔叔的声音提高了个八度，把路明非吓了一跳。叔叔自知失态，赶紧压下声音问：“你没看错？”
　　路明非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在国外拍了一部电影，一炮走红。今天他在国内出道了……说实话我真以为自己在做梦……”
　　开玩笑，突然发现一个和你朝夕相处的普通人变成了国际巨星正常人都会被吓到吧？路明非后悔自己为何深陷二次元，对于路鸣泽演过电影的事竟一无所知。
　　那部电影由国际著名导演执导，路鸣泽出演了一个多金又邪恶的贵曱族子弟，虽然不是主角，可是他的东方面孔在一堆西方人中特别让人眼前一亮。随着那部电影拿了国际大奖，路鸣泽也迅速窜红，不过他没再演戏，而是偷偷回国了。
　　叔叔也震住了，不敢置信地瞪着眼睛，半天回不上话。
　　路明非还要陪HYC赶通告，只有匆匆告辞。叔叔在后头叫住他：“不管怎样，先让鸣泽回来一趟。其他的到时再说。”
　　“哦。”路明非应着。
　　他出了医院，晚上的风很大，吹乱了他的头发。他抱着包，站在医院门口看着对面路上人来来往往，霓虹灯变换着五彩的颜色，投影在他的视网膜上，形成一片模糊的光影。
　　他偶尔会有这种深陷梦中的错觉。总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天天踩着单车赶早自习，偷瞄邻座女孩认真读书的侧脸，在下大雨的时候一边在操场上狂跑一边让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被老师指着鼻子骂“路明非，你是属秤砣的吧？”的日子离他越来越远，模糊得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那时的他不用疲于奔命，不用处理人际关系，不用担心未来会怎样。偶尔躺在操场上晒个太阳，就会有幸福地流泪的冲动。
　　有时候总是想，不用长大就好了，大家都还在原地。路鸣泽还是那个讨人厌的臭小鬼，而不是现在遥不可及的星星。他也还是一个没有朋友的怂蛋，暗恋着一个女孩到死都不敢开口向她表白。
　　可是怎么可能呢？时间总是推着人前进。
　　路明非哈哈笑了，打了自己一下：“你就做白日梦吧！傻曱逼！”
　　他把包甩到背后，像个疯子一样狂奔了起来。
　　结束了这晚的通告，路明非回到出租房，房子里依旧是乱七八糟。他从衣服堆中扒拉出一台上了年纪的手提电脑，由于电池早已不知所踪，他只有插上插头。电脑启动的时候发出嗡嗡的杂音，用了将近十五分钟才成功开机。
　　路明非躬着背贴在窗户边的墙壁上，几天前他惊喜地发现房子的这个方位能连接到没有密码的无线WIFI。基于电脑是路鸣泽淘汰下来的旧货，就算有WIFI，网速也相当不给力。它大部分时候的用处是给路明非玩单机版星际争霸，可惜路明非已经尽数摸透了电脑的套路，这唯一的游戏也失去了乐趣。
　　连接上的WIFI信号只有可怜巴巴的一格。路明非爬上HYC的论坛，他开着马甲在此处潜水将近一年，等级还处在刚脱离新人的状态。论坛里有几千人同时在线，首页上是各种讨论帖和资源分享帖。路明非拉动光标，发现了一个讨论路鸣泽的帖子，发帖时间就在几小时前，后面的回复已经过千。
　　什么啊，在这里看见讨论小鬼的帖子莫名不爽啊喂，妹子们你们坚守阵地好吗怎么有奇怪的人混进来了啊！路明非内心吐槽，不过还是手贱地点了进去。
　　楼主：潇哥酷炫狂霸拽：终于看到恶魔弟弟真人了！[图片][图片][图片]
　　2楼：楚路赛高：是活的！⊙▽⊙
　　3楼：繁星·HYC：他真是不能直视的帅！当初看电影时就老爱他了！
　　4楼：楚天独航：艾玛什么情况？求科普！
　　5楼：潇哥酷炫狂霸拽：回复3楼：他是《迷踪》的男配角，百度一下你就知道！
　　……
　　685楼：明【非°】子航：看到好多妹子求，红领巾分享一下电影的种子，路鸣泽参演的《迷踪》种子：这部片是典型好莱坞式美国片，个人觉得大家看看就好，炫特效弱剧情什么的一直是美国大片的硬伤╮(╯▽╰)╭
　　路明非看到有人分享种子，立马戳进去下载，前面看了不少妹子们贴的片花，说实话看到电影里的路鸣泽他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下载进度条龟爬一般的缓慢，路明非目测今晚是搞不定了，把电脑丢在那儿下，自己洗洗睡了。
　　这一觉他睡得很不安稳，他梦到小时候和路鸣泽两个人爬到婶婶家顶楼的天台上看夜景，路鸣泽一直紧紧拽着他的手说自己恐高，路明非抓着路鸣泽的手，看着那个小男孩儿靠在他身旁，眼睛被夜晚的灯光照亮。那个时候，只有在路鸣泽面前，他能找到一些“存在在世界上的理由”，他不是一无是处，他还是个哥哥，他还有一个弟弟需要保护。
　　突然梦里的路鸣泽一下就长得老高，穿着正式的西装，看着路明非的眼睛里没有了年幼时的依赖，而是充满了嘲弄，他笑着对路明非说：“哥哥你太弱啦，看我都超过你了。”
　　路明非张着嘴却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路鸣泽一直都比他优秀，他自己也的确是个废柴。镜头突然一转到了大学的校园里，还是那棵玉兰树，雪白的花朵绽开在枝头，树下，那个女孩子抬起头来对他笑，笑得一脸苍白：“对不起，明非，我觉得你不是能保护我的人。”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吐出那句路明非早就烂在心里的话，她每次说出来，对于路明非都是一场残酷的凌迟。
　　“对不起，其实我从未爱过你。”
　　路明非从梦魇中惊醒，出了一身冷汗。
　　今天的HYC内部气氛颇有些沉重。当然是因为昨天刚成为头条的路鸣泽，他不仅出道的消息挤掉HYC获奖的消息，而且还指明签约了“皇冠”。“皇冠”的高层为了讨好他，决定迅速给他出专辑，HYC原本定好的第三张专辑的制作只有被迫延期。
　　何潇枕着手臂躺在保姆车后座，唏嘘道：“人家才是大红人啊，我们小粉红都靠边儿站。”
　　叶胜安慰道：“没事，只是延期而已，到时加快进度，也许能赶上金曲奖。”
　　何潇哼哼：“赶不上我们也不能找他麻烦啊！”
　　路明非沉默，不论是HYC还是路鸣泽，两边都是他比较亲密的人，现在的局面他自然不好说什么。为了不那么尴尬，他掏出手机，决定看电影。
　　楚子航见他带耳机，问：“听歌？”
　　路明非一愣，回答：“看电影。《迷踪》，你看么？”然后他想抽死自己，这是什么邀请啊！人家稀罕么？稀罕么？
　　哪知楚子航点了点头：“嗯。”
　　路明非顿时受宠若惊，他分了楚子航一个耳机，因为手机屏幕比较小，楚子航坐在他边上，两个人的大曱腿贴着大曱腿，脑袋也不得不挨在了一起。
　　路明非感到自己的头发微微挨着楚子航的头发，对方的气息离得太近，让他有些紧张。脑子里不合时宜地跳出上次楚子航亲他的画面，他的脸立刻变得滚烫。
　　想什么啊！你这色胚！
　　路明非把头埋低，点开了电影。
　　《迷踪》是一部完全好莱坞式的美国片，冒险类题材，清一水的好莱坞巨星主演，各种动作戏混合特效让人眼花缭乱。故事讲的是作为特警的男主角收到了匿名的包裹，里面装有埋藏“世界宝藏”的地图，在多方势力的觊觎下他和女主角踏上了寻宝的旅途。
　　路鸣泽扮演的是其中一股邪恶势力的BOSS，整部戏里他都是黑西装，打着领带，带着一脸笑容，淡定地指挥手下去杀人，淡定地nue待囚犯把他们的皮一层层剥下来。不得不说他的演技非常出色，完全不像第一次参演的新人。难怪会如此迅速地走红。
　　路明非看得极为投入，这部片子场景特效都做得非常完美，要是是在电影院看3D版的更会让人身临其境。由于他下的是网络版，片里一段激情戏没有删，女人白花花的luo体闪过路明非眼前让他老脸一热，下意识地扭过头，看见楚子航正一脸淡定地看着屏幕。
　　喂大哥你不用这么投入吧！
　　路明非特尴尬地请示上级：“我们跳过这段？”开玩笑虽然他以前也和舍友们一起看AV，那是因为大家都是男的，猥琐程度不分伯仲。但是这个对象绝对不包括楚子航！不，他根本不能想象楚子航看АV的样子，估计他能像看纪录片一样面无表情地看完，并且就男优的chou插频率算出整场戏内做了多少功！
　　楚子航听到他的问题，依旧面无表情地点头。
　　路明非如蒙大赦，他赶紧调出进度条，用指头把进度条往后滑，结果不知是手机的缘故还是怎么，不论他怎么滑总停留在女主角“嗯啊”shen吟的地方，路明非来回听了四遍，一张老脸几乎挂不住了。
　　“我来。”楚子航开口，从路明非手中拿过手机，一次成功地跳过了ji情戏。
　　路明非：果然是我手指太粗了吗……
　　“谢谢。”路明非接过手机，突然保姆车猛地刹车，“嘭”地一声巨响，路明非因为惯性一头摔进了楚子航的怀里。
　　路明非感到脸上一热，他的脸贴在了楚子航胸膛上，整个上半身倒进对方怀里，这个认知让他瞬间就惊恐地跳了开来。
　　时间太短，车上的其他人都没注意到他们，路明非感到楚子航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一丝询问。
　　路明非撇开头，根本不敢看对方。
　　保姆车被一辆闯红灯的汽车撞了，一侧的玻璃全被震碎，车门都被撞变形了，还好人都没事。路明非联系了公司里另外一台保姆车，在车来之前，他们只有等在车祸现场。
　　路明非站得离楚子航很远，他假装低头玩手机，其实心里乱成一团麻。
　　下ti因为刚才突如其来的事故已经软了下去，但是之前他的确是bo起了。路明非狠狠地抓头发，差点没当场泪奔，怎么办楚子航那个眼神肯定是感觉到了啊啊啊！我的形象一定碎成渣渣了吧！我不要活了啊啊啊！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比保姆车来得更快的是狗仔队，他们抖擞着对于八卦异常灵敏的狗鼻子、举着各式设备把HYC三人团团围住。何潇往后退了一步，冲着叶胜楚子航尴尬地笑：“没想到是这样上头条，嘿少年你爽吗？”
　　叶胜冲他翻了个白眼。而楚子航绷着脸，没有回应。路明非站在他们前面，和司机一起使劲地为他们隔开汹涌而来的狗仔队。
　　“可以说一下车祸发生的过程吗？”
　　“对于新晋的后辈路鸣泽你们有什么看法？”
　　路明非挡住一个记者举着话筒的手，道：“抱歉，他们还要赶通告，现在不接受采访。”
　　可是记者们早就练就了一身死缠烂打的功夫，他们无视了路明非的阻拦，继续向前拥挤。
　　路明非凭一己之力实在是难以抵挡，被推得连连后退。他急得脑门上全是汗，心想那该死的保姆车怎么还不来。
　　正着急的时候，他感觉背上被一只手轻轻搭住，支撑着让他终于不会再继续狼狈地后退。路明非侧过脸，发现身后的人是楚子航。
　　楚子航脸上的表情不怎么好，他没有看路明非，而是望着前面一群狗仔，冷声道：“抱歉，现在不接受采访。车祸只是意外，谢谢大家关心。”
　　他的话滴水不漏，礼数也很完美。只是他本人实在是不怎么和颜悦色，记者们见他这样，也不敢硬来，悄悄收住步伐。
　　楚子航对路明非说：“走。”便转过身，路明非赶紧跟上他，见保姆车已经来了，他们上了车。
　　有的记者还想试图追上来，不过最后还是放弃了。一场车祸就这样草草收了场。
　　路明非坐在车上，心有余悸地对楚子航说：“你这样……明天媒体又不知道会怎么写你了。”
　　“随他们便。”楚子航说。
　　何潇笑嘻嘻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道：“别担心啦小路，子航哥哥一直是这样酷帅狂霸拽的！媒体还能怎么说他？恶意卖萌？”
　　路明非：……
　　路明非应该感谢这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不用面临最尴尬的境地，后来的路途中他几次偷偷看楚子航的表情，对方虽然是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但是似乎不是因路明非而起。他也没有用奇怪的眼神看路明非。路明非乐天地安慰自己，大概那一下子，楚子航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寻常吧。
　　同时路明非又有些懊恼，因为又是工作又是找路鸣泽，一直忙得昏天暗地，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发泄过了，这无意中看到一小段激情戏就让他面红耳赤甚至□□让他感到很丢脸。虽说男人看激情戏有欲望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最让他感到恐慌的是，他觉得令他如此的不仅仅是电影里的女人。
　　那时他身边还有谁？除了那个一脸一本正经的男人没有别人了。
　　路明非揪着头发默默祈祷上苍：拜托了，正常点吧路明非。你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感觉！
　　赶完通告后，天色还没全暗，路明非决定回去好好发泄一下以证明自己还是个清白的大直男。可是总有人不遂他的愿，几小时没和他说话了的萌萌兄突然开口：“路明非，陪我去琴房。”
　　路明非拖着张苦瓜脸，何潇和叶胜特配合地与他们挥手告别，路明非在心里伸出尔康手，学着凤凰传奇里那个只会药药切克闹的男人狂吼一声：留下来！
　　仿佛听见他内心的声音，那两人立刻闪得影都没了。
　　路明非在内心把那两人践踏了一百遍，抬头看了看天色，总觉得不太妙。他正忧愁着，楚子航回过头来问他：“先去吃个饭？”
　　路明非哽了半天，屈服在肚子的嘶吼中。
　　两人去了一家川菜馆。路明非自从当助理以来才发现楚子航竟然挺喜欢中式菜肴，他还以为像楚子航这种高雅人士就是要天天鹅肝酱牛排伺候。
　　一路上楚子航一直很沉默，路明非开始还想制造话题，结果发现对方最多是“嗯”或者“哦”一声，他也不再自找没趣，干脆闭了嘴。他觉得楚子航似乎有心事，不过估计人家不太想和自己分享。
　　路明非苦着脸，不知道楚子航究竟是闹哪样。他现在看到楚子航的脸就心如乱麻，哪还有心情去猜高深莫测的对方的想法。
　　他们坐在了雅座，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空间，把外面分隔开来。楚子航坐下来之后才取下了帽子和墨镜，路明非看着他的脸，觉得当明星也挺可怜的，他似乎从未见过他到外面下馆子，毕竟是明星，实在是太容易引人注目了。
　　“吃什么？”楚子航问他。
　　路明非连忙摆手：“随便，随便。”
　　楚子航翻着IPAD上的菜单，又问：“吃辣么？”
　　路明非内心吐槽一句，来川菜馆不吃辣你是来卖萌的？他点点头，想起对方压根儿没看他，又说：“吃。”
　　楚子航点了菜发送出去，把IPAD放在一边，路明非极快地瞥了一眼，被楚子航看到：“想玩？”
　　路明非顿时脸红，他可从来没碰过平板电脑，自然好奇。可是被楚子航这样问，总觉得自己像个小鬼，异常丢脸。
　　楚子航把IPAD递给他，路明非哽了半天也没把拒绝的话哽回去，只好接过。
　　路明非是典型的二次元死宅，手里有了电子产品就连天塌下来都顾不得了。他戳开面板上一个草【呵】泥马图标的游戏，马上进入了无我境界。
　　楚子航对于路明非弃他不顾直奔游戏怀抱的行为没做任何评论，他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好像是在弹奏一首乐曲，看起来心情好了很多。
　　路明非玩游戏向来是无师自通，他在几分钟之内连升几级，干掉了无头草【呵】泥马和天使草【呵】泥马，正向着人类磨刀霍霍。后来菜一道道上来，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来吃饭的。
　　他把IPAD放到一边，对着楚子航连说几句抱歉，楚子航不是很在意的样子，点点头示意他吃饭。路明非很奇怪刚才玩了那么恶心的游戏的自己看到这一桌菜怎么还吃得下去。
　　川菜对于外地人来说第一就是它辣得很奇葩，不过的确味道一流。路明非被辣得眼泪鼻涕直流，餐巾纸都用了一大把。楚子航也吃了不少，不过依旧一脸平淡，还细心地帮路明非把辣椒从菜碗里挑了出来。路明非猛抽鼻子，期期艾艾地说：“你都不辣么？”
　　楚子航点头：“辣。”
　　哪里辣了你倒是流个鼻涕给我看！路明非内心嘶吼，上当了，和一个不怕辣的人一起吃川菜就是上当了！他绝逼是来看我的笑话的！绝逼是！
　　路明非眼泪汪汪地去抽纸，鼻涕抽得震天响。
　　楚子航其实并不是很能吃辣，不过他耐力比较强，只是额头上出了薄汗。楚子航挽起衬衫袖子，路明非发现他送的手绳正静静地环绕在对方的手腕上。
　　路明非愣了愣，脱口而出：“你还戴着啊。”
　　楚子航看了自己手腕一眼，低声道：“嗯。”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脸，突然感觉脸有点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菜太辣了。
　　路明非还是没把草【呵】泥马升级到最终形态，不过服务员妹子回收IPAD时看见屏幕上一坨巨大的不明生物在欢乐地吃人时的表情已经够让路明非娱乐一星期。
　　酒足饭饱的路明非没有一开始那么忐忑不安了，现在的他完全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尾随着楚子航到了“皇冠”里专属他的琴房。
　　琴房里有一架黑色的钢琴，满地丢着凌乱的曲谱。路明非弯下腰来捡起一张，上面划满了他看不懂的符号。路明非问：“这是……”
　　楚子航在钢琴前坐了下来，试着弹了几个单音，他说：“我新写的曲子，弹给你听。”
　　路明非找了张凳子坐了，楚子航看了他一眼，然后低下头，抬起手。
　　这是一首很温柔的曲子。也许把这么一个形容词来形容一首曲子不太恰当，但是路明非找不到更好的词语。他闭上眼，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他的脑海里能浮现出弹奏曲子的人的样子，蓝天，白云，还有穿着白衬衫的楚子航，和一首让他的心都滚烫起来的曲子。
　　路明非觉得有一种被触动心灵深处的感觉。他睁开眼，楚子航正好按下最后一个音符，抬起头。他们的视线碰在一起。
　　路明非觉得对方的眼神太过深沉，他就快要该死地陷进去了。
　　路明非慌乱地假咳了一声，转开脸，楚子航问：“怎么样？”
　　路明非搓搓脸，不敢直视楚子航，他说：“呃，很好听……”他卡了半天，再也找不出一句称赞的话来，只好垮下肩膀，“我不怎么会说话。但是我喜欢这首曲子，觉得……很温柔啊。”
　　楚子航笑了笑，没错，路明非看见了，对方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虽然只有一瞬间。那一瞬间他都要看傻了，原来楚子航……笑起来这么好看啊。
　　“这是写给一个人的曲子。”楚子航说，“我打算收录在下一张专辑里。”
　　路明非一愣，心里突然有些不是滋味。什么啊，写给妹子的歌弹给我听做什么？不过还是按捺不住好奇，他问：“是……写给谁的？”
　　楚子航没搭话，沉默了一会，他说：“你不认识……我们走吧。”
　　他这是在拒绝他了。
　　路明非送楚子航上了出租车。他一个人浑浑噩噩地走路回家。他难以忘怀楚子航那个鲜少见到的笑容，和说到“一个人”时那么温柔的语气。
　　路明非感到心酸，他恨自己现在跟个娘们一样因为一个男人心神不宁。
　　我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他想。
　　走到半路下雨了，还是一场大暴雨。路明非在雨中狂奔，他喘着粗气跑到出租房门口，掏出手机时发现有一条来自楚子航的短信。
　　【到家了吗？雨很大。没淋湿吧？】
　　雨水沿着路明非的头发和脸往下滴，一滴一滴掉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字。
　　路明非没有回短信，而是直接按灭了屏幕。他掏出钥匙开门，突然，身后传来一个女生柔和的声音：“明非，你终于回来了。”
　　路明非的手一抖，钥匙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他有些僵硬地回过头，长长的楼梯被昏黄的灯光照亮，光与影的相互切割让眼前的画面有些上个世纪老照片的怀旧感，一个穿着白色棉布裙子的女生站在楼梯的尽头，她似乎待在那里很久很久，一直在等着路明非回来。
　　久得好像从未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打滚求评论求收藏求买本（不。

　　☆、第十四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
　　每一个宅男心中，大概都有一个女神。还在读大学的路明非觉得，陈雯雯应该就是他心中的女神了。
　　陈雯雯是个很文静的女生，她有一头细软笔直的长发，经常穿着白色的棉布裙子和蕾丝花边的白短袜。她喜欢Hello Kitty，爱看一些文艺的世界名著。路明非第一次在大学里见到她，她坐在玉兰树下的长椅上，低着头读着一本杜拉斯的《情人》，阳光照在她的棉布裙子和肌肤上，仿佛一切都是透明的。
　　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心很奇怪，这个女孩明明只是安静地坐在那儿，不说话，甚至连头也没抬，他只能看到她一个侧脸，发丝从脸颊边垂下来。他看着她垂落的发丝，心脏突然开始猛烈地跳动，似乎要蹦出胸膛。
　　那是他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人有“心动”的感觉。
　　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对陈雯雯告白，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她，为了她加入自己一点也不喜欢的文学社，为了她在半夜跑到药店去买退烧药，为了她翘课去食堂排队，只为打上她喜欢吃的菜。
　　路明非觉得自己颇有自知之明，他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陈雯雯，直到他们分手的时候他也拿这个借口来安慰自己。
　　陈雯雯对于路明非显而易见的殷勤从来不说什么。她也从来不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路明非猜她其实知道原因，但是她从来不说破，一个男生对你好，还不要你回报什么，何必拒绝？
　　她能给路明非的只有一个微笑，还有一句谢谢，客气又疏离。
　　直到一次大雨，路明非撑着外套护着淋了雨的陈雯雯回宿舍，在宿舍楼底下，陈雯雯披着路明非的外套，在他脸上吻了一下：“我们交往吧。”她的嘴唇很凉。路明非愣愣地看着她，她浑身都湿透了，裙子的下摆贴着形状姣好的小腿，她的眼睛红红的，脸色却很苍白。
　　路明非当时脑袋都当机了，他呆呆地点了点头，陈雯雯冲他笑了笑，转身上楼了。 
　　后来路明非想，那么在乎形象的陈雯雯怎么会去淋雨？他想起陈雯雯当时红红的眼睛，终究还是不想知道答案。
　　路明非洗了澡出来，擦着头发。陈雯雯安静地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她并没有淋到雨，路明非猜她在楼下等了很久。
　　他们几年未见了，陈雯雯还是没怎么变。路明非怎么也猜不出陈雯雯为什么要来找他。他当然不会傻到以为她会回心转意找他复合什么的……
　　臆想一下这种画面，突然也觉得很带感嘛……路明非在内心呵呵呵地傻笑。
　　除了刚见面时的震惊，他似乎也没多大感觉了，时间真是个很神奇的东西，它能冲淡一个傻小子对女神的迷恋，让这个傻小子彻底清醒过来。
　　路明非在陈雯雯对面坐下，为女生倒了杯水：“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陈雯雯轻轻地抿了一口水，可能是房子太小的缘故，路明非觉得她的动作很拘束。她说：“明非，你还是没怎么变。”
　　路明非想这该死的客套话，他们好歹交往过吧？说话用得着绕什么弯子么？路明非苦笑着回了句：“你也是。”
　　“听说，你在为明星当助理？”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他料想了几个陈雯雯可能会提及的话题，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个。
　　“不过是小明星而已……”路明非尽量把话说含糊了。
　　陈雯雯笑了笑：“我知道他们，HYC组合，今年的最佳组合啊，怎么会是小明星呢？”
　　路明非心里有点儿开心，看来他们的确是出名了，连陈雯雯这种从来不关心娱乐圈的人也听过他们的名字。 
　　看到他的开心都露在脸上，陈雯雯又接着说：“他们很棒啊，我还看了前段时间他们拍的剧。就是女主角是柳淼淼那部……”
　　路明非说：“不是柳淼淼，是苏茜。”
　　“啊，”陈雯雯抱歉地笑了笑，“好像记混了。柳淼淼是谁来着？”
　　“是女二号。”路明非说。
　　“哦，听说她脾气不太好。”陈雯雯说，抿了一口水。路明非看到她捏着纸杯的手指在发抖。
　　“是，不过剧杀青之后交集也不多了。”路明非移开眼睛，顺着陈雯雯的话说下去。
　　“网上有人议论她有后台，是真的吗？”陈雯雯又开始捏纸杯。
　　路明非心想，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你到底想问什么？他知道陈雯雯的这个小动作，她一紧张就喜欢捏东西，路明非不知道她为什么紧张。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路明非说。
　　“啊……”陈雯雯似乎有些失望。
　　“怎么了？你认识柳淼淼？”路明非问。
　　陈雯雯立刻摇头：“不，我不认识她。只是……”她咬了咬嘴唇，求助似的看着路明非，“你……你知道我有个未婚夫吧？”
　　路明非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他真想冲陈雯雯冷笑一声：你这是什么意思？来我面前秀恩爱么？为什么你总是能毫不留情地践踏我的感情，然后又摆出一副无辜的嘴脸？但是看到陈雯雯似乎要哭出来的表情，他还是生硬地嗯了一声。
　　陈雯雯放下纸杯，双手放在腿上，不安地揪着自己的裙摆：“他……他是一家娱乐公司的总裁，可是……最近我听说了很多，关于他和柳淼淼的传言。我以为你会知道一些……”
　　路明非听了之后简直就想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老天，你要不要这样来玩我？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他的前女友来向他打听自己未婚夫的出轨事迹？有比这更讽刺人的吗？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劲……
　　路明非撑着脸皮才克制住没让自己的嘴角抽搐：“你的未婚夫……不会是叫赵孟华吧？”
　　陈雯雯吃惊地看着他：“你认识他？”
　　路明非：……
　　真是次奥，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路明非斟酌着怎么和陈雯雯说，他其实很纠结，告诉她真相吧，他还真保不准陈雯雯会不会当即崩溃，不告诉她吧，她岂不是一直要被赵孟华那人渣蒙在鼓里？其实作为前男友，他对这种事真的没有什么置喙的立场，往阴暗点说，他还觉得颇为喜闻乐见。
　　看吧，都说有钱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当然了……他这种男屌丝也没什么好。
　　“其实……”路明非刚开口就被手机铃声打断了，铃声是HYC新专的主打曲。
　　“抱歉，接下电话。”看到陈雯雯显然很期待路明非挂了电话接着说却又不得不点了点头的表情，路明非觉得心里有些酸涩，他在陈雯雯眼里从来没有重要过，从来没有。
　　来电显示是【二货潇】。
　　路明非接起电话喂了一声，电话那头却没有出现何潇的大嗓门，反而很安静，隐隐地有喧嚣声，但又听不太真切。
　　路明非心想，不会是手机放口袋里自动拨号了吧？
　　这时，他听见何潇的声音，何潇的声音有些奇怪，他说：“小路，不要挂电话。”
　　“怎么？”路明非有些莫名其妙。
　　何潇低低地笑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我的面前有一扇门，我不知道门的那边等待我的是什么，也许再也没有以后了。”
　　“何潇？你有毛病啊？说什么呢？”路明非紧张起来了，他突然有些呼吸困难，声音开始发抖，这不是什么好预兆，“你要干嘛？别做傻事！”
　　“接下来的声音你要认真听，最好能录下来。”何潇说，“嘘，保持安静，我要开门了。”
　　“你……”路明非只来得及发出愤怒的单音节，他就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
　　路明非读过一本很畅销的小说，叫做《盗墓笔记》。故事的最后张起灵抛下吴邪进入了青铜门，吴邪在门外等他整整十年。一扇门，轻易地隔绝了两个人，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十年过去，吴邪永远不再是当初那个天真了。
　　听到门开的声音，路明非张了张口，喉咙里却没有声音，他听到话筒那边传来一个男人低沉地笑声：【何先生，恭候您多时了。】
　　何潇冷哼一声：【叶胜呢？】
　　路明非一怔，叶胜也在？那楚子航莫非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说话的陌生男人是谁？众多的疑问让他顿时觉得凳子上有火在烧他的屁股，就快坐不住了。
　　对面的陈雯雯看到他的样子，问：“明非，是出了什么事吗？”
　　路明非冲她摇摇头，他按下了通话录音键，手指头抖得厉害，差点按到挂断键。
　　【既然何先生按照承诺来到这里，我们自然也会按照承诺不动叶先生。】那个男声说。
　　【呵，那你至少也得让我看看他，做交易的，这点诚意都没有可不行。】何潇说。
　　男声笑了笑：【既然何先生不放心，给你看看也无妨，这点诚意我们还是有的。】说完他拍了拍手，【把叶先生请出来吧。】
　　那边悉悉索索响了一阵，便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闷哼。路明非听出了是叶胜的声音。看样子，楚子航好像不在。
　　【这便是你们的诚意？】何潇拔高了音调，声音中难掩怒气，【把人脱光了绑起来？】
　　【哎哎哎，慢着慢着，何先生可不能乱冤枉人，明明内裤我们还是有留的嘛。】那男人哈哈笑了笑，【还真别说，叶先生皮肤生得可真好。】
　　路明非听到这句话脑袋轰地就快炸了，怎么回事？难道叶胜被人……他想到上次那场鸿门宴，心脏都快蹦出胸膛。
　　【你他妈给我闭嘴！】何潇骂了一句，【少跟我有的没的，你有什么目的？】
　　【哈哈，何先生真是爽快人，】男人大笑起来，【我有什么目的？还不就是想请叶先生喝杯酒被拒绝了。要知道一个人独饮是多寂寞的事啊！要不何先生陪我喝一杯？】
　　【陪你喝一杯你就放了他？】何潇问。
　　【放了他当然可以，不过就得多喝点了……不如请您把这些都干了？】
　　何潇一时没搭腔。路明非这头都快急死了，他揪着头发走来走去，最后他转身面对陈雯雯。
　　“陈雯雯，你的手机能借我一下吗？”路明非问。
　　陈雯雯把手机递给他，担忧地问：“是很严重的事吗？”
　　“我不知道……”路明非手抖得几次按错了号码，他放下手机，用左手用力抽了自己右手一下，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陈雯雯惊呼：“明非你干嘛？”
　　“没事，没事。”路明非似乎感觉不到痛，右手手背上浮出几个通红的指印，不过手终于不抖了，路明非拨通了楚子航的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路明非无意识地咬住下唇，重拨。他自己的手机里传来了一些声响。
　　【嘿！何先生？这就快不行了么？还有三瓶呢！】
　　叶胜痛苦地大叫，也许他被封了嘴，声音全部闷闷的，嘶哑得不成样子。
　　【对不起，您拨打的……】
　　重拨。
　　【对不起……】
　　重拨。
　　重拨。
　　重拨！
　　不管事多少次重拨，响起的永远是那个冰冷的机械女声。
　　叶胜的嘶吼声低下去了，何潇再也没有出过声。充斥耳朵的只剩下酒瓶的撞击声和那个男人难听的笑声。路明非红了眼睛，他从没哪一次这么恨自己无能。
　　你的好友正身处险境，而你却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
　　反派永远在嚣张地大笑，只因你不是主角。
　　突然“咔”的一声，何潇那边的通话挂断了，只余下一串盲音，仿佛在嘲笑路明非的无助。
　　路明非脚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陈雯雯扶了他一把，才让他没有那么丢脸。
　　“明非！你还好吧！”陈雯雯也是一脸惊恐，她完全是被路明非吓到了。
　　“我没事……”路明非一说话，就尝到满口血味，他把自己的嘴唇咬破了，嘴唇上全是血迹。
　　他瘫坐了不知道多久，几分钟又或许是十几分钟。突然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路明非立刻弹了起来，抓住手机，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是楚子航的电话。
　　“喂。”路明非觉得自己的声音抖得厉害。
　　楚子航那头没出声，路明非依稀听到警车的声音。
　　“楚子航，你说话啊！你别吓我！”路明非感到心脏在抽搐，整个胸腔都泛着难以言喻的酸涩感。他太害怕会发生什么，更加害怕发生的事情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糟糕。
　　楚子航似乎叹了一口气，路明非觉得他很疲惫。
　　“明非，申花街的维尼亚大酒店，过来吧。”他说。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路明非挂了电话，抄起沙发上的外套便要出门，走了几步他才想起陈雯雯还在，他转过头对陈雯雯说：“抱歉，今天可能有点事，改天我再请你吃饭吧？”
　　陈雯雯点点头，脸色还有些苍白：“你去吧，大事要紧。”
　　路明非笑了笑，他觉得自己笑得有些勉强：“谢谢你。”
　　看着陈雯雯坐车走了，路明非也转身上了出租车，对司机报了地址。望着窗外倒退的景色，他的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抓住自己的外套边缘，不停地默念：“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车在驶入申花路时堵住了，周围充斥着喇叭的喧嚣声，路明非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十分钟了，他着急地问司机：“这是怎么回事？”
　　司机把头探出窗外看了看，车队堵了长长一条，一眼望不到头，他说：“可能是出什么事了吧，我看到有好多电视台的车。”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下，莫非……
　　“那我就在这儿下吧，辛苦您了！”路明非付了钱，下车开始狂奔。
　　一路上他看到好多印有电视台标识的车，还有扛着摄像机的人。他的心跳得极快，感觉下一秒就要蹦出胸膛。他只有一个想法，要去见何潇他们，他要看到他们没事。
　　他看到维尼亚大酒店了，与大酒店同时出现的，是警车的长鸣声。酒店门口的黄色警戒线外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有记者，有好奇的围观群众，他们交头接耳，吵闹声在路明非头脑里被无限放大，嗡嗡如蜂鸣回响。路明非奔跑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看到警戒线里面几个警察正在将一个身形异常眼熟的人押上警车，路明非大吼一声：“等等！”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他明明害怕得要死。
　　听到他的吼声，警察们停了下来，连围观群众的声音都小了很多，路明非在众目睽睽之下越过警戒线奔到他们面前，看到被押着的人的脸，他的脑袋里“当”的一声巨响：“何潇？！怎么是你？”
　　何潇闻声抬起头来，他的脸上全是汗水，瞳孔也有些涣散，脸色却是骇人的红艳，看到路明非时他的眼睛里才有了些神采：“笨蛋小路，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我……”
　　“啊……我知道了，”何潇打断了他的话，“楚子航告诉你的吧？”
　　“先别管这个了！”路明非都快急死了，他不知道何潇怎么还这么淡定，好像现在被押着那个人不是他一样，“这到底是怎么了？”
　　没等何潇回答，一个警察说：“他吸毒了。”
　　路明非似乎被什么重击了一下，震惊地睁大眼，不敢置信地问：“什、什么？”
　　“吸、毒！尿检阳性，你要看报告么？”警察不耐烦地回答。
　　路明非瞪大眼看着何潇，见对方并未否认，路明非的脸色立刻变得惨白。他不停地摇头：“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会吸毒？”
　　“不管你觉得可不可能，麻烦让一下，我们要送他去警局。”警察瞪了路明非一眼，押着何潇上了警车，路明非从震惊中回过神，冲着何潇喊：“何潇！你是被陷害的对不对？”
　　何潇冲路明非笑了笑，没有回答，他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脸色是诡异的红，汗水从他额头上沿着脸庞滑落。
　　车门被警察用力关上，隔绝了路明非的视线。路明非扑到车门上，用力敲着车窗：“何潇！你说啊！”
　　何潇张开眼，一直都带着笑意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朦胧的水光，他动了动唇，说了句什么，路明非死死地盯着他，手握成拳。
　　“再见你妹！”
　　路明非嘶吼着伸手去拉车门，警车突然开动了，他被带着跑了几步，最终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警车开走了。路明非趴在地上呆呆地看着远去的车影，突然一阵灯光闪烁，一堆记者举着相机话筒围住了他。
　　“请问您和何潇是什么关系？”
　　“关于何潇吸毒的事情您有什么看法？”
　　“您说何潇是被陷害的有什么证据吗？”
　　“……”
　　路明非被灯光照得眼前一片雪白，他想着，这些狗仔队真狠，非要把人逼死才甘心么？
　　路明非从地上爬起，他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希望能保持清醒，他说：“我相信何潇，他不可能吸毒！”
　　一个记者说：“这不过是您的片面之词，警察已经说过何潇尿检为阳性。请问HYC另外两个成员在何处？他们对于何潇吸毒事件知晓吗？”
　　“对不起，无可奉告！”路明非使劲地挤开记者们想逃出去。这时手机响了，是一条短信：【我们在地下停车场，速来。甩掉记者。——楚】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从两个记者中间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拼了命地开始狂奔。
　　记者们隔了几秒回过神来，立刻追了上来。
　　路明非从来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他顾不得太多了，大力地把一切挡着他的路人都推开，整个夜晚五光十色的灯光在他眼睛里炸开，扭曲成诡异的色彩倒映在他的视网膜上，他喘着粗气，肺部因为剧烈的奔跑而隐隐作痛。
　　眼前的光让他有一种错觉，下一秒他就会醒来，发现这个可怕的夜晚都是他的噩梦而已。
　　可是这不是梦。
　　他绕过申花路的时候，突然被人一把拉住了手臂，拖到了一个阴暗的巷子里，他的惊叫声被人用手堵住，几个记者从巷子口匆匆跑过，并没注意这里。
　　路明非抓住捂着他的嘴的手，转过头。看清那张脸后，他脚一软，整个人跌进了身后人的怀里。
　　楚子航愣了愣，手臂从路明非的腰侧绕过去，用自己的身体支撑住几乎全身瘫软的路明非。
　　“我……”路明非发出一个单音节，剩下的话全部变成了喉咙里愤怒的低吼。
　　楚子航听着他崩溃的吼声，放在他腰上的手臂紧了紧，他低声说：“何潇会没事的。”
　　路明非没了声音，隔了一会儿，他才点了点头。
　　路明非和楚子航避着记者绕过申花街，找到了停在维尼亚大酒店地下停车场的保姆车，诺诺正靠在车边打电话，她一脸凝重，见到楚子航他们来了，微微点点头，拉开车门示意他们上车。
　　等楚路二人坐好，诺诺也挂了电话，坐在他们对面。沉默了一阵后路明非首先沉不住气开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是很清楚。”诺诺说，“目前我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叶胜被黑社会绑架，他们的头头以叶胜为威胁让何潇赴约，然后就变成了现在的状况。”
　　路明非说：“何潇之前有和我通电话，我录了下来。”然后他将那通电话的录音播放给诺诺和楚子航听。
　　诺诺听完后脸色阴沉：“看样子，毒品应该是混在了酒里。”
　　路明非看了保姆车一圈，问：“叶胜呢？”
　　诺诺说：“录口供去了。他一切正常，只是他也是当事人之一，难免会……”
　　“他们会有危险么？”楚子航问。
　　“那到不至于，只是……”诺诺沉默了良久，她看了看楚子航和路明非，才接着道，“其实吸毒这件事，可大可小，主要是看上面是什么态度，艺人是可以被公司保释出来的。何潇这是初犯，最多不过拘留十来天再交点罚款……”
　　路明非一听就放心了，提在嗓子眼一晚上的小心脏终于慢悠悠地落回了原地。
　　诺诺皱了皱眉说：“别高兴太早。本来这不是件大事，但是这次上面的反应很奇怪。刚才我和经理秘书通了话，看样子……他们不打算保何潇。”
　　“什么！”路明非吃惊，“为什么？”
　　“不保释的话，会怎么样？”楚子航问。
　　诺诺说：“法律有规定，吸毒劳教可达两年。另外，何潇还把一个黑社会打成了重伤，也许还会加一重故意伤害罪。”
　　楚子航不说话了，他面色有些阴沉，靠在椅背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路明非说：“诺诺姐，我们去和上面说说情吧？要他们把何潇保释出来。”
　　“我试过了，上面说，具体的决定还没下来，得等今晚紧急会议商量后的结果。”
　　路明非说：“这种事情还需要讨论吗？总不能让何潇坐两年牢吧！他可是帮公司赚了很多钱啊！”
　　诺诺冷笑一声：“路明非，你给我弄清楚了。涉嫌吸毒——暂且不管是主动还是被迫，对于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对于一个艺人来说，他以后只剩两条路——被无限期雪藏和改行。这样他还能赚钱吗？”
　　“……”路明非瞪着眼，说出不话来。他不懂得这种思维逻辑，只因为不能再继续赚钱，所以公司就这样轻易地放弃艺人？即使这会毁了他一生？
　　“那会怎么样？HYC会怎么样？”路明非急切地问，他感到胃在抽搐，难道是晚餐吃的川菜太辣了？
　　诺诺看着楚子航，对方侧着脸，一言不发。她知道他明白，这个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HYC……会解散。”诺诺慢慢地说。
　　路明非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哪一天HYC会解散。
　　他们刚拿到最佳组合奖和金曲奖，马上要发行第三张专辑，还有几场大城市的演唱会要举办，现在正是事业的上升期，怎么会说解散就解散呢？
　　因为在所谓的权利和利益面前，他们只是小人物么？任由别人搓圆揉扁，弹一弹指就决定你的命运？
　　不是说命运都在自己手中吗？路明非开始怀疑这句话。他的日子一直过得很平淡，没有什么大起大落，每天觉得还活着就是最开心的事了，人没有期望，就不会有失望。可是现在不同了，他开始贪心了，他希望HYC能更红，可是现在HYC要解散了。
　　“一定还有什么办法的！我们怎么能放弃？”路明非看着诺诺，诺诺叹了口气，没有回答。路明非又看向楚子航：“难道真的要看着HYC解散么？”
　　楚子航也没有回答。车里一时沉默下来。
　　路明非泄了气，靠在椅背上。嘴上说着是要去争取，可要怎么做？他没有钱，没有权，谁会听他的？
　　诺诺的手机响了，她摆摆手冲两人示意：“我去接个电话。今晚估计有的忙了。”她拉开车门下了车。
　　路明非侧过头，看见楚子航闭着眼睛头靠在椅背上，他看起来很平静，像是早已接受了所有的结果。路明非突然想到，这件事从头到尾，唯一没有被卷进去的只有楚子航。那么就算HYC解散，楚子航也可以一个人发展……莫非……
　　路明非打住了这个可怕的想法，他知道楚子航不是这种人。那么是谁？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HYC解散，却又没有波及楚子航？
　　“楚子航，你说……这件事是不是杜尧干的？”路明非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楚子航睁开眼，对上路明非的眼睛，他沉默了一会，说：“是我害了他们。”
　　路明非一脸惊慌，连忙摆手说：“怎么会是你的错？如果真的是杜尧干的，那也是他混蛋。”
　　“路明非，有时候一些事，真的不是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楚子航说，“我不信命运，可是有的时候我们不得不向权与力屈服。”
　　“……”路明非答不上话。权与力这种东西，的确是很强大，特别是在阶级社会，像他们这种在社会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永远不会理解那种可以操纵别人生死的感觉。难怪那么多人如此渴望权与力，掌握了这种东西，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吧。
　　“那你要怎么样？向他屈服么？”路明非问，“屈服的结果你知道是什么吗？”
　　楚子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路明非：“如果是你，你会害怕吗？”
　　路明非哈哈笑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笑得有点干：“害怕呀，怎么会不害怕。你不知道，我胆子超小的，连鬼片都不敢看。我现在也很害怕，害怕明天到来，害怕HYC会解散。”
　　路明非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修长的手指扣入他的指缝，紧紧握住。路明非一愣，看向楚子航，楚子航却侧过了头看向窗外。
　　“别害怕。”楚子航说，“不论结果会怎样，明天会怎样。我在这里。”他说完，转过头来看路明非，黑色的眼睛在停车场昏暗的灯光下似乎闪耀着光芒。
　　路明非看着那双眼睛，想起很久以前录完节目的那个晚上，他也是和楚子航两人，在黑夜里交握着双手，为对方提供勇气。路明非感到很温暖，这个人，可以把这一个晚上带给他的恐惧全部驱逐。他这样想着，手慢慢回握住楚子航的手。
　　“我也会在。”
　　第二天，当红组合HYC成员何潇吸毒被抓的新闻席卷了整个娱乐圈，占满了各大娱乐报刊的头条。
　　路明非骑着单车来到“皇冠”娱乐公司楼下，那里围满了记者和粉丝，有些粉丝在失声痛哭，他们都不敢相信自己喜欢的偶像竟然会去吸毒。还有一个女粉丝一边哭一边撕海报，海报上的何潇被撕得支离破碎，碎片洒了一地。
　　路明非把单车停得老远，看着这一幕，他觉得眼睛很酸。他还记得的第一次来到这幢大楼前，他带着满腔的热血，希望能做一个当红明星的助理。而现在他站在这里，看见被风吹起的纸屑上何潇依旧帅气的脸，泪水模糊了视线。
　　路明非把那份手机录音交给了诺诺，诺诺和楚子航连夜参加了公司的紧急会议。路明非不能参加，只有焦急地等待。一个多小时后商量出的结果是，公司会保何潇，但同时何潇必须支付高额的违约金，并再也不能被公司启用。
　　出了这样的事，“皇冠”放弃何潇，也不再会有其他的经济公司会要他，他的星途就到此为止了。
　　“皇冠”开出的违约金价格是650万，何潇本人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他们虽然收入很高，但是大部分被公司提成走了，留下给他们自己的并不多。楚子航和叶胜都掏出了自己的积蓄，几个人东拼西凑才勉强把钱凑齐。
　　路明非的存折里也只剩下几千块，房租都不够几个月用的。好长一段时间他都不敢回去见叔叔婶婶，免得被他们骂败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路明非蹲在“皇冠”对面的一排楼梯上酸涩地啃着肉包子，基于现在他囊中羞涩，只能勒紧裤腰带过活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辛辛苦苦三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
　　他有种所有辛苦赚来的成就全部崩塌的感觉，就像刚搬入新房没两天，连床都还没睡自在的时候，一场地震让一切化为了废墟。
　　你能哭吗？可哭又有什么用呢？房子再也回不来了，你能和大自然抗衡么？
　　那是一种剥夺一切的权力，在它面前，路明非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怜。
　　手机适时地响起，打断了路明非的思绪，是一条来自叶胜的短信:【今晚七点，在酒德寿司吃饭。——叶】
　　路明非回了一个字:【好。】按下发送键后他觉得整个右手都失去了力气，他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心想这也许是最后的晚餐了。
　　晚上路明非按时赴约，酒德寿司坐落在商务街一家大型百货商店的二楼，门口挂着非常有日本风味的鲤鱼旗和灯笼。这里的生意很红火，提供给排队人群的休息区现在已经坐满了人。路明非正准备打个电话给叶胜，就看见一个女生走了过来，问他:“是路明非先生吗？”
　　路明非愣了一下，女生留着黑色的短发，看起来温柔乖巧，她穿着粉色的和服，踩着木屐。路明非总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是的，请问你是？”路明非问。
　　女生笑了笑：“我叫酒德亚纪，是叶胜的女朋友。”
　　“啊！”嗦嘎！这个就是叶胜家的女神！路明非一脸恍然大悟，就是她把叶胜调教成忠犬男的有木有！等等，她叫酒德亚纪，莫非是个泥轰人（注①）？路明非微微抬头，看到寿司店的招牌，“这个酒德寿司莫非……”
　　“啊，这是我的店。”亚纪微笑着说，“确切地说是叶胜和我一起开的。”
　　“原来是这样啊……”看不出原来叶胜还在外面搞了其他的投资，难怪这次他一个人就拿出了几百万。当时路明非被这笔巨款吓到了，还以为叶胜是去抢银行了。
　　酒德寿司的大厅遍布着小桌，中间是一个大型的传送带，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制作精美的寿司。背景音乐是柔和的女声吟唱，来来往往的女服务生都穿着漂亮的和服，挽着头发。路明非跟着亚纪进了走廊尽头的一间包厢，推开木门，HYC的三人已经坐在里面，正在聊天，他们的神情看起来都比较轻松，这让路明非也松了一口气。
　　何潇第一个发现了他：“嘿！小路来了。”他的面色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些憔悴。路明非一直很羡慕何潇，经历了毒品的折磨和精神上的打击，他还永远能笑得这么开心。
　　路明非冲他们点点头，目光最后落在何潇身上：“你还好吧？”
　　何潇哈哈大笑：“好得不得了啊！”他撩起袖子曲起手臂给路明非展示他的肱二头肌，“身体也倍儿棒！”
　　路明非挂了满头黑线，还想去给这家伙一点安慰的自己简直就是个二货。
　　五个人在餐桌边坐了下来，何潇捏了几个寿司就开始往嘴里塞，他满嘴鱼子酱和饭粒，含糊不清地说：“警察局的饭真是超难吃的！今天终于能来亚纪这儿混餐好的了。”
　　亚纪笑了笑：“今天你最大，尽管吃吧，谢谢你帮了叶胜。”
　　“谢什么，我和叶胜可是好哥们儿啊。再说为了帮我，你们破费了。到时我会把钱还上的。”何潇拍了拍叶胜和楚子航的肩膀。
　　“钱的话不用着急，慢慢还吧。主要是以后你打算怎么办？”叶胜问。
　　何潇犹豫了一下，路明非也问：“你还会继续当明星么？”
　　“还是算了吧。”何潇说，神色很平静，“吸毒什么的，一般人也就罢了，作为公众人物的话，会成为你一生的污点的。不当明星而已，还有很多工作可以做啊，没事儿，我都成年人了，你们怎么还和老妈子一样。”
　　被说成老妈子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路明非壮着胆子说：“可是你的梦想不是……”
　　“就算我不能实现了，还有你们啊。是吧，叶胜、子航？”何潇看着两人。
　　楚子航点了点头，而叶胜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打算退圈。”
　　除了亚纪之外其他人都愣了，何潇一脸震惊：“为什么？”
　　“因为，娱乐圈，到底还是没有我一开始想得那么美好啊。”叶胜苦笑了一声，“这就像一个泥沼，越早抽身才来得及，等深陷其中了，只有被慢慢溺死了。”
　　“……都是我不好，害了你。”叶胜看着何潇说，一脸愧疚，“这个圈子太乱了，我们不知要委身于多少人才能往上爬，我承认我是胆小了，我害怕牺牲，因为我不能抛下亚纪。”亚纪听了，红了眼眶，她伸出手，和叶胜的手紧紧握住，叶胜低下头，说：“对不起，何潇。”
　　“说什么呢。”何潇笑笑，“别觉得对不起我，我是自愿去救你的，如果你真的被弄伤了，伤心的可不止亚纪啊。”
　　几轮对话下来，路明非还没缓过劲来，这几天的事真是接二连三地给他巨大无比的打击，他喃喃道：“这样的话……HYC不是要解散了么？”
　　“就算我们都平安无事，解散也是迟早的事吧。”叶胜有些黯然地说，“当初那么红火的TVXQ（注②）、Westlife（注③）……不管多少年，终有一天会解散的。”
　　包厢里安静下来，路明非低下头，觉得眼睛有点酸，然后看到一滴水从他的眼眶里掉在了裤子上，晕开一片湿润。
　　这就跟读书的时候一样，不论多久的同学，每天朝夕相对，毕业之后也得各奔天涯，很多年之后你还会记得他们的样子吗？还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吗？终有一天聚在一起的人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风流云散。永远啊一辈子啊什么的，哪能是那么轻易的承诺呢？
　　“子航，你怎么想？”叶胜问一直一言不发的楚子航。
　　楚子航用余光看了路明非一眼，看到对方攥起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肩膀，他收回目光，说：“我会留在这里，我答应过的。”
　　路明非一怔，侧过脸，看到楚子航坚定的侧脸。他的确答应过，昨天晚上在保姆车里，他说过“我在这里”。
　　这算是一种承诺吗？这种承诺可以相信吗？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就得带着我们两个人的希望一起努力啊。”何潇哈哈笑着，“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帮忙，我一定会用尽全力帮你的。”
　　“我也会留下来！”路明非突然说，其他人都看向他，他抬起头，眼睛有点儿红，“只要楚子航当一天明星，我就当他一天助理！”
　　路明非虽然怂惯了，但是偶尔，会有那么一种热血糊了他满脑子。就像星矢被打趴下了，还能吼着我有梦想啊我有希望啊挥起拳头打败BOSS。他觉得只要还有一个人在坚持，他就不是一个人，即使这个世界这么孤独连嘶吼都没有回音，还是有那么一个人，他愿意和他一起前进。
　　将军上战场了，即使战死，也会笔直地死在战旗之下，这是一种信念，也是一种荣耀。路明非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想过要坚持什么，他从未战斗过，也不知道自己的战旗在哪。现在他看着楚子航黑色的眼睛，他觉得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旗帜。
　　他坚信。如果是这个人的话，未来，一定是一片璀璨的星光。
　　“我们最后碰杯吧！”何潇举起酒杯，其他人也举起，他眯起眼睛，望着透明的酒杯里微微摇晃的金黄色冒着气泡的液体，它透出一种美丽的光泽。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巨响，像是最后散场的钟声。
　　“敬我们永远的HYC！”他们一饮而尽。
　　“敬我们逝去的青春年华！”酒杯碰撞，液体洒落出来，他们大笑着，像一群刚刚脱离了高三的苦海，憧憬着美妙大学生活的孩子。
　　“敬我们前途无量！”又一杯下肚，何潇笑了起来，叶胜也在笑，虽然眼睛里的水光出卖了他，他和亚纪紧握着双手。楚子航摸着酒杯，想起那个男人的脸，像发黄的旧照片，他微微地笑了。路明非喝醉了，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一直在嘿嘿傻笑，楚子航感到有温热的液体流到了自己的肩膀上，渗透了他的衣服。
　　他在桌子底下默默握住路明非的手，对方用力地回握他，像是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楚子航不说话了，看到何潇还在和叶胜拼酒，两个人放声大笑，像是最后的狂欢。
　　楚子航心里默念，再见了，HYC。这是他最后一次存在于这个曾经辉煌的名字了。明天起，他就只是楚子航了。
　　不过，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了。
　　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 如今我们深夜饮酒， 杯子碰到一起， 都是梦破碎的声音。——北岛
　　时间已经逼近年底，即使是在这个南方的城市，如今也变得特别寒冷。寒风在高楼中间穿梭，路上的行人都瑟瑟地发抖，把脖子缩进自己的衣领里。
　　路明非骑着单车匆匆地驶过行人稀少的街道。路过一家报刊亭的时候，他快速地扫了一眼挂在最外面的巨幅海报，是路鸣泽新电影的海报。海报的背景是一幢欧式别墅，路鸣泽穿着黑西装，背对着镜头，他牵着一匹奥尔洛夫半血马，手轻柔地抚摸着马的鬃毛，即使看不见他的正脸，但是也能从那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的手势中看出他对这匹马的宠爱。
　　路鸣泽最近的事业是蒸蒸日上，他又接拍了两部大制作的电影，票房和口碑都双丰收。因为事业的成功，叔叔和婶婶倒是没再对他擅自入娱乐圈的事情多说什么了。他现在人气暴涨，基本上每本娱乐杂志里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路明非却很少再看到有关HYC的消息了，这个曾经的年度最佳组合在创造了许多奇迹之后突然宣布解散，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娱乐圈中津津乐道的话题。那段时间真的很难熬，特别是对于楚子航来说。他几乎是走到哪都被各种尖锐的问题包围着。原本签约好的通告也随着组合的解散而中止，他基本上是没有工作可以做。公司收回了他们原本住的公寓，楚子航只能搬回还是练习生时的宿舍，和另外三个练习生挤在一间狭窄的宿舍里。
　　路明非这个助理也变得有名无实，因为楚子航每天的活动就是闷在练习室里练琴或者练舞，有时候他还会在路明非面前演戏。路明非陪他窝在练习室的隔间里看各种各样的电影一看就是一个下午。楚子航很喜欢看一个叫Alta的男人的电影，他买了所有那个男人的电影回来，一遍一遍地看，同一部电影他能反复看上几十次。路明非不得不承认那个男人演戏演得非常棒，但是再棒的电影让他反复看几十遍他也是会吐的。只有楚子航对这件事乐此不疲。
　　路明非跑到楚子航的宿舍，他正打算敲门，就听到门内有人说：“楚子航？你怕他做什么？不过是一个过气的明星罢了！”
　　路明非听出来这是楚子航三位新室友之一的徐岩岩的声音。他准备敲门的手收了回来，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
　　“可是他真的很可怕啊，整个人看起来都超低气压的。而且他各方面其实都比我们要优秀……”一个比较柔弱一点的男声争辩道。
　　徐岩岩不耐烦地说：“就算是如此吧！但是我们下个月就要组合出道了不是吗？属于他的组合现在已经解散了，他再优秀又有谁会知道呢！今天我路过诺诺姐的办公室，听她说上面打算雪藏楚子航！”
　　另外一个男生惊讶地说：“真的吗？”
　　“不然呢？当然是真的啊。”徐岩岩说，然后压低了声音道，“你知道么？听说是因为他惹恼了某个高层，才落到如今这个下场的！”
　　“啊？”
　　“所以当明星的，得看着人家脸色做人！不能太心高气傲了知道么？”徐岩岩教训那个男生道，“好啦，以后见着他绕道走就是，怕什么？怕他的霉运传给你啊？”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不在宿舍里，他轻手轻脚地绕过宿舍。他觉得很惊讶，现在听到有人背地里这样说楚子航，他竟然很平静。换做是以前的他，可能早就要英雄主义暴涨打抱不平了。路明非从来没有这么明显地体会到，自己似乎是成熟了点了。
　　好像不是什么值得庆祝的事情啊。他默默腹诽。
　　果然在琴房里找到了楚子航，楚子航依旧在弹那首“写个某个不知名的妹子”的歌，因为HYC的解散，他们第三张专辑的计划被搁浅，这首原本要收录进专辑里的歌也就这样被废弃了。路明非靠在琴房的门边静静地听着，并没有出声。直到一曲完毕后楚子航抬起头看见了他。
　　他们变得越来越默契，一个人专注地投入进他的舞蹈或者音乐中，另一个人就会默默地陪伴他等待他一曲结束。每次楚子航都知道，他抬起头的话，绝对能看到路明非就在那里。
　　楚子航其实很想劝路明非离开，他知道自己大概很长一段时间是接不到任何通告的，没有通告就意味着他没有收入，而助理的工资大部分是依靠明星的收入。因为何潇违约金的事情让路明非如今已经是入不敷出，现在他又基本上拿不到什么工资，每天的生活都非常拮据。楚子航很想对他说，你走吧，去找别的工作吧，总比跟着我有出息。但是每次想说这样的话，都被路明非有些发狠一样的眼神给逼退了。
　　楚子航冲路明非点点头：“你来了。”路明非“嗯”了一声，他犹豫了一下，开口说：“楚子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搬去和我住？”
　　楚子航愣了愣，路明非接着说：“主要是我想找个人平摊房费啦哈哈哈，其实我那儿一点也不贵的两个人分一下一人也就三百来块，就是地方有点小不过没关系几天前我又买了一张小床凑合一下两个人还是能睡就是离公司远了点不过我有单车可以载你来啊不对你好像不用我载……”
　　楚子航眯了眯眼睛，每次路明非像这样语无伦次他就知道对方一定是又听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为了瞒着自己而在另找话题。楚子航的思维回路一直笔直的如一条弹道，所以他直接开口打断了路明非的话：“发生什么了？”
　　路明非被噎住了，他止住了话题，估计是没有料到楚子航竟然如此干脆。
　　楚子航的目光盯着路明非，看到他一脸惊慌犹豫一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舔着自己的下唇，嘴唇被唾液湿润，泛出一种诱人的光泽。楚子航知道这双唇的滋味，即使隔了很久，他还是能回忆起当初那种温暖来。
　　他侧过头，觉得自己的呼吸有点乱。
　　“其实没什么……就是我手头有点紧……”路明非还是撒谎了。
　　楚子航压下心中奇怪的欲望，他闭了闭眼睛，说：“其实你……”其实你可以辞职的。他本来想这样说。但是想起路明非的一切，他发现他又一次开不了口。
　　他不知道他是因为不想打破路明非那个可笑的承诺，还是因为其实是他不想让路明非离开。
　　楚子航大概猜到了一些路明非提出这个想法的原因。自己的几个室友对自己的态度他当然清楚，虽然表面上大家一切安好，其实徐岩岩他们私底下怎么说他，他心里还是有数的。因为HYC的解散，“皇冠”急于推出一个能超越HYC的新的男子组合，以免这一领域的收入流失。和楚子航同宿舍的徐岩岩、穆思聪、唐威正是公司重点培养的对象。
　　一个正准备出道而备受关注、又受公司力捧的新组合成员，看不起一个因为组合解散而被雪藏的过气明星，那是非常正常不过的事情。楚子航倒觉得没什么，他其实并不在乎别人是怎么看他，他觉得他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行了。但是路明非不会这样想，路明非觉得他继续和那几个人呆在一起是一件非常委屈的事。
　　楚子航知道路明非对他的关心，偏偏那个家伙还得满嘴找借口。楚子航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他不会把笑容挂在脸上。
　　楚子航喜欢这种感觉。他喜欢有人关心他、在乎他。
　　“我也许不是一个好室友。”楚子航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看着楚子航的脸，似乎想从他脸上找一点破绽出来，他狐疑地说：“你答应咯？”
　　“我的行李不多，大概今天就能入住吧？房东先生。”
　　路明非被楚子航说“房东先生”四个字时低沉的仿佛带了磁一般的声音蛊惑得一脸燥热，他狼狈地侧过脸，希望楚子航没有发现他的异常，他结结巴巴地回答：“当、当然了。”
　　楚子航合上琴盖站了起来。
　　“家务活我能包一半。”楚子航说，“不过煮饭大概只能靠你，我不会做什么家常菜。”
　　“一直都归我管好吗。”路明非低声咕哝。
　　“我会预付一年的房租。”楚子航似乎没听见路明非在说什么。
　　路明非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楚子航……呃，竟然会想住这么久。
　　但是一想到他被公司雪藏的事，路明非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雪藏的话……一年都还不知道能不能重回大众的视野里啊。
　　“别担心了。”仿佛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走出了琴房。
　　路明非看着他的背影，这一瞬间他知道楚子航早已什么都知道了。
　　那刚才自己绕着弯子关心他的举动是不是有点可笑？
　　路明非在心里捶胸顿足大骂自己是个傻逼，楚子航估计是在看他笑话呢！看我一脸难堪很好玩么？
　　反正这个脸都丢了，再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路明非撑着自己还算厚的脸皮，屁颠屁颠地追上走了很远的楚子航。
　　注①：尼轰人，即日语的日本人。
　　注②：TVXQ，即韩国组合东方神起，是韩国至尊组合。2004年2月6日正式出道，获奖无数，战绩辉煌。2009年7月31日东方神起发生解约风波。
　　注③：Westlife，即西城男孩，是在1998年成立的爱尔兰男子歌唱团体。2011年10月20日，成立14年的爱尔兰流行组合西城男孩在官网发布了解散声明。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路明非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脑袋在枕头在蹭了蹭，翻个身打算再赖一下床。
　　这一翻身不要紧，他猛然发现他离另外一张脸只剩下一个拳头的距离。对方还没有醒，两个人的身体贴得极近，对方温热的呼吸轻轻地拂在路明非的脸上。路明非怔怔地睁着眼，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时钟往前拨，越过因为房间小所以他把两张单人床拼在了一起，越过他帮楚子航拎着一箱行李爬楼梯，越过徐岩岩看到楚子航收拾行李时暗地里略带嘲讽的脸，停在了……“楚子航，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搬去和我住？”他说话时脸微微泛着红。
　　啊啊啊啊啊啊，我脸红个毛啊啊啊！！！路明非实在是忍不住要捂脸了。
　　路明非微微地往后挪动身子，想从床上下来，结果刚动了下头，楚子航的睫毛抖了抖，张开了眼睛。
　　路明非的目光一下撞进那双还略带迷茫的黑色眼睛里，路明非呵呵呵地干笑道：“嘿……早上好啊。”
　　楚子航看了他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路明非狼狈地从床上连滚带爬地滚进了卫生间。
　　大概过了将近半个小时他才从卫生间里磨磨蹭蹭地出来，楚子航从厨房里转过头看他：“吃面么？”
　　路明非看着他穿着自己的皮卡丘连体睡衣，帽子上面两个尖耳朵垂着，屁股后面一条竖起来的尾巴，系着个围裙，拿着个锅铲，不知为何有种要喷鼻血的感觉。
　　上苍啊，我脑子是瓦特了（注①）才邀请楚子航住进来的啊啊啊啊……
　　路明非搬出一张折叠桌来当临时餐桌，楚子航把一碗面摆在他面前，香气四溢的葱花面，上面还有一个煎蛋。
　　路明非吃了一口，差点没把舌头吞进去：“唔唔唔唔！好吃！”
　　“你的手艺很好啊，”路明非称赞的同时感到有些自卑了，他自问自己也煮不了这么好吃的面，以前楚子航还老吃他煮的东西，他突然觉得尴尬。
　　“因为妈妈经常不吃早饭。”楚子航说，慢悠悠地吃着面，“所以我特意跟着厨师学了，如果是我煮的，她就会吃。”
　　“刚开始也煮的不好，面经常糊在一起，打蛋的时候也经常把蛋壳打进去。不过练多了，自然就熟练了。”
　　路明非下意识地咬着筷子，觉得有点羡慕。真好啊，可以给妈妈煮饭什么的。他突然有点想妈妈了，不过他知道他见不到她。
　　“啊，那你现在的情况，不用和你爸妈说吗？”路明非问，“如果他们看到新闻了，得多担心你啊。”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然后说：“是啊。”他似乎笑了笑。
　　他们一边吃着面，一边看早间新闻，偶尔交流几句。路明非觉得他们像认识了好久的老朋友，这样的相处模式让他觉得轻松、温暖。当然他立刻忽略了早上的突发状况。楚子航也没问他为什么要清早起来洗内裤。
　　路明非把碗洗了。楚子航要回公司练琴，而路明非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一辆老式单车。他跨上单车，拍了拍后座对楚子航说：“来吗？”
　　楚子航看了那个后座几秒钟，说：“我怕你载不动我。”
　　路明非看了看楚子航身材匀称毫无赘肉的身体，一脸不信：“我好歹也是个男人啊喂，怎么会载不动你？”
　　楚子航放弃和他争辩，坐上了后座，路明非感到单车往下沉了沉……果然让一辆老式凤凰牌单车载两个大男人的确有点……困难。
　　路明非哼哧哼哧地踩着单车，即使在大冬天他也立刻出了满头大汗，楚子航几次提出要换他来骑，都被路明非咬牙切齿地拒绝了。
　　加油啊路明非，展现你男人的一面到了！其实你力气很大，其实你满身肌肉！
　　四十分钟后，路明非瘫倒在琴房的地板上，累得动都动不了。
　　他知道了，楚子航的确是身材匀称，的确是没有赘肉，但是他有一身肌肉啊！他有八块腹肌啊！他的肱二头肌特别突出啊有木有！路明非眼角含着心酸的泪。
　　楚子航在钢琴边坐了下来，他看了一眼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的路明非，眼里染上了温暖的笑意。他揭开了钢琴盖，开始弹奏。
　　这是一首很舒缓的曲子，路明非觉得这个旋律很耳熟，听起来像是什么世界著名的钢琴曲。他慢慢闭上眼睛，让乐曲在一片黑暗中包裹了他。
　　他感到全身都放松了，好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拥抱着。楚子航的钢琴有一种魔力，总是能让他受到触动。就连全身的酸痛，都能被这些曲子给洗去。
　　几个月之后路明非路过一家音像店，听到音像店在放这首曲子，他还特意跑进店子里问了这首曲子的名字。
　　老板摸了摸下巴，说：“这首曲子，叫《you&me》。”
　　知道答案后，他骂了一句：“闷骚！”然后在老板不解的目光下匆匆跑回了家。因为他知道，楚子航一定在家里等他回去吃饭。
　　一个月后，仕兰市某大排档内。
　　“你行啊你，师弟，亏你还记得要请我吃顿饭。”一头金发的男人穿着T恤和大花裤衩，脚上夹着双人字拖。他那头金发和深刻英挺的脸部轮廓在一堆东方人聚集的大排档里显得特别扎眼。
　　“只是这个档次掉的有点大啊。”芬格尔敲着瓷碗的边缘说，“我记得你答应我的是顶级商务酒店顶层的西餐啊，怎么改大排档了。”
　　“吃吧你，我现在有闲钱请你吃饭已经对得起你了。”路明非狼吞虎咽地吃着烤肉串，把细棍上面粘着的肉丝也舔了个干净。
　　他和芬格尔是大学同宿舍的师兄弟，芬格尔是他们这个三流大学唯一的外籍学生，自称来自德国，但是和一个地道的中国人压根没差，骂得了一口好国骂，普通话好得让很多中国人都自愧不如。要不是实在是太邋遢太猥琐了，他的长相也会让很多妹子以身相许的。
　　因为他实在是太不注意形象，所以只有沦落为和路明非称兄道弟了。
　　“当初我推荐你去当助理，哪知道你会有这一天啊。”芬格尔叼着肉串含糊不清地说，“之前不是挺好的么？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一言难尽。”路明非叹了口气，“我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世事无常了。”
　　“哦，还挺沧桑的啊。”芬格尔为自己和路明非倒上了啤酒，两个人碰杯之后一饮而尽，“没事啦，人生总得经历点大起大落啊。就像故事总有低潮和高潮吧，我一直都相信我的高潮在不远处等我来着。”芬格尔哈哈大笑。
　　“你说话不带双关会死么？”路明非一下子喝了一整瓶冰啤酒下肚，除了大学时陈雯雯和他分手那天晚上他拖着芬格尔来喝酒，他已经很久没有喝得这么猛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不考虑一下拉皮条么？”芬格尔问。
　　路明非一巴掌糊芬格尔脸上：“去去去，我还没辞职呢。”
　　“昂，可是你的那什么HTC组合不是解散了吗？”
　　“是HYC！妈蛋。”路明非打了个酒嗝，喃喃道，“还有一个人在坚守啊，我怎么能放弃啊？”
　　“是谁啊？我印象里这不是个少女组合吧？说实话我觉得男助理什么的，要去就去当AKB48的助理啊，哇塞，67个女人（注②）绕着你，该有多爽啊。”
　　“好好好，好个毛！67个女人都长一个样！”路明非喝了一大口酒，“你不觉得像一堆富江（注③）绕着你么？”
　　“哎呀卧槽。”芬格尔被这个比喻惊悚了，“好吧，她们都是日本产的，说不定有渊源呢……”
　　“今天怎么想着请我吃饭啦？之前飞黄腾达的时候都没想到我。”芬格尔啃着肉串期期艾艾地控诉。
　　路明非抱着酒瓶子犹豫了一下，然后一脸严肃地对着芬格尔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你可不要告诉别人啊。”
　　“哎哟，受宠若惊啊师弟，师兄的小心脏扑通扑通跳哟，你不会又是暗恋上哪个妹子了吧？”芬格尔捂着自己脆弱的心脏一脸惶恐地问。
　　“不是啊……不是啊。”路明非大概是醉了，口齿不清地辩解，“当然不是暗恋上哪个妹子了……”
　　他说着，有些挫败地靠在脏兮兮的满是油污的桌子上，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他轻声说：“这次更糟啦……太糟糕了……这次是个男人啊……”
　　芬格尔愣住了，他看着路明非，虽然他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他觉得他好像要哭了。
　　等芬格尔吮干净了剩下的肉串，已经差不多是深夜十二点了。他从烂醉如泥的路明非的口袋里摸出钱包，对着里面两张可怜的粉色毛爷爷啧啧啧了一通，扯出一张来付了饭钱。
　　他架起软绵绵的路明非，在路边随手招了辆出租车，一股脑把路明非塞进了后座，自己也坐进了副驾驶，朝司机报了地址。
　　司机担忧地问：“你朋友喝这么醉，不会吐我车上吧？”
　　芬格尔摆摆手：“哎！这个您放心，我朋友喝醉了从不发疯的，他一直就是闷头就睡。实在不行我陪您洗车钱？”他才不会说他根本就没带钱包。
　　司机嘀嘀咕咕了几句，还是发动了车。
　　一路上路明非的手机一直在叫个不停，司机跟着他的手机铃声直哼哼，芬格尔问：“哎哟，您也会唱流行歌啊？”
　　“那可不是，”司机说，“这好像是个什么组合的歌吧，我女儿追他们跟发疯似的，成天唱他们的歌，我不就顺带学会了一点。”
　　“喔。”芬格尔装作惊讶的样子。
　　“可是几个月前他们不是解散了吗，还有一个人吸毒来着。哎，我就说明星哪有外表那么光鲜啦，我女儿还哭了好久，劝都劝不住。真是……”司机说到这里直摇头。
　　后座的路明非发出嘟哝的声音，芬格尔扭头看了一眼，那家伙还睡得死死的。他回过头，叹了口气说：“都不好当啊，你看我们做计算机的，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哟！嘿，大叔，您女儿多大啦？”
　　出租车扬尘而去，芬格尔架着路明非望着远去的车屁股，抓了抓自己一头杂乱的金发。这时路明非的手机又响了，他艰难地从路明非裤兜里掏出了那台山寨机。
　　“楚萌萌是什么玩意？女人么……”芬格尔看着来电显示大皱其眉，他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你在哪？”那头的人立刻问道。
　　呃……是个男人。这个男人的声音未免太性感了些，为毛来电显示是“楚萌萌”啊我了个去，让期待软妹子音的我情何以堪！芬格尔内心吐槽。等等，这个男人莫非就是师弟口中那个让他如此忧伤如此肝肠寸断的男人么！
　　“你谁啊？”芬格尔雄壮地反问，“你和我家非非是什么关系？从实招来！”
　　那头沉默了一下，那人说：“我是他……室友。”
　　“喔……”芬格尔意味深长地拉长了音，“嘿，室友，我们家非非现在正忧伤着呢。”
　　“他怎么了？”室友这回回复得很快。
　　“为情所困！所以你快来接他啊！”尼玛，他的肩膀都酸死了，路明非这死猪怎么这么重！“我扛着他在你们出租房的楼下啊。”
　　“你等等。”电话被挂断了。
　　芬格尔架着路明非在楼下等了几分钟，一个男人骑着自行车停在了他面前。
　　芬格尔抬起头，这个男人……不就是那什么可乐的代言人么！等等，好像还有什么西装也是他代言的……
　　楚子航伸出手：“把他给我吧。谢谢你送他回来。”
　　芬格尔问：“……你就是楚萌萌？”
　　楚子航：“……嗯。”
　　我擦到底哪里萌了师弟你的狗眼是近视多深了赶紧去配眼镜啊卧槽！这一身肌肉的萌点和哪吒（注④）一样么其实一旦接受这种设定的话……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芬格尔很殷勤地把路明非和路明非的手机一起交给了楚子航，特哥们儿地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我最最亲爱的师弟现在就交给你了！对他好点儿！”然后深藏功与名地背手离去。
　　楚子航扶着路明非，对方像没骨头一样软绵绵地靠在他的身上，醉酒的身体异常燥热，路明非的头靠在楚子航的颈部，火热的鼻息喷洒在楚子航的脖颈上。
　　楚子航的手绕过路明非，牢牢扣住对方的腰部。他推着自行车，把它停在楼底下，然后架着路明非上楼。
　　把路明非放在床上，楚子航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要不要帮他脱衣服洗澡。路明非侧过身子，哼哼唧唧地抱着一团被子继续睡。
　　楚子航伸出手，撩起对方略微汗湿的刘海，露出额头。路明非的额头上有一颗痘，不过不太大。楚子航的大拇指在那颗痘上轻轻揉了揉。
　　路明非立刻皱起眉头，甩了甩头，想离开那只手。
　　楚子航收回手，摁亮路明非的手机屏幕，上面有十多个未接来电，都是来自同一个号码。看着对方给他取的备注名称，楚子航有些无奈。
　　楚子航一条一条地删掉了这些未接来电的提醒。
　　还有一条垃圾短信，点进去的同时打开了对方的收件箱，楚子航看见收件箱里只有一条短信。是那天大雨的时候他发给路明非的。
　　路明非没有回那条短信，也没有删掉。
　　楚子航把手机放在床头，然后弯下腰，轻轻地吻上了路明非早已红透了的耳垂。
　　他知道自己对路明非是什么想法。在路明非这么晚还没有回来，打电话也不接的时候。他骑着那辆旧单车几乎跑完了半个城市，在他打算跑完另外半个的时候终于打通了路明非的电话，他感到一颗心终于稳稳地落回了实处。
　　HYC解散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失态过，因为对于那种结果，三位成员早已心中有数，它的到来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对于路明非，一切都是未知数。
　　路明非和那个男人一样，带给他温暖，那个男人已经不在了，他不能再失去路明非。
　　路明非“嗯”了一声，抬起手来揉了揉被吻过而发痒的耳朵。楚子航沉默地坐在床边。看到路明非蹭了蹭被子，继续安稳地熟睡。
　　楚子航掏出手机，第三遍阅读诺诺几个小时前发给他的那条短信。
　　【UN组合的新专在召集作曲，来试试吗？没有通告的话，写曲子也能赚钱的。】
　　他回复道：【知道了，明天我会去试试。】
　　HYC的解散，让诺诺也遭遇了不小的打击，“皇冠”新推出了UN组合都不找她当经纪人了，她手下只有几个二线明星，还有就是现在被雪藏着的楚子航。
　　诺诺没有放弃他，她说：“你的事，也算是我没提醒好你，总之我不会放弃你的。当然你也别嫌弃我。”
　　楚子航说：“是我不好。”
　　诺诺看了他一眼，笑道：“我到是很少再在这个圈子里遇上你这样的人啦，这个圈子里都是费尽心机往上爬的，像你这样的傻X倒是少见了，之前我也只遇上那么一个，现在他红得发紫啊，所以我觉得你还是有希望的嘛。”
　　“越是泥泞的道路，越需要那么些与众不同的人来行走啊。”
　　楚子航问：“那个人是谁？”
　　诺诺沉默了一下，说：“你应该知道他，他叫恺撒·加图索。”
　　楚子航当然知道，现在的好莱坞影帝恺撒，只是他不知道诺诺似乎和他很熟的样子。
　　“其实我从小在美国长大，当初也是像路明非一样当明星的助理，第一个遇到的就是这个超臭屁的男人。美国那边的圈子比我们这更乱，吸毒的一抓一大把，潜规则什么的更是不计其数。这男人性格一直都超级嚣张，他看不顺眼谁就把谁的丑闻捅出去，谁惹他他就报复谁，你知道美国持枪是合法的，那时候成天就和枪战片一样。”诺诺说。
　　她说话的初衷也许是在抱怨，但是楚子航听出了她提到恺撒时语气里微妙的不同。
　　“这个男人的性格在这个圈子里太耀眼了。你看，现在他站在这个圈子的顶端了，再没有谁可以阻挡他了。恺撒这个名字，生来就是要成为帝王的。”
　　“楚子航，”诺诺看着他，“或许现在会很难过，但是相信吧，一切总会好起来的。你也想有一天站在顶端吧？”
　　楚子航沉默了。诺诺看着他的脸，却像是洞悉了他的想法，她笑了，笑得相当嚣张。
　　“其实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可以和恺撒抗衡的人啊。”诺诺说，“所以不要放弃啊，就当是为了你心里那个人。”
　　楚子航愣了一下，看向诺诺，诺诺抚了抚她酒红色的长发，对他眨了眨眼睛。
　　楚子航知道诺诺什么都看透了，他也不再辩解什么。他说：“我会的。”
　　楚子航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回忆，发现路明非正趴在床边干呕。他拉过准备好的脸盆，放在床边，手轻柔地拍打着路明非的背。
　　路明非什么也没吐出来，倒回床上喘得跟条狗似的。
　　“还好吧？想要吃点什么么？”楚子航问。
　　路明非摆了摆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楚子航扶着他喂他喝了口水。
　　“作孽啊……再也不喝那么多酒了……”路明非捧着水杯眼泪汪汪地说，他的脸还是红通通的，酒还没怎么醒。
　　“睡一觉吧。”楚子航说，“明天我要去趟公司，有活要接。”
　　路明非立刻精神抖擞了：“是吗！是什么？参加娱乐节目吗？要我陪着吗？”
　　“不用了，你呆在家里休息吧。”楚子航说，站起身来，“我去修一下曲子，你先睡吧。”
　　“好吧。”路明非躺回床上，迷迷糊糊地说，“那晚安咯。”
　　“晚安。”楚子航关上灯，出了卧室。
　　注①：脑子瓦特了，上海骂人话。脑子坏掉的意思，等同于脑子进水、脑子短路，带有戏谑成份。
　　注②：AKB48是日本大型女子偶像组合，AKB48分别由67名正式成员组成。
　　注③：“富江系列”最早是日本恐怖漫画大师伊藤润二创作的系列恐怖漫画作品，故事讲述了自富江第一次勾引导师不成被其同学杀害后，被肢解的肢体便不断的形成一个个新的富江，继续引诱男人迷恋上她，且直到丧失心志再次把富江肢解，从而又产生新的富江，如此往复的过程。
　　注④：哪吒梗出自《十万个冷笑话》。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楚子航靠在客厅的窗户边往外望，已经是深夜，他们所在的这片老旧的住房区早已陷入了死寂的黑暗中，远远地可以看见远处繁华市区的灯光。楚子航闭上眼睛，感受到黑暗包裹了他，他轻轻地哼出了那首他写了很久的曲子。
　　还在大公寓的时候，他就决定要写这首歌。无数个不眠的夜晚他坐在飘窗上远眺闹市区璀璨的灯光，回想小时候那个人随口哼唱着的一段旋律哄他入睡，他用笔把这段旋律记录了下来，打算在下一张专辑里发表它。他要用它来纪念那个男人，他希望就算男人退出了大众的视野那么多年，还是有人像自己一样永远记着他。
　　有些人即使死了，他留下来的却是不灭的永恒。
　　次日，“皇冠”总部。
　　楚子航提着一个文件袋走进大楼，诺诺正靠在电梯旁边玩手机，见到他来了，朝他招手:“这边。”
　　“去10楼，你的曲子要先由音乐总监拍板，然后给三个成员过目。”诺诺帮他按了电梯，等楚子航进了电梯，她补充道，“我看那个徐岩岩不是个善类，别和他对着干知道么？”
　　“嗯。”楚子航点了点头。
　　“但愿你真有听进我的话。”诺诺无奈地叹口气，电梯门缓缓合上。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楼层数字上升，他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一张纸，他看了那张纸良久，最后折叠起来塞进了衬衫口袋里。
　　路明非头昏脑涨地睁开眼睛，天花板在他眼前旋转，他使劲地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
　　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扶着沉重的脑袋走向卫生间，经过餐桌的时候他看到属于他的杯子里装满了凉开水，下面压着一张纸条。
　　他认出来了是楚子航的字：【记得要吃早饭。我去公司了。】
　　路明非瞬间清醒了，咦这老夫老妻式的留言是怎么回事！等等楚子航去公司怎么不叫上他！他最近貌似没有接到新通告啊？
　　路明非快速地洗漱完，扒拉扒拉他一头乱发抓着外套就冲了出去，被屋外的冷风一吹，他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单车被楚子航骑走了，路明非只好认命地去搭公交车，等他来到“皇冠”的楼下，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
　　路明非跑了几个楚子航常去的练习室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打电话对方也不接。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拨了诺诺的电话。
　　“喂？”
　　“诺诺姐，你和楚子航在一起吗？”路明非急吼吼地问。
　　诺诺那头有些吵，她说：“没啊，他不是在公司吗？”
　　“你帮他接了新通告？”路明非问。
　　诺诺说：“这个到没有。是有新专在征集曲子，我让他去试一试。他现在应该在10楼的Andy那儿吧。”
　　“Andy？公司的王牌音乐总监？”路明非一愣，“是谁要出专辑？”
　　“UN组合啊。”诺诺对着那头不知道谁说了几句话，然后继续对路明非说，“我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吧。公司雪藏他，只是不露面而已，不代表不能让他做幕后啊。”
　　“可是……”可是他的愿望可不是做幕后啊。
　　“他自己也答应了。没准这首曲子红了，他又能重回大众视野呢。”诺诺说，“你知道，公司打算力捧UN的，如果他的曲子做了他们首张专辑的主打曲，就绝对能一战成名的，到时他就可以脱离幕后了，还能获得创作型歌手的好评，何乐不为？”
　　“相信他吧路明非，你知道他有这个实力，多给他一点信心吧。”诺诺笑了笑，“哎，我这边还有个明星的事情要处理下，先挂了，你去找他吧。”
　　“哦……”路明非没精打采地挂了电话。他有些失落，为什么这件事楚子航都没和他提起过？因为他只是个小助理么？
　　UN组合……不就是那个讨厌的徐岩岩在的组合吗？他会不会为难楚子航啊？路明非越想越担心，还是找到电梯上到了10楼。电梯门一打开，楚子航正好等在外面。
　　楚子航见到他有些讶异：“你怎么来了？”
　　“谁要你这么大的事都不和我说一声。”路明非有些抱怨，但是他立刻住了口，他有什么抱怨的立场呢？他难堪地扭过头，“曲子录用了么？”
　　“嗯。”楚子航淡淡地回答，“能进去说么？”
　　路明非这才发现自己卡在电梯门口，他往后退了几步，楚子航走进来关闭了电梯门。路明非侧过头看着楚子航的侧脸，突然恍惚地想起他和楚子航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部电梯里，他递给他一张湿纸巾，看见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接过那张纸巾。
　　“……呃，那恭喜你啦。”路明非有些生硬地说，扯开一个僵硬无比的笑容。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此刻和楚子航独处，心慌得厉害。
　　“嗯。”楚子航应道。
　　“是做主打曲么？”路明非问。
　　“……算是。”
　　算是？这是什么回答啊？路明非有些糊涂，这个时候不应该高兴点么？为什么楚子航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好吧他知道楚子航不是个喜怒于色的人，但是至少也不会如此低气压吧？
　　“不会是那个徐岩岩又为难你了吧？”路明非小心翼翼地问。
　　楚子航说：“不是为难，是我自己无力抗衡。”
　　路明非愣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
　　楚子航沉默了，电梯到了一楼，他率先走了出去。
　　“这首曲子，他们给了我一万元的预支版税。”楚子航突然说，然后停顿了一下，“等专辑发行后，再按专辑收入的5%抽成。（注①）”
　　路明非愣了，张大嘴：“这……这么多？”
　　一万元！他干一年都才赚两万多！路明非希望此刻他没有流口水。
　　楚子航“嗯”了一声。
　　路明非有些兴奋：“如果出名了的话，那你又可以自己出专辑了？”
　　楚子航没回话。路明非太高兴了，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沉默：“果然和师兄说的一样，高潮就在不远处等我们啊哈哈哈！”
　　楚子航抿了抿嘴唇，说：“回去吧。”
　　两个人回到家，路明非一跨进门就感到胃里一阵翻滚，突然蹲在地上开始干呕，这次也什么都没吐出来。
　　楚子航立刻蹲下身来扶住他，看着路明非的样子，神情变得有些恼火：“不是叫你吃早饭了么？”
　　路明非难受地按住胃：“我忘了……”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暴躁，他架着路明非坐在沙发上，说：“你等等。”
　　路明非疼得满头大汗，楚子航倒了杯温水给他喝就进了厨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端着一碗白粥出来了。
　　“做得不太好。”楚子航在沙发边上坐下，“吃点东西会舒服点。”
　　路明非被楚子航扶起来喂粥，他靠在楚子航的肩膀上，感受到对方的体温。突然觉得偶尔生点小病也不错啊。
　　就是胃痛得受不了……还有就是粥也太浓了吧……
　　以前的路明非也经常胃痛，因为他是死宅，缺少运动，渣起游戏来根本六亲不认，经常错过吃饭的点，要不是还有芬格尔偶尔叫下外卖，路明非哪天饿死在电脑前也没谁会觉得奇怪。
　　当初玩魔兽时团渣大型副本，他连翘了三天的课，每天只睡一两个小时，盯着电脑屏幕的眼睛都快闪绿光了，还是芬格尔看不过眼，每天到时按点地拎着他出去吃饭，对着他谆谆教诲什么宅男一辈子只能搞基啊，想想你的女神啊，游戏重要还是苍井空重要啊……在几次劝说路明非无果后，芬格尔怒而朝路明非的电脑里种植木马，洗掉了路明非账号的一身极品装备，路明非那次差点和芬格尔拼命。
　　后来芬格尔抽出一沓粉色软妹币说这是拿你装备换来的，路明非心如死灰之余拿着那沓钱出去好好吃了一顿。
　　对于吃货来说，再大的事，吃饱喝足之后都不算大事了。账号没了可以重练，女神不追就是别人的了。于是他在芬格尔的威逼利诱之下改过自新，认真策划去接近陈雯雯了。
　　现在想起来当初多么幼稚可笑，竟把那么多光阴浪费在虚拟的世界里。他有些自嘲地笑了笑，觉得脑后有什么东西扎着他的头皮，他侧过头看到楚子航衬衫的口袋里露出一角白色的纸张，他也没想太多，迷迷糊糊地扯了出来：“什么啊……”
　　上面是一首曲子，路明非愣了愣：“这是今天你给他们的吗？”
　　楚子航放下碗，说：“不是。”
　　他拿回那张纸，仔细地折叠好收进了他装东西的文件夹里。
　　路明非感到对方的身体离开了，他看到楚子航对待那首曲子温柔的样子，突然想起这应该就是楚子航之前说的要给“那个人”的曲子吧。
　　他觉得心里又酸又涩，他怎么忘了，楚子航心里，还有一个“那个人”啊……
　　有些习惯是很容易养成的，比如你习惯了那个白裙子的女孩不再属于你，比如你习惯了每天张开眼睛看见那个男人安静的睡脸。
　　其实楚子航睡着的时候，看起来特别像个乖小孩，卸下了清醒时锋利冰冷的棱角，额前黑色的碎发搭在额头上，他的睫毛又黑又长。让路明非想起大学的时候，男生寝室都有所谓的“深夜谈话”节目，曾经有个哥们就特得瑟地分享了他和女友同睡一张床的时候，他默默地数着她的睫毛入睡的经历。
　　虽然后来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不纯洁的地方，但是路明非难得地记下了这个特别文艺的桥段。
　　他也一直想有能哪一天，数着一个人的眼睫毛睡着。虽然现在似乎在某种意义上实现了这个愿望，只是稍微有一点偏差，比如说性别什么的。
　　路明非轻轻地叹了口气，他还能再多要求什么呢？现在的一切，该让一个衰小孩满足了。
　　手机的震动声打破了早上的宁静，路明非被吓得一哆嗦，楚子航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抱歉吵到你了？”路明非一边道歉一边摸出手机，发现来电是【路鸣泽】。
　　这个小鬼怎么来找他了？
　　两小时后。
　　路明非抬起头，看见一幢金光闪耀的大楼。
　　好吧其实也不是金光闪耀，只是今天太阳有点儿大，在这幢全是玻璃幕墙的大楼上反光得特别厉害，闪得人眼睛疼。
　　路明非看了一眼手上的文件袋，路鸣泽那混蛋在这里拍写真，竟然还把合同忘在家里，还要他跑了一趟婶婶家去拿。
　　路明非在大厅里左右张望。这是一幢高级写字楼，在这里工作的都是精英，男人穿着笔挺的西装，女人穿着制服裙，踩着高跟鞋，全是忙碌的人在走来走去，让包在厚厚羽绒服里的路明非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他跑到接待处询问一个长得特别漂亮的前台妹子：“呃，你好，请问你知道路鸣泽在哪吗？”
　　妹子看了他一眼，特冷淡地说：“他在工作，不见粉丝。”
　　路明非：……
　　“其实我不是他粉丝……”路明非嘟嚷了一句，他举了举手上的文件袋，“我是来给他送合同的。”
　　妹子看了那个文件袋一眼，才不太情愿地打了个电话，挂了之后才对路明非说：“17楼，叫你上去。”
　　“……谢谢啦。”路明非看见妹子又低下头不理他了，有点讪讪地去坐电梯了。
　　路明非抱着文件袋看着楼层上升，有点心酸地想，在这种全是精英的大楼里，谁会愿意多分一寸目光给他呢？他想楚子航在HYC解散之后，连还没出道的徐岩岩他们都敢给他脸色看，那种日子是该有多难过。
　　他知道楚子航其实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但是他知道从高处跌落的巨大失落感。从每天满满的通告到现在终日无所事事，看着自己曾经的目标离自己越来越远。别提梦想了，连日常的开支都成了问题。幸好楚子航还能写歌，不然路明非真的要考虑再去找一个兼职了。
　　电梯门一打开，路明非被忙乱的人群给震到了。这一层楼地上摆满了凌乱的摄影仪器和文件，导演大声地指点手下的人做这做那，工作人员搬着仪器见缝插针地跑来跑去。路明非踮着脚在人群里找路鸣泽的影子，总有经过的人撞到他的肩膀。他问一个抱着一箱衣服的工作人员：“那个,请问路鸣泽在哪？”
　　“在那边。”工作人员随手一指，就匆匆离去了。
　　路明非从人群中穿插过去，正好看见路鸣泽坐在化妆台前低着头玩手机。大家都很忙碌，但是却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
　　听到响动声，路鸣泽抬起头来，看见穿着羽绒服跑得满头大汗的路明非，他愣了愣，然后扬起一个特别明媚的笑容：“哥哥，你来啦。”
　　路鸣泽穿着Dior Homme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披着PRADA的黑色长风衣，他站起来的时候，比路明非高了半个头，路明非特别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认，路鸣泽的确像一个成熟的男人了。
　　“呐，你的东西。下次要记得带。”路明非把文件袋塞进路鸣泽怀里，“以后这种事情，叫你助理去做就好啦。”
　　路鸣泽接过文件袋，并没有检查就随手放在了化妆台上，他听到路明非的话后笑了笑，特别无辜地说：“我没有助理啊。”
　　“骗谁呢？大明星。”路明非鄙夷地看了他一眼，“你一声令下，还不一堆女生屁颠屁颠地来应聘啊？”
　　路鸣泽说：“可是我不喜欢她们啊。”他无奈地摊了摊手，突然像想到什么似的一脸兴奋地说：“啊，要不哥哥你来当我的助理吧？”
　　路明非上下打量了路鸣泽一番，路鸣泽摆出一副牲畜无害的笑容，冲路明非张开手：“如何？”
　　“抱歉啊，我还没辞职呢。”路明非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摇头。
　　路鸣泽挑了挑眉毛：“我没记错的话，那个HYC已经解散了吧？”
　　路明非不太情愿地点了点头，路鸣泽笑着说：“那不就结了，既然已经解散了，你当然也无事可做了，来当我的助理吧，哥哥。”
　　路明非狐疑地看了路鸣泽一眼：“你怎么这么殷勤？何潇和叶胜是退圈了没错，但是楚子航还在啊，我还是他的助理。”
　　路鸣泽收起手，皱了皱眉：“他还在？‘皇冠’已经把他雪藏了吧？”
　　路明非伸直脖子说：“那又怎样，他还能创作呢。UN组合你知道吧？他们首张专辑的主打曲就是楚子航写的。”
　　路鸣泽似乎想到了什么，哈哈地笑了起来。
　　“哥哥，你一定没有买那张专辑吧？”他笑着说。
　　路明非被噎住了，他因为不想花钱给UN堆销量，所以没有买，即使里面有楚子航写的曲子。
　　“你还是去买一张来看看吧，看看你说的楚子航写的曲子。”路鸣泽眯起眼睛，压低的声音像是从远方传来的，让路明非有点毛骨悚然。
　　“娱乐圈，才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啊。”有人在叫路鸣泽去拍照，他在路明非肩上拍了拍，突然低下头，唇贴在路明非耳边，轻声说：“助理的位子，我会一直留给你。”他笑着冲那个工作人员招招手，走之前又补充道，“别让我等太久啊，哥哥。”
　　路明非愣愣地摸了摸自己有些麻痒的耳朵，然后他转过身匆匆地跑了出去。
　　路鸣泽看着他的身影淹没在人群中，收回了目光，朝一边的摄影棚走去。
　　楚子航在白纸上写写画画，偶尔在琴键上按下两个音。琴房的门突然被推开，他抬起头，看见路明非弯下腰扶着膝盖气喘吁吁。
　　“怎么了？”他问。
　　“楚子航，”路明非直起腰，举起手上的UN的专辑，歌词本在最上面，正好翻到主打曲的那一页，“能解释一下吗？”
　　路明非买下专辑后，翻开歌词本，上面有作曲作词人的名字，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主打曲的作曲人的名字赫然写的是徐岩岩。
　　“不是你的曲子吗？怎么会是他的名字？”路明非晃着歌词本，他觉得他都快不理智了。楚子航沉默了一会，说：“是我的曲子。”他站了起来，走到路明非面前，“但是徐岩岩要求替换成他的名字。”
　　“什么？”路明非瞪大了眼睛，“这是盗窃！”
　　楚子航说：“如果不改名字，我的曲子根本不可能被录用。”
　　“他只是想侮辱你！”路明非都快被愤怒冲顶了，“他用了他的名字，他出名了，你呢？我得去找他理论……”他说着就要往外跑。
　　楚子航一把拉住路明非的手臂：“你理智一点！”
　　路明非一震，绷紧的身体软了下来。他深吸了几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他知道他的愤怒一点用也没有，就算他去找徐岩岩理论，能理论出什么来？难道这样徐岩岩就会换回楚子航的名字吗？就算这一次他真的让徐岩岩换回名字，楚子航之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对不起……我只是……”我只是对命运无力罢了。我想和它反抗，可是只能被它压得死死的。路明非觉得自己糟透了，这种被命运一次一次摔碎希望的感觉，真的让人恨不得撕碎一切。
　　他也想变强啊，他也想对恶势力反抗啊，他也想击溃命运啊。可是他什么都没有，他拿什么去拼呢？
　　楚子航握住路明非的手指紧了紧，突然一把抱住了路明非。
　　“诶？”路明非愣了一下，感觉楚子航的双臂紧紧地扣住他的腰，让他动弹不得。
　　“别动。”楚子航说。路明非的身体僵了僵。
　　路明非身上还有外面寒冷的气息，楚子航却觉得很温暖。他把脸贴上路明非冰冷的脖颈，想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路明非感到眼前模糊了，他仰起头，希望眼中的液体不要落下。他慢慢地抬起手，搭在楚子航的后背上。
　　也许愤怒真的能冲毁人的理智，他现在只想回抱楚子航。这一刻，他不用隐藏心里早已喷薄的情感。
　　世界这么大，或许我们在命运里只是飘萍，只能随波逐流。但是偶尔一个温暖的拥抱，能让我在既定的命运里找到逆流的勇气。
　　你会陪我走下去吧？
　　注①：作曲收入纯属作者杜撰，经不起考究。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楚子航捧着白色的咖啡杯慢慢地喝了一口已经有些凉的咖啡，他其实不喜欢喝咖啡。他很少会喝带任何味道的饮料，他的人生大概只有白开水。
　　他放下杯子，望向对面正眼神复杂地望着他的苏茜。苏茜说：“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下去了么？子航？”
　　“……”楚子航低头看着褐色的咖啡上折射的一点阳光。他们正坐在一家安静的咖啡厅的角落，周围有帘子隔着，所以也不会有人会发现他们俩的身份。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你会离家当明星的理由，我是很清楚的。”苏茜的手指紧紧地扣着咖啡杯的杯柄，有些激动地说，“你不是想为了圆那个男人的梦想么？你牺牲了这么多才走到那一步，你要放弃了么？”
　　楚子航想起那个男人永远笑得没心没肺的脸，他闭了闭眼，说：“我不会放弃。”
　　“我从未放弃过任何事。”楚子航张开眼睛盯着手中的咖啡，说道，“做下的决定，即便是错的，我也不会后悔。”他抬起头看着苏茜，“与其用时间来悔恨，我宁愿找更好的方法来弥补。”
　　苏茜看着楚子航的眼睛，她之所以深深地喜欢他，是因为这个男人永远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目标是什么，他从来不会迷茫。虽然知道这个男人心里没有她，虽然已经决定放弃他了，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心里狠狠地悸动。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苏茜说。她最近星途很顺利，拍了一部小成本的爱情片，没想到票房收入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她的片约也越来越多。和她关系比较好的导演也有那么几个，她可以向他们推荐楚子航。
　　楚子航沉默了，苏茜知道他的沉默其实就是拒绝，她着急地说：“不要觉得这是什么丢人的事，其实在娱乐圈，人脉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不。”楚子航打断她说，“我并不是在意这个。”
　　“那你？”苏茜疑惑地问。
　　“最近我一直在看他的电影。”楚子航突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苏茜愣了一下，一下子就知道了楚子航的“他”指的是谁。
　　“他的每部作品，我都研究过了。”楚子航说，“我和他，差太多了。”他抬起眼，“凭我现在的本事，根本不可能超越他。”
　　苏茜靠回椅背上，说：“那你要怎么办？”
　　楚子航看着苏茜，她的脸上化了淡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数一数二的美人了。在娱乐圈这几年，她真的变了很多。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也许这个圈子真的是一个大染缸，你进来了，就别想再干净地出去。
　　也许现在这种状况，是一个脱身这个圈子的机会，但是楚子航不选择退缩。
　　不管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路明非。
　　“再过一段时间吧。”楚子航说，“我想先确定一些事情。”
　　他站起来，对着苏茜说：“谢谢你，苏茜。”
　　苏茜笑了，她说：“我们之间，说什么谢谢呢。如果你需要帮助，我随时都在。”
　　楚子航离开后，苏茜默默地一个人喝着咖啡看着窗外。她选择了后退一步，这样他们还是朋友，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笑了笑，突然觉得很轻松。
　　有些事情，该放下的时候还是要放下啊。她对自己说。
　　路明非骑着单车从菜市场回来，在他们的出租屋楼下发现了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帅大叔，旁边停了一辆纯黑的奥迪A8，路明非忍下了遇见好车就吹口哨的雄性本能。毕竟人家大叔看起来好像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惹的样子，他倒是很奇怪怎么会有如此精英的人士出现在他家楼底下。
　　他感慨完后打算默默路过，结果帅大叔出声叫住他：“是路明非么？”
　　路明非惊讶地回头：“呃，你认识我？”
　　“你好。”男人朝他伸出手，他的手指白皙修长，是路明非见过除楚子航之外最好看的手，“我是楚子航的父亲。”
　　“啊……啥？！”
　　路明非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给楚爸爸倒了一杯白开水，幸好昨天稍微整理了一下房子看起来还不算太乱。但是当楚爸爸看到卧室里仅有的一张拼接大床的时候，路明非实在不好意思开口说哎哟我和你儿子每天晚上都睡一张床哟。特别是现在他还暗地里对人家儿子动机不纯。
　　楚爸爸在沙发上坐了下来，即使是在这样70平米都不到的小房子里，他依旧坐得笔直，像是马上就要上台出演的艺术家。路明非知道楚子航的爸爸是个世界著名的钢琴家，但是他实在是无福消受那些古典音乐，每次听了都想睡觉。所以路明非觉得，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和楚子航的爸爸的确不是同一个次元的人类啊。
　　“楚子航他出去有事了，大概要晚一点才能回来。”路明非说。楚爸爸点点头说：“没事的，不介意我在这里等他吧？”
　　路明非赶紧摇头：“怎么会？叔叔你要一起吃晚餐么？”
　　“麻烦你了。”楚爸爸说。
　　路明非在厨房忙碌的时候，楚爸爸问：“一直都是你下厨吗？”
　　路明非系好围裙，开始在水龙头下洗小菜：“没有啊，子航他也经常帮忙的。”
　　“他出了事情之后，你还这样照顾他，真是辛苦你了。”楚爸爸说。
　　路明非吓了一跳，原来楚子航的父母知道他发生的事情了么？其实路明非刚开始还很奇怪，楚子航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他家里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楚子航也没说什么，过了一段时间路明非也就忘了这回事。以至于今天楚爸爸找上门来，让他生出了“咦原来楚子航还是有亲人啊”之类的奇葩感慨。
　　“怎么会辛苦？他人很好的，也照顾我很多啊。我这人没什么特长，跟着他混才有饭吃嘛哈哈哈。”路明非干笑道。
　　楚爸爸又和他多寒暄了几句话，就回客厅坐着了。路明非切菜的时候手有点抖，他放下菜刀，手撑着砧板上，心里默默祈祷，拜托，千万不是要带楚子航回家的啊……
　　如果连楚子航都走了，他就真的没有坚持下去的理由了。那他以后还能怎么办呢？找一个平凡的工作，庸庸碌碌一辈子。以后和楚子航再相见，也只看电视报道了。他会光棍一辈子，或许有哪个女生愿意嫁给他，给他生个孩子，他就会慢慢忘记楚子航。
　　路明非不想这样。他不想在还没争取的时候就错失了机会。他知道自己怂，自己配不上谁，陈雯雯和楚子航，他们对他来说都是白莲花一样的存在，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可是路明非不想一点挣扎都没有就认命了。
　　如果只能认命的话，他就什么都得不到了。
　　况且，他知道他不想忘记楚子航，也许也不能忘记楚子航。
　　这个人，给了他最多的温暖，是像家人一样的存在。他从小生活在残缺的家庭里，寄人篱下的生活让他一直挺不起腰来做人，但是楚子航给了他一个家，一个属于他自己的。每天回来会有一盏灯为他点亮，有一个人陪他一起做菜吃饭，晚上睡在一张床上和对方说晚安。但是如果楚子航走了，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他又得是一个人。
　　他不想失去这些。他不想楚子航离开。
　　路明非掏出手机，给楚子航发了一条短信：【你爸爸来了，你还要多久回来？】
　　楚子航很快回复道：【已在楼下。】
　　路明非收起手机，吸了一口气，设法让自己冷静一下。
　　如果楚子航决定回去，他也没有任何立场让他留下。
　　剩下的，只能靠听天由命了。
　　路明非听到滴答的声音，抬起头来望了一眼窗外，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敲打在厨房的玻璃上，模糊了窗外的景色。
　　他望着这样的景象，突然开始发起愣来，他记起几年前，也是差不多这样的天气，陈雯雯和他说了分手的话。他一个人留在咖啡厅，陈雯雯早已离开。他捧着其实并不爱喝的咖啡发呆，眼神空洞地望着对面那个女孩儿坐过的座位。他在想是不是梦醒了，本来陈雯雯会和他交往，就是做梦一样的事情。
　　那他之前度过的这些日子，是不是也是梦呢？他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没有HYC，没有楚子航，这一切，都是他的梦吧？所以，总会有梦醒的一天的。
　　门打开的声音惊醒了路明非，他听到楚子航和他父亲说话的声音。路明非低下头继续切菜。
　　过了没多久，楚子航的脚步声停在了厨房门口：“需要帮忙么？”
　　路明非赶紧说：“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好，你快去陪你爸爸吧，他很久没见到你了。”
　　楚子航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嗯了一声走开了。
　　路明非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镇定下来，不管怎么样，这餐饭得做好。
　　楚子航坐在了爸爸旁边，问：“爸爸，你怎么会来找我？”其实他也很惊讶，他以为妈妈上次说出那么重的话，是真的打算和他一刀两断。
　　楚爸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楚子航一番，叹了口气：“还是瘦了些。”
　　“正好明天在上海巡演，就来这里看看你。”楚爸说，“子航，你过得还好么？”
　　“我很好。”楚子航回答，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至少很充实。”
　　“那就好……我知道，一开始就劝不回你的。”楚爸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一向有主见，我不反对你的选择。你妈妈的脾气你也知道，最近她还在气头上，我会好好和她说的。”
　　“谢谢……”楚子航低下头，手指握紧，“谢谢你这么包容我。”
　　楚爸爸笑了笑，道：“你是她的孩子，也是我的，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你的父母。我知道你现在的日子不好过，但是这是你选择这条道路必须要经历的。楚子航，你自信能拿出成绩来给我看么？也证明给你妈妈看？”
　　和路明非想象中的不同，这餐饭的气氛相当融洽。楚子航的爸爸是个很温柔的人，他对路明非说了很多感谢的话，路明非都快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了。
　　不好意思的同时，路明非也想着，这难道是最后的感谢了么？谢谢你这一段时间照顾我儿子以后就不需要了之类的？路明非很忐忑，莫名的紧张感让他食不知味。他想他知道最后的结局，他恐惧它的到来，但是它到来只是时间问题。
　　他不是没见过分别。和陈雯雯分手，HYC的解散，他以为自己早已磨练得无坚不摧。他太高估自己了，他装作忘了自己其实是个胆小鬼，其实骨子里，他怕得要命。
　　路明非的手抖得厉害，他默默地把手放在餐桌下面，在膝盖上握成拳。楚子航很少说话，似乎也没有注意路明非的异样。
　　吃过饭后不久，楚爸爸要走了，他还得赶晚上去魔都的飞机。楚子航站起身说：“我送您。”
　　下楼梯的时候，楚爸突然说：“子航，你妈妈上次说的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
　　楚子航愣了愣，没接话。楚爸继续说：“其实她一直很关心你，你最近发生的那些事，她都知道。我这次来看你，也是帮她来看看你过得如何。她虽然嘴上不说，但是我知道她很想来看你，只是之前说了那样的话，拉不下脸来。”楚爸笑了笑，“如果有空，你去看看她吧。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楚子航看着父亲笑着的脸，嗯了一声。
　　“还有路明非，他是个好孩子，愿意这样帮你，你也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啊。”楚爸说。
　　楚子航点了点头：“我会的。”他仿佛发誓一般再次强调，“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路明非从窗户中看到奥迪开走了，楚子航还一直站在原处看着车远去。外面下着雨，他撑着伞在雨中，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塑。路明非想，楚子航明明有这么关心他的爸爸，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他为什么不回家？哪像路明非自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路明非收回目光，看见小小的出租房里，两个人的拖鞋，两个人的杯子，两个人的靠枕……虽然不大的地方，但是路明非一直把这里当成“家”来看待。也许马上，这些属于“家”的东西就要消失了吧？他苦笑着抹了一把脸，进厨房去洗碗。
　　隔了几分钟楚子航回来了。路明非听见他的脚步声拐去了卧室。
　　路明非把碗放好，擦着手走到客厅，楚子航正在卧室里整理东西。
　　路明非怔了一下，他看着楚子航将叠好的衣服放入行李包中，突然说不出话来。
　　楚子航抬起头，看见了路明非惊讶的眼神。他似乎也愣了一下，然后说：“我要出去几天。”
　　路明非一怔，呐呐地重复：“几天？”
　　楚子航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他似乎做了什么决心，说：“你……愿意和我一起去么？去看一个人。”
　　“看一个人？我，我以为你……”路明非脑子突然混乱起来，这个剧情走向好像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
　　“以为什么？”楚子航看着路明非突然涨红的脸。
　　路明非觉得没脸见人了，他难堪地捂住脸说：“我以为……你要回家了。”
　　楚子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行李包，想起刚才路明非在餐桌上一直坐立不安的样子，突然明白了。
　　“我不会走的。”他说，站了起来，他的腿长，一步就跨到了路明非面前，“你不会忘了我交了一年的房租吧？”
　　路明非感到了另一个人靠近带来的压迫感，他慌乱地放下手，正好看见楚子航认真的脸。
　　楚子航的眼睛很黑，带着不容质疑的坚毅，他说：“我不会离开的。我说过我不会离开娱乐圈，你答应过要陪我一起走的。”
　　“为什么？”路明非怔怔地反问，“为什么要坚持下去？你明明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的！你的家庭那么富有，你爸爸那么关心你……”
　　楚子航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坚持么？”
　　“……”路明非望着他的眼睛，楚子航靠得很近，路明非几乎可以感觉到对方暖暖的呼吸。
　　“跟我走。”楚子航低声说，“我带你去看我坚持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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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章
　　路明非在长途汽车上昏昏欲睡。窗外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宽敞的公路一直延伸到远方。楚子航坐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歌。
　　路明非很想问楚子航，他们到底要到哪里去。如果没估计错，这里应该离他们所在的仕兰市很远了。
　　长途巴士又在崎岖的泥土路上颠簸了半个多小时，才在一个小村庄停下，楚子航和路明非背着行李包下了车。
　　“先找个地方休息。”楚子航说。
　　这个村子并不大，他们找了最近的一家招待所将行李放了下来，简单的用餐之后，楚子航要路明非跟他去一个地方。
　　大概走了十多分钟就走出了村子的范围，村子外面都是弯弯曲曲的泥土路。道路两边的山不是很高，一直绵延到远方，开垦过的山壁上露出红色的泥土。这一带是喀斯特地貌，峰林洼地交错分布，在万里无云的晴天，景色异常美好。路明非禁不住感叹一句：“真漂亮啊……”
　　楚子航突然说：“他也很喜欢这里。”
　　“她？”路明非愣了一下，楚子航点点头，说：“我想带你来见他。”
　　谁？路明非一路沉寂的心又开始不安起来，这个“她”难道就是之前楚子航念念不忘的人么？“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子航不再说话，他带着路明非沿着山路走了很远。路明非走得有些累，他抬头望了望远方，这里真的很漂亮，在高处都可以望见远处的天际，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一点现代生活影响，路明非想，晚上说不定能看见天上的银河呢。
　　山路的尽头是一个墓园。路明非愣了一下，问：“你要带我见的人，在这里？”
　　楚子航点了点头。路明非四下看了看，这里的墓大部分是当地人的，平时都保护得比较好，坟上都没有什么杂草。楚子航走到一座墓前，轻声说：“到了。”
　　路明非也走到墓前，他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惊讶地低声说：“这个人……这个人不就是Alta么？！”
　　Alta五年前可是娱乐圈鼎鼎大名的人物，路明非虽然不常关注这些，但是对这个陨落的巨星还是有所耳闻。再加上楚子航几乎是每天都在恶补这个男人的电影，一部要翻来覆去看好几遍，路明非不认识这张脸都难。
　　“对。”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他望着墓碑上的照片，“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楚子航的亲爹专职演电影小配角，换句话说，就是专职跑龙套。什么被乱枪打死的小弟啊，被连环杀人魔害死的受害者啊，你能想到的悲惨小人物，他基本上都演过。这种龙套大概一场能赚几十块，待遇好点的可能会附送一个盒饭。当时的楚爹虽然穷得很，但是特别爱往歌舞剧团跑。每个星期楚子航的妈妈都会有一场演出，楚爹每次都会到场。
　　楚子航不是很清楚两个人之间的恋爱故事，总之楚爹最后成功抱得美人归。但是俗话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个没有足够牢固经济基础的家庭在楚子航出生之后有了裂痕。
　　楚爹常年奔波在戏场，怎么摸爬滚打也赚不到几个钱。楚妈作为歌舞剧团的台柱子，每天都需要保养自己，还得照顾楚子航。楚子航依稀记得他们有过争吵，大部分的时候是楚妈在说话，楚爹总是不反驳，面对楚子航的时候他又笑嘻嘻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楚子航想男人当时是不是觉得特别没有尊严，作为一家之主，他除了自己甚至养不活多余的一只猫，还被自己的妻子看不起。但是他什么都不说，就像他从来没有还过妻子一句嘴。
　　后来楚子航的父母离婚了，妈妈找到了现在这个高富帅爸爸。那个男人依旧蹲在他的戏场，等着哪个剧组招龙套了去混口饭吃。妈妈再也没有提过楚爹的事，后爹对楚子航很好，好吃好喝供着，还教他弹钢琴。
　　楚子航偷偷去看过那个男人，他似乎过得很不好，但是依旧笑得一副傻样子。他偶尔带楚子航出去吃饭，还是吃肯德基麦当劳，他还觉得特别骄傲。楚子航很想和他说，他不是小孩子，早就不喜欢吃这些东西了。
　　就在楚子航以为男人就一直这样过下去的时候，男人突然被一个大导演看中了，他主演了导演的新电影，精湛的演技让所有人叹为观止。这个男人演过很多角色，虽然每个都很小，但是他每个角色都是用心在演。这么多年来积累的经验让男人很快走红了。
　　他终于成了大明星，有了高额的收入，可是一切似乎又来得太晚了。他曾经笑着对楚子航说：“等我拿到影帝的时候，再去把你妈妈追回来好不好？”
　　楚子航愣了一下，男人神神秘秘地说：“嘘，不要告诉你妈妈。这是个秘密。”
　　“你妈妈和我说过，她喜欢我演戏认真的样子，所以……才不想轻易放弃。”男人笑着说，他的助理打电话来催他去下一个通告。他变得很忙，忙得很难才能来看楚子航一次。
　　“我得走啦。”他说，装作轻松的样子，楚子航觉得他有点不舍。他看着楚子航说：“你也是个大孩子啦，帮我照顾好你妈妈。”
　　楚子航很少会和男人说起他自己的想法，他那时对自己的人生也没有什么规划。直到他得知了男人的死讯。
　　死于一场意外，本来该把他吊上高空的钢索断了。
　　一颗星星陨落了。
　　楚子航很长一段时间会梦到男人死去的场面，残忍得像亲眼所见。他想起男人和他说的那个秘密，男人还来不及完成。
　　“我从来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楚子航说，山风拂过，吹起他的额发，他的声音很沉很坚定，“我要代替他去做明星。
　　“我放弃了国外的学业，待在这里，从一个练习生做起，就是为了有一天，能代替他站到他没有到达的地方。
　　“现在觉得，想要站在那个位置的确没有那么容易。其实，你没必要陪着我。你可以有更好的生活，跟着我可能不会有什么出息。”楚子航收回看着墓碑的目光，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说：“那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和我说这些？”
　　楚子航侧过头：“只是想告诉你，我妈妈的选择才是正确的。她现在过得很幸福。”
　　路明非很想吐槽，为什么楚子航要把他和自己的妈妈相比。同时他也觉得愤怒，在楚子航眼里，他还只是个很想摆脱的拖油瓶罢了。
　　“如果你觉得不需要我……当然我可以走。”路明非说这话的时候又习惯性地怂了起来，“当初说那些理直气壮说要陪你走下去的话反正也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如果你嫌我烦，我倒不会厚脸皮地粘着你……你只要说出来就好了。”路明非想正常人应该先给这个没心没肺的混蛋一拳吧，但是他打不过楚子航，暴力报复什么的只有放弃了。他路明非还没有那么贱，如果楚子航开口，他立马滚，绝对滚到楚子航看不见的地方。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然后他轻声问：“只要说出来就可以么？”
　　“那我……可以吻你么？”
　　路明非还没做出什么反应，楚子航的唇已经贴了上来。他吻得有些笨拙，四片唇瓣相贴，全是暖意。
　　路明非脑海里又开始抓不住重点，我们非得在这里接吻么？但是楚子航已经撬开他的牙关吻了进来。
　　路明非感到整个人都烧了起来，楚子航的手从他身后环绕，扣住他的背脊。路明非根本不敢张开眼睛，他从来不知道接吻是这种滋味，好像整个人沉入了深海，下一刻就会窒息。
　　察觉到路明非快背过气去了，楚子航才松开了唇。“楚楚楚……”路明非牙齿都在哆嗦，楚子航却不打算说什么，他用小拇指紧紧地扣住路明非的小拇指，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很轻很轻，却让路明非臊得脸红透了。
　　“下一场！各部门就位！”
　　楚子航微微抬起头，片场还是一片混乱，工作人员搬着道具和仪器跑来跑去，主演们赶紧由助理拉着补上妆。龙套们就没那么多要求，三三两两站在一旁等着下一场开拍。
　　楚子航低下头回复信息：【马上开拍了，晚餐不用等我了。】
　　收件人是【路明非】。
　　楚子航听到导演叫就位，他把手机揣进口袋，随手拨了拨自己被故意打扮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他在这个影视城已经蹲点了好几天，见到哪个片场招龙套就去应聘。他现在一无所有，也不是当初那个当红组合的成员了，成天无所事事也不是个办法。他想起爸爸以前也是跑了好几年的龙套，不如就来影视城试试运气。
　　这几天他也演了几场龙套，有时候是完全演人群凑人数，有时也因为长得不错露了个小脸。几乎没有人会认出他来，谁也不会想到HYC解散后他会沦落至此。
　　楚子航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在男主角挥手打他的脸时配合地侧身摔出了镜头的范围，然后又一个人默默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他只是演一个被男主角打了一拳的小混混，整场的戏份就到此为止。楚子航摸了摸被打的左脸，微微刺痛，他皱了皱眉，回去又该被路明非念叨了。
　　他蹲在一旁开始看剩下的戏，这是一部很普通的偶像剧，男女主角的演技完全不够看，完全就卖长相而已。他一边看着拍戏一边想着，这出戏如果是他来演，怎么演才能更出色。
　　他在没事可干的时候就喜欢一个人琢磨这些，偶尔会在片场碰到一些大牌明星或者老前辈，他们的演技就非常值得他学习。楚子航总是看得目不转睛，他希望学得更多，让自己变得有实力，他开始迫切地想要复出。如果他是一个人，可能不会如此心急，但是他不能让路明非一直陪他耗下去。
　　他对于路明非的感情，从来就不是因为一时的荷尔蒙冲顶引发的同性相吸。无论什么时候，被人否定也好，遭舆论攻击也好，组合解散被公司冷藏也好，只有路明非是唯一一直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的人。即使那么多次，他劝他放手离开，对方却反抗着更加紧紧地握住他。
　　楚子航想起路明非被他吻过后涨红的脸和目瞪口呆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笑了。
　　而另一边，路明非收到楚子航的短信时正提着从菜市场冲杀出来的战利品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看到短信内容后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楚子航不回来……
　　拜托，虽然他的确是对楚子航有着不清不楚的感情，但是突然被自己暗恋对象强吻了是个人心脏都会炸了吧！路明非简直想要抽自己嘴巴，妈蛋那长途汽车上他一路流着口水睡觉楚子航吻上来的时候他嘴巴上会不会有口水印子啊！中饭的时候他有没有吃奇怪的东西会不会有口臭啊！吻完之后他嘴巴张那么大一直没合上会不会被嫌弃啊！
　　路明非简直想抓破自己愚蠢的脑袋。
　　后来的事怎么可能是顺利的你爱我啊我也爱你啊滚个床单啪啪啪啊，路明非当时吓都吓死了，整个人和癫痫一样差点没背过气去，幸好他还不至于那么丢脸，同手同脚尾随着沉默不语的楚子航下山的时候他的脑子里一直是真空状态。要知道当初陈雯雯答应他告白的时候他都没慌张成现在这样——当然陈雯雯可不会来强吻他。
　　路明非后来的日子可谓水深火热，不管怎么说，他和楚子航之间算是被楚大少爷亲自捅破了窗户纸，路明非当然高兴，但是也感觉太不真实，他现在已经完全不能以平常心来和楚子航相处了，只要两人呆在一块不出五句话就得冷场，一冷场路明非就会坐立不安，恨不得马上找个借口逃离这种尴尬的状况。
　　对于二次元宅男路明非来说，谈恋爱真的是很苦恼的事情，三次元的相处又不像少女养成游戏，只要攻略就好了。何况攻略楚子航这种事，从头到尾就是个谜啊！
　　路明非一个人吃了饭后窝在沙发里看电视剧，很快就无聊地昏昏欲睡。不知道迷迷糊糊睡了多久，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是楚子航回来了。路明非挣扎地坐了起来，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怎么又睡在沙发上？”楚子航一边走进来一边说，路明非抬头看他，楚子航的头发有些乱，估计是演完戏急着回来还来不及好好打理，他侧着脸将外套脱了下来挂好。
　　“看着电视就睡着了……”路明非打了个呵欠，“你快去洗澡吧。”
　　“下次困了就去床上睡。”楚子航说。
　　对，这就是捅破窗户纸后路明非发现楚子航的新增属性，温柔贴心属性加成后的楚子航用那种宠溺无奈的语气说这话简直就是作死啊！
　　路明非狼狈地把自己往沙发里缩，朝楚子航挥挥手：“你去洗澡吧我待会就去睡……”
　　听着楚子航的脚步声去了浴室，路明非捂着自己的脸默默地想今晚要不要考虑睡客厅……
　　结果他还是看着那两张拼接单人床，深吸一口气，然后滚上属于自己的那半边用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
　　楚子航上床的时候路明非从浅眠中睁开眼，微黄的床头灯照在楚子航半边侧脸上，勾勒出一个非常温暖的弧度，还有些意识模糊的路明非突然有点想哭，这些太不真实了，喜欢的人就睡在身侧，那话怎么说来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呸呸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路明非使劲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感到楚子航坐上了床，伸手去关床头灯。
　　“等下！”路明非说。
　　“怎么了？”楚子航侧过脸，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脸，然后说：“把你左边的脸转过来。”
　　楚子航似乎僵了一下，他闭了闭眼睛，然后把左脸侧了过来。
　　“谁打的？”路明非的眼睛微微睁大，楚子航的左脸上都是青紫的痕迹，看得出是巴掌印。难怪从回来开始他永远只用右脸对着路明非。
　　“没什么……”楚子航含糊地说，伸手要去关灯。
　　路明非说：“为什么不告诉我？”
　　楚子航的动作顿了一下，说：“拍戏的时候受的伤，不是什么大事。”
　　在你眼里什么伤都不是大事吧喂？路明非内心吐槽。他从被窝里爬出来，下了床。楚子航疑惑地叫他：“明非？”
　　路明非说：“你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我觉得是！我给你去拿药。”
　　路明非拿了药膏给楚子航的脸擦药，手指触到对方的皮肤还让他觉得很别扭，楚子航非常配合地乖乖坐着，一言不发。冰凉的药膏由对方的手指涂抹在脸上，让楚子航的睫毛颤了颤。
　　路明非盯着楚子航的睫毛，内心嘶吼：尼玛别动了！视线根本转不开！
　　次奥！为什么我会盯着一个大男人的睫毛看！
　　疯了！一定是疯了！
　　“谢谢。”楚子航在路明非收拾药膏的时候轻声说。
　　“谢什么……”路明非嘀嘀咕咕，“真想谢我就爱惜自己一点吧，明星的脸可是很重要的，这么帅的脸受伤了多少小姑娘会伤心啊真是的……”
　　“我知道了。”楚子航说，“对不起。”
　　路明非一惊：“干、干嘛道歉啊？”
　　“不该瞒着你的。”
　　“随便啦……不想告诉我就算了……”路明非说的时候心里有些涩，他总觉得现在去管太多楚子航的私事有些逾越了，说到底，他们两个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恐怕两个当事人也说不清楚。
　　“……”楚子航沉默了，他伸手关了床头灯。
　　房间里陷入了一片黑暗，路明非没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有点泄气地窝回了被窝。
　　路明非听到背后悉悉索索的声音，楚子航的体温靠了过来。
　　“别对我失望。”楚子航轻声说。
　　路明非的背绷紧了，他默默地望着前方的黑暗，并没有回答。
　　楚子航似乎以为他睡着了，继续说：“我知道，很多人让你失望了……甚至这个世界，还有所谓命运……但是，路明非，别对我失望。”
　　路明非翻过身，他不知道楚子航的眼睛在哪，但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体温和呼吸。
　　“谁对命运失望啦？”他勾起嘴角，“不是说好要一起颠覆它么？”
　　这样的话太雄心壮志了，不像路明非能说出来的。但是有楚子航在身边，路明非就觉得，怎么样他也要试一试。
　　亲上去的时候路明非也是一头热，结果亲歪在对方的脸上，嘴里都是药膏的味道。在路明非忙着吐口水的时候楚子航把他抓回来亲了回去。
　　“楚——”路明非只来得及吼一个字，就被吻得晕头转向，药膏的味道简直让人想吐，路明非蹬着腿，然后被楚子航按严实了继续吻。
　　楚子航，你疯了！路明非被苦得眼泪汪汪地想，好吧，现在抱着楚子航不肯放手的自己疯得更甚。
　　路明非，你没救了……路明非痛心疾首地捂脸。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楚子航站在诺诺办公室门口，正准备抬起手来敲门，就听到徐岩岩的声音：“哟，这不是大明星楚子航吗？”
　　楚子航回过头，看到徐岩岩双手插在裤袋里，眼神倨傲地看着他。楚子航不想和他搭话，让开身默默地站在一旁。徐岩岩在公司里碰到楚子航好几次，可是这人无论他怎么挑衅都不搭理，让徐岩岩觉得所有嘲讽的伤害量都好像打在了棉花上，对方根本就不接招。而且楚子航看他的眼神太过平淡了，他总觉得对方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呵，一个过气明星，作词写曲也只能当个枪【呵呵】手，还敢在他面前嚣张？上次他还在影视城看到了楚子航，对方正捧着盒饭蹲在一个剧组边上吃，一身灰头土脸的样子，哪像当初那样意气风发？现在早就不是HYC的时代了，UN的人气正如日中天，他作为UN的队长，才是被公司、被粉丝们眷顾的那个。反观楚子航，什么通告都接不到，连个经纪人都没有，自己在外面跑龙套接私活。他和“皇冠”签了五年的约，根本承担不起提前离开的违约费。反正只要他待在“皇冠”，就永远不会有再复出再红的机会。
　　想到这里，徐岩岩更是大胆起来，他走到楚子航面前，盯着对方的脸：“哟，这么大牌？还不理我？”他侧头看了一眼旁边诺诺办公室的门，脸上浮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你来这里干什么？想找诺诺姐帮你复出不成？”
　　楚子航抬起眼，并没有回答徐岩岩的问题。他不是没见过这样冷嘲热讽的人，自从组合解散后，所有人看他的眼色都变了。以前对他恭恭敬敬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无视他，新出道的后辈也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不知道多少人在冷眼旁观，多少人在看他的笑话。他知道这就是社会，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你不红了，就得受尽指责与嘲讽，这就是娱乐圈。
　　徐岩岩不是第一个这样对他的人，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徐岩岩正打算开口说什么，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诺诺站在门口，看了楚子航一眼，然后转向徐岩岩，表情和语气都非常夸张：“哟~这不是徐大明星吗，来这里有何贵干？”
　　徐岩岩站直了身体，拉开了与楚子航的距离，他还是有些怕诺诺的，这个女人的手腕在圈内都是有名的，只是HYC解散后她声明不想再带新人。虽然她不再是金牌经纪人，但是徐岩岩的经纪人还是反复叮嘱他说尽量不要惹到诺诺。
　　“诺诺姐，我这不是碰到以前的室友，过来打个招呼嘛。”徐岩岩笑得可甜。
　　诺诺明显不吃他这套，嫌弃般地挥了挥手：“现在你打完招呼了，可以滚蛋了。”
　　徐岩岩笑僵在脸上，愣了一会儿他说：“是……是。”然后看了依旧站在一旁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的楚子航一眼，最终是悻悻地走了。
　　诺诺待徐岩岩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才皱着眉头看向楚子航：“怎么又惹到徐岩岩了？”
　　楚子航挺无辜的，听到诺诺这样问，他也只能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想：“忘了。”
　　“你……真是。”诺诺无力地摸了摸鼻梁，“进来吧。”她转身进了办公室，楚子航跟进去带上了门。
　　“找我有什么事？”楚子航问。
　　徐岩岩以为楚子航是想找诺诺寻求复出机会，他没想到的是其实是诺诺约了楚子航见面。
　　“最近你很忙？神隐去哪了？”诺诺在办公桌前坐下，她前段时间也有些忙，顾不得楚子航的事，想起来楚子航时，发现好几天联系不上他了。
　　“在影视城找龙套的活。”楚子航并不隐瞒。
　　诺诺盯着杯子里的茶叶看了几秒，才放下杯子叹了口气：“看来传闻是真的了。”
　　“传闻？”
　　“原来的大明星堕落到去影视城跑龙套吃盒饭。”诺诺的手指了指对方，“公司里当然也有人去那个影视城工作，娱乐圈帅哥多美女多，嘴巴碎的人也多。我正好不幸地听闻了这个消息。”
　　楚子航问：“所以？”
　　“不过你现在没有炒作的价值了。”诺诺伸了个懒腰，“他们知道了也没兴趣捅给八卦报社，报社更没兴趣报道。要知道徐岩岩现在养了只狗的消息都比你沦落去跑龙套的消息有价值。”
　　楚子航说：“这样也挺好。”
　　“好？”诺诺简直想一巴掌拍在对方脑门上把他打醒，“明星最重要的是什么？曝光率！你现在完全消失在大众视野了你知道么？以前喜欢你的粉丝会喜欢上别的明星，为别的明星疯狂，听别人唱的歌，看别人演的戏！你什么都不是了！那你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
　　她用手指着楚子航的心，盯着对方的眼睛：“楚子航，不要忘记了。当初是谁，告诉我要坚持下去，不仅为了自己，还为了心里那个人。”
　　楚子航想到路明非，心里突然温暖起来。他问：“你不反对我们？”
　　诺诺叹口气坐回转椅上，脚尖一点，转向了落地窗。窗外的高楼大厦夹着一片蓝色的天空，她看了一会，有些无奈地说：“我当然不会反对。感情上的事是你的私事。只要不和工作有冲突，就不归我管。”
　　楚子航突然觉得，对面坐着的那个女强人，看起来似乎刀枪不入，其实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也一定藏了一个最宝贵的人。
　　难怪她会理解他。
　　“对了，差点和你说得忘了正事。”诺诺转了回来。她从钱夹里拿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接过后看了看，是一张名片，上面写着：【S.S.工作室酒德麻衣】
　　很简洁的白底黑字，纸的质感摸上去非常舒服。看得出这个酒德麻衣是个非常有品位的人。
　　“这是？”楚子航疑惑地看着诺诺。
　　诺诺说：“你看过《九州》么？”
　　楚子航说：“知道，红极一时的电影。”
　　“对。”诺诺说，“《九州》系列的电影一直到现在还是业界的神作，票房至今还是无人可超越的神话。而这个酒德麻衣，就是《九州》系列的导演。”
　　她看着楚子航：“你懂我为什么要给你这张名片了？”
　　楚子航有些惊愕，他没想到有一天竟然可以和《九州》的导演有接触。《九州》是连载了近十年的系列电影，部部都是票房爆棚，他非常喜欢这部作品，每个人物都有血有肉，世界观宏大，剧情跌宕起伏。路明非也是个九州粉，他们两个之前都看过九州的电影，后来闲来无事，两个人在出租房里一起又看了一遍，路明非还看得热泪盈眶。这种庞大世界观的电影不是随便一个导演能够驾驭的，不论是选角、拍摄、剪辑，都需要导演精心策划。酒德麻衣也因为《九州》的原因拿了三次奥【呵呵】斯卡最佳导演奖。不论是圈内还是圈外，她的名字都是一块响当当的金字招牌。
　　“酒德麻衣在策划新的电影，毕竟《九州》时代已经过去了。”诺诺说，“她的新电影里需要几个中国人做主演。楚子航，这是一个机会。”
　　楚子航立刻明白了诺诺的意思，他说：“我会抓住的。”
　　“那就好。”诺诺勾起一个笑容，然后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酒德麻衣选角的口味可是很刁钻的，能不能用你的演技征服她就是你的问题了，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楚子航出了办公室的门，正好撞上准备去赶通告的路鸣泽和他的经纪人。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找个助理呢？”路鸣泽的经纪人愁眉苦脸地跟在路鸣泽身后。
　　路鸣泽没有理他，而是抬眼看着站在一旁的楚子航。
　　楚子航对上他的眼睛，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和他擦身而过。
　　“你看你没有助理得多麻烦啊，这不通告又快要迟到了……”经纪人还在唠叨，“去找一个吧，多的是人挤破头想当你的助理啊……”
　　“我的助理只能是我哥哥，其他人不要。”路鸣泽收回目光，大步往前走，“不用担心啦。”
　　“哎！”经纪人任命地继续跟着路鸣泽身后，突然他想起来了什么，“对了，那个，下个月酒德大导演要来S市给她的新电影选角，她已经联系我们让你出演一个配角，剧本今晚就发到你的邮箱，你先看看。”
　　“也是该给我放个假了。”路鸣泽伸了个懒腰，不在乎地说，“我都好久没见到哥哥了。”
　　“啊？”经纪人茫然地看着完全不在乎新电影的路鸣泽，这个酒德麻衣可是世界有名的大导演，这小祖宗怎么只想着他哥哥？
　　“知道了知道了。”路鸣泽挥了挥手，“快点啊，我们还有十分钟就迟到了。”然后他突然跑了起来。
　　经纪人一愣，路鸣泽已经跑出了老远，他的脸皱成一团，无奈地大喊：“哎——小祖宗你等等我啊！”
　　路明非回到家，发现茶几上摆着几本厚厚的小说，浴室里传来水声，楚子航应该是在洗澡。
　　他饶有兴趣地在椅子上坐下来，拿起一本小说，看了看封面：“《龙族》？”他愣了愣，这本小说他读过，讲一个衰小孩来到一个人龙混血种学校和一群神经病一起屠龙的故事。没想到楚子航也喜欢看这种书？
　　楚子航关了喷头，用毛巾擦了擦湿漉漉的头发，手伸到架子上去拿衣服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忘记拿衣服了……
　　路明非听到浴室门打开了，他从小说里抬起头，扬起笑脸：“出来啦……”
　　浴室里飘出白色的雾气，楚子航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噗！”
　　楚子航无辜地看着路明非仰倒在椅子上，用手捂住鼻子，咋咋呼呼地喊：“流血了！”
　　还不知道自己就是罪魁祸首的楚子航很贴心地走到路明非旁边，用手托住路明非的头让他的头向前倾，然后把浸了冷水的毛巾敷在了路明非的鼻根部。路明非感到脑后被温暖的手掌一托，然后眼睛就看到了楚子航□□的上半身……他仿佛听见鼻腔内毛细血管爆裂的声音。
　　“为什么越流越多？”楚子航低声问。
　　路明非赶紧自己拿着毛巾捂住鼻子，对楚子航摆手：“我大概是上火……呵呵，呵呵。你能不能先去穿衣服……”他想捂脸。
　　楚子航低头看了看路明非红透了的耳朵和脸颊，没问什么，他进屋穿上衣服出来的时候，路明非的鼻血已经止住了。他的眉毛耷拉着，满脸郁闷地看着毛巾上的血迹。
　　“吃了什么上火了？”楚子航问。
　　路明非咧着嘴抽了抽，眼神飘忽：“大概是……生肉？”
　　楚子航：“……”
　　“对了……怎么买了这么多小说？”路明非指了指茶几上几本厚厚的《龙族》，楚子航在他眼里就是该读各种学术性著作或者那些看名字就很高冷的书，而不是把人生消耗在这种小说上。
　　“你看过这个么？”楚子航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过……这个作者是个坑货，写得特别慢，我等新的单行本等得想给他寄砍刀，看了新的单行本后又想去他家门口静【呵呵】坐。”路明非说。
　　楚子航在路明非身边坐下来，他说：“和我说说这本小说吧。”
　　“有什么好说的，小说而已吧，不能当真的。”路明非喃喃，“不过我觉得这个男主角挺像我的，怂蛋一个，身边全是高富帅白富美……单相思永远没有结果，喜欢的女孩儿永远不爱他……”
　　楚子航的眼睛黯了黯，想起路明非手机里没有删掉的那个女孩的照片。
　　他用了两年的时间追求那个女孩，和她在一起了三个月，三个月的每一天，他都如履薄冰，她留给他的每个侧影，如今回忆，都是如梦一般。
　　她的最后一句话，以前每每想起，都是割心割肺般的疼。路明非有些惊诧地发现，现在的他除了有些惘然之外，却没有更多的想法。
　　“我想，你喜欢的那个人不爱你，单相思什么的……多难过啊。”路明非一边说一边翻着书，“这个男主角真是傻，根本没人爱他，却拿生命拯救世界，真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啊？”
　　楚子航望着他自嘲一般的笑，想说，你也是，傻傻地跟着我，陪我等着复出的那天……可是这不该是你的人生。
　　“还有李嘉图的师兄，我觉得他也超傻逼啊，都快死了，还想救李嘉图，还握着小龙女的钥匙不放手，是有多痴情啊啧啧。”
　　“你说他会忘记么？”楚子航突然说，路明非停下吐槽，侧过脸看他：“什么？”
　　“李嘉图会忘记初恋，然后回头看见有个人一直在背后等他么？”楚子航说，眼睛盯着路明非。
　　路明非愣了一下，脸突然红了，他似乎反应过来楚子航在暗示什么。
　　“会的……会的。”路明非轻轻地说。
　　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李嘉图会忘记初恋的女孩，就像那个穿白裙的女孩子渐渐淡出路明非的生命。他离开了守着的原点，迈出了一步，然后他看到楚子航朝他伸出的手。
　　路明非记得在哪里看过一句话，说一个人会忘记另一个人，是因为生命里有了另一个不可替代。楚子航是他的不可替代，无人可以占据他的位置。
　　路明非侧过脸看到楚子航靠了过来，唇瓣轻轻地贴上他的。楚子航的吻很烫，烫得路明非整个人都哆嗦起来，他们相濡以沫，呼吸交融。楚子航的身上还带着刚洗完澡沐浴露的香气，明明平时闻来很正常的味道，今天却让路明非全身烧灼。
　　【以下省略1196个字】
　　路明非醒来的时候，世界在他面前晃荡，他扶着晕乎乎的头坐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然后惨叫了一声。
　　楚子航一进卧室门就看到路明非用被子把自己像个蚕蛹一样裹了起来，在里面扭动。
　　楚子航把被子一掀：“……起来吃早饭。”
　　衬衫勉强遮住了路明非脖子上的吻痕，路明非整个人都蔫了。内心狂躁地抓头，昨晚不知道中了什么邪，竟然就这样把自己的菊花给卖了出去……爸爸妈妈，儿子对不住你们。
　　楚子航解下围裙，看路明非依旧一脸灵魂出窍的样子坐在餐桌前，他在路明非面前坐下，用筷子戳了一下对方的脑袋。路明非很蠢地头往后仰了一下，才满脸通红地开始吃饭。
　　路明非洗碗的时候听见楚子航接了个电话：“喂？”
　　“嗯，好的，我中午和明非一起去。”
　　“是谁？”路明非探头问。
　　“叶胜，还有何潇。要我们中午去寿司店聚聚。”楚子航走到水池边帮路明非一起洗碗。
　　“好喔！亚纪家的寿司味道可棒！”路明非兴奋拍手。
作者有话要说：　　肉在书里2333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路明非和楚子航上了一趟公交车，后排只剩下一个座位，楚子航让路明非过去坐，自己拉着吊环站在他身边。路明非的屁股一碰到椅子，感到那个难以启齿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他的表情扭曲了一下，旁边突然响起一个女声：“啊，是你！”
　　路明非愣了一下，看向坐在身边的女生，站在他身边的楚子航也寻着声音望了过去。
　　路明非觉得这个女生有些面熟，却又不太记得起对方是谁。女生没有注意到路明非身边站着的那个戴着墨镜和帽子的高大男生就是楚子航，她摆着手有些语无伦次地说：“你……你还记得我吗？你送过我HYC的签名专辑！”
　　路明非想起来他曾在HYC的演唱会上送过一个女生专辑，没想到这么巧，还能在公车上碰见。
　　“真巧啊。”路明非也有些惊讶。女生扬起一个特别灿烂的微笑：“都过去一年多了，你还记得我啊。真的很谢谢你的专辑！”
　　“小事啦。”路明非说，眼神黯了黯，一年了……HYC解散也有半年多了，时间过得真快啊。
　　“你……你还喜欢HYC吗？”女生小心翼翼地问。
　　路明非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当然喜欢！他们在我心里永远是最棒的。”
　　“我也是！”女生像突然找到了知己，兴奋地尖叫一声，引来车上众多乘客的侧目。她像毫无察觉一样，滔滔不绝地说：“虽然当初何潇和解散的事情让很多人打击很大，好多人纷纷在论坛里写告别留言，看着以前一起支持他们的同伴一个一个离开，看着曾经热闹的贴吧和论坛渐渐没有人息，我真的很难过啊……何潇和叶胜退圈了，子航也没有了任何消息，但是……但是我相信他不会放弃的。我每天都在子航的微博下留言，虽然他再也没更新过……可是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女生说不下去了，她的眼泪从眼睛里掉了出来，大颗大颗，砸在她握紧的手上。
　　路明非听到背后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楚子航塞了一张纸巾在他手里。路明非知道楚子航的意思，他把纸巾递给女生：“谢谢你。子航他……会知道你一直一直没有放弃他的。”
　　“他会知道吗……”女生愣愣地看着那张纸巾，“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再在电视上看见他啊……”
　　路明非看着女生红肿的眼睛，心像被一只手攥紧，疼痛却又无力反抗。他也很想，很想再在电视上看见楚子航的身影，看见他在演唱会上唱歌，看见那么多喜欢他的人为他欢呼啊。可是这些，却又像是遥不可及的期望了。
　　“谢谢你。”楚子航低声说。
　　女生愣了一下，抬起头来，这才发现路明非身后那个站着的人。
　　他很高，戴着墨镜和帽子，脸几乎全部被遮住，只露出下巴。女生倒抽一口冷气，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才止住那声即将脱口的惊呼。
　　她似乎在男人脸上看到了很浅很浅的笑容。
　　他们在女生之前下车，女生从窗户里伸出头和手，她使劲朝他们挥着手，大声喊道：“我们都会等你的——等你回来！”
　　楚子航一直目送着公交车消失在视线里，他低下头，看着手掌心里三个徽章，那是女生自己做的，每一只上面都有HYC其中一人的Q版头像。楚子航握紧手，看到手腕上那根似乎与自己融为一体的手绳。
　　路明非在看手机，楚子航去牵他的手，背过身遮住路明非，很快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路明非吓得差点把手机丢出去。
　　“在看什么？”
　　“你你你别在大街上耍流氓啊！”路明非涨红了脸，“我在看你的微博，很多……很多留言。”
　　很多人质疑何潇吸毒事件，很多人喷HYC，很多人黑楚子航，很多人说再见。
　　但是也有很多人说他们愿意继续相信下去，愿意坚守下去，愿意等下去。
　　很多时候，我们会因为那么多挫折那么多打击觉得自己错了，觉得自己搞不定，觉得自己应该换条路走，觉得自己该放弃。却又因为那么一点微小的鼓励声，想着我可以，还有人在，还有人支持我，我还要继续走下去。
　　多么容易热血的笨蛋啊，路明非想。在没人看见的地方回了楚子航一个浅吻。
　　“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慢！”楚子航和路明非被服务员带进包厢的时候，何潇正往嘴里塞着寿司，他含糊不清地抱怨道。
　　“只有你一个人？叶胜和亚纪呢？”路明非问。
　　“唔，好像是亚纪的姐姐来了，所以出去招待了。”何潇朝路明非招手，“哈哈，小路，我好久没看到你了，快来给哥哥仔细瞧瞧，是不是滋润了许多！”
　　路明非听到“滋润”两个字，顿时菊花一痛。
　　不过的确很久没见面了，几杯清酒下肚，他们就聊开了。何潇说他最近在帮朋友开的乐器店守店，顺便教一些乐器课程，收入还不错。叶胜和亚纪一起经营寿司店，生意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亚纪的姐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吃？”路明非啃着手卷问。
　　“她的姐姐好像是个很大牌的人物。”何潇神神秘秘地说，“我看她开的车是兰博基尼，而且身材超好超性感！”
　　“喂喂喂痴汉属性暴露了。”路明非默默指出，“她姐姐也住在中国吗？”
　　“不啊。”何潇说，“听说是工作才来中国的，具体是做什么的我也不太清楚，要不等会叶胜亚纪来了你问他们？”
　　没多久叶胜和亚纪就来了，相互打过招呼交代了近况，何潇就问起了亚纪姐姐的问题。
　　“干嘛？你对我姐姐图谋不轨？”亚纪警惕地看着何潇。
　　“哎，我这不看你姐姐挺漂亮嘛，问问怎么了？”何潇腆着脸卖萌，“你就告诉我嘛，好亚纪~”
　　亚纪被何潇弄得哭笑不得，她说：“她是为了电影选角才来中国的，大部分时间住在美国，她身边男人多得很，何潇你就别妄想了。”
　　何潇问：“选角？你姐姐是导演？”
　　“嗯……”亚纪的话突然被楚子航打断：“亚纪，你姐姐，是不是叫酒德麻衣？”
　　“是的。”亚纪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
　　她问完才发现，除了楚子航和叶胜，另外两个人嘴巴张得都快合不拢了。
　　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你姐姐竟然是酒德麻衣？哦买噶，她……她可是女神级别的人物啊。”
　　何潇点赞：“天啦噜，女神又要拍电影了吗！当初的《九州》可是名动四方啊，这回又是拍什么大作？”
　　“《龙族》。”一旁一直一语不发的楚子航说，“她想拍一部可以超越《九州》的作品。”
　　包厢里静默了一刻，《九州》已经是传奇一般的存在，当初《九州》的主演如今都是炙手可热的影帝影后，如果《龙族》是超越《九州》的作品，那么它的主演就是超越影帝影后的存在！
　　何潇猛地抬起头，看向楚子航：“子航，这是机会！”
　　“对。”叶胜说，“子航，你必须拿下一个角色。”
　　楚子航愣了：“你们……”他没想到两个人的第一反应竟然都是想到他。
　　“刚才麻衣说了，她的选角会在一个星期后进行。她已经把消息发给各大娱乐公司，酒德麻衣电影的演员即使是配角也值得让所有人争破头，所以我们必须有充分准备。”叶胜分析道。
　　“不仅是要读透原著，揣摩人物的性格，我们还得分析对手的实力。”何潇托住下巴道，“子航，你可有相中了的角色？”
　　“楚君焰。”路明非低声道。
　　楚子航愣了一下，他看向路明非，看到对方仿佛燃烧着火一般兴奋的眼睛。他并没有和路明非说关于《龙族》要拍电影的事，也没有透露一丝他对哪个角色有偏向。可路明非总能一下子猜中他心里所想。
　　“是。”楚子航说，“我想试一试李嘉图的师兄，楚君焰。”
　　“是HYC小分队再次行动起来的时候了！”何潇起立击掌，“我们得分头行动，务必帮子航拿下这个角色！”
　　“对了，给你们这个。”楚子航从口袋里拿出那三个徽章。
　　“这是什么？”何潇拿过自己那个徽章，顿时笑脸一僵，徽章上的他正扬着个特白痴的笑容，举着丫杈手，旁边三个大字“二货潇”。
　　“这是谁做的？”叶胜看着自己Q版呆萌的样子，不禁笑了。
　　“一个粉丝。刚才在公车上碰见，她交给我的。”楚子航说。
　　“……竟然还有粉丝在啊。”何潇摸着徽章上自己的笑脸，有些怅然。他知道他的事情让很多喜欢他们的人伤了心。他也很伤心啊，小心翼翼捧着的梦想碎掉了，谁还能一直笑下去呢？何潇心想，真是个好姑娘啊，把他画得笑得这么没心没肺。
　　“还有很多人在啊。”路明非说，“他们每天在官博上留言，永远的HYC，等你们回来。等你们重逢在舞台……”他说得有些哽咽。
　　“所以我们才不能忘记啊，HYC这个名字。”叶胜说，“这次选角之战，HYC全员出动，必须全胜而归！”
　　队长发话了，队员们起身，他们三个击掌，大喊：“是！”
　　【可楚君焰不想忘记，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他还记着那个男人了。如果他也忘了，那个男人会像根本不曾存在过。
　　那个男人说过，如果有一天他死了，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件东西能证明他的存在，就是流着他一半血的楚君焰。】——《龙族·悼亡者之瞳》
　　夜已经很深了，唯有客厅里一盏暖色的台灯还亮着，楚子航合上书，靠在沙发上。他的手边摆着几本《龙族》，几天前新买的书，此时已经被翻得卷了角，书上的句子被红笔划上了记号，旁边的空白处还密密麻麻地做了注解。
　　他揉了揉鼻梁，把书整理好放在架子上，伸手关了台灯。
　　灯熄灭后他站在黑暗里，回想起小说里反复提起的那个雨夜。那个男人持刀站在滂沱大雨的高架桥上，死侍如环绕不灭的黑色雾气盘旋在他的四周，面前是骑着八足马的奥丁神。死亡就在眼前，他却站得那么笔直，仿佛要为尚且年幼的儿子撑起世界。
　　这个男人看起来是个毫无用处的小角色，但是只要他出了鞘，就是可以刺破苍穹的剑！
　　“乖儿子，爸爸以后可是演大戏的人，现在演龙套都是蓄力你知道么？”
　　“乖儿子，快偷偷告诉我，你妈妈有没有在看我演的戏啊？”
　　“乖儿子，你……爸爸他对你和你妈好么？”
　　“乖儿子，你也长大了啊。”
　　男人的脸，永远笑着，没心没肺，在记忆里从未老去。
　　这个晚上楚子航回忆起了消失了很久的噩梦，男人从高空坠下，像风筝断了线。他伸手去抓，却是徒劳。
　　楚子航从梦中惊醒，黑暗中他只感觉到路明非正安静地睡在他的怀里，他把对方搂紧了一点，感受到对方传来的热度。他把唇贴在路明非的额头上，仿佛汲取力量。然后他闭上眼，一夜好眠。
　　次日，酒德寿司店。
　　HYC三人组正聚集在某个包厢里研究战况。
　　何潇把手里的小本子翻得哗哗响：“这是我打探到的第一手消息！准备竞争楚君焰这个角色的还有两个对手比较值得注意一下，一个是‘ROCK’的新晋演员高幂，他是选秀出身，刚刚上映的一部小清新恋爱电影票房和口碑都很高，为他吸引了不少女性粉丝，他对外也是走面瘫帅哥的路线，和子航有点像。还有另一个是UN里的穆思聪，子航你应该和他很熟吧？”
　　楚子航点了点头，说：“和他同住过一段时间。”
　　何潇合上做笔记的小本子，问：“他平时怎么样？”
　　楚子航回想了会，说：“他平时很低调，在组合的三个人里应该是气势最弱的，没有主见，喜欢依附徐岩岩，如果是他来试镜的话，我个人并不看好。”
　　叶胜皱眉：“那么，他来试镜应该是上面的意思？”
　　“也许是人家想改变路线？”何潇托下巴分析道，“他除了跟随UN之外，一直没什么大动作，莫非是想借这个机会一鸣惊人？”
　　“有可能。”叶胜说，“毕竟这样的话他也是代表了‘皇冠’，高层是不会派一个随便的人来试镜的。”
　　“总之这两个人实力都不可小觑，我们必须好好备战。子航，你原著读得如何了？”何潇刚问完就看到楚子航从包里拿出明显被翻过多遍的小说，他无奈捂脸道，“真是要被学霸闪瞎了！你可以不这么吓人吗？”
　　叶胜翻了翻满是笔记的小说，满意地点点头：“我们需要的就是子航这样的认真，读了这么多遍感觉如何？”
　　“这本书很不错，而且楚君焰这个人和我很像。”楚子航低声道，“我有信心把他演好。”
　　“不，与其说是演‘楚君焰’，他更像是‘楚子航’本人。”楚子航说，“所以，无论如何，我会拿下这个角色。”
　　“难得看到你这么雄心勃勃的样子。”叶胜笑了笑。
　　楚子航喝了一口清茶，他放平杯子静静地看着杯中的茶叶打着旋沉入杯底，他轻声说：“因为，有必须得做到的事要去完成啊。”
　　何潇笑着拍掌道：“对，这个角色必须拿下。没什么好说的，有对手的话，打败不就得了！来，我们来模拟演习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HYC三人忙着排练的时候，路明非回了一趟婶婶家。他半年多没回到婶婶家了，这个周末婶婶突然打电话来要路明非去吃饭。路明非有些受宠若惊，从婶婶出院后他和婶婶家就很少联系了。没想到婶婶还会想起他这个在外面“混吃等死”的侄子。
　　路鸣泽最近通告不断，收入自然相当可观，他花钱给家里买了新房子和车，生活条件的改善让叔叔婶婶脾气都跟着都好了不少，电话里都没对路明非吼来吼去。不过路明非没好意思空手过去吃白饭，他在超市里拎了两箱牛奶带过去。中国人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是亲人，有时候却又客气得如此生疏。
　　路明非老远就在婶婶家新房底下看到路鸣泽拉风的玛莎拉蒂，一想到那小恶魔此时也在婶婶家他就一阵头痛。
　　他太久没有关心过这个便宜弟弟，只是经常在娱乐新闻里听到路鸣泽的名字，唯一的交集也仅限于此而已。说起来他们都好久没见面了，上次还是他帮路鸣泽送文件的时候。
　　“哥哥，你来啦。”路鸣泽给路明非打开门，冲他笑了笑。路鸣泽没怎么变，穿了很普通的白色T恤和黑色休闲裤，没了舞台上那么多光芒，更像一个普通的大男孩。
　　“蛮久不见了有没有想我啊？”路明非哥俩好地揽住路鸣泽的肩膀，路鸣泽侧过脸在他耳边呼气说：“当然想你啊，哥哥。”
　　路明非被对方拂过耳畔的气息激得一身鸡皮疙瘩，把便宜弟弟一把推开，他抓了抓发痒的耳朵：“卧槽你又来？好好说话成不成？”
　　“路明非！来了就过来搭把手做饭！”婶婶来厨房里喊。
　　“来啦！”路明非下意识地接到，一愣之后才发现被婶婶指使着干着干那的日子离他好像好远好远了，不知为何，他竟然突然还有点怀念这样的日子。也许人生里所有艰苦的时光，在过去了之后都会觉得怀念吧。
　　绝对不是因为他有受虐倾向。路明非在内心强调。
　　他转身把手里两箱牛奶塞进路鸣泽怀里：“来，哥哥买给你的慰问品，接好了！”
　　路鸣泽下意识接住，然后低头看着怀里两箱蒙牛未来星儿童牛奶……他抬头看到路明非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轻轻地笑了。
　　吃饭的时候路明非遭到了叔叔婶婶的轮番盘问，叔叔婶婶不知道他已经没工作的事，还以为他依旧在给明星做助理，路明非在问题轰炸下有些支支吾吾，特别是被问及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想到楚子航，一张老脸涨得通红。
　　“哥哥，你就别骗他们了。”一直沉默的路鸣泽突然开口，“你明明已经失业了吧？”
　　叔叔婶婶的目光立刻像箭一样刷刷射过来：“嗯？怎么回事？”
　　路明非整个人僵了，使劲朝路鸣泽挤眉弄眼，可是路鸣泽只是低下头默默吸了一口未来星，丝毫没有在意他的求助。
　　“那个……”路明非望了望叔叔又望了望婶婶，最后叹了口气说，“就是我给一个组合当助理啦，后来那个组合解散了……”
　　“什么时候解散的？”婶婶问。
　　“呃……大概二月份的时候吧……”
　　“那都快一年了？！”婶婶提高了音量，“那你这一年在干嘛？”
　　“我……”路明非无言以对，这一年都在忙着帮楚子航复出，楚子航的工作和他们之间的感情，他忙得根本无从他想。
　　“好啊，路明非，我还以为你在外面认真上班呢？你那个什么鬼组合解散了，你为什么不来帮帮你弟弟？”婶婶咄咄逼人地问。
　　“……路鸣泽？我能帮他什么？”路明非有些茫然。
　　“你的弟弟还缺一个助理，正好你也没事干，他收入多也不差养你多个嘴吃饭的。就这样定了，明天你给鸣泽当助理去，反正你也有工作经验。”婶婶果断地做下了最终宣判，然后夹菜吃饭。
　　路明非的脑回路在几秒后才跟上：“啊？为什么……”
　　“我也没意见。”喝着未来星的路鸣泽立刻打断路明非的挣扎举手表决。
　　“那就定了，吃饭。”婶婶下了命令。路明非一堆话只好咽回肚子里。婶婶这边估计是没什么回旋的余地，只有等会私下找路鸣泽说清楚了。
　　路明非将碗筷洗好收拾好，走到客厅的时候叔叔和婶婶正在看电视，他没有看到路鸣泽。猜想对方可能在卧房，他轻轻地推开路鸣泽的卧房门，看见他正坐在床头读书。
　　路鸣泽抬起头，仿佛意料之中地看着路明非，他扬了扬下巴示意路明非坐在床边那把椅子上，路明非回身关好门，走进去坐下来的同时路鸣泽合上书放在枕头边。
　　路明非看到了书的封面，有些吃惊，太熟悉的封面，楚子航这几天一直在看的小说。
　　“你怎么也在看《龙族》？”路明非问。
　　路鸣泽伸了个懒腰，他侧过头看路明非，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因为导演给我打电话要我务必接下小恶魔的角色啊。”
　　路明非皱了皱眉，心想，你倒是挺适合小恶魔那种角色的，本色演出毫无虚假。他早该想到路鸣泽会出演《龙族》的，这小鬼的人气和实力都足够出演这部戏。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说：“咳，先不说这个。我来找你……”
　　“工作的事？”路鸣泽打断道。
　　路明非抓了抓头发，皱着脸尴尬地说：“是……”
　　“怎么，对你婶婶的安排有意见？”路鸣泽反问，他的身子前倾，脸凑到路明非眼前，路明非反射性地往后靠紧贴着椅背，紧张地盯着路鸣泽的眼睛：“你……你干嘛？”
　　路鸣泽笑了笑：“如果让我妈知道你不听她的安排，依旧在外游手好闲……她会怎么样呢？”
　　路明非说：“什么叫做游手好闲啊喂！我是成年人了，什么决定我自己会负责……”
　　“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给我当助理？”路鸣泽坐回床边，眼神有些难过，“为什么你还要跟着楚子航？”
　　路明非愣了一下，脸涨得通红，他反驳道：“谁……谁跟着他了？！”
　　路鸣泽看着路明非，眼神像在说“别骗我，我什么都知道了”。他说：“他和你住在一起。”
　　没等路明非回复，他接着说道：“他被公司雪藏，没有工作，作词作曲被当成枪手，在影视城跑龙套，你以为我不知道么？”路鸣泽笑道，“而你跟着他，没有任何收入，如果没猜错，每个月的房租你都很困扰吧？”
　　路明非没有答话。面对他的默认，路鸣泽回应了一个冰冷的笑容，他在路明非旁边坐了下来，把头靠在路明非的肩膀上，说：“哥哥，跟着这种人有什么出息啊？如果你要当助理，来我身边就好了啊。我会演戏，会唱歌，还有好多漂亮妹子会给你送礼物，多棒啊。”
　　“如果你愿意，我也可以让你去当明星啊，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路鸣泽把脸侧过来，呼吸环绕在路明非的脸边，他盯着路明非垂着的眼睛，“你也可以站在舞台上，然后很多妹子会为你欢呼啊。她们会很爱很爱你啊，多好啊，哥哥。”
　　路明非的眼神动了动，他扯开一个无力的笑，有些黯然地说：“你就不用嘲笑我了。”
　　路鸣泽感到路明非肩膀紧紧地绷了起来，像随时要爆发的兽：“我自己几斤几两我自己难道不清楚么，当明星什么的……当小丑还差不多吧？也不是，当小丑都不合格，我又不会耍杂技，也不会哄小孩，我自己多没用多怂，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啊。”
　　路明非吸了一口气，他低头看着自己握紧在膝上的拳头：“妹子再多有什么用，那么多妹子，也没有我喜欢的那一个。她们对我欢呼完之后还不是得搂着自己的男朋友该干啥干啥。”
　　“我现在能坚持下来，完全是因为楚子航他没有放弃啊。所以，路鸣泽，当你的助理，我不能答应。”
　　路鸣泽抬起头，他看了看路明非，说：“哥哥，你对他不一般啊。”
　　路明非有些心虚，他不敢看路鸣泽的眼睛，他说：“没有……”
　　“那我们换个说法吧。”路鸣泽站了起来，他回过头，黑色的眼睛晶亮，他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你觉得你作为一个助理，真的合格么？”
　　路明非一愣，抬起头来和路鸣泽四目相对。
　　“你什么意思？”他问。
　　路鸣泽耸耸肩：“不，只是单纯质疑哥哥你的工作能力而已。你说你很没用很怂，那么也许当助理也不够格咯？”
　　路明非似乎被路鸣泽的话刺痛了，他怔愣地想起很久之前他想插手苏茜的事情，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不过是满脑子正义的热血罢了，对于一个助理来说他的举动已是完全的逾越了。多管闲事完全可以让他失去这份工作，可是楚子航却对他没有任何指责。
　　路明非在心里问自己，那现在的我，能做一个合格的助理了么？
　　“一周。”路明非突然说，路鸣泽看到路明非坚定起来的眼神，他继续说，“我给你当一周的助理，可以么？”
　　“哥哥，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哦，说起来我好像是什么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东西啊。”路鸣泽笑嘻嘻地说。
　　路明非站起来，路鸣泽好像在他眼里看到了类似刀光般的寒锋，这是以前的路明非不可能拥有的东西。路明非沉声说：“虽然我是怂了点，但是有些事我还是办得到的。别小看我啊，路鸣泽。”
　　“那我就拭目以待咯，哥哥。”路鸣泽说。目送着路明非出门后，他拿起《龙族》随手翻了翻，停在小恶魔和李嘉图做交易的时候。李嘉图为了救被耶梦加得伤得奄奄一息的楚君焰和小恶魔用生命做了交换。之前那么怕死那么抗拒小恶魔的李嘉图主动呼唤了小恶魔的名字，小恶魔问他：“交换么？”
　　“交换。”他回答得那么干脆又决绝。
　　小恶魔给了他屠龙弑神的力量，得到了他的生命。但是小恶魔还是很难过。
　　因为无论怎么交换，李嘉图总是为了救别人。他为了救那些对他不好的、不爱他的人，和小恶魔说交换。
　　小恶魔只是想要李嘉图来陪陪他，可是李嘉图眼里根本没有小恶魔。小恶魔一个人坐在空无的世界里，周围没有一个人，他只是默默等着李嘉图下一次呼唤他的名字。
　　那种孤独和悲伤，即使站在再高、再星光璀璨的地方，都不能化解。
　　路鸣泽笑了笑，然后把书撕得粉碎。
　　路明非回到出租屋的时候楚子航正靠在台灯下看小说，他穿着白衬衫，一只手捧着书，一只手侧放在沙发上敲打着。这是楚子航的习惯，他总是在思考的时候无意识地用手指敲打出乐曲。暖色的台灯给他笼了一层淡淡的柔光，他听到开门的声音抬起头：“回来了。”
　　路明非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楚子航放下书：“明非？”他站起来。
　　“别过来。”路明非说。楚子航迈出的脚步收了回去，他站在原地，低声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路明非的声音低下去，楚子航在台灯微弱的光照下看见他的肩膀轻微的颤抖。
　　“明非？”楚子航又叫了他一声。
　　“真的没什么啦……我只是……太感动了。”路明非说，他张着眼睛，眼眶里全是泪。楚子航听到他的回答，低语道：“你是笨蛋吗……”
　　路明非也觉得自己是。他回到婶婶家，那个地方他住了十几年，那里有他相处了十几年的血亲，可是他来回那么匆忙，不管坐在那个房子的哪个角落，他都没有感到任何温暖。
　　没有思念，没有归属感。一切都冷冰冰的。
　　他在叔叔婶婶面前会不自觉地缩着身子低着头，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被使来唤去。他感到疲惫，想逃离。
　　直到他打开这个小小的出租屋的门，看到楚子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抬头和他说一句：“回来了。”
　　他才明白自己是真的回来了，回到了家，回到了归属之地。
　　十几年的寄人篱下，现在他终于有了一个家。有一个一直在等他回家的人。
　　怎么能不热泪盈眶。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嗡——嗡——”
　　路明非皱起眉头，伸手从枕头边摸出震动的手机。楚子航也被吵醒，缓缓睁眼，看到路明非猛地坐了起来。
　　“什么？现在？”路明非一边不可置信地吼着一边滚下床开始往身上套衣服，“……给我二十分钟！”
　　楚子航看着他挂了电话一路跌跌撞撞地冲去洗漱。
　　“四点二十……”楚子航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揉了揉眉心，窗外天还没亮。他下了床走到客厅，路明非正在弯腰系鞋带。
　　“这么早要去做什么？”楚子航问。
　　“我答应了表弟帮他一个星期的工。”路明非抓了抓头发，尴尬地说，“晚上可能不会回来……总之我到时打电话告诉你吧。”
　　“嗯。路上小心。”楚子航说。
　　“知道了。你回去睡吧。”路明非背好包急匆匆地出门了。
　　楚子航回到床上，他尝试着眯了会，身边少了个人让他觉得难以入眠。他伸手打开了床头灯，靠在床上继续不知多少遍阅读起《龙族》。
　　路明非冲入片场的时候，路鸣泽正在由化妆师补妆。路鸣泽被化妆师拉着折腾了一分钟后他站起来抖了抖外套，歪着头问路明非：“吃的买来了么？”
　　“买来了！”路明非从包里掏出打包好的热气腾腾的饺子和粥。
　　“还好来得不算晚。”路鸣泽冲他眨眨眼，接过东西开始吃。
　　“通宵了么？”路明非看着片场的每个人都是满脸倦色，有人直接靠在墙角披着外套就睡了。路鸣泽狼吞虎咽地吃着：“唔……差不多吧。因为要杀青了所以时间比较紧张。现在就是争分夺秒咯。”路鸣泽喝了一大口粥，“因为实在是太饿了，所以打电话给哥哥你了。”
　　“要是没助理你要怎么办？”路明非满头黑线地看着路鸣泽，这小鬼在电话里一副快死的样子，他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结果只是饿了？
　　“那就只有饿着啦。”路鸣泽露出可怜巴巴的眼神，“所以我才特别特别需要哥哥你呀。”
　　“别给我肉麻。”路明非嫌弃地摆手，“你困了么？困就睡一会，开拍了我会叫醒你。”
　　“有哥哥在真是好啊。”路鸣泽满足地笑了，他把身子蜷在塑料靠椅里，为了避免压坏头发他只能侧着头睡。路明非看着他睡着的侧脸，叹了口气，将外套脱下来给他盖上。
　　二十分钟后，路鸣泽被路明非叫醒，睡眼朦胧地接着拍戏。
　　现在已是年底，天还没有亮，空气里都是冰冷的气息，路明非抬起头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从他口中飘出，散开在黑夜里。
　　路鸣泽的剧组却在这个天气里拍着夏天的戏。演员们都穿着短袖，在镜头前他们流着汗奔跑，镜头后他们披着棉衣在火炉边瑟瑟发抖。
　　路鸣泽正好要拍一段水中戏。也许是通宵的缘故，反复拍了几次他都没有找到感觉。导演喊了CUT，让路鸣泽去休息一会，被工作人员从水里扶出来的时候他嘴唇都冻得发紫。导演大声喊：“助理！助理呢！”
　　路明非好不容易找到一块大毛巾，冲上前将路鸣泽用毛巾整个裹住，路鸣泽靠在他怀里的时候还在发着抖。
　　“你这个助理怎么搞的？这么慢冻坏鸣泽怎么办！”导演生气地指着路明非骂，然后转了一副轻柔的语气对路鸣泽说，“没事，鸣泽，今天你先好好休息，这出戏晚点拍也行。”
　　“谢谢顾导。”路鸣泽绽开一个虚弱的笑容，立刻赢得了顾导的关怀MAX。
　　路明非被指责了一通，他有点羞愧，觉得对不起路鸣泽。他把路鸣泽带到休息室，打开了空调，然后帮路鸣泽擦头发和身体。
　　路鸣泽换了一套衣服，还是冷得发抖。“哥哥，我好冷啊。”路鸣泽可怜兮兮地说。
　　路明非看到他的表情，突然想起小时候。寒冬的夜晚，路鸣泽总是从被窝里偷偷露出两只眼睛，他轻轻地叫：“哥哥。”
　　“怎么？”路明非回答。
　　“我好冷……可以和你一起睡么？”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亮亮的，像某种小动物。
　　路明非点点头拉开被子，路鸣泽高兴地钻进来，路明非被他冷得一激灵：“你是僵尸啊，冷得像根冰棍。”
　　嘴上这样说着，他还是伸出手抱住路鸣泽，温暖的身体紧紧地靠着路鸣泽冰冷的身体，希望让弟弟暖和一点儿。路鸣泽靠着哥哥，露出了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想到这里路明非也下意识地弯下腰抱了抱路鸣泽，对方的皮肤冰冷地让他打了个哆嗦。
　　“你好好休息吧。”路明非说，“我出去给你买点药，别感冒了。”他开门出去了。
　　路鸣泽感到温暖随着路明非一起离去了，他抱紧了路明非的外套蜷在窄窄的沙发上，空调已经让室内渐渐暖和起来了，但是他还是觉得有些冰冷。
　　也许这种冰冷是温度所弥补不了的吧。他迷迷糊糊地想。
　　路鸣泽吃了药休息之后依旧活蹦乱跳，下午就回归剧组继续拍戏。和路鸣泽合作的演员都是大牌，他们甚至一个人有好几个助理，分别负责他们的生活起居、日程安排。助理对明星的生活习惯都了如指掌，明星做了一个眼神他们就懂他/她需要什么，对于明星的决定他们也从不会置喙。跟着路鸣泽拍了一天的戏，路明非就没怎么听过这部戏女主角的助理说几句话。他对于女明星的要求从来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力求高效地完成。即使如此，因为长时间工作而心情不佳的女明星也对他多加指责、百般挑剔，他最多只是鞠躬道歉，从来不会抱怨一句。
　　路鸣泽拍戏的时候路明非就一直默默地观察着其他明星助理是如何工作的，越比越发现以前的自己根本就是在打酱油，他对于HYC三人的生活起居的照料根本不称职，更别提替他们挡采访唱黑脸了。路明非吸了口气，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别着急，他现在缺少的只是经验，只要多和别人学学，他一定也办得到。
　　他从包里掏出本子，开始核对接下来一周路鸣泽的日程安排，顺便仔细看了看路鸣泽经纪人列给他的路鸣泽的日常喜好。
　　看到对方挑剔的食物单，路明非真是怀疑这个小鬼没有助理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晚餐想吃杨记的面。”路鸣泽在补妆的时候对路明非说。
　　路明非正弯着腰给他换鞋子，听了之后“啊？”了一声。
　　“我要吃杨记的面。”路鸣泽说，皱了皱眉，“鞋带太紧了。”
　　路明非任劳任怨地给他把鞋带松了松，拎了包打算去买面。
　　“只给你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要吃到我的晚餐。”路鸣泽抬高声音说。
　　路明非知道他这次休息只有半个小时，如果十五分钟内不弄到那该死的面，这小鬼又得饿肚子一个晚上。
　　“知道了！”路明非答应着，背上包跑出了片场。
　　“鸣泽，你从哪找来的新人当助理啊。”一旁也在补妆的男配角和路鸣泽搭讪道，“愣头愣脑的，手脚也不利索。”
　　“我可不像你这样挑剔，一个月换一个助理。”路鸣泽笑道。
　　“诶，这不是难找一个伺候得好的，上次那个，拿瓶水拿半天，我马上要去拍戏，成心想渴死我！”男配角愤愤地说。
　　路鸣泽耸耸肩：“那是你要求太高了。其实当时是你心情不好怪人家头上吧。”
　　“助理不就是用来泄气的。”男配角把脚搭在身前的椅子上，对不远处他的助理招手道，“喂！我的晚饭还没买来？你是不是不想干了啊？！”
　　杨记离片场有五分钟左右的车程，路明非到的时候正好赶上晚餐的用餐高峰期，队伍排得老长。他着急地看着手表，这样下去绝对来不及了。
　　没办法，他只有厚着脸皮一个一个问可不可以让他插一下队，有人看他着急就让给了他，也有人直接开骂，路明非也不好反驳，只好闷着头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总算买到了面，回去的路上又碰到堵车。路明非只好下了车一路跑回片场。
　　到片场的时候他已是大汗淋漓，把面给了路鸣泽。他脱下了棉衣，冷风一吹他的脖子凉嗖嗖的。
　　路鸣泽一边欢快地吃着面一边问：“哥哥你吃了没？”
　　“啊？”路明非一愣，还真的忘了这件事。他摸了摸肚子才觉得胃里空空的。
　　“分你一半咯。”路鸣泽把剩下半碗面推给他。
　　“不用了，你吃吧。我不饿。”路明非说。
　　“哦。”路鸣泽拿回了碗，神色说不上是失望还是别的什么。不过路明非没有在意。
　　路明非说：“我去打个电话。”路鸣泽点了点头。路明非找到一条没人的走廊，打了个电话给楚子航。
　　“明非。”楚子航很快接通了电话。
　　“我今天晚点回去，不用等我了。”路明非说。
　　“嗯……你吃了晚餐了么？”楚子航问。
　　路明非笑了笑说：“吃了。你呢？”
　　“我发现附近一家不错的店，下次一起来？”楚子航问。
　　“好啊。”两个人随便说了几句，路明非挂了电话，突然觉得一天的奔波都没那么累了。光是听到楚子航的声音都觉得心情好得不得了啊。
　　“好！接下来继续好好工作！”路明非冲自己做了个特别白痴的加油手势，然后猛地打了个喷嚏。
　　“该死……不会要感冒吧。”他吸了吸鼻子，急匆匆地回到休息室找了件外套披上。
　　路明非有时很恨自己的乌鸦嘴。图凉快脱了棉衣吹冷风，感冒立刻在第二天袭击了他。他早出晚归、瞒着楚子航喝了两天的感冒药，可是生病的事还是被楚子航发现了。
　　楚子航是在凌晨被路明非的呓语惊醒，他摸了摸路明非的脸，烫得吓人。
　　“路明非，醒醒。”脸上被温柔地拍抚，路明非从晕沉中醒来，楚子航的脸在他视线里摇晃。
　　“你晃什么……我头晕……”路明非捂着眼睛弱弱地抱怨。
　　“你发烧了。”楚子航拿开他的手，将手掌贴上路明非的额头。
　　“我没有，我好得很……”路明非把头塞进枕头里，躲着楚子航的手。
　　楚子航被路明非病起来孩子气的样子弄得有些无奈，他给路明非盖好被子，说：“你好好休息吧，把你表弟的电话给我，我替你请假。”
　　路明非在温暖的被窝和楚子航温柔的语气里沉溺了两秒钟，然后猛地睁大眼坐了起来。
　　“几点了？不、不行，我得去上班。”他跳下床，强忍着晕眩从衣柜里翻找衣服。
　　“你病成这样还要去上班？请一天假没事的，你表弟也会理解的。”楚子航拿出了不容拒绝的强硬态度，路明非有些为难地说：“可是……”
　　他没有告诉楚子航他的表弟是路鸣泽，也没有和楚子航说他在给路鸣泽当临时助理。有些事情楚子航一个人扛着不告诉他不想让他担心，他也有些事不想给楚子航添麻烦。他是个男人，就应该有所承担。
　　正在僵持的时候路明非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路明非迅速反应，一步跨到床边，就在他伸出手的时候楚子航比他更快，他感到脚踝被人用脚一带，整个人失重扑倒在床上。
　　路明非的脑袋和床来了次亲密接触，他觉得脑子里进行了一次小型的宇宙爆炸，炸得他满眼金星。他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粗话：“我……操……”
　　楚子航以绝对的身材优势制服了路明非。他用一只手扣住了路明非两只手腕，一条腿压着他的双腿。路明非呻吟着在床上动弹不得。
　　楚子航拿过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喂！路明非？你怎么还没来！你这个助理怎么当的？”电话那头传来路鸣泽经纪人咋咋呼呼的声音。
　　路明非也听到了，心想着这次糊弄不过去了，直接瘫在床上装尸体。
　　“助理？”楚子航的声音低了下去。路明非感到他的手指在自己的手腕上收紧。
　　“鸣泽今天电影杀青！你竟然还敢给我迟到！我给你二十分钟，没见到你你就别干了！”经纪人吼完果断挂了电话。
　　楚子航把手机拿开，房间里陷入了可怕的沉默中。路明非吓得直抖，心想着完了完了，楚子航这回是真的要暴走了。
　　“大人饶命！大人息怒！”路明非求饶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楚子航松开对路明非的钳制，路明非翻过身，看见对方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楚子航的眼睛里漆黑一片，路明非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露出这样孤绝的眼神了。路明非觉得心里很难过，他骂自己是个蠢货，为什么要瞒着楚子航，现在好了，让他以这种方式知道了自己在做的事。
　　“我……”他有很多话想说，说他多么累，多么辛苦，助理的身份低微被多少人颐指气使。他病了，他想休息，想要个人安慰他。
　　可是话到了嘴边，路明非感到喉咙刺痛，他突然什么也说不出来。楚子航看他的眼神像孤狼。是的，他一个人的时候一直是一匹孤狼，孤独地生活，孤独地战斗。因为遇到了路明非，他卸下了利爪和兽齿，呆在他身边像护食的大型犬。现在他一定是觉得食物要被人夺走了，又露出了孤狼般充满攻击性的眼神。仿佛只要路明非动一下，他就要扑上来把他拆食入腹。
　　路明非想，自己就是个怂货。楚子航一个人扛了这么多却什么也不说，他难道要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像个小孩一样和楚子航抱怨么？
　　他想一个人承担做出决定后的苦痛。这个坎都过不去的话，算什么男人？
　　因为真的很想、很想成为能与你并肩作战的人啊。让你在冲锋的时候能放心地把后背交给我。因为我也是个男人，是想成为战士的人，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成为你的累赘。
　　路明非说：“等我回来给你解释好不好？”他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容。
　　楚子航对于他的回答有些失望，他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了。路明非换好衣服出了卧室，楚子航已经离开了。
　　路明非看了一眼两个人的房子，裹紧外套出门。
　　路鸣泽的新电影《荣光》在当天深夜的时候正式杀青。最后的取景地是在郊外的稻田里，大片大片的田野因寒冬而变得荒芜，因为土地空旷没有遮挡物，所有人的脸都被冷风吹得通红。路明非裹着厚围巾，抱着热水瓶，站在片场外的田埂上。稀薄的雪花从漆黑的夜空飘落，落在他的头发上。他病得迷迷糊糊的，可是瓶子里的热水是给等会收工的路鸣泽喝的，他只能抱着，希望能取一点儿暖意。
　　碰之即化的雪花让他更加寒冷。他觉得头很疼，快要裂成两半，喉咙干涩地难以言语。他看了看手机，没有新消息，没有新来电。他想起楚子航走之前的眼神，心里也开始难受。
　　路明非是个傻逼，他默念，路明非总是搞砸所有事。
　　忘了自己还生着病这件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心力都投到工作里去。电影在飘雪中杀青，大家都欢呼起来，助理们给演员们披上厚外套和毯子，把热水给他们暖手。
　　路鸣泽太困了，他抱着热水喝了几口就靠在椅子上睡了过去。路明非把他背上保姆车，放下路鸣泽的时候他觉得浑身疼得都要散架。
　　幸好路鸣泽的热水还有剩，他偷喝了几口在觉得嗓子里舒服了点儿。
　　接下来助理们又被导演召集去开会，交代了电影杀青后的后续工作，路明非将路鸣泽的时间安排表列出来之后发给经纪人。坐着保姆车回城的时候他最后看了一眼手机，一片漆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电了。
　　某些期望落了空，但是总比手机有电却依旧毫无消息好一点。
　　他靠着车窗看着夜空，生病中的身体叫嚣着需要休息，但是他根本睡不着。
　　口中呼出淡淡的白雾，他在想这个时候，那匹孤狼是不是也在某个地方，想着他而失眠。
　　第二天早上十点，《荣光》的剧组举行了杀青会。
　　路明非一直没有切实体验过路鸣泽的人气，这次他算是充分见识到了。保姆车还在老远的地方，就能听到会场门口的粉丝们的尖叫声了。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在路明非只休息了两个小时的脑袋里化身成一把刀，狠狠地切割着他脆弱的神经。
　　车在人群前停下来，路明非跟着几个保镖先下了车，隔出一块安全地带给路鸣泽。人太多了，空气都闷到让人窒息。路明非扛着越来越严重的头痛和耳鸣帮路鸣泽开拓前进的道路。粉丝们尖叫着推搡着，他的脚被踩了好几下，胸口也被推搡地呼吸困难。路明非咬紧牙，心想着还有几步就能解放了。
　　这时突然一声巨响，身旁传来女生的尖叫声。路明非惊慌抬头，看到一个男人操着酒瓶朝路鸣泽扔了过来。
　　路明非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飞身挡在路鸣泽面前，玻璃瓶在他后脑勺上炸开一声巨响，碎片四溅，他觉得灵魂都被震出了身体。他对上路鸣泽因恐惧而定格的脸，身体沉重地倒向地面，血从他扎满玻璃碎片的皮肤里渗出。
　　哭喊声、尖叫声、脚步声、警笛声……全部迅速倒退，最后一声绝望嘶哑的“哥哥”响起，世界落入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夜幕降临，灯光依次亮起，汇成一片巨大的灯海，点亮黑夜。楚子航抬起头，口中呼出稀薄的雾气，他凝视着漆黑的夜空，人造的灯光太刺眼，星星都黯淡失色。
　　何潇打开门看见面无表情的楚子航，他无奈地摊手：“拜托，兄弟，大晚上不请自来就算了，你怎么还一副我抢了你媳妇的模样。话说你真的没有考虑过我可能会有女朋友在家？”
　　事实上他真的没有，单身汉的房间乱得像猪窝。何潇随便收拾了一下，把脏衣服塞进洗衣机里。在洗衣机轰隆作响的背景音下他双手抱胸问道：“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楚子航坐在沙发上摸着何潇摆在茶几上的小提琴，听到何潇的发问他抬头：“说什么？”
　　“比如，你离家出走的原因？”何潇挑眉。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说：“不是离家出走，我……只是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
　　何潇叹口气，从冰箱里摸出几瓶啤酒，他扔给楚子航一瓶，楚子航抬手接住。
　　“说真的，”何潇拉了把椅子在楚子航对面坐下，替他撬开了瓶盖，“你说的‘他’不是指小路吧？”
　　楚子航喝了口酒，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啤酒冰得让他口腔发痛：“你一定要在大冬天用冰啤酒来招待我？”
　　“爱喝不喝。”何潇耸肩。楚子航清楚好友的无赖属性，他有些无奈地轻声道：“是他。”
　　何潇阴阳怪气地“喔”了一声，却是意料之中。他说：“之前不都挺好的么？是出了什么事？”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似乎在犹豫怎么措辞。他的眼神看起来有些迷茫：“我……不太会谈恋爱。”
　　“哦，活见鬼，说得好像我是这方面的高手似的！”何潇真想给楚子航做一个掀桌的表情，“听着伙计，我知道这件事很有挑战性，特别是……呃，男人和男人。你想想看，本来他应该是可以抱着软萌妹子，现在却得和你这种又冷又硬的大男人腻歪在一块儿，不管生理上还是心理上这都是件挺难接受的事情……”
　　“你是说他不想和我在一起？”楚子航问。
　　“不不不，当然不是。”何潇赶紧摆手，免得楚子航露出一副满是杀气的表情，“我是指，他和你，都是男人啊。你若是拿出对女孩子那套，当然行不通。”
　　“……”楚子航愣了愣。
　　“好吧，你介不介意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闹别扭？”何潇露出一个知心哥哥的笑容。楚子航又喝了口酒，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你说小路去给路鸣泽当助理去了？”何潇也有些吃惊，“他这是要抛弃你用完就跑路的节奏啊！”
　　“他不是那种人。”楚子航坚定反驳。
　　“路明非……路鸣泽……”何潇托着下巴，“他们是不是有关系啊？名字有点像啊。”
　　楚子航垂下眼：“路鸣泽是路明非的表弟。”他之前也想到了这点，于是去网上查了查，才查出了这段关系。路明非在路鸣泽家寄居十几年，关系自然好得很。他会去给路鸣泽当助理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情，问题是他为什么什么也不说。
　　“看不出啊，那个大人物竟然是小路的表弟。”何潇灌了口酒，冰冷的液体冷得他打了个哆嗦，“小路从来没和我们说过啊。”
　　“……大概是觉得无关紧要吧。”楚子航说。
　　“路鸣泽出名的时候他正在给我们当助理，不和我们提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路鸣泽是他的亲人，他给我们当助理，会很让人怀疑他是不是有二心啊。”何潇说。
　　楚子航握紧酒瓶，低语：“我保证，组合解散的事不是他——”
　　何潇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楚子航止住了话语。何潇失笑道：“子航，你太护着他了吧？我没有说是他做的，我知道他不会做的。说真的，小路是很棒的助理，可能是之前我们没有别的助理，但是我真的很喜欢他。尽心尽力，无条件地和我们统一战线，像个傻瓜一样收集所有有关我们的东西。虽然有些方面他不太足够，可是我真的很感激有他。”
　　“没有他，我们不会走得这么远。他瞒着自己的家事，也许是不想让我们为他担心，你知道的，哪个明星会关心自己助理的家事？我们也不例外，我们只一味接受他给予我们的，却从来没有想过问问他累不累。”
　　“子航，在监狱里我想了很多。那个时候我的身体不受控制，每隔一段时间我会发狂，像疯了一样渴望吸食毒品，全身像有火焰在灼烧。我满地打滚，抓自己的脸和手臂……可是我意识很清醒，我知道我不能堕落下去。我不能再碰那个该死的东西——死也不能。”何潇仰头喝着酒，冰冷的黄色液体从他嘴角划过脖颈。
　　“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很多温暖的人，值得我活在这里。如果和毒品的战争我输了，我也要光荣赴死。”
　　“子航，如果你爱他，就和他谈谈。没有什么事情是搞不定的。相信我。”
　　楚子航把酩酊大醉的何潇安置在床上，对方没心没肺地打起呼噜来。他一个人靠在床边看着窗外雪花飘落。手机在不停地拨打那个已经关机的号码，发件箱里塞满了给路明非的短信。
　　他想着何潇的话，失眠了一整晚。
　　路明非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梦醒时他感到浑身疼得要散架，模糊地张开眼睛，对上楚子航黑色的眼。
　　好像一切都和平常没有区别，他醒来，然后看见他。每一天，第一眼是他，最后一眼也是。
　　“明非。”楚子航轻声道，仿佛怕把他惊醒。
　　路明非笑了笑，说：“干嘛这么小声……我还活得好好的呢。”
　　当说烂话成了一种习惯，现在再体验的时候还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楚子航的眼睛里涌动着太浓的感情，他本是从不显露感情的人，可是这次路明非觉得他快无法控制自己。
　　然后黑色的眼睛闭上了，楚子航吻上了他。
　　楚子航的嘴唇冰冷，和路明非干燥、满是死皮的唇轻贴，暖意席卷了他们。
　　楚子航捧住路明非的脸，额头贴上路明非的额头，表情虔诚得仿佛在祈祷。路明非不知道楚子航是怎么找到他的，也不知道对方听闻他受伤的消息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这样让他觉得自己做得很糟糕，他又让楚子航替他担心了。
　　“对不起，我……”路明非说。
　　楚子航却打断他说：“都不重要了。”
　　你没事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扔酒瓶的嫌疑人当场被逮捕，是电影女主角的激进派粉丝，他对在戏里和女主角“过分亲热”的男主角路鸣泽有仇恨心理，所以想趁乱报复。路明非被酒瓶砸伤，多处皮肤划破，轻微脑震荡加上感冒发烧印发的肺炎，狠狠地大病了一场，昏迷了两天多才醒了过来。
　　楚子航在医院陪了他一整天。路明非醒来的那晚路鸣泽来看望了他，楚子航在他在路明非病床边坐下来的时候体贴地开门出去，留给两兄弟单独的空间。
　　“我已经起诉了那个伤你的杂种，没个四五年是出不来的。”路鸣泽说，他伸手摸了摸路明非的脸，“我很抱歉，哥哥。”
　　“不用道歉……毕竟也不是你的错。”路明非大度地笑了笑，“说要当你七天的助理，结果才四天就发生这种事，我也没有履行诺言啊。”
　　“所以快点好起来吧，这样就能回到我身边了。”路鸣泽深深地看着路明非。
　　“说什么鬼话啊，恶心得我都要吐了好不？”路明非嫌弃地咧起嘴，“你哥还没好呢，就想着压榨劳动力了？”
　　“还有啊，我说想当你的助理也是有私心的。”路明非说。
　　“我知道啊……不都是为了楚子航么？”路鸣泽笑了笑，“现在想说你够格当助理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反正为了你我可是差点把老命都豁出去了。给我懂得点感恩啊，臭小鬼。”路明非用手指关节推了推路鸣泽的脑袋，“你真的应该找一个助理好好照顾你，别耍小孩子脾气。虽然以后我不会像个大妈子一样成天照顾你，你这么大了，要学着好好照顾你自己啊。”
　　“你想想如果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得多让人担心啊？小鬼。”
　　“你会为我担心么？哥哥。”路鸣泽问。
　　“又问什么废话了？不管怎样，我是你的哥哥啊。怎么可能不关心你？”路明非想试着给那个失落的小鬼的一个安抚的微笑，但是他的头又隐隐作痛起来。
　　路鸣泽走的时候，他说：“哥哥，这句话我不想骗你。你是个够格的助理，所以，我助理的位置，只会留给你。”没有等到路明非的回答，他离开了。
　　“真是个别扭的臭小鬼。”路明非嘟囔着，想起路鸣泽难得肯定他能力的话，他在心里给了自己一个傻兮兮的笑容。
　　高幂不是第一次见楚子航。
　　他还在参加“ROCK”公司主办的选秀大赛的时候，楚子航已经跟着HYC在全国巡演，正是如日中天之时。那时的他把这个组合的名字当成努力的方向，而他们突如其来的吸毒事件和随即的解散声明让他很久都没缓过神来。
　　也许每一个娱乐圈中的人都会因为这件事而不寒而栗，不论曾经多么火的明星，要陨落也是转瞬的事罢了。高幂一路走得小心翼翼，选秀比赛的冠军早已内定，他最多也只进入了前八强，不过也有了一批稳定的支持他的粉丝。比赛结束后，前八强的选手举办了几场合作演唱会。那段时间他认识了一个小有名气的恋爱片的导演，主演了她的新片。恋爱片一向容易赢得票房和口碑，他也依靠这部片子出名了。
　　他签约的“ROCK”公司之前一直只注重培养专业的音乐人，后来因为市场的原因，开始培养多栖的艺人。高幂自然也是重点培养对象的其中之一。这次《龙族》的试镜机会非常来之不易，他除了原著之外，还读了作者不少的关于这部作品的随笔。如果能拿下楚君焰这个角色，他的星途一定前途无量。
　　当他知道楚子航也会参加这次试镜时他有些紧张，更多的却是激动。终于有一天他能和他一直仰望着的人成了平起平坐的对手，想要战胜对方的想法不禁让他热血沸腾。
　　楚子航从医院赶到位于市中心写字楼的试镜地点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候场，来试镜的人除了他是单枪匹马之外都有一个自己专用的工作队伍。相比其他人穿着体面的衣服，楚子航低头看了看自己趴在路明非病床边一晚而被压的皱巴巴的衬衫，光是外在形象感觉就要掉好大一个档次。他走进卫生间整理了一下衣服和头发。连着两个晚上没有好好休息，镜子里的自己看起来有些憔悴。
　　他走出卫生间的时候遇上了高幂，高幂见到他眼睛一亮：“楚子航！”
　　楚子航自然认识这个对手，何潇没少和他瞎唠叨他的几个强力对手，高幂就是其中之一。楚子航敢肯定自己和高幂从没见过面，不知道对方为什么见到他像见到多年的老友。
　　“很高兴见到你！”高幂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伸出了手，“我是高幂。”
　　“你好。”楚子航礼貌地和他交握。
　　高幂说：“等会试镜的时候，请务必全力以赴！”
　　楚子航愣了愣，有些疑惑，却依旧微微颔首道：“当然。”
　　高幂自信满满地说：“我也会使出看家本领拿下这个角色的。”
　　“那就比比谁更强吧。”楚子航说。
　　酒德麻衣对于自己电影的每个角色的选角都是亲力亲为，她只选择心目中觉得能最完美呈现剧本人物的演员。她对于演员的要求不止演技过人，更重要的是要拥有和角色相同的气质。这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她坐在试镜间看了几个人的表演，一直一言不发，旁边的助手看她的脸色就叫停了那几个明星表演，告诉他们回去等通知。
　　酒德麻衣将两条长腿搭在前面的办公桌上，揉着太阳穴说：“这些人演的是什么？简直是要瞎了我的眼。我早说之前应该让你先去弄个什么‘海选’，把这些得了肌肉萎缩性侧面硬化病的人统统给我刷下去。”
　　苏恩曦坐在酒德麻衣旁边，很不赞同地在对方大腿上拍了一巴掌：“把你的脚给我放下去！有点导演的样子成不成？你自己嚷着要一个一个看生怕我口味和你不一样选了些歪瓜裂枣，现在又和我说瞎眼了？我告诉你没门！你今天就给我好好坐在这里看完！”
　　酒德麻衣有些委屈地将长腿收回桌子下：“知道了知道了，你干嘛凶巴巴的。”她拍了拍手对助理说：“好了，叫下一个。”
　　试镜间的门被打开，酒德麻衣的助手出来说道：“高幂在吗？轮到你试镜了。”
　　高幂站了起来，他的助理给他送上一杯水，他喝了一口压下了心底的紧张。他在进入试镜间的时候看了坐在等候区的楚子航一眼，对方正望着窗外走神。
　　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一定要赢，他等这一天太久了，他迫不及待想要战胜那个心中的偶像。只有战胜了楚子航，他才觉得自己一路走来的付出是值得的。
　　他站在酒德麻衣和苏恩曦面前，两个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他身上扫视。高幂深吸一口气，说：“我是‘ROCK’公司的高幂。”
　　酒德麻衣收回打量的目光，这个人的外型和楚君焰还比较符合，但是对方给她的第一印象太过小心翼翼，她说：“我管你是什么公司的，既然是试镜楚君焰这个角色，先随便演一出给我看。”
　　高幂知道酒德麻衣一向大牌，在她眼里英雄是不问出处的，她才不管你是什么娱乐公司出身谁在你身后撑腰，反正拍了她的片子，最后都会红得发紫。
　　高幂深呼吸让自己平静。对于楚君焰这个人物，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个命运之夜，暴雨滂沱的高架桥。虽然他看到的只有文字，但是那一幕幕已经在他脑海里形成了鲜明的画面。
　　他闭上眼说：“我演第二部序幕的最后一段。”
　　酒德麻衣在心里冷哼了一声，之前不少人就是选的这一段，很难有人能真实地刻画楚君焰当时的心情，高幂也来啃这块硬骨头，胆子到挺大。
　　高幂睁开眼，他用手拨拉一下头发，他的眼神变得凶狠，他盯着前方，视线仿佛跟随着一架一架被拖下高架的汽车移动，他的肩膀塌着，整个人似乎被掏空了，却依旧撑着这具空壳，盼望着有着父亲的那辆迈巴赫出现。随着一辆一辆车的离开，他的眼里凶狠渐渐褪去，痛苦和悲伤在他眼底涌动，他知道父亲再也不可能回来。
　　看到这一幕，苏恩曦放下了手里抱着的一包薯片，她盯着高幂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用手肘推了推旁边的酒德麻衣。她们第一次没有打断演出，一直到高幂演完这一段，酒德麻衣点点头说：“高幂是吧？回去等消息吧。”
　　高幂道了谢，退出了房间。
　　楚子航看到高幂一出来，他的团队就围上来给他端茶递水询问情况，对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这时，酒德麻衣的助手叫到了他的名字。
　　他从高幂那团人身边走过，高幂越过人群叫住他：“楚子航！记住，全力以赴！”
　　楚子航背对着他挥了挥手，然后进入了试镜间。
　　酒德麻衣在看清楚子航的时候就皱了皱眉。面前的这个人虽然面色有些憔悴，但是他站在她面前的时候背脊挺直，仿佛一把随时准备出鞘的剑。好像这把剑一出鞘，就要斩杀一切。
　　“不自我介绍一下？”一旁的苏恩曦用手指戳了戳盯着楚子航入神的酒德麻衣，等酒德麻衣尴尬地咳了一声之后她出声提醒。
　　“楚子航。”楚子航说。
　　苏恩曦一皱眉头，她伸手拿起办公桌上的名册，翻到楚子航的名字，后面跟着的公司是“皇冠”。她合上册子，没对酒德麻衣说。因为她看到酒德麻衣收起了一直在翘的腿，人都坐直了，明显是对楚子航感兴趣。
　　“第二部序幕最后一段，我要你演这个。”酒德麻衣说。
　　楚子航回想了一下情节，然后点了点头。
　　苏恩曦又捅了酒德麻衣一把：“你干嘛要他演这个？不是看腻这一段了么？”
　　“不，我觉得他可以。”酒德麻衣压低声音说，“薯片妞，你一向只在乎收入，真正选角和拍戏还得看我啊。我已经很少碰见像他这种一眼看上去就充满灵性的演员了。”
　　“之前对《九州》的选角也是，你以为那些人我是看着凑合就行了么？我要求的是绝对还原角色，而真正能还原角色的人，他在生活中也在扮演这个角色！”
　　“你是说他生活上也是‘楚君焰’？”苏恩曦惊讶地问。
　　“很像，却又不一样。”酒德麻衣看到楚子航做了个深呼吸，知道他准备开始了，她说，“他不像楚君焰那么孤独。”
　　楚子航眼神盯着前方，看着一辆一辆的车被拖下高架。他好像要冻僵了，嘴唇微微颤抖，可一直没动。到最后，他都没有看见那辆迈巴赫出现。他步履缓慢地走到假想的警官身边问：“没有了么？”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眼里好像有什么微弱的东西最终熄灭了。他沉默了很久，然后慢慢蹲下身，双手撑着地面，一言不发。
　　他看起来像一只孤独的野兽，十指弯曲成爪，狠狠地抠住了地板砖。他的后背拱起，像是下一秒就要暴起。无声也无泪，但是仿佛有巨大的悲伤席卷，像惊涛骇浪。
　　路明非从迷迷糊糊中醒来，楚子航正站在他床边调试着吊针的流速。路明非吸了吸鼻子：“我闻到香味了！”
　　楚子航帮他支起小桌子，把打包好的粥放在桌子上。
　　“对了，今天的试镜怎么样？”路明非问。
　　“要我先等消息。”楚子航用勺子搅了搅粥，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抱歉啊，不能陪你一起去。”
　　楚子航舀起一勺粥举在路明非嘴边：“在我正式开始拍戏之前，先好好养伤吧。”
　　“你就这么肯定一定会是你？”路明非喝着粥吧唧吧唧嘴说。
　　“因为你也是这样想的。”楚子航说。
　　路明非直接被这句话噎住，他张口结舌了半天，忍不住抱怨：“你和谁学的这么不要脸的？！”
　　“我说长腿，你为什么说楚子航不像楚君焰那样孤独？”苏恩曦趴在办公桌上，试镜了一整天，她都快审美疲劳了。看着酒德麻衣整理着试镜者的资料时，她问道。
　　“不清楚，直觉吧。”酒德麻衣耸了耸肩，“可能人家家里有个温柔又贤惠的小女朋友，给了我们孤独的君焰同志一个家啊。”
　　“都叫他‘君焰同志’了？”苏恩曦调笑道。
　　酒德麻衣把资料堆好，冲她眨眨眼：“是啊，终于又解决一个主演的选角了。这可是一桩大事，妞儿，不和姐姐出去喝一杯？”
　　“乐意奉陪。”苏恩曦笑嘻嘻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观众席笼罩在黑暗里，舞台上的灯光四射，台上的舞者随着钢琴清脆的乐声翩翩起舞，如鱼得水，配合无间。
　　她穿着白色的长裙，勾勒出迷人的成熟?女性曲线，白皙的手臂舒展如鹤振翅，裙摆随着她的舞步摆动，露出□□的玉足和形状优美的小腿。她舞至弹琴人的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他们对视一眼，乐声一转，她随着音乐舞步愈发轻快。
　　楚子航坐在黑暗的观众席中。他看着舞台上的表演，视线停留在正在起舞的美丽的女人身上。
　　他安静地看着，女人的白裙子在他眼里旋转，凝成一朵美丽而永不老去的花。
　　表演结束后，掌声震耳欲聋。弹琴的男人站起来走到跳舞的女人身边，他们交换了一个温柔的亲吻，而后鞠躬谢幕。
　　女人在后台时收到助理带来的一捧花，芳香四溢的粉色康乃馨。她的眼神动了动，看到花中的一张卡片，上面是她熟悉到不能更熟悉的字体。
　　【不论怎样，你是我的妈妈。我会永远爱你。】
　　她怔愣着，一滴眼泪沿着她的脸庞滑落。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卡片上的字，擦干眼泪，她问身旁的助理：“送花的人呢？”
　　“已经离开了。”助理说。
　　回到后台的楚爸爸拥抱了抱着花的楚妈妈，看着对方还有泪痕的脸，他问：“怎么了？”
　　“子航来过了。”楚妈妈轻声说。
　　楚爸爸看到了卡片上的字，他轻叹了一口气：“子航他，是个好孩子啊。”
　　楚子航走出演出厅，帝都的夜色已经深沉。他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出神地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他想起小时候在后爹那栋大别墅里，那些咬着牙弹琴弹到手指抽搐的日子。那时候他有父母亲在身旁，妈妈像个没长大的小女孩，喜欢抱着他撒娇。父亲外出巡演的日子，他负责照顾妈妈的饮食起居，监督她不要喝酒，睡前喝一杯牛奶。
　　她有时会心血来潮，跳一支舞给他看。她那么轻盈，旋转的舞步像阳光雀跃在树梢。虽然楚子航从来没有说过，但是妈妈一直是他眼里最美的女性。
　　他不会表达爱。他所能够做的，只是做一些小小的事情罢了。小到妈妈可能都没有察觉。
　　楚子航靠在椅背上，帝都冬天的寒风吹乱了他的头发，他轻轻哼唱道：
　　“You showed me 你指点我
　　When i was young just how to grow 当我还年轻该如何成长
　　You showed me everything that i should know 你指点我应知的一切
　　You showed me just how to walk without your hands 你指点我离开你的手怎样独自走
　　Cause mom you always were the perfect fan…… 因为妈妈你永远是最完美的支持者”
　　他闭上眼睛，眼睫毛上沾上一层水润。他不是个完美的儿子。父母离婚、亲爹还在的时候，他那么厌恶自己的家庭。觉得全天下没谁比他更惨了，别人都是一家和和睦睦，而他家庭破碎，妈妈每天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跳舞，只想勾搭上一个金龟婿。亲生父亲那么不争气，跑了大半辈子的龙套，几乎看不到何时才是出头之日。就算妈妈再婚了，亲爹还是那么一副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样子。他多想揍那个男人一拳，冲他大喊：“你真的不难过吗？你不生气吗？你的老婆被别人抢走了啊！你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亲爹死后，他不顾家人的反对毅然放弃留学的机会去做了练习生。最开始他住着十六人的宿舍，地方小的根本伸不直腿。每天没日没夜地练舞练琴，上各种各样的课程。食堂的饭难吃得让人反胃。每天晚上他都能听到宿舍里有人在哭，有人窝在被子里给父母打电话，说多么多么辛苦。楚子航总是辗转反侧，那些声音总是会让他想起，他如今孤身一人。
　　他曾经用新的手机号给妈妈打过电话，却不敢出声。妈妈在那头问是谁，他一直沉默直到她不耐烦地挂掉电话。几次之后他的号码被拉黑了，再也打不通妈妈的电话。
　　楚子航太喜欢这首歌的歌词，“Cause mom you were the perfect fan”，妈妈才是支撑着他一路走来最完美的粉丝。没有她，他坚持不下去的。
　　他为了爸爸的遗愿进入娱乐圈，为了妈妈看到他成功的那一刻而坚持。好像这一路拼搏的路上，父母都在他身边。他不再是那个倔强又叛逆的孩子，觉得全世界都欠他的。他知道，他并不孤独。
　　上帝如此伟大，给了他一个家，和他爱的人。
　　“I LOVE YOU MOM。”楚子航轻声唱。话语随着口中的白雾散落在夜空。
　　从帝都回到仕兰市，回到路明非的病房。路明非正在和芬格尔窝在一张床上看新番，笑得东倒西歪不能自已。楚子航皱了皱眉头，走过去不容置疑地把对方按在床上，查看路明非手上的针头有没有被扯松。
　　“啊，你回来啦！”路明非还在傻笑。
　　芬格尔赶紧爬下病床，整理了一下自己乱成一团的金毛，一本正经地咳嗽道：“咳，既然萌萌回来了，我就先回去了。”
　　“哦哦，师兄再见！”路明非毫不挽留地挥手。
　　“……师弟，你的热情太让我感动了。”芬格尔满眼辛酸泪，师兄是块砖，哪儿有用哪儿搬！正主一回来就忙着赶人太让人心酸了！战友情呢！师弟！
　　“一向如此！”路明非继续挥手。
　　芬格尔蔫搭搭地走了。
　　“生病的时候别这样胡闹。”楚子航说，合上了手提电脑。路明非唏嘘地看着动漫里的萌妹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因为真的闲得要发霉了，一只手在打针，连撸个管儿都不方便。”路明非嘟囔。
　　楚子航听到这种言论，脑子里配合地蹦出了画面，突然有些想发笑。他凑上去和路明非接吻，路明非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帝都是不是很冷？”路明非问。
　　楚子航的唇还贴着路明非的，他说：“有点，为什么这样问？”
　　“因为你很冷啊。”路明非又吻了回去，将对方的唇吻暖。
　　“你的接吻技能点快要点满了啊楚子航。”好不容易分开了，路明非气喘吁吁地说，“见到你妈妈了么？”
　　“嗯。”
　　“她和你说了什么？”路明非一脸紧张。
　　“她没见到我。”楚子航说。
　　“啊？别告诉我你只是偷偷看完了表演。”路明非说。
　　“差不多吧。”楚子航说，“不过我送了她花。”
　　路明非有些担忧：“还是尽快和伯母解释清楚吧，你们毕竟是亲人啊。有妈妈多好啊，没必要闹成这样。”
　　“我知道的。”楚子航说，“可是有时候你无法控制自己，虽然你知道心里有多爱她，但是却总是会和她闹别扭。”
　　路明非愣了愣：“是这样么……不太记得了。”
　　“闹别扭也好啊，总比我连个闹别扭的对象都没有棒多了。”
　　楚子航轻声说：“对不起……我不是想……”
　　“没事的。”路明非冲楚子航笑了笑，“别同情我，我现在可也有闹别扭的对象了啊！”
　　楚子航一愣。
　　“但是我还是要道歉，上次不和你说清楚是我的错。”路明非说，“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我弟那小鬼是明星，还是他在国内出道的时候才知道的。和他的联系一向不多，说想当他的临时助理也是我的意思。因为太久没工作，我怕到时你复出的时候我会应付不来啊。”
　　“不想和你说，是不想被当成弱者看待啊。楚子航，你在奋斗，难道我不是么？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啊。”
　　“……”楚子航一时内心有点复杂。他也许是太护着路明非，一直想让对方站在他身后就好，可是路明非想的是和他并肩作战。
　　“那天不和你解释，让你伤心了，对不起啊。”路明非说。
　　楚子航说：“没有什么对不起的，我们之间的事，说清楚就好了。”
　　“嗯……啊对了，还有啊。”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笑容突然灿烂起来，“你是不是填错电话号码了？”
　　“啊？”楚子航难得露出疑惑的表情。
　　路明非晃了晃手机：“今天突然有个奇怪的人给我打了电话，说是找你。”
　　“谁？”
　　路明非拉长了音调，装成一副正经的腔调：“说什么——亲爱的楚子航先生——您关于楚君焰的试镜已经通过了什么的——”
　　他突然装不下去了，放声狂笑起来。他的笑声出自肺腑，震得他喉咙发痛，眼泪突然就没有预兆地涌了出来。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我是不是在做梦啊楚子航！”他大叫着，泪眼朦胧地看着楚子航，眼泪流得他满脸都是。
　　楚子航握紧了他的手，他把手固定在路明非的脑后，疯狂地吻上路明非的嘴唇。全是苦涩的咸味，但是楚子航觉得眼泪的味道烫得他心脏都在发痛。
　　路明非发出一声呜咽，抱住楚子航用力地回吻。他们激动地难以言语，只有靠亲吻来表达。
　　他们等这一天，太久，太久了。
　　空姐端着托盘从座位间的过道里穿过，右肩被突然站起来的乘客撞了一下，她被撞得一歪，脱口出一声惊呼。一只手从身后扶住了她的腰，托盘也被稳稳托住：“你没事吧？”一个低沉的男声问道。
　　“没……没事。谢谢。”空姐站稳身子，回头看到扶住她的男人非常高大，戴着帽子，帽檐遮住了他的脸。男人非常绅士地收回手，说了声请小心。空姐道谢后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红着脸想，这个男人长得如何呢？身材那么好，人那么绅士，肯定是个大帅哥吧？
　　飞机不久后在仕兰机场降落。男人没有带任何行李，他双手插着兜，在机舱门口停留一会儿抬头看了看碧蓝的天空，呼了口气：“……还是有点紧张啊。”
　　本来按照他一贯嚣张的性格，他从来不会紧张的，除了每次见到那个人。
　　他老远就在机场大厅的人群里看见了在打电话的红发女人，她在他眼里永远那么闪耀，比任何女明星都要吸引他的目光。男人偷偷地绕到她身后抱住了她，女人一愣，刚回过头就被男人偷了一个吻。
　　诺诺叹了口气，说了几句就挂了电话。她有点好笑地拍了拍正牢牢抱着她的男人的脸：“你怎么一个人提前跑过来？你的助理和经纪人都快要吓出病来了，刚才还打电话来问我你是不是在我这。”
　　“因为想你了。”男人毫不害羞地说。
　　“哦？为了我挤经济舱？那我还真是受宠若惊啊。”诺诺摸了摸男人有点汗湿的脸，知道这个人一向百般挑剔一丝不苟的大少爷性格，挤经济舱着实让他受了很大的委屈。
　　“真的想你了，所以想快点来。经纪人一直磨磨唧唧地不让我过来，还找人看着我，我只好自己翻墙跑出来了。”男人强调，将头靠在诺诺的肩膀上，“如果不是工作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少肉麻，你是傻瓜吗还翻墙逃出来？”诺诺有些无奈地说，“总之，欢迎来到中国啊。下次能走正规途径么？恺撒加图索先生。”
　　男人笑了笑，歪头的时候一丝金发从帽子里滑了出来。
　　楚子航起床的时候，床上只有他一个人，桌子上已经摆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餐。路明非从厨房里探出头：“起来了？吃饭吧。”
　　“嗯。”楚子航应着，从身后圈住穿着围裙的路明非，柔柔地吻上去。
　　“卧?槽！干嘛啦！”路明非被闹了个大红脸，“一大早就不正经！”还有你没刷牙！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你就特别想做点别的事。”楚子航认真地说。
　　“……”路明非。
　　……这个老流氓是谁啊！
　　吃早饭的时候，楚子航问：“现在身体还会不舒服么？”
　　“啊？”路明非疑惑地张大嘴。
　　“你才出院没多久，身体还没痊愈。今天拍定妆照你就别去了。”楚子航说。
　　路明非生气地说：“怎么可能不去啊！都等这天这么久了！”路明非瞪着眼，“反正我老命就一条，大不了打一架，你来拦我吧。”
　　楚子航愣了愣，低头喝粥，没再出声阻止。
　　吃完饭后，路明非帮楚子航穿上西装，楚子航微微低头让路明非把领带绕过他的脖子，在对方打领结的时候他看着路明非垂下眼时轻轻颤动的睫毛。
　　路明非一边打领结一边说：“没帮别人打过领结……总觉得怪怪的啊。”
　　“有人帮你打过么？”楚子航问。
　　“啊……”路明非一怔，想起一些难过的回忆，他轻声说，“有，不过都过去啦。”
　　楚子航听他说这句话，心里微微一动。他捧着路明非的脸，轻柔地吻着路明非的眼睑，路明非吓得手一用力一推，把领结勒在楚子航的脖子上。
　　“你干嘛！”路明非推开楚子航，又忙着去扯对方的领带，楚子航看着路明非手忙脚乱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笑！”路明非强忍住内心蒸腾的“扑倒他！”和“抓花他的脸！”的咆哮，楚子航永远是笑起来杀伤力MAX，让弱渣路明非简直腿软难以招架。
　　路明非正在心里大声说白烂话来掩盖内心少女般莫名其妙的悸动，楚子航却突然认真地说：“因为很开心。”
　　“啊？”
　　面对路明非一脸疑惑的表情，楚子航却保持了沉默。
　　——因为你终于忘记她了，我真的很开心。
　　这样的想法大概有点阴暗吧，楚子航心想，所以他不想让路明非知道。
　　时隔差不多半个月，李嘉图的演员才拍定。酒德麻衣在一年前就开始为李嘉图选角，现在总算将整部戏的阵容给确定了下来。
　　这次他们所有的主演将拍一系列的定妆照作为开机之前的宣传，然后由剧组组织聚餐让大家好好认识。楚子航和路明非到摄影棚和诺诺碰头，诺诺明显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她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说：“哎哟，可真是帅啊，好久没见你穿西装的样子了。”
　　“对了，里头蛮多大人物的，好好认识一下啊。”诺诺指了指摄影棚冲楚子航眨了眨眼，转头对路明非说，“还有你，好好办事，别出差错，OK？”
　　“OKOK。”路明非忙不迭地点头。
　　楚子航一进摄影棚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金色的长发异常耀眼。他凝视了一会那个背影，就听见一旁的路明非惊讶地叫道：“卧?槽！那是恺撒？”
　　“没错。”楚子航低声说。
　　“……我靠，我可以说我紧张不？”路明非有些抖，他难以自抑心中的激动，“好想上去要签名啊！”
　　这时恺撒突然回过头来，一眼就看到了穿着黑西装的楚子航。他似乎认识楚子航，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伸出手：“是楚子航么？”
　　“是。”楚子航伸手和他握了握。恺撒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经常听诺诺说起你。”
　　路明非内心爆出一个震惊的表情，这尼玛是什么信息量？恺撒和诺诺……恺撒和诺诺？！
　　“过誉了。”楚子航淡定回答，“不过是个无名之辈而已。”
　　恺撒笑了笑：“只是暂时的无名之辈吧？”他压低声音说，“诺诺说你是可以作为对手的人……可别让我丧失斗志啊。我可是很期待你的表现。”没等楚子航做出反应，他转过身冲楚子航挥了挥手，又大步离开了。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恺撒和周围的工作人员说笑，路明非在一旁弱弱地说：“我感到帝王的气场将我震得丝毫不能动弹啊，根本硬不下头皮上去要签名……”
　　“还有话说恺撒和诺诺是不是那什么……”路明非小声问。
　　楚子航：“那什么？”
　　“大概……叶胜和亚纪那样？”路明非小心翼翼地举例。
　　“应该是像我和你这样。”楚子航面色不改地纠正，“诺诺曾经是恺撒的助理。”
　　路明非有些痴呆：“呃……虽然没错可是听起来为什么有点别扭？”
　　楚子航将日本刀慢慢抽出刀鞘，“村雨”修长的刀身慢慢显露。村雨在杀人之后，会自动从空气中凝结水汽清洗刀上的血迹。楚子航将刀指向前方，凝结的水汽沿着刀身从刀尖滑落，他金色的眸子凝视着前方，眼神中充满了凌厉的杀气，让对视之人无不恐惧颤抖。
　　摄影师让楚子航换了几个动作，一边拍一边连连称赞。楚子航换上卡塞尔的校服，又拍了几张学院风的照片。好不容易拍完了他的单人照，他走出摄影棚，路明非很利索地给他递上水。
　　楚子航看了路明非一眼，路明非突然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楚子航问。
　　路明非捂着心脏呼了口气：“……你没取美瞳，吓了我一跳。”
　　楚子航摸了摸眼睛，想起他现在带着黄金色的美瞳，难怪路明非会被吓一跳。
　　“你再看看我。”路明非突然出声。
　　“嗯？”楚子航侧过头，然后听见快门咔擦一声。
　　“……”楚子航无奈地看着对方喜滋滋地把新的照片做了壁纸。
　　摄影师叫他去验片的时候，他看到照片里的自己黄金瞳里满溢着浓厚的血腥气和杀气，那种围绕着属于“楚君焰”的孤寂让他突然觉得自己很幸运。
　　也许以前的他也是“楚君焰”式的人物，但是有幸，他有了路明非。他不是那个孤独的杀胚，拿着妖刀指着全世界的嗜血者。
　　因为在路明非的手机桌面上的他，黄金瞳里溢满了自己都从未察觉的，如水般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_(:з」∠)_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龙族》第一批定妆照在网上曝光，顿时掀起了一股热潮。关于电影的一系列关键词占领了各大网站的热搜榜。而楚子航沉寂将近一年的微博也突然重启，发出了第一条回归微博，是一张楚君焰的定妆照，照片里的他身着卡塞尔校服，手持村雨，一双黄金瞳在黑夜里璀璨如星。
　　粉丝们顿时都炸了，一时间楚子航的微博被疯狂转发。HYC解散已一年多，很多以前的粉丝都散了，但是楚子航这次的回归，让无数心存一丝希望的粉丝们高声欢呼。不仅以前的老fan，一些观望的人也被楚子航的定妆照吸引，默默地转发并按下了关注键。
　　“粉丝涨了十几万……好快的速度。”路明非蹲在台阶上捧着手机刷微博。《龙族》最早的取景地定在仕兰市的一所私立高中，所以也打算在校园里举行开机仪式，现在正是寒假时期，学校里没有什么学生。
　　楚子航坐在他身边，虽然没有说话，路明非可以察觉他心情很好。路明非拿手肘推了推对方，楚子航侧过头：“怎么？”
　　“我好像有点儿肾上腺素分泌过剩。”路明非说，望着前面布置会场的一大堆忙碌工作人员，“大概是太久没接触这种大场面了。”
　　楚子航中肯地建议：“深呼吸。”
　　路明非挺傻地吸了口气，然后说：“好像没什么用。”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站起来，他黑色的眼睛望着路明非痴呆的脸，沉声道：“别担心，我会搞定的。”
　　“虽然等了这一天好久，但是到来的时候还是会紧张啊。然后变得小心翼翼举步维艰，怕哪一步又走错了。”路明非说。
　　楚子航说：“别想太多了。有时候就是想太多了，才一步错，步步错。”他安慰道，“这个时候，什么都别想。往前走就是了。”
　　他转过身，走向搭好的舞台，黑色的头发被风拂乱。路明非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楚子航和楚君焰很像。
　　只要往前走就好了，反正障碍什么的，劈开就好了。路明非撇撇嘴，真是属于楚君焰那种高富帅的言论，事实上，事情哪有那么简单，如果什么问题都能靠一味的直线行走来解决，那还会有那么多烦恼呢？他从台阶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跟着楚子航的方向跑了过去。
　　开机仪式请到了各大媒体，会场被各种影音设备占据。酒德麻衣穿着黑色的长裙，她非常高挑，长裙衬着她像是下一秒就要步入什么高档宴会的女王陛下。她正在和苏恩曦在舞台的一旁说说笑笑，对于记者的镜头毫不在意。
　　路明非在演员休息室碰到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的路鸣泽，路鸣泽抬头看到了路明非，他朝路明非挥挥手：“嘿，哥哥。”
　　路明非一脸惊讶：“小鬼……你真的来拍《龙族》？”
　　“你以为我逗你的？”路鸣泽耸耸肩，“啊，对了，忘记祝贺你。恭喜楚子航复出啊，哥哥。”
　　“……他复出干嘛恭喜我。”路明非被哽住，有些无力地争辩，“应该是恭喜我又有工资可拿了。”
　　路鸣泽只是笑了笑，并没有道破路明非乱扯的谎言。他放下手机，说：“也的确不能说是恭喜吧，毕竟复出这种事，并不是完全的好事啊。你说对吧，哥哥？” 
　　路明非皱起眉头：“你这是什么意思？”
　　路鸣泽一脸无辜：“微博上说的啊……难道你没看到？”
　　路明非知道他每次看到路鸣泽就没什么好事，他觉得自己挺蠢的，到现在还没有吸取任何教训。好吧，也可能是他的人生实在是太糟糕，和路鸣泽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想找一个安慰自己的借口罢了。
　　开机仪式正顺利地进行中，各大主演和导演轮流发言。路明非在后台捏着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条被转发上万的微博。
　　【楚子航复出是实力还是后台？】
　　一个名叫“娱乐前线”的微博公然指出，楚子航在HYC解散后的一年里并无任何建树，这突然复出，还是主演酒德麻衣的电影，这不得不让人浮想联翩，再说他的“贵公子”身份也是众所周知。同时试镜楚君焰这个角色的还有很多老牌演员和当红小生，为何一个过气明星会突然在众多强劲对手中杀出一条血路？微博虽然言辞含糊，但是想表达的潜意思再明显不过了。很多人在评论下面掐了起来，好像闹得还挺凶的。随即又有很多相关微博纷纷发出，俨然是要大开骂战的节奏。
　　路明非放下手机，搓了搓脸，然后接着拿起手机。这件事就是十几分钟前发生的，估计楚子航还不知道。这时诺诺打了进来：“路明非，开机仪式开始了么？”
　　“开始了。不过还没到楚子航发言。”路明非说，“微博上的事我看到了。”
　　“你知道了？那就好，发条短信告诉他，要他做好准备。这件事一定是有人故意做的，这也算是复出的第一次挑战，叫他打个胜仗给我看。”诺诺淡定地说。
　　“Yes，sir。”路明非恭恭敬敬地说。
　　“好好干啊，小伙子们。”诺诺笑了笑，把电话挂了。
　　路明非给楚子航发了个短信，大致说了下发生的事。楚子航本来一本正经地听着恺撒的发言，突然他低下头看了什么东西。他抬起头时视线对上了路明非。
　　路明非对他做了一个“OK”的手势。楚子航点了点头。
　　“我是《新娱乐》的记者。有个问题想问楚子航先生，现在微博上就楚子航先生的复出议论纷纷，有人提出是否是因为后台原因，楚子航先生对此有什么看法？”楚子航发言完毕后，有个记者举手提问道。
　　“对于这件事情，大家大可不必想这么多。我的父母并不是娱乐圈的人，所以我在这个圈子里并没有所谓‘后台’。我很感谢酒德导演选中了我，给了我再次站在荧幕前的机会。她看中的是我的实力，而不是我的‘后台’。至于网络上的舆论，相信电影拍完后大家心中自有结论。谢谢。”楚子航波澜不惊地回答道。酒德麻衣往他这个方向瞟了好几眼，然后低声对身旁的苏恩曦说：“楚子航竟然拿我当挡箭牌，真是个狡猾的小子。”
　　“挺好的，我就喜欢他这样的。”苏恩曦哈哈大笑，“你还不站出来帮他说说话？”
　　酒德麻衣哼了一声，扬了扬手示意记者们别再向楚子航提问。她调了调话筒的位置，懒洋洋地说：“我倒是不知道楚子航有什么后台，再说了，我酒德麻衣选角色几时看过谁的后台，你们要是懂点儿规矩，就别在我的开机仪式上瞎叨叨这种蠢问题。好了好了，都安生呆着，我要去开机了。”
　　说着她就站了起来，然后拉了一把边上的苏恩曦：“来，投资商，跟着姐姐去掀红盖头了。”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一起将盖在摄影机上面的红布揭开，现场全体人员起立，掌声雷动。这意味着《龙族》正式开拍，电影界一个属于《龙族》的时代拉开了序幕。
　　当晚，诺诺做东请楚子航吃饭，说是要庆功。
　　“干得不错啊，小伙！”诺诺在路明非头上拍了一把，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说：“我也没干什么，都是楚子航做的啊。”
　　诺诺说：“别谦虚！该夸的时候还是要夸的嘛，如果你不及时通知，记者突然把问题扔出来，一时半会也难以想到好的回答，让那些狗鼻子钻到了空子可不行。”说完她举起酒杯，“来，来干杯！”
　　三个人的酒杯相碰，路明非仰头把一整杯灌下肚，诺诺看着他，一脸惊讶：“看不出你还挺能喝？”
　　路明非打了个酒嗝，红着脸说：“那……当然。”
　　楚子航温声道：“少喝点，对身体不好。”
　　诺诺愣了一会，拍着桌子大笑：“当初何潇和我说楚子航恋爱后和个老大妈似的我还不信来着，现在我可是信了！哈哈哈哈哈！”
　　路明非看了看诺诺，一脸痴呆：“楚子航恋爱了？”
　　“路明非，你真喝醉啦？”诺诺拿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路明非瞪着眼：“没有！你怎么知道楚子航恋爱了？”
　　诺诺耸耸肩：“内部人员应该都知道了？”
　　路明非脸都红了，他转向楚子航：“我怎么不知道他们都知道了？”
　　楚子航一脸无辜地说：“我没说过。”
　　“得了，别怪楚子航。你们俩在一块，稍微熟点儿的都知道那气场就变少女漫画了，秀恩爱太明显怪谁？”诺诺笑得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今天这事还没完。”她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低声说，“我查了下，那个‘娱乐前线’的微博是个盈利组织弄的，给钱办事。所以针对楚子航的谣言是有人故意放出来的。”
　　“不知道是谁这么按捺不住，楚子航刚复出就来惹是生非。”诺诺喝了口酒，楚子航似乎在想什么，低头不语。路明非醉醺醺地说：“我其实一直觉得怪怪的，感觉是有人一直在等着楚子航复出，怎么说……感觉一切都是有人策划好了的，就等着我们去走。”
　　“别提出这么恐怖的阴谋论。”诺诺打了路明非一下，“反正身正不怕影子斜，我们没做什么亏心事，别人也抓不住我们的把柄。翻来覆去也只是一些老梗了，炒多了就烂了，谣言自然会不攻自破。”
　　“是。”楚子航说，他看了路明非一眼，“所以别太担心了。”
　　路明非嘟嚷了一句：“怎么可能不担心啊？”然后举起酒杯对楚子航说，“楚子航，我敬你一杯！”
　　楚子航愣了愣，路明非举着酒杯，脸颊绯红、醉眼朦胧地看着他。
　　楚子航举起酒杯，却说了一句：“你醉了，叫你少喝点了。”
　　“没事没事，今天高兴嘛，喝醉也没关系！”路明非笑嘻嘻地说，拿着杯子在楚子航的杯子上碰出一声脆响，“干杯！”
　　楚子航听见杯子相撞的声音，心里突然有些怅然。一年前HYC散场，他们碰杯。如今他复出了，他们再度碰杯。酒还是那么晶莹透亮，他们却走了太远了。
　　“谢谢你，路明非。”楚子航说。路明非已经喝完了酒，他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啊？”
　　楚子航却没再接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他对路明非想说的话太多了，到最后也只是沉默相对。有些话他说不出口，他希望路明非能明白。
　　——谢谢你，一直在。
　　路明非high起来根本没有节制，最后喝得烂醉，趴在桌子上睡死过去。诺诺见状叹了口气：“你平时该是有多虐待他啊。”
　　楚子航用手指勾起路明非额前的头发，看到他熟睡的侧脸。楚子航说：“我先带他回去了。”
　　“嗯。”诺诺喝了口酒，楚子航问：“你也喝了很多酒，不要紧吧？要不要送你回去？”
　　“我还没那么娇弱。”诺诺摆摆手，“你带他走吧，我会叫人来接我的。”
　　楚子航猜到了她会叫谁来，于是说：“知道了，那我先回去了。”
　　临走前，诺诺突然叫住他：“子航……总之，当明星不是条好走的路，你要做好持久战和败战的准备啊。”
　　楚子航将路明非的手臂绕过他的脖子，将他撑起来，说：“以前我可能不怕失败，现在……我只能让自己战无不胜。”
　　楚子航带着路明非走后，诺诺看着手机桌面上金发男人的照片，轻声喃喃：“战无不胜吗……”
　　关于楚子航的风言风语在楚子航和酒德麻衣发言过后也慢慢淡去，不过所有的当事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而已。与此同时，《龙族》在仕兰市正式开拍。
　　楚君焰在《龙族火之晨曦》中的戏份并不多。除了跑通告，楚子航呆在剧组多半是为了看别人的戏份。同时也摸清了一些酒德麻衣拍戏的习惯。她对于每一幕每一帧都苛刻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根本不在意胶卷似的不停地重拍，直到拍出她想要的感觉为止。她对于演员也从来不吝啬嘲讽，极尽难听的话来攻击对方。但是每一个演员都咬紧牙在一次失败后调整好自己的状态，争取下次pass。楚子航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会在暗地里恨酒德麻衣如此不给情面，或者被打击得暗自掉泪，不过他们都不会表露，因为他们心知肚明，想要成功，必须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苦痛。
　　他们站在满是星光的舞台上，而一失足，脚底便是万丈深渊。想要站稳在这个舞台，他们就得经过雷与火的锤炼。
　　在仕兰市的戏结束之后，他们飞到三峡去拍小说中的最后几幕。
　　楚子航在片场碰到了高幂，他主动和对方打了招呼。高幂对于选角落败的事情看得很开。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地说：“虽然还是败给了你，不过也只能说我还犹有不足吧。好歹也混进了龙族的剧组跑了个小龙套不是。”
　　“那希望以后能愉快地一起拍戏了。”楚子航客气地笑了笑，和高幂握了手。
　　能遇上一个坦诚相待的对手自然是件好事，但是事情总是有两面性。高幂隶属的娱乐公司是“ROCK”，他们一直对于双栖演员的发展很看重。这一次更是顶头BOSS亲自来到片场给高幂探班。
　　楚子航和路明非在回宾馆的路上碰巧遇到了这位“顶头BOSS”。
　　“楚子航？真是好久不见啊。”
　　楚子航看到打招呼的人是杜尧，一瞬间就冷了脸。杜尧笑了笑道：“怎么每次见着我就一副要杀人的表情？我这回可是来恭喜你的啊，大明星先生。”
　　楚子航手捏成拳，路明非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低声道：“别冲动啊。”
　　楚子航松了松手指，示意自己没事，路明非才不放心地松开了手。楚子航冷声问：“杜先生有何贵干？”
　　“贵干到是没什么，”杜尧翘起嘴唇，“好歹也认识了几年了，看到你复出，我就过来恭喜一下。这样也不行？”
　　“那多谢杜先生了。”楚子航冷淡地应下，转身示意路明非和他一起走。
　　杜尧突然在身后抬高了声音：“这次楚大明星复出，在下冒昧送上了一小份心意，请你好好收下吧。”
　　楚子航回过头，眉头皱起，“什么心意？”
　　面对对方冷得像冰渣一样的声音，杜尧却丝毫不在意，他耸耸肩：“也许你该上网看看新闻？”
　　楚子航不用多想也知道对方可能干了什么事情，他一脸阴沉地走到杜尧面前，抬起了手。
　　路明非眼疾手快地拉住楚子航的手，楚子航的拳头差点砸到杜尧的脸上。杜尧却一脸淡定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认准了楚子航根本不敢动他一根寒毛。
　　路明非低声吼道：“楚子航你疯了？如果这里有狗仔拍下你刚才的动作……”
　　楚子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慢慢收回拳头，冲杜尧说：“我知道有些事是你干的，现在我不能对你怎么样，不过你要记住……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的。”
　　“同样的话还给你。”杜尧轻声笑，“比比谁能扳倒谁吧，楚子航。”
　　【再婚家庭！楚子航的亲生父亲另有其人！】
　　【楚子航的亲生父亲曝光！竟是当年的巨星Alta！】
　　“我擦他全家！”路明非气得简直要把手机给捏碎。楚子航正在和诺诺打电话，诺诺那头正在极力压制这条新闻的传播，可是各大新闻媒体都像说好一样齐声炸了。毕竟两个月前楚子航才澄清了自己的家庭并无“后台”，现在突然又爆出对方的亲生父亲是曾经的巨星Alta，这两件事情串起来，很多人都认为楚子航撒谎，拿后爹当幌子，实际上在利用亲生父亲打下的人脉。特别是网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喷子，喷楚子航的同时还喷了Alta，导致好多Alta的旧影迷都跳了出来，几方对掐，顿时局面变得更加乌烟瘴气。
　　路明非可以感到这回楚子航是真的生气了。亲爹一直是他心底的一块疤，是谁都不能去碰的。偏偏杜尧吃准了他毫无反抗之力，竟然把他的疤狠狠地挖开给所有的人看。
　　楚子航发怒的时候很恐怖，浑身散发着想做些什么违法乱纪之事的气场。路明非认定对方还在想着刚才没有挥出去的那一拳，楚子航只想通过暴力解决争端，最快的止痛剂就是逮住杜尧狠狠地揍到他半身不遂。为了避免悲剧发生，路明非锁了门窗，一直紧挨着楚子航坐。他知道要是对方真的暴走了他根本拦不住，反正拖着楚子航的大腿他也得护着对方不让他去干傻事。
　　“你要是真的难受……”路明非捏紧拳，低声道，“你就来打我吧。”
　　楚子航压抑住汹涌的怒火，他说：“你明知道不可能……”
　　“我知道我知道，我他妈就是恨自己现在怎么冷静得要命！那个时候我明知道你那么生气，还只想着拦着你，因为你如果打了他，被谁拍下来爆出去都会抹黑你！”路明非低声嘶吼，“你以为我心里好受？我也想打他啊！妈的可是怎么打？我们有什么资本打他？一拳上去是爽了，明天呢？大明星出手打人？大明星说我爸是巨星，你们拿我怎么地？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复出的机会，你就想这样毁了？！
　　“你当明星不就是为了你爸爸的愿望么？难道要现在半途而废？那你爸爸和你不都白被黑了！然后你一辈子都没办法打败杜尧！一辈子都没法为HYC正名！一辈子都没法为你和你爸爸洗白！”路明非吼到最后嗓子破音，全身无助地颤抖着，目眦欲裂。他大口呼吸着，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所以……不开心就拿我出气吧，反正助理不就是……”
　　突然一股大力把路明非整个撞到墙上，路明非痛得□□了一声，剩下的被楚子航全部用嘴堵住。
　　【河蟹爬过……】
　　“……对不起，我太冲动了。”楚子航轻声道，怒潮退去之后，他才觉得刚才发怒的自己有些不可理喻。他揉捏着路明非还在抽搐着的大腿内侧肌肉，垂着眼睛，“可能是看了《龙族》的缘故，总觉得自己如果能和楚君焰那样无所畏惧就好了。反正一无所有，什么事情就拿命上，不给自己留后路……后来发现，果然是做不到。”
　　路明非对上对方漆黑的眼，楚子航的面庞在黑暗里露出半个模糊的轮廓，他继续说道：“因为我有太多顾虑了，才将自己逼到现在这个举步维艰的境地，还连累了你。”
　　“这么一说，你之前不还把我当拖油瓶么？”路明非疲惫不堪地笑了笑，“就像楚君焰和李嘉图一起去做任务，结果只是把李嘉图打包送去和妹子吃饭。李嘉图肯定会觉得自己是拖油瓶啊，多没用啊，其实师兄一点儿都不想和我一起做任务吧什么的，反正我也派不上用场……我知道自己会被嫌弃的啦，可是这种感觉还是很难受啊。”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眼睛，低声说道：“楚子航，我不介意你连累我……真的，尽管来连累我吧！别让我觉得……自己他妈的像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多出来的人啊！”
　　楚子航震惊于路明非最后的嘶吼。那个人吼完之后躺在床上直喘气，刚才的爆发似乎掏空了他所有的力气。一个胆小鬼是拿出了多大的勇气说出了这些话？楚子航感到内心疯狂上涌的情感，像火山喷发一样难以抑制。他狠狠地抓住路明非汗湿□□的肩膀，将两人的身体交叠。路明非再次包裹着他的感觉让他舒服得要窒息。他低下头狂乱地吻着路明非身上的每一寸，听着对方夹杂着痛苦却又舒服的□□。
　　楚子航心里一遍一遍地重复，你不是多余的，你怎么会是多余的呢。
　　“路明非，没有你……我也不会是现在的我啊。”他低声喃喃，而路明非陷入了顶峰后的失神中，没有听到他这句低语。
作者有话要说：　　没人看……

　　☆、第二十八章

作者有话要说：　　老是锁我的文，不给过审核……也是醉了
　　第二十八章
　　楚子航在黑暗中凝视着沉睡中的路明非。他看了他很久很久，仿佛要用尽一辈子的时光记住路明非的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路明非在他心里已经变得如此重要。
　　他坐了起来，拿出手机。黑暗中手机的光芒异常刺眼，他翻出记事本开始打字。
　　第二天，楚子航的微博发出一条声明。他承认自己的亲生父亲是Alta，但是他并没有依靠任何所谓“人脉”，他们已经起诉“娱乐前线”工作组，若再有人造谣，拿他已逝的父亲说事，他会一律追究其法律责任。
　　这条微博虽然没有完全洗白他的形象，但是起到了一定的正面作用。“娱乐前线”被迫删除造谣微博，并发布了道歉信。
　　这一整件事在娱乐圈里不过是荡起了一点小涟漪，几天后就被其他新闻给淹没了。而楚子航和路明非也坐上了去美国的飞机，远离了国内的纷纷扰扰。
　　《龙族》有很大一部分情节是发生在美国卡塞尔学院，楚子航在《龙族火之晨曦》的第一幕戏就是与恺撒的对戏，他们在卡塞尔的自由一日上刀剑相向。楚子航为了这一幕专门去研究学习了日本剑术和基础搏击术，把动作指导教给他们的动作反复地演习。虽然没有经过专业的培训，他举刀挥拳的样子也很难让人看出他是个外行。
　　恺撒更是动作戏的一把好手，两个人在镜头前缠斗得难解难分。面对影帝级的人物，楚子航更容易被对方代入戏，这是一种经验累积而成的技能。就好像他看到恺撒的瞬间便可以马上化身成楚君焰，对对手拔刀相向。
　　楚子航因为走位问题，花了三次才pass了这段戏。楚子航接过路明非递过来的水，对方拿毛巾帮他擦着脸上的汗。恺撒在楚子航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慢悠悠地喝着水，说：“其实我实在得说一句，就凭你现在的样子，还不配当我的对手。”
　　楚子航顿了顿，将视线转到恺撒身上。
　　恺撒高傲地笑了笑，转了转手里的水杯，就好像他手里拿的不是一个死蠢死蠢的Made in China的有着意大利国旗的彩色塑料杯，而是装着Romane Conti葡萄酒的高脚杯。他说：“拍戏可不仅仅是感情到位就OK的事，要我说，你太多地方不合格了。”
　　楚子航没答话，恺撒接着说：“别拿什么‘我没拍过戏不懂’、‘新人啊经验少’的话来唬我。按我的话说，不管是什么角色，只有一个镜头也好，都给我拿命去演好。不然你不配做演员。”
　　他说完，将水杯远远地抛给了他的助理，没再看楚子航就离开了。
　　恺撒还在的时候，路明非大气都不敢出，直到对方走开了他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气。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楚子航：“你还好吧？”
　　楚子航垂下眼睑，嗯了一声。
　　“好吧，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啦。”路明非轻声安慰道，“我有时候也觉得很奇怪，当初HYC还没有解散的时候，我心里老想着，擦，这组合多棒啊，那么多人喜欢啊，比起同时期的一些明星他们已经非常优秀了。可是还是有人要拿这拿那来说事，说你们的坏话。明明你们已经很棒了啊，为什么还是有人要说这些？你明明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要来否定呢？因为他们不知道你背地里有多辛苦啊，他们不知道你每天要练多久的舞和琴，镜头以外过着怎样的生活……”
　　楚子航抬手覆在路明非的手背上，打断了他的话：“恺撒说得没错，我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最后那次拍摄，有一个地方我走错位，是他后退了一步才把我带过去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而且，怎么可能所有的人都肯定我？甚至有些人根本没有看过我的戏没有听过我的歌，他们照样可以对我发表任何评论。不懂我的人，不懂也罢，我根本不稀罕。”
　　路明非手指握紧，楚子航用大拇指在他手背轻柔地抚摸，用只有他们俩听得见的声音低语：“有时候，一个人的肯定，就足以支撑我走下去了。”
　　路明非用力抿了抿嘴唇，从喉咙里挤出一声：“……你好肉麻。”
　　楚子航侧过头的时候，看见路明非的眼睛晶亮，润着一层薄薄的水光。他忍住想吻对方的冲动，在路明非肩上拍了拍，起身去拍下一场戏。
　　日以继夜拍戏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时间已经到了夏天，在美国的戏份也拍完了一大半。酒德麻衣查了查近几天都将是阴天，于是决定拍李嘉图和小巫女在山顶上放烟花的那段戏。她安排手下去布置道具，一边和苏恩曦抱怨：“你说写小说的还真是好，打字的时候胡诌着各种各样高大上的场景，主角穿着奢侈品牌吃喝拉撒都镶金，他们想过我们拍戏的没有？当初我就该选拍《盗墓笔记》而不是《龙族》，至少一辆布加迪威龙的钱够我买一打解放牌卡车了。”
　　苏恩曦往嘴里塞着薯片，含糊不清地说：“你应该说买那么多AK47和沙漠之鹰的钱够你买好几打洛阳铲和登山绳了。”
　　“……还有，其实解放牌卡车并没有真的出现在小说里吧。它不是一直用来测量墓道宽度的？”苏恩曦吧唧吧唧地补充。
　　酒德麻衣说：“为什么你永远get不到我说话的重点？”
　　苏恩曦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猜测：“你是想换车了？”
　　“当然，不。我刚才查日历的时候顺带发现明天是个特别的日子。”酒德麻衣放弃沟通转移话题，“好像是楚子航的生日？”
　　“啊，我去打电话定个蛋糕？要多点巧克力吗？”苏恩曦问。
　　“薯片，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敲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玩意组成的。”酒德麻衣扶额。
　　路明非此时也因为这件事而焦头烂额。
　　不过他觉得作为过生日的寿星本人，似乎对于这个日子毫无知觉。就算每年的这天粉丝们会煞费苦心地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庆祝楚子航的生日，那些视频图片贺文什么的还是路明非找来给他看的，他自己很少会关心自己的生日。他们在一起过了这么多年，路明非还没好好帮楚子航过过生日。之前他们是工作关系，一条祝福短信就能打发了，某一年他心血来潮给楚子航做了长寿面，那也应该算最凑合的一次了。而现在他们在一起了，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的。
　　但是现在身处异乡，他们又在片场拍戏，忙得根本没有时间去选礼物。很快夜幕深沉，整个剧组挪到山顶去拍接下来最重要的一幕。
　　楚子航并没有戏份，他坐在摄影机的旁边看着镜头。路明非缩着身子凑到他身边，轻声说：“我们去山上逛逛怎么样？”
　　楚子航并没有问原因就回答道：“嗯。”
　　楚子航跟着路明非离开了剧组，路明非打着手电在前面带路。黑夜的山顶一片漆黑，四周都是高大的树和过膝的杂草。楚子航没有问路明非要去哪儿，沉默中很快他们到了一片空地。
　　路明非抬手看了看表，楚子航环顾四周，不知道路明非把他带到这里来做什么，他开口：“明非……”
　　“嘭——！”巨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
　　仿佛流星的光掠过天空，却是自下而上的，在高天里从一个光点爆成极盛的花，数百条光流坠落，瞬间照亮了黑暗中两个人的脸。
　　烟花如逆射的流星，又如花的种子在天空中四散，它们在黑暗中恣意地盛开，各种色彩交织点亮了漆黑的夜。
　　最后的烟花在黑夜中拼出了巨大的文字：“NONO HAPPY BIRTHDAY”七彩的颜色像一条绚丽的彩虹。
　　路明非虽然在小说里看过这一幕，但依旧震撼得难以言语，文字总是难以给予视觉带来的冲击。当小说中的每个场景，化成眼前真实发生的，他都觉得美得像梦一样。
　　他侧过脸，发现楚子航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天空，漆黑的眼也被烟花照亮。
　　“生日快乐，楚子航。”路明非轻声说。烟花已经落尽，四周重归于黑暗。但仔细看看，天空上满是繁星。这里是山上，大气没有被人类社会污染得太严重，他们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美丽的夜空了。
　　楚子航看了看手表，时间正指向六月一日的零点。“……你不说，我都忘了。”楚子航低声道。他伸出手，牵起路明非的手。
　　“星星真美啊。”路明非说，手指用力，回握住楚子航。
　　“是啊。”楚子航收回望着星空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人，路明非像是心有灵犀，也侧过了头。他们同时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楚子航眨了眨眼睛，突然笑了。他凑近路明非，在星空下吻上了路明非的嘴唇。在这个静谧的夜晚，他们只感觉到对方的呼吸和自己鼓动的心跳声。
　　路明非顺从地闭上眼，认真地回吻起来，他感到耳朵和脸颊都红透了。
　　好不容易两个人分开，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对不起……没来得及准备生日礼物。”
　　楚子航说：“没事。回去给我补一碗长寿面就好。”
　　“要加蛋？”
　　“要两个。”
　　随着《龙族》的拍摄进程越来越快，一系列宣传也随之而来，渐渐地楚子航的通告多了起来，路明非也跟着变得忙得几乎脚不离地。
　　“明天早上十点要去接受《TIME SHOW》杂志独家专访，十二点在杂志社拍一组写真，下午一点XX果汁的广告拍摄，晚上六点回剧组拍夜景戏……”路明非一边念着本子上的事项，一边在边上补上备注。
　　楚子航靠在保姆车的椅背上，淡淡地“嗯”了一声。路明非突然停了下来，捂着嘴打了一个呵欠。
　　“辛苦了。”楚子航说。
　　路明非抬手抹去眼角溢出的生理泪水，摇了摇头：“我没事，不辛苦啦。”
　　“这段时间都没有好好休息吧？”楚子航问。
　　路明非放下本子，身子放松地往后靠在椅背上，轻声说：“虽然每天都睡不了多久，但是我感觉特别开心啊。就好像回到了当初你们还没有解散的时候。”
　　楚子航低头回想，那些记忆离他有些遥远了。不过那些在台上的时光，面对无数粉丝们的尖叫声和全场挥舞成浪潮一般的荧光棒灯牌，从舞蹈时舒展的指尖上飞出的每一滴汗水，到黑白琴键上敲下的每一个音符，每一幕都历历在目。
　　现在想起来，记得的永远是快乐的时光，那么多苦痛的记忆，仿佛都随着时光的流逝而远去了。
　　楚子航伸手抚了抚路明非的额头，说：“今晚没有通告，好好休息吧。身体才是革ming的本钱。”
　　“这话同样还给你，‘楚师兄’。”路明非摸了摸额头，“不要以为你真是楚君焰那种身体素质超人的混血种啊，就算是楚君焰，晚上还是要好好睡觉的。”
　　楚子航：“……你知道我晚上起来看电影的事？”
　　路明非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开始我还挺好奇……你还会晚上偷看小黄片来着。你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欲求不满的人啊。”
　　“……”楚子航沉默了一瞬间，“唯一黄的只有恺撒的头发吧？”
　　路明非笑着叹口气：“……你果然还是很在乎恺撒说的话吧。”所以才要一个人在深夜把恺撒所有的电影都看一遍，这是脾气有多倔。
　　楚子航很平静地说：“毕竟他说的对。而且他当上影帝不是没有原因的，所谓影帝，除了能很好的诠释角色之外，演戏的技巧也是很重要的一环。”
　　“在诠释角色上我自信不输恺撒，但是演技上我比他少了太多实战经验。”楚子航继续说，“这些不是一朝一夕能赶上来的……”说着说着他感到肩膀一沉。
　　楚子航微侧过头，看见路明非的头歪在他的肩膀上，呼吸平稳，已经睡着了。
　　他有些无奈地叹口气，放松了身体肌肉，让路明非靠得舒服点儿。最近他每天都尽心尽力地照顾着自己，的确筋疲力尽了。车窗外七彩的霓虹灯随着车速飞快地往后倒退，仿佛穿梭在时光隧道。
　　路明非已经连续三天没有好好睡觉了。
　　他撑着眼皮，将楚子航接下来一个星期的行程列成表格发邮件给诺诺。诺诺回信道：【何时杀青？】
　　【这个月底。】路明非回信。
　　【下个月开始筹备楚子航首张个人专辑，叫他把之前写好的曲子copy给我一份。】
　　路明非打了个呵欠，回信：【收到。】
　　本来以为诺诺不会再回信了，路明非正打算收起手机，突然又来了一条短信：【还不休息？美国那边现在是深夜吧？】
　　路明非愣了愣，诺诺竟然开始关心起他来了，他打起精神回复：【还在拍戏。还有确切的说，是凌晨两点。】
　　【工作完就早点休息吧。就算年轻，身体也不能这样熬。还有，上次和你说的事，你仔细考虑一下吧。】
　　路明非回了句【知道了。】回完短信，他疲惫不堪地陷在塑料靠椅里，他三天一共只休息了不到十个小时，黑眼圈浓得惨不忍睹。有时候眼前还会出现奇怪的重影，明显是缺乏睡眠。这个时候他又开始满脑子想着，真烦啊，人为什么要长大啊步入社会啊，为什么要工作啊？随便找张床他就能毫不犹豫地扑上去睡他个地老天荒什么事都不管，可是终究是不能。
　　会不会哪天过劳死啊。他晦气地想着。
　　作为片场的卡塞尔现在已经是被各种人工火焰包围了，火焰明亮如白昼。龙王在火焰中行走，路过之处全是火焰翻卷。摄像机还在火焰中穿梭，紧跟着演员们，不漏过任何一个镜头。
　　路明非从外围绕到洗手间，把冷水往脸上泼，含了片超清凉的薄荷含片才逼退了一点汹涌而来的睡意。他抬头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差点没被自己憔悴的脸给吓尿裤子，这个面黄肌瘦的男鬼是谁啊？！
　　路明非又低头用水搓了搓脸，然后撑着镜子叹了口气。
　　他经常会有这种无力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以后的自己会去往何方。当初说要来当明星助理，是婶婶家逼得急，他急于随便找一个活干好自己养活自己，经芬格尔推荐就毫不犹豫地来应聘了。其实他以前从来没打算过要做明星助理，他又不追星，对娱乐圈的大小事情更是一窍不通。至少他刚来应聘助理的时候，就从来没想过以后永远要靠这个工作吃饭，他那时总想着，现在还没找到别的事情可以做，就先当着这个助理，以后再去找自己喜欢的工作也不迟。
　　现在过了五年多了，他还是停留在助理这个位置。工资虽然是涨了，每天依旧忙得像个陀螺累得像条狗。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再去找什么自己真正喜欢的工作，总想着楚子航还是明星，那他大不了一直陪着他当他的助理。可是之前诺诺突然来找他谈心，问他想不想升职。
　　明星助理升职是什么呢？当然是经纪人了。
　　——经纪人啊。路明非无力地咧了咧嘴，自己这副德行，大概是胜任不了吧。
　　不过，难道真的要做一辈子的小助理么。他愣愣地想。他也不想只过庸庸碌碌的人生，哪个男孩小时候没有做过拯救世界的梦啊。可是怎么办啊，没有特长，成绩不好，一无是处的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工作可以胜任了。
　　“唉……”不知道是第多少次叹气。路明非抬手关上了水龙头。
　　路明非刚走出洗手间就听到有人在大喊：“楚子航的助理呢？！”路明非赶紧跑到人群中，看到楚子航被人搀扶着出了片场，路明非脱下外套挤开人群就冲了上去，他用外套抱住楚子航，抬手拍飞了楚子航发尾上跳动的火星。
　　“楚子航，你没事吧？”路明非撑起楚子航，楚子航摇了摇头：“出了点小失误，你去哪了？”
　　“去了下洗手间。”路明非说，“这场拍完了，可以好好休息一会了。”
　　因为道具师的失误，楚子航不小心被火烧上了衣服，发尾也被烧掉了一点儿，幸好人没有受伤。后来道具师找到休息室来给楚子航道歉，楚子航倒是没怎么在意。造型师帮楚子航把头发给修剪短了，路明非摸了摸楚子航的发尾，还有些刺手。
　　楚子航在洗手间里洗脸的时候，路明非左看右看：“其实你头发短了看起来精神点。哦对了，诺诺姐说杀青之后开始筹备你的个人专辑，叫你把写好的曲子发给她。”
　　楚子航看了镜子里的路明非一眼，道：“嗯。一会我们就回宾馆吧。”
　　“好。”路明非答应着。
　　楚子航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擦脸：“你是不是有心事？脸色这么差。”
　　“啊？”路明非愣了愣，他突然想起之前烦恼的事情，一时间有些心慌，“没有啦，可能是没有休息好……”
　　“……”楚子航黄金的瞳孔凝视着镜子里路明非，路明非却转开了目光，打着哈哈假装去隔间上厕所。楚子航也就没有再追问。
　　路明非把自己关在厕所隔间里，背靠着隔间门，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总之，先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工作吧。”他在心里对自己说，“老是顾东顾西的，结果却什么也做不好。在楚子航拿到影帝之前，都好好陪着他。”
　　可是等楚子航拿到影帝之后呢……
　　路明非又想叹气了。
　　什么时候自己变得这么多愁善感了啊……
　　因为想得到的太多了啊，然后就变得患得患失的不像自己了。原本路明非就该是个什么都不考虑的衰仔，浑浑噩噩地度日。他想起《龙族》里的李嘉图，每一天的生命都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总之活着就是值得庆祝的事。哪会有他这么多“想要的东西”呢。
　　“路明非啊路明非，太贪心是不行的啊。”路明非对着自己低语。
　　没过多久，诺诺收到了来自路明非的短信。
　　【谢谢诺诺姐，我觉得自己还是能力不足吧，当个助理就累得够呛了，经纪人什么的果然还是不太适合我。关于以后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
　　“……傻小子。”诺诺低叹了一声，合上了手机。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龙族火之晨曦》在月底如期杀青。杀青之后一系列工作依旧让路明非没有丝毫喘息之机。
　　发布会、宣传会、节目邀请、广告拍摄、杂志专访……似乎要弥补冷藏一年时吊儿郎当的生活，工作如潮水般汹涌而来。
　　路明非不知道第多少次在保姆车上昏迷了过去，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出租屋的床上，路明非知道是楚子航把他扶回来的。他偷偷看着楚子航沉睡中的脸庞，对方的手占有般地搭在路明非的腰上，头发因为那场小事故而被剪短了，刘海遮不住楚子航又黑又长的睫毛。路明非想，哪个妹子要是能和这样一个大帅哥每天同床共枕，一醒来就看见这么帅破天际的一张睡脸，体内血液估计都不够鼻血流的，可惜了，这么个帅哥竟然是个基佬。
　　路明非要是是一个起点小说里酷帅狂霸拽的男主角，那肯定是一搂楚子航的腰，指着天下说美人儿你要哪个国家，欧巴替你打下来。
　　楚子航一定是不胜凉风般的娇羞，看着魔王路的黑眸里全是爱慕与渴望，他轻启薄唇，轻声道：“么么哒。”
　　……么么哒你妹啊！
　　路明非被自己脑补的画面会心一击，口喷鲜血雷飞出宇宙。“魔王路”损失经验值10000+降级为“屌丝路”。
　　路明非捂脸。
　　楚子航被怀里人的动静弄醒，他迷迷糊糊地半睁着眼睛，将手环过路明非的腰，脸庞从枕头上蹭了过来，和路明非的脸贴在一起。路明非被楚子航翘起来的刘海挠得额头发痒，楚子航的手臂却不容拒绝地牢牢抱住他。路明非躲着楚子航的头毛，说：“诶诶诶，我痒……你松开点……”
　　楚子航终于把眼睛全部张开，看到路明非已经羞得通红的脸颊。
　　楚子航：“……”
　　路明非：“……”
　　路明非僵直地举起手来，对楚子航说：“么、么么哒？”
　　楚子航：“……”
　　事实证明真正的魔王才不是像路明非脑补的那种乡下来的土豪，真魔王一般是直接一打响指用魔法把妹纸钉在所谓的King size的炕上，然后拔出凶器先这样再那样。
　　被魔王楚先这样再那样后的美人儿路，扶着自己的老腰泪流满面地想，么么哒这个梗放在楚子航身上是雷梗，放他身上怎么就成求欢梗了！路屌表示不服！
　　楚子航消失在大众视野一年多后重回娱乐圈，二度被舆论推上风口浪尖。加上《龙族》的一系列宣传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他俨然成为娱乐圈一大话题人物，就连他的个人专辑也马上被提上了日程。
　　几个月陀螺般不要命地加班后，路明非终于得到一晚的休假，他买了辆期待已久的新单车，骑着新坐骑在小区院子里溜达了一圈的路屌表示意犹未尽，直接开上了大街。他哼着小曲儿，摇头晃脑地在单车上扭着自己的屁股秀车技。城市的夜风拂过他的脸庞，他舒服地眯起了眼睛。
　　这种为所欲为，张开双臂拥抱世界，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生活……
　　——这他妹的才是人生啊！
　　市中心的商业区人潮汹涌，车水马龙。路明非在商业广场边停下车，他一只脚撑着地面，抬头正好看见仕兰大厦顶端的巨型荧屏上正播放着《龙族火之晨曦》在几天前发布的预告片，画面中火焰翻卷，有着龙翼的人影在火光中若影若现。随着音乐的推进，李嘉图、小巫女、楚君焰、恺撒、小恶魔的脸一一闪过画面。C1000次列车飞速驶过，天空张开黄金的双瞳，卡塞尔山顶上爆裂的烟花、舞会上李嘉图与零相携而舞、三峡水底巨大的青铜门和暴怒的龙……最后画面定格在李嘉图恐惧地大喊：“不要死！”小巫女红色的长发堙没在滔滔的江水中。
　　——《龙族I火之晨曦》，今年七月，与你一同回顾年少时孤独而热血的梦！
　　连看了两遍宣传片，路明非脖子都仰酸了，他低头揉了揉酸痛的后颈，听见不远处两个妹子也在仰头看着大屏幕，其中一个指着屏幕尖叫：“路鸣泽！”
　　“还有楚子航！嘤嘤嘤！帅瞎我了！”妹子捂着胸口一副要晕倒的样子。
　　“黄金瞳什么的帅爆了好吗！还有他拿着村雨的样子！你买了他的新专辑没！”另一个妹子拿肩膀撞了撞要晕倒的妹子。
　　“买了！主题曲循环了三天，根本停不下来！”
　　“那首钢琴曲好听到爆！”
　　“……”路明非抽了抽嘴角，两个妹子还在和打了鸡血一样不顾往来行人奇异的目光陷入了无我无境的热烈的讨论中。路明非心想，看来楚子航人气和当年没差嘛。
　　可能还更上一层。毕竟，作为土豪工作室，酒德大导演挥手包下了全世界各大城市的中心广场的大屏幕滚动播出《龙族》的宣传片。想到世界上还有很多人像他这样在一个广场上驻足，抬头被一部电影宣传片吸引，被那个叫楚子航的演员惊艳……他的心简直快乐地要飞起来了。
　　他继续骑着新坐骑在广场四周绕圈，看到很多人走走停停，抬起头来看宣传片，讨论着情节和演员，约定着上映那天去看首场。他看到公交车站的广告牌是楚子航的侧脸照片，那是楚子航新专辑《航程》的封面。这张专辑里收录的一大半歌曲都是楚子航在这么多年来自己创作的，真实记录了他进入娱乐圈来一路的“航程”。路明非也听到了那首原本楚子航打算交给UN的曲子，那首曲子其实是楚子航的亲爹随口哼给他的晚安曲，只有很短的一段旋律，却被楚子航深深地记在了脑中，他把这首曲子反复修改后一直保存着，希望哪天可以发表出去。
　　当初他被冷藏，他觉得自己可能不能将这首曲子让更多的人听到，于是当诺诺让他给UN作曲的时候，他曾一度想借UN的名气发表它，不过直到最后他也没有拿出去。
　　他一直有个执念，这首曲子，一定要自己发表它。如果不是他亲自发表，那么一切都毫无意义。
　　现在这首曲子成了《航程》里唯一一首纯钢琴曲，它在歌词本里只有几行字：这首曲子，献给Alta。
　　路明非盯着海报上楚子航的侧脸看了好久，这张专辑他当然有，还是上网抢的烫金签名限量版，楚子航看到他拿到快递时一脸傻笑的样子还好奇地问他买了什么，结果看到里面的专辑，楚子航面瘫的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
　　然后楚子航经常在各种时候看见路明非带着耳机听歌，还跟着瞎哼哼。作为正主的楚子航感到强烈的危机感，他好像被无视了。
　　路明非面对楚子航本人经常是沉默→说烂话→别扭沉默，但是面对楚子航的电影和歌他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番景象：满脸痴汉→满脸陶醉→打鸡血。
　　典型的二次元死宅社交障碍症重症患者。
　　路明非在小区门口遇上楚子航，楚子航从保姆车上下来，路明非对着他拍了拍自己“宝马”的车后座：“美人儿，跟哥哥回家？”
　　楚子航示意保姆车可以离开了。等保姆车开走后，他摘下墨镜，低头吻了路明非一口。
　　土匪路明非立刻化身小白兔，脸红推开他：“小心有人！”
　　楚子航不以为意地拉起路明非的手，路明非只好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推着单车。路明非问：“今天怎么样？”
　　晚上楚子航剧组聚餐，路明非便没去凑热闹。出去逛了一晚上，心里可舒畅。
　　“挺好。”楚子航说。
　　楚子航给出的评价一般很难揣测出真实情况，就像楚君焰的工作报告经常是报喜不报忧，自己伤得去医院躺了好几天，报告上却写着一切安好。
　　路明非知道楚子航的个性，也就没再问。
　　楚子航洗完澡看到路明非窝在被子里一边听歌一边哼着《航程》，他带着一身水汽掀开被子躺上床，伸手扯掉了路明非的耳机。
　　“诶？干嘛？”路明非反射地想去抓耳机。
　　楚子航却突然贴近了路明非，路明非傻愣愣地没有反应过来，楚子航低声说：“我就在这里，你想听，我唱给你听。”
　　路明非老脸红透了，楚子航不容拒绝地靠近路明非的耳边，轻声哼唱起来。
　　他的声音压低了，温柔得仿佛带了磁，柔和而熟悉的旋律环绕着路明非，路明非听得整个人都软了，软在楚子航怀里没了挣扎的力气。
　　——这是开挂啊！路明非内心泪流满面地嘶吼。
　　楚子航唱着唱着捧着路明非的脸轻吻起来，很快两个人又缠在一块儿去做些造福后代的事情了。路明非表示再也不能直视这首歌了，每次一听脑子里就是被楚子航这样那样的画面……
　　完事后楚子航还抱着路明非不撒手，路明非这回真是无力反抗了，靠在楚子航怀里昏昏欲睡。楚子航贴着他的脸颊，轻声唱：“天地在，岁月在，我在……你还想要怎样更好的世界？”
　　路明非心想，没有比这更美好的啦。天地在，岁月在，你也在。他伸手抱紧了楚子航，温热的肌肤相贴。
　　“没有比这更棒的世界了啊……”他呓语。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路明非的日子依旧过得很忙碌，每天恨不得工作能马上做完，找个地方睡到自然醒，现在就连这样的小小愿望都成了奢侈。最遗憾的是，路明非后来回忆起这段日子，还觉得颇为怀念。
　　这些美好的记忆，就像飞扬的泡沫，美丽却又易碎。
　　万众翘首以盼多时的《龙族火之晨曦》终于在七月中旬登上了大荧幕。 
　　众主演齐齐在首映式上亮相，引来铺天盖地的尖叫声和快门声。他们对着镜头和记者犀利的提问依然谈笑自如，每一幕每一帧都能入画。
　　楚子航穿着特别定制的黑色西装，头发疏得一丝不苟，身上的每一丝线条都流畅得近乎完美。穿着相应的白色低胸收腰晚礼服的苏茜就如甜美可人的公主，将手挽上楚子航，两个人一起入场，立刻被媒体打上了“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的标签。
　　面对流言蜚语两人早已淡定，苏茜被问及此事时只是淡淡一笑，道：“我们只是好朋友。”
　　当事人如此淡定的态度反而让狗仔们没了扒下去的兴趣，转而将镜头对准了其他人，反正龙族剧组最不缺大牌明星和猛料。
　　繁琐的仪式过完，便是众人期待的观影会。占了会场一整面墙的大荧幕亮了起来，灯光纷纷熄灭，黑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即将开演的影片上。
　　路明非一扫之前的疲倦，兴致勃勃地盯着大屏幕，这就是当助理难得的好处，大开后门能抢先一睹《龙族》的首映。刚从舞台上下来的楚子航从黑暗中走来，在他身边的座位上坐下。
　　路明非侧过头，看到对方一贯清冷的侧脸，他的目光正专注地看着大屏幕。路明非知道，楚子航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在内心深处，他很在乎这部电影。
　　【年少时，你可曾有过孤独而热血的梦？】
　　故事开头在仕兰市展开，一个衰小孩，一段苦逼的暗恋，一封诡异的录取通知书，一个从天而降的红色头发的小巫女。李嘉图踏入了卡塞尔学院，他的命运就此改变，一个从未接触过的“真实”的世界在他眼前徐徐拉开的帷幕。混血种、龙、灵视、言灵……双160的表弟成了邪恶的小魔鬼，曾经的高富帅学长变成了拿着嗜血刀刃的杀胚，意大利的贵族老大输给他了一辆布加迪威龙，他用赢来的跑车载着心爱的妹子在山顶看烟花，妹子朝他笑，笑容比烟花还灿烂千万倍。一切那么真又美得那么虚幻。
　　平静被龙族的进攻打破，面对浴火的龙王和近在咫尺的死亡，李嘉图这才知道，他曾妄想当救世主拯救世界，而如今他却再也回不去曾以为活腻味了的普通生活。
　　他身负龙的血统，注定逃不开命运的束缚和流淌在血液里的悲哀。
　　将生命的四分之一交付给魔鬼，他救起了心爱的女孩。而女孩却永远不知道，有一个男孩曾为她付出生命。
　　他依旧是那个衰小孩，暗恋着一个漂亮的妹子，不帅不优秀，他觉得全世界没有人爱他。他孤身一人。
　　电影的最后，李嘉图要去看小巫女的芭蕾舞排练，他在卡塞尔里奔跑，风吹动他的头发，阳光照着他的脸庞，他眯起眼睛，露出细小的满足的表情。
　　他突然听见谁的呼唤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的瞬间镜头突然拉远，惊起一地白鸽，扇动着翅膀掩盖了整个屏幕。
　　龙族的LOGO再次出现，屏幕一暗。随着片尾曲响起，工作人员的名单开始滚动。
　　灯光逐一亮起，让所有人从剧情中惊醒，整个大厅里静默了一瞬，不知是谁开头站了起来鼓掌，顿时所有的人都站起来，掌声如雷鸣轰响。
　　楚子航的手搭上路明非微微颤抖的手背，路明非侧过头来看着他，路明非的眼睛有些红，明显是哭过。楚子航知道路明非会从李嘉图身上看到很多自己的影子，很多人都为了这个故事流泪，因为他们都能从故事里的人物身上或多或少找到自己的影子。
　　——妄图变强，妄图反抗命运。而最终也只是被时间推着前进，跌跌撞撞，漫无目的。
　　握紧了拳头却什么也抓不住，拼了命地努力却得不到想要的结果，不知道该去哪里，不知道彻骨的悲哀何时才是尽头。
　　“路明非，还觉得无法对抗命运么？”楚子航突然低声说。
　　“什么？”路明非茫然地抽了抽鼻子。
　　“站起来。站起来，路明非。”楚子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朝路明非伸出了手。
　　路明非下意识地将手搭上楚子航的手心，对方一用力，将他拉了起来。
　　路明非这才反应过来，他正站在大厅的正中间，他周围全是人群，他们站立着，鼓掌、欢呼，眼中同样饱含热泪。
　　“这些人在为我们鼓掌，在为我们欢呼，明非。《龙族》……成功了。”楚子航的目光远远地望了出去，路明非与他并肩，两人的手交握。
　　……他们成功了。从HYC解散以来，他们经过了太多命运的打击，而这一刻，他们终于可以给命运狠狠的一记反击。
　　——纵使曾经漫无目的，纵使跌跌撞撞，纵使满身伤口……现在他们终于可以站在高台之上，接受全世界给予的赞美。
　　路明非本来准备陪楚子航一起去剧组的庆功会的，结果芬格尔一通电话嘤嘤嘤地把他召唤了过去。
　　“嘤嘤嘤！师弟，我的钱包被偷了！”
　　蠢狗。路明非内心只剩两个字。
　　“乖师兄，自己回家好不好？”路明非柔声。
　　“嘤嘤嘤，钥匙也在钱包里！”芬格尔在电话那头梨花带雨。
　　所以嘤嘤嘤你二大爷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好吗师兄！捡捡地上碎掉的东西，那是你失去的节||操！
　　“……报坐标，我去接你。”路明非头痛抚额。
　　向楚BOSS请了假，路明非坐上公交车去“英雄救狗”了。
　　在某便利店里捕捉到了一脸高冷地逛着零食区实则只是为了蹭空调的芬狗一只，路明非掏钱帮他买下了他看了整整五分钟的一包鸡腿。
　　芬格尔撕扯着鸡腿肉含糊不清地控诉：“我就感觉有人撞了我一下，我一看是个妹子，还朝她抛了个媚眼你造么！结果她竟然偷了我的钱包！”
　　“……这画面感太强我不敢看。”路明非捂脸，“里头钱多么？”
　　“不多，我就出来散个步买夜宵，没想到就发生这么倒霉的事。”芬格尔委屈地说。
　　路明非说：“所以说你人品不好、人蠢还不吃药……别狡辩。”芬格尔一切反驳都被打了回去糊了一脸，路明非继续说：“所以今天晚上你打算怎么过？”
　　芬格尔扑扇着他的大眼睛闪亮亮地看着路明非：“……师弟，我们这么多年同床共枕的情谊……求、求借宿。”
　　路明非：“……不要脸，只是同宿舍，谁和你同床共枕。”
　　芬格尔屁颠屁颠地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跟着路明非回出租屋，路明非给楚子航发了个短信告知事态进展，对于芬格尔借宿的要求楚子航并没有反对。
　　芬格尔看着路明非一直在低头噼里啪啦地发着短信，典型的陷入热恋中的少女模样，芬格尔弱弱地说：“……你们家那位不会有意见吧？”
　　路明非被这个说法弄得有点脸红：“……当然不。”
　　“真好啊，当初以为会陪我单身到地老天荒的小师弟如今也嫁作他人妇，师兄甚感欣慰。”芬格尔捂着胸口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路明非：“语死早就不要出来秀了师兄，你才嫁作他人妇！”
　　“诶，说真的啊，师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这事儿真得认真考虑，毕竟现在我们这里不风行这样的感情，而且你家那个又是公众人物，想想要是大家知道了，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还有……你不可能真的打算一辈子当一个助理吧？”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芬格尔不是第一个和他说这些话的人，第一个是诺诺。她也叫他好好考虑，毕竟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路明非叹口气，他将头靠在公交车的栏杆上，多日工作的疲惫慢慢浮上他的心头。
　　“其实……我早就决定好了。”路明非低声说。
　　“我想看到他当影帝的那天，我会陪他直到他不需要我……如果我会拦住他前进的脚步，我会自己离开他的。”路明非说，眼睛里仿佛跳动着火焰，却又好像是悲伤在涌动。
　　芬格尔一怔：“又像陈雯雯那样？”
　　芬格尔知道自己师弟的性子，虽然看起来神经大条，其实内心却非常敏感。他喜欢陈雯雯不假，几乎把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对方，但是陈雯雯和他分手之后，他就算痛彻心扉也不会再去打扰对方。
　　他早就知道陈雯雯不喜欢他，他和她在一起都每时每刻，都等着陈雯雯开口说分手，他知道那一天总会来的。他总是在不该清醒的时候清醒得可怕。
　　“没事，师弟，就算那样的事情真的到来了，别怕，师兄说过陪你单身到地老天荒的。”芬格尔笑嘻嘻地说。
　　“……谢谢你。”路明非知道这个师兄是打心底里对他好，把他当最好的哥们儿。如今除了苍白的谢谢，其他的也说不出口。
　　“可别爱上我哦。”芬格尔撂了撂刘海，抛来一个媚眼。
　　路明非被恶心得打了个哆嗦，——活该你被抢啊师兄！这媚眼太邪魅了！
　　路明非爬着楼梯，芬格尔跟在他后头左瞧右瞧：“师弟，你就和那个大人物住在这么破烂的地方？不是我说，这里治安也太差了，很不安全呐！”
　　“闭嘴吧，好歹小区有物业和保安，再说这里住了两年多了，不太想搬。”嘴上说着这样的理由，其实是因为这里有太多两个人的痕迹，搬家了那种感觉就消失了。路明非当然知道，楚子航越出名，他住在这里的时间就会越来越短，他们总有一天要搬走的。
　　路明非拍亮楼梯间的灯，他拿出钥匙正准备放入锁孔，突然门把手上别着的一个信封吸引了他的注意。
　　芬格尔也慢慢地爬了上来，气喘吁吁地说：“这楼层真是……有点儿高……”
　　他歇了歇气，发现路明非依旧站在门口一点动静都没有，芬格尔提高声调：“开门呐，师弟。”
　　几张相片从路明非的手里飘落在地上，芬格尔一脸疑惑地捡起一张：“这什么东西啊，怎么不拿稳，都掉地上了……”
　　他看清了手中的照片，眼睛瞪得老大。
　　所有的照片全部都是同样的主角，楚子航和路明非的脸被照得异常清晰，他们并肩行走，双手偷偷交握，在无人的地方楚子航低下头亲吻路明非——照片里面他们那么甜蜜，而现在这些甜蜜都成了嗜血的毒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章（下）

　　路明非怔愣了一会儿，然后僵硬地动作起来，他虽然脸色苍白，却异常冷静地用钥匙打开了出租屋的门。
　　“师弟……”芬格尔被路明非的模样吓到了，他担忧地叫道。
　　“没事，师兄。”路明非笑了笑，仿佛想说“我就知道会是这样”、“我知道这一天终究会来”。
　　他垂下了和命运抗争的伤痕累累的双手，闭上眼睛，仿佛打算坦然接受所有最坏的结果。
　　“师弟……”芬格尔把地上的相片全部捡起来，塞回信封里，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信封，在邮局几毛钱就能买到，信封上没有署名。他跟着路明非走进出租屋：“……你真的没事？”
　　路明非伸出手：“给我。”
　　芬格尔一脸忐忑地把信封给了路明非，路明非很淡定地往口袋里一塞：“师兄你要喝水还是饮料？”
　　“……”芬格尔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他僵硬地坐在沙发上，看着路明非给他倒了水，又切了西瓜，洗了苹果梨子装在水果篮里摆在他面前的茶几上，然后一脸亲切地看着他：“吃啊，师兄。”
　　“……”救、救命QAQ。
　　芬格尔把水杯放回茶几上，双手握拳放在膝盖，深吸一口气，说：“师弟，我们谈谈。”
　　路明非在他对面坐下，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啃：“谈什么？”
　　“就、就那照片的事。”芬格尔说。
　　“我说得很清楚了啊。”路明非嚼着苹果，面无表情地低声道，“如果我成了他的绊脚石，我就会离开他。”
　　“绊、绊脚石……哪有这么严重……”芬格尔中气不足地说。
　　路明非反而很冷静，他说：“这些照片被放在门上，无非是想威胁楚子航。如果我离开了他，就算被爆出去了，楚子航只要否定就好，也没人会抓得着把柄……你不是也说了么，我们这里不风行这样的感情，想想张国荣吧，他的结局……”
　　“可是毕竟年代不一样了，也许……”芬格尔急忙说。
　　路明非朝芬格尔笑了笑，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芬格尔知道，嘴巴上说得那么简单那么决绝，路明非心里一定不好过。
　　“你难道真的要……哎……”芬格尔叹了口气，他对心里浮上来的无力感无计可施。
　　楚子航和路明非的感情像是定时炸弹，一旦被引爆，绝对会引起大轰动。楚子航正值事业上升期，现在爆出这种事来他就再难在娱乐圈立足。虽说现在貌似天下大同，但是反感同性恋的毕竟占大多数，楚子航还没有够硬的实力去和舆论相争。也许，路明非是对的，只是这个做法对他们谁来说都很残忍。
　　“你……打算怎么和他说？”芬格尔问。
　　路明非把苹果核准确无误地投进垃圾桶，说：“我当然不能和他说真正的原因，以楚子航的个性，他绝对不会懂我在担忧什么。”
　　在楚子航眼里，就算是被曝光他也只会紧紧抓住路明非，他总觉得不管天大的事情他都会搞的定，路明非根本不用担心，他要做的事就是该吃吃该喝喝。
　　“对于明星来说，他已经不年轻了……他走了太多弯路了，我不能再耽误他。”
　　芬格尔很少见到自己的小师弟难得睿智的样子，路明非或许成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但是该清醒的时候他比谁都清醒。
　　芬格尔觉得有点儿难过。感情总是让人难过的东西。
　　路明非侧过头，看着芬格尔一脸悲春伤秋的表情，他笑了起来，音调却变得有点嘶哑：“嘿，师兄，你那是什么便秘的表情啊？有空难过，不如帮我想想有没有工作可以做？”
　　芬格尔晚上睡得不太安稳，楚子航回来的时候他迷迷糊糊地醒了，朦胧的睡眼里看到楚子航朝他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低下头吻了帮他脱外套的路明非。
　　“……”他们在说什么芬格尔听不清，他也看不清路明非的表情。
　　他突然想起大学的时候，路明非拖着他去喝酒，芬格尔知道他和陈雯雯分了，本来是不太乐意陪一个失恋青年听他倒苦水的，可是耐不住对方的缠功，被迫妥协。他们坐在人声鼎沸的大排档里，烧烤的油烟飘荡在空气中，隔壁桌一群醉鬼在骂架划拳，声音大得像戴了扩音器。芬格尔满头大汗地啃着鸡腿，路明非却只知道一个劲地喝酒。他闷声不吭地灌着酒，一瓶接一瓶，脸颊喝得通红，眼睛也开始失焦。芬格尔试着去劝他，但是路明非完全不听，反而拿着酒往芬格尔脸上凑，说要他陪他一起喝，然后不小心泼了他满脸。
　　芬格尔简直要嘤嘤嘤，这个师弟太不是人了。
　　他架着路明非回寝室，对方疯了一样大声唱“分手快乐！嘿！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路上的行人见了他们俩都纷纷绕道，芬格尔满头黑线，忍不住开了嘴炮：“废话！是个男人就比你更好！”
　　路明非突然就不说话了，芬格尔还在庆幸自己获得新技能“一剑封喉”，结果侧过头，看到路明非哭了。
　　他那个时候还年轻，陈雯雯是他这辈子第一段认真了的感情。芬格尔见多了这个师弟卖萌犯蠢的样子，乍一看到他满眼泪水还真的被吓到了。
　　“我知道啊……她一开始，就是因为生赵孟华的气……才、才答应和我交往的……呵呵，我又不是……又不是真的蠢。我知道她会和我分手……我早就……早就准备好了……我就是难过……”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路明非的眼眶里滚出来，流得满脸都是，在昏黄的路灯下，反射出晶亮的光。
　　“我就是难过……自己没用……”
　　芬格尔很想安慰他，别这样说自己。李太白都说过了“天生我材必有用”，老油条说的总不会错的。再说这不就是一段小感情么？铁男儿就放下旧感情冲向新感情嘛！新的世界新的妹子等着你去攻略哦！
　　可是什么烂话到了嘴边，都说不出来了。
　　总说着“没用”，一句“我没用”害了多少人。
　　“……别哭了，像啥样。”芬格尔最后只是硬邦邦地安慰了一句，路明非把鼻子抽得震天响，仿佛吃准了芬格尔不会把他怎么样，更加大声地哭起来，眼泪鼻涕全部蹭到芬格尔身上。
　　芬格尔嚎了起来，恨不得把路明非扔出去。他的新衬衫！
　　可惜第二天宿醉醒来的路明非把前一晚上的丢人行径忘了个一干二净，捧着饥肠辘辘的胃开始胡吃海喝，那个架势仿佛是从没认识过陈雯雯一样。
　　芬格尔却知道，有些事情对于路明非来说不是那么容易放下的，它会变成心里永远过不去的一道坎。只能横在心里的那处，再不去碰它。
　　芬格尔再次在回忆中陷入了梦乡，他最后想到，希望这次路明非不要哭了。他哭起来真的……丑得不堪入目。
　　楚子航被手机铃声吵醒，他看到路明非背着他低声讲电话，楚子航坐了起来，路明非回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电话那头说：“嗯……知道了，我回去就是了。”
　　路明非挂了电话，楚子航问：“怎么了？”
　　“呃，婶婶叫我回去相亲。”路明非看到楚子航眯起了眼睛，立马摆手解释道，“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啦，但是已经说好了，推不掉，所以只得去见一面。我会拒绝的啦。”
　　“嗯，今天么？”楚子航收起危险的气场，抬手揉了揉眼睛。
　　路明非说：“是啊。我得请个假，不过我都说好了，要诺诺姐再找一个助理来代我。你要继续好好工作。”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然后从身后环住路明非，路明非被他吓了一跳。
　　“诶？怎么？”路明非吓得全身绷紧。
　　“有点不想起床……”楚子航软着声音说，将头埋在路明非脖颈里。
　　路明非沉默了一会，放松了身体，让楚子航牢牢地把他抱了个严实。
　　“师弟！我饿了！师弟！求早餐！”卧室外传来芬格尔的惨叫，字字泣血。
　　“这个逗比……”路明非无力，从楚子航的怀里出来，说，“我去煮面。”
　　“嗯。”楚子航松开手，一本正经地开始换衣服。
　　楚子航和新的助理相处得非常一般，他从出道开始一直是由路明非照顾，突然换了个人他有些不习惯，想了想只有一天，于是也没说什么。新助理是个老手，曾是好几个大牌明星的助理，他很多地方都做得比路明非周到，可是终究不是路明非。
　　楚子航忙里偷闲会给路明非发短信，说做了些什么，碰到了哪些人，路明非隔很久才会给他回一条，楚子航想对方应该在忙着挤尽脑汁怎么委婉地和婶婶说拒绝相亲。
　　这么想自己有点自私，明明路明非喜欢的是陈雯雯那样的女孩子，现在却被自己给抓在手心里。
　　他们俩的感情早晚有一天会公之于众，路明非婶婶那边可要好好做一下准备。至于自己父母那边，艺术家一向对于同性恋非常宽容，毕竟很多艺术大家都有同性倾向，这一关应该不会很难过。
　　“明非。”楚子航下意识地叫了路明非一声，侧过头看到新助理小王一脸迷茫地看着他。
　　“……抱歉。”楚子航有些尴尬，他又忘了路明非请假了。
　　他低下头，看了自己十分钟前发给路明非的短信，【下一场要去录“音悦盛典”，在广电中心七楼，你那边结束了就过来。】，至今没有回信。
　　楚子航望了望车窗外，天已经快黑了，他那边怎么还没有结束？
　　他打了个电话，屏幕出现路明非给自己设置的联系人头像，他鼓着嘴，两只手指戳在自己的脸颊上，一副呆样。楚子航每次看到这张照片都会觉得好笑。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已关机……”
　　“……”
　　楚子航挂断了电话，心里突然有点慌。
　　再次拨打，那张呆呆的照片又出现在屏幕上。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已关机……”
　　【我得请个假，不过我都说好了，要诺诺姐再找一个助理来代我。你要继续好好工作。】
　　早上路明非说的话突然闪过他的脑海。楚子航这才发现这句话的不对劲来。
　　请假请多久？为什么要说“你要继续好好工作”？
　　“对不起，您拨打……”
　　【路明非，接电话。】
　　【快接电话！】
　　【为什么变成空号了？】
　　【你是不是屏蔽我的号码了？】
　　【你在哪？节目不录了，我去找你】
　　【回信息】
　　【诺诺说你辞职了？为什么辞职？】
　　【家里你的东西都拿走了】
　　【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没来得及发出去，手机发出“嘟”的一声，黑屏了。
　　楚子航看着黑屏的手机，再抬头看了看被搬空了一半的出租屋，难得的发起呆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楚子航这才发现，他对于路明非知之甚少。搬了家换了号码，就再也没有别的联系方式。
　　他总是习惯了路明非一直在他身后，就算他在前面冲得头破血流，对方也一直追随着，一伸手就能碰触。
　　而现在他再怎么头破血流也只能头破血流了，没有谁会担心他，用温暖的手指给他的伤口涂上药。
　　他一直向前走，越走越远，回过头想牵路明非的手，才发现他把路明非弄丢了。
　　【只要你当一天明星，我就当你一天助理！】
　　【谁对命运失望啦？不是说好要一起颠覆它的么？】
　　【我也会在。】
　　……终究是，不在了。
　　现在他又变成了那匹孤狼，徘徊在暴雨的夜晚中，没有温暖，没有归处。
　　路明非拎着行李搬进了芬格尔的出租屋。他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为数不多的行李七零八落地堆在地上。芬格尔提着盒饭一路蹦跶着跳过地上的各种障碍，成功降落在路明非面前：“当当当~师弟！次饭！”
　　路明非从地板上爬起来，把地上的行李扒拉了一下，空出一块地来，拍了拍地板示意芬格尔坐下，两个人就坐在地板上吃起盒饭来。
　　“新工作也帮你解决了，快来跪舔本座！”芬格尔满嘴油腻，敲着筷子嘚瑟地说，路明非没好气地白了芬格尔一眼：“跪舔你二大爷！这什么工作？我果然一辈子都只能当个死宅男？”
　　“不就是个GM（注①），这可是当初我们最向往的职业！”芬格尔打了个嗝，从路明非的饭碗里夹了一块肉塞进嘴里。
　　路明非：“卧槽你恶不恶心！把肉还给我！”
　　芬格尔是一家游戏公司的程序猿，路明非凭着玩星际和魔兽的经验也在公司里混了个一官半职，当了一个公司旗下开发的某个网游新服的GM。
　　“师兄你也说了是当初了啊。”路明非嚼着白菜说，“人是会变的嘛。”
　　“对不起啊师弟，师兄眼神不太好，从认识你开始到现在，觉得你一直就是个屌丝样。你看看，连穿衣的品味都没变过。”芬格尔啧啧说着，用手扯了一下路明非T恤的领口。路明非一向是看中哪款T恤就各种颜色来一件，励志把自己变成一条彩虹。
　　路明非耷拉着脑袋说：“真的一点都没有变吗？”
　　芬格尔安抚地拍了拍路明非的脑袋：“也不是，看起来更沧桑了算不算？其实我觉得不变挺好的，就像一个本来无忧无虑的漂亮妹子，随着时间流逝总会老去，皱纹会变多，会变成一个自己都不认识的老大妈，每天为了生计斤斤计较。那个时候她就不再吸引人啦。”
　　“不改变也是好事啦，古人不也云过嘛，勿忘初心。我们经常因为走得太远了……忘了一开始是因为什么而上路啊。”
　　路明非经常觉得世界很空旷。
　　那个时候他还是个中学生，寄居在叔叔婶婶家，有一个很讨人厌的弟弟。他和弟弟睡一个房间，他会在弟弟睡着之后偷偷爬起来，一个人爬到楼顶的天台吹风。
　　坐在这栋小小的六楼楼顶上可以看到不远处的闹市区，那里的灯光让那片天空即使在夜晚也亮如白昼。路明非经常会望着这座夜幕笼罩的城市发呆，他会想着在那片灯光下又有哪个高富帅怀抱着细腰长腿的妹子，出入着高级的夜总会，挥霍着大把的金钱。路明非也臆想过自己左拥右抱的样子，叼着手工雪茄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把信用卡随手丢给妹子叫她随便刷，妹子尖叫着抱着他求么么哒。
　　他一边想得口水直流，一边却又对这样的自己不寒而栗。
　　每天做着飞黄腾达的白日梦，其实他心里害怕改变。
　　路明非从小屌丝惯了，就算你把他推上总统选举胜利的演讲台要他发表就职演说，他也只会振臂高呼说同志们我们现在换总统还来得及！
　　一只在温水里待惯的乌龟怎么会向往大海，你越是敲打它的硬壳它越是龟缩着不出来。大海有什么好？这个小水坑才是它的家。
　　而那时的路明非望着这座灯火璀璨的城市，不止一次想着，没有水坑的乌龟该怎么办呢？总有一天会脱水干涸在自己的壳里。
　　这个世界那么大，却又那么空。他不过是想找一个容身之处，为什么那么难？为什么总是要和他过不去？他有什么错？
　　路明非躺在堆满行李的地板上，闻着吃剩的盒饭的味道，望着天花板，无解。
　　这世界上不是每个问题都有解，就像每一段感情，不一定都会有结果。
　　《龙族火之晨曦》带来的热潮持续了整整一个暑假，楚子航也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感受到了从过气明星到一线明星的巨大转变。公司越来越看重他，给他排的通告让他每天的行程都满满当当，很多事情他可以自己拍板决定，徐岩岩见到他的时候也开始低声下气，似乎一切都变好了。
　　可是楚子航的话一天比一天少，只有在镜头前他还是那副淡定自若的样子，其余的时间，助理小王很少能听到他说和工作无关的话题。
　　“《龙族》第二部在八月下旬开拍，第二部你是主角，公司的意思是，要用这部戏冲一下百花奖的最佳男主角。诺诺姐说，打算在拍戏的时候传一下你和夏弥的绯闻，用水军炒一炒话题。”小王小心翼翼地对楚子航说。
　　楚子航从书里抬起头，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开机的时候路鸣泽会来么？”楚子航突然问。
　　小王愣了愣：“应该会吧，他在外地的戏好像差不多杀青了。”
　　“嗯，到时麻烦你安排一下，我有事想和他谈一谈。”楚子航说完又继续看书。
　　“好的好的。”小王忙不迭地应着，在记事本上又添了几笔，“还有其他事么？”
　　“没了，谢谢你。你先回去吧。”楚子航说。
　　小王背上包，走之前最后说：“晚饭我帮你订了外卖。明天早上九点来家里接你。”
　　楚子航应了一声，小王扭头又看见楚子航摆在电视柜上的那张相片，是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对着镜头笑出一口白牙。小王不止一次猜过这个人和楚子航是什么关系，但是他谁也不敢问。楚子航现在很红，一举一动都可能上娱乐版头条，所以他们助理都签订了严格的保密协议，什么话都不敢乱说。
　　小王关上门的时候，从门缝里看见楚子航一个人坐在黑暗的客厅里，只有一盏暖色的台灯照亮了一小方天地。公司劝他搬出了之前的出租屋，他买下了高级住宅区的一幢三层楼的别墅。小王有时候会羡慕他有钱，住着大房子的生活，而现在突然又觉得他有点可怜。
　　房子再大也只有一个人，空荡荡的，还不如他和女朋友那九十坪的小房子像家呢。
　　想起女朋友说晚上炒了他最爱吃的菜，小王又抖擞起精神，决定土豪一次打个车回家。
　　【一只小逗比：求问GM，怎么样才能让我们这个黑到不行的团的团长倒BOSS的时候摸块玄晶呢？_(:з」∠)_
　　GM717：两个方法，第一，叫他摸箱子之前洗手，第二，换个团长。祝好运！】
　　路明非揉着眼睛，操纵GM账号在游戏里坐下来打坐。他对于网络游戏的热情完全淡了，就算有了个内部账号，也只是每天定时在游戏里巡逻一下。
　　最近游戏又有一次换版本大更新，芬格尔已经加班加点好几天写程序做资料片，每天累得要死要活，路明非只好重拾家政保姆的活，每天给他送餐，免得他饿死在电脑前。
　　把人物丢在那儿打坐，路明非看了看表，打算下楼去给自己和芬格尔买午饭。
　　提了两个鸡腿饭打算上楼，前台接待的小姐突然叫住路明非：“诶，是路明非吧？”
　　“啊？是。”路明非难得被漂亮的前台小姐点名，一时有些惶恐，他拨拉了一下自己玩游戏时抓的乱七八糟的头发，走到前台小姐面前问，“什么事？”
　　“有你的一封信。”前台小姐说。
　　路明非愣了一下，突然想起什么，一颗心怦咚怦咚地狂跳起来。
　　他接过那封信，很普通的暗黄色信封，封面上是打印上去的字体，写着路明非的地址和名字。路明非干巴巴地对前台说了句“谢谢”，没听到对方的回复就狂奔进电梯，按了自己办公室所在的楼层。
　　会是他吗？
　　路明非口干舌燥地用手臂夹住两个饭盒的袋子，小心翼翼地拆开信封。
　　他跑路跑得太快了，什么都没有来得及说，什么都没有给楚子航留下。就像想把自己的存在从楚子航的生命里连根拔起，一点都不剩下。
　　可是私心里，他很希望楚子航能记住他。至少，不要把他忘得太快。
　　让他在他心里多呆一秒也好。
　　电梯“叮”地一声到达了指定楼层，路明非从信封里抽出一张红色的硬壳纸。
　　“喜帖”两个金色的大字亮得刺眼。
　　芬格尔剪视频剪得头晕眼花，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挣扎着看了一眼显示屏右下角的时间，这都一点多了，师弟怎么还没有送饭来？
　　路明非推开办公室的门，将盒饭放到芬格尔的桌子上，看到对方死了一样趴在电脑桌前，他用力踢了芬格尔的凳子一脚，芬格尔吓得直接弹了起来。
　　“怎么了？！”芬格尔捂着胸部大喊。
　　“滚起来吃饭。”路明非恶狠狠地说。
　　芬格尔高呼救世主，扑向饭盒。路明非搬了张凳子在芬格尔边上坐下，阴沉沉地盯着芬格尔。
　　芬格尔吃了一口饭，然后看了路明非一眼。
　　吃一口，看一眼。吃一口，看一眼……
　　芬格尔放下筷子，英勇就义状：“师弟，有话直说。”请不要那样地看着我，我的脸会……吓白的好吗！
　　“你把我的地址给了多少人？”路明非问。
　　芬格尔抓头：“没有给多少啊……”在路明非的怒视之下他缩了缩脖子，“好吧，之前陈雯雯打电话来问你是不是换了号码，我说我不记得你的新号码，就顺手把公司地址告诉她了。”
　　“……然后她现在给我寄来了这个。”路明非把喜帖拍在芬格尔的办公桌上。
　　芬格尔伸着脖子小心翼翼地看了喜帖一眼：“……她这是和你求婚？”
　　“求你妹！”路明非吼，“她这是要结婚了！”
　　芬格尔瞪着眼：“卧槽！老子女朋友还没影，陈雯雯就要结婚了？！新郎是谁！老子剁了他的【哔——】！”
　　路明非翻开喜帖，指着新郎的名字，芬格尔秒怂了。
　　“妈的，怎么还是赵孟华这个小贱人，陈雯雯和他纠缠不休这么多年，结果还是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真是好白菜都给猪拱了……”芬格尔底气不足地喋喋不休。
　　路明非泄了气，芬格尔这种猪队友，简直贱得令人发指，典型的你打了他左脸他还会把右脸凑上来还要问你手痛不痛。
　　“算了。”路明非低低地说，然后把喜帖收起来塞回信封里。
　　芬格尔止住嘴，路明非沉默地吃着盒饭，芬格尔有些担忧地唤道：“师弟……”
　　路明非摆了摆手，说：“我没事。有些事情总会要发生的，不是赵孟华也会是别人。陈雯雯不会是我的新娘……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所以我也没期盼过。”
　　芬格尔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他的小师弟，对方意外地看得开。芬格尔有些忧伤，他没有谈过恋爱，感情方面的事他比路明非还没有发言权。
　　“你会去吗？”芬格尔问。
　　路明非说：“我当然不想去啊，谁愿意看到喜欢的女孩儿嫁给别的男人啊，我又不是柯景腾，还能把赵孟华按在酒桌上强吻不成？（注②）”
　　芬格尔说：“这画面感太强我不敢想……”
　　“可是我还是要去。”路明非沉声说，“因为她就要嫁人啦，再也不是那个清纯的女孩儿了，我一直很想见她穿婚纱的样子……女孩子穿上婚纱嫁给深爱着的男人，那一刻肯定美极了。
　　“她邀请了我，总得圆了这个人情。而且……我想让自己真正死了这份心。”
　　芬格尔很想摸一摸师弟的头，路明非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像藏了狮子，他想让自己死了这份心，不管是多年前对陈雯雯的。还是现在对楚子航的。
　　他终于鼓起勇气举起刀，对准自己心口藏着多年的旧疤下手了。
　　路明非换掉了当初的山寨手机，扔掉手机的时候也扔掉了里面的内存卡，那张内存卡里塞满了楚子航的照片和视频。路明非扔掉之前，把手机里的东西从头看了一遍。他发现当初的自己真的很无聊。
　　相册最开始是楚子航裸着上半身在洗手间里刷牙，这是他走之前的那个早上拍的，照片里的楚子航侧着脸，嘴巴里含着牙刷鼓起一个大包，他的上半身肌理结实，手臂到小腹的线条犹如画家笔下那般流畅自如，呈倒三角形收拢消失在睡裤之下。下一张是楚子航在《龙族》首映式上发言的照片，隔得有点远看不太清楚。然后是各种生活照，剧照……路明非一直翻一直翻，全部全部都是楚子航。照片里开始出现叶胜和何潇的脸，这是两三年前HYC还没解散的时候照的了。直到最后，他看到了陈雯雯的照片，不知不觉，这个女生的照片被掩盖在他相册的最深处，犹如那些已经淡忘了的记忆。
　　路明非打开一段视频，镜头一直晃啊晃，最后定格在楚子航的脸上。路明非想起来这是他在从片场回城的保姆车上拍的。
　　楚子航侧着头，看着镜头皱眉：“你又在拍什么？”
　　路明非听到自己傻笑了一声：“无聊嘛。”
　　楚子航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路明非再看这段视频的时候，才感觉到对方表情下深深的宠溺意味。只有路明非可以随时随地放肆地拍楚子航，这是楚子航给路明非的权力。
　　“咳咳。”视频里路明非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问，“楚子航先生，请问您对于路明非这位同志有什么看法？”
　　“……”楚子航有些无语，然后他说，“路明非同志很笨。”
　　“喂。”
　　“很呆……而且很怂……”
　　“适可而止啊你。”
　　楚子航侧过头，看着镜头轻轻地笑了笑：“可是他是我……的人。”
　　楚子航说话的声音太轻了，路明非没有听清那个至关重要的形容词。这时楚子航伸手过来遮住了镜头，视频在黑暗中结束了。
　　路明非依稀记起来楚子航好像是凑过来吻了他。
　　不要脸，羞耻play，楚萌萌简直就是个接吻狂魔。
　　路明非躺在床上一个一个地看着视频，手机的光在黑暗里亮得刺眼，记忆像汹涌的潮水顷刻淹没了毫无防备的他。路明非突然就很丢脸的哭了，视频里他笑得像个傻X，视频外他越哭越大声，反正没有人会听见。
　　然后他拔出那张存满了关于楚子航记忆的内存卡，狠狠地折成两半，扔进了垃圾桶。
　　楚子航模模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习惯性地摸了摸双人床的另外半边。空的。
　　他用手盖住脸，似乎有些不适应清晨的光线，隔了一会他坐了起来，对着空气说了声早安。然后开始换衣服。
　　小王很准时地来到别墅下接他，楚子航低头看了看短信，是昨天拜托了的侦探公司，他们回消息说会尽快帮楚先生找到关于路先生的消息。
　　楚子航按灭屏幕，对小王说：“今天的行程？”
　　小王立刻坐直了开始念行程表，小王是北方人，说话一股子东北味儿，不像路明非带着南方人特有的软糯的口音。楚子航闭上眼，脑子里不知道在回想什么。
　　“……然后是微博上的消息，”小王念完了行程开始念微博上和论坛上的娱乐大事件，“昨天关于你参加《娱乐向前冲》的话题已经排到微博热搜榜第三，第一是……是柳淼淼的艳照门。”
　　“嗯？”楚子航睁开眼，“谁？”
　　“柳淼淼。”小王重复了一遍。
　　“给我看看。”楚子航伸出手，小王赶紧把IPAD放在楚子航手里。
　　楚子航划拉了一下屏幕，事件起末是有不明人士在天涯爆了柳淼淼的一系列艳照，楼被堆高之后战场蔓延到了微博和贴吧，楚子航看到好几个高层都被不点名威胁了一遍，随即高层们麾下浩浩荡荡的水军开了过来，把一切责任都推到了柳淼淼头上，为自己拼命洗白形象。
　　楚子航皱眉，点开柳淼淼的微博，发现对方还毫无动静，估计正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楚子航想起那次鸿门宴之后柳淼淼来找他说得一系列话，突然觉得异常讽刺。
　　她靠着身体谋得高位，最后也会因为这个原因坠落深渊……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那些曾经得到她身体好处的人又有哪个会站出来为她说话，每个都急着甩掉她这块脏泥巴。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生存规则残酷的地方。
　　楚子航看到那些不点名的高层里其中一个就是赵孟华，他甚至在那些照片中看到了鸿门宴那天柳淼淼和赵孟华的艳照，赵孟华的脸上被打上了马赛克，但是楚子航不会认错，这个背景墙上的墙纸，就是那天吃饭的包厢里的。
　　——难道爆出照片的人那天也在场吗？
　　楚子航的脑袋里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只有短短的一瞬，他都来不及抓住。
　　“小王，最近赵孟华有什么新动态？”楚子航问。
　　小王抓了抓脑袋，冥思苦想，然后“啊”了一声：“他昨天公布说要结婚了！”
　　“昨天什么时候？”楚子航问。
　　“大概晚上十一点多。”
　　楚子航看了看IPAD的屏幕——是在艳照门帖子发出来之后一个小时左右。
　　他肯定是着急结婚，想用结婚的幌子来盖过艳照门事件，看来真是被逼得走投无路了。
　　“新娘是谁？”楚子航问。
　　“叫陈雯雯，两个人貌似大学就认识了……”小王说，“之前也的确订过婚，但是结婚一直没个准，昨天突然就说要结……”
　　楚子航眼皮突然跳了一下，他抬手捂住眼睛，脑子里一闪而过路明非悲伤的侧脸。
　　陈雯雯……
　　该说是命运弄人吗？
　　楚子航突然就想笑，路明非，就算你离开了我，你的女孩也结婚了，她再也不可能属于你了。
　　所以快点回到我身边吧。
　　注①：GM：即GAME MASTER，也就是游戏管理员。
　　注②：此梗来自电影《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柯景腾为电影男主角。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龙族悼亡者之瞳》在八月底如期开拍。
　　路鸣泽戴着大墨镜，靠在休息室的椅背上打着瞌睡。楚子航开门的声音将他从睡梦中惊醒。
　　路鸣泽侧过头看着楚子航，镜片下一片不满的神色。
　　楚子航却似乎丝毫没有愧疚感：“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路鸣泽神色阴沉，他刚从国外拍完一部电影捧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奖项回来，都没有好好休息就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龙族的剧组，本来就因为没有贴身助理很多事情不太方便，这回补个觉还要被人吵，怎么能不让他火大。
　　路鸣泽的目光盯着楚子航身后，没有见到期待里的那个人，他的面色更加难看：“我哥哥呢？”
　　“之前我的助理想和你约个时间谈谈，你一直推脱。所以我只好来剧组打扰。”楚子航说，“你有你哥哥的联系方式吗？”
　　“什么？”路鸣泽显然有些迷糊，“联系方式？他怎么了？不在这里？他不是你的助理么？”
　　“……他辞职了。”楚子航说。
　　路鸣泽站了起来，盯着楚子航看了一会，突然开始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哈！他辞职了？哈哈哈哈哈！”路鸣泽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楚子航神色不变，眼神冷淡地看着路鸣泽，没有出声打断他的笑声。
　　“算了吧，楚子航。我哥那人做什么都只是一头热，他能跟了你六年已经非常难得了。”路鸣泽估计是笑累了，又坐回椅子里，“他为什么要辞职？”
　　“……我不知道。”楚子航说。路明非辞职的时候没有说原因，就算是诺诺也不知道，她毕竟不是人事部的，路明非非要辞职她也管不着。
　　“不知道？”路鸣泽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狂笑中缓冲过来，脸上依旧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他辞职还能因为谁？”
　　楚子航沉默了。
　　路鸣泽摘下墨镜随手丢在化妆台上，他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一会，说：“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他很少会主动联系我。虽然是兄弟，我们的关系其实并不怎么样。”
　　路鸣泽冷笑一声：“楚子航，你把我哥哥弄丢啦。我那么想让他来当我的助理他都不答应……而你竟然随随便便地把他弄丢了。”
　　楚子航皱了皱眉，他知道路鸣泽的脾气很奇怪，对方此时情绪好像不太稳定。路鸣泽没有路明非的联系方式，看样子想从路鸣泽这里入手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我会把他找回来的。”楚子航说，“谢谢你的提醒。”
　　楚子航拧开休息室的门，最后补充了一句：“……他只能是我的助理。”
　　路鸣泽似乎是讥笑了一声，道：“找到他再说吧。”
　　楚子航没再回话，关上休息室的门出去了。
　　路鸣泽在他走后就收起了笑容，他拿出手机，拨打了路明非的电话，果然已经变成了空号。
　　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然后打了一个电话给妈妈。
　　路鸣泽拿起化妆台上的墨镜，一下一下将镜腿磕在化妆台上。
　　“喂，妈妈。嗯，我刚从加拿大回来……还在拍戏……家里还好吧？嗯，哥哥回去过没有？”
　　“……那他有没有说换手机号的事？嗯嗯，我记下了。忙完这段时间就回去。”路鸣泽挂了电话，然后把从妈妈口中问到的路明非的新号码存入手机，发了个短信过去：【猜猜我是谁:D】
　　隔了一会路明非回复：【路鸣泽你无不无聊啊，回来啦？】
　　【嗯，怎么换了新号码也不告诉我？哥哥真绝情。】
　　【你特么不是在国外吗？再说了，给你我的号码让你尽给我找麻烦吗？】
　　【哪有总是找麻烦啊，说得我会哭的哦！】
　　【……你恶不恶心啊，是不是在拍龙二了？好好拍戏！发什么短信！】
　　路鸣泽的手指按在键盘上，看到路明非最新回复的消息，突然不知道写什么好。
　　路明非不知道路鸣泽回国了，但是却知道龙二开拍了。他肯定是一直在看着楚子航的消息，才知道这些的，而路鸣泽本身，他可能根本没打算关注过。
　　……真是伤心啊。路鸣泽想着，我可是真的会哭的哦，哥哥。
　　“师兄，师兄，你看我这样可以不？”路明非拨拉了两下头发，拍了拍芬格尔的肩膀，在对方反过头来的时候挺直了背脊。
　　芬格尔的目光从电脑里设计的跳动的萝莉模型转到路明非身上，一瞬间捂住了眼睛：“卧槽，差点把我闪瞎。”
　　路明非耷拉下肩膀：“还是不行吗？”
　　芬格尔一巴掌扇到路明非背上：“给我挺直了！”
　　路明非哀嚎着挺直了背。芬格尔上下看了看，路明非虽然长得不咋地，但是也没丑到不堪入目，穿了黑西装，平时乱成团的头发此时也服服帖帖，站直的时候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芬格尔说：“诶，不错嘛，直接把赵孟华一脚踹下去，你都能拎上去当新郎了。”
　　“瞎说啥。”路明非有点不好意思，又照了照镜子，然后对芬格尔说，“那我走咯？”
　　“走吧走吧，新郎都没你着急。”芬格尔摆摆手，又转回去玩电脑了。
　　路明非急匆匆地打的来到海边的教堂，他看了看表，离陈雯雯的结婚仪式还有一个多小时，作为一个客人，他的确是太着急了……
　　路明非叹口气，蹲在海滩边上看海水慢慢漫上沙滩，然后又缓缓退去。他用手指在沙滩上写【楚子航】三个字，海水涌上来，将所有的痕迹抚平，路明非想，要是一个人的存在在另一个人心里能消失地这么快，那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悲伤的故事了。
　　他拿出手机，开始刷微博。
　　他打开微博账号，微博里透出一股子痴汉的味道，微博名是【楚萌萌来么么哒】，关注列表第一个就是楚子航，然后是楚子航的官网微博、各大粉丝团微博、楚子航贴吧和论坛的微博、还有同样痴汉楚子航的汉子妹子们的微博，他的账号在楚子航的粉圈里也小有名气，粉丝有几千人。他翻了翻楚子航的微博，还是昨天那条片场和夏弥的合照，还圈了夏弥，路明非看了那张照片半晌，然后切换微博小号对着夏弥就是一通掐，不多时就被夏弥粉喷得连连败退。
　　切回大号，他在楚子航最新的微博下留言：【萌萌么么哒！加油拍戏哦！也不要太拼命了，注意身体ヽ（≧□≦）ノ】
　　刷新一下，留言就被刷下去了。
　　路明非又去关注了一下微博头条关于柳淼淼的艳照门，不禁唏嘘，柳淼淼在发布声明无果之后被各方联合封杀了，微博都被注销了，除了还有人在津津乐道这个话题，她这个人就像从来没再娱乐圈存在过。
　　可恨之人总有可怜之处啊。不知道她以后该怎么办……
　　“路明非？你怎么在这里？”
　　“啊？”路明非被身后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才发现是大学同学，他想站起来才发现脚麻了，同学伸手扶了他一把。
　　“唉，我来太早了，所以蹲在这儿玩手机呢。”路明非呵呵笑，看了下表，只有半个小时了，海滩边上停了不少车，看样子很多人都来了。
　　“没想到你还真会来啊。”同学和路明非一边往教堂方向走，一边说，“我们上次同学聚会的时都打趣说，陈雯雯结婚的时候你肯定不会来。诶，说起来，最近混得怎么样？上次叫你来同学会你还说你在美国呢。”
　　“……别提了，才辞职没多久。之前去美国也是陪老板出差啦。”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路上又碰到几个大学同学，都是西装革履，开着豪车，挽着漂亮的女朋友或者老婆。最开始的同学又问：“那有没有找女朋友啊？”
　　“你知道的……还是屌丝一个。”路明非笑得傻傻的。几个同学听了之后都哈哈大笑起来。
　　从大学开始他就是同学间的笑料，不管是老是挂科的成绩还是被女神发了好人卡，他路明非的人生就是悲惨的代名词，跟他一比原本心如死灰的哥们儿都觉得自己还能再拯救一下，于是大家都飞黄腾达了，只留他一个人还是那么凄凄惨惨戚戚。
　　走到教堂门口，他在人群里远远望见了赵孟华，他穿着白西装，笑得温和谦逊，彬彬有礼，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路明非不想看他，跟着同学的队伍将礼金塞进白色的箱子里，便进入了教堂内部。
　　白色的天主教堂有很高的穹顶，彩色的拼花玻璃下，白裙的唱诗班女孩们站在阳光里，在管风琴的伴奏下唱着颂歌。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切都静谧无声，所有的客人都安静地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
　　等所有的客人都来齐了，赵孟华站在牧师旁边，眼睛望着门口，等待着他的新娘到来。
　　路明非也一直扭着头往门口看，直到教堂的门打开，陈雯雯在父亲的带领下慢慢走进教堂。
　　她穿着白色低胸收腰的婚纱，胸前繁复的花纹上缀着闪亮的水晶，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如冰雪，她的脸被头纱遮住，原先黑色笔直的长发发尾被烫得微微卷起。她走过红色的地毯，长长的裙摆由两个孩子牵着，还有花童在两边朝她身上撒着花瓣。
　　路明非一直看着陈雯雯走到赵孟华面前，她的手由父亲转交给赵孟华。赵孟华握着她的手，他们在牧师的见证下宣誓，说Yes，I do。赵孟华掀开她的头纱，他看到陈雯雯略施妆粉的美丽脸庞，然后低头吻上她的嘴唇。
　　全场的客人都起立鼓掌，路明非把手都拍红了。这一幕真的很美，男才女貌，赵孟华是配得上陈雯雯的人。
　　他们此刻看起来无比相爱，路明非也希望他们是相爱的。陈雯雯不是柳淼淼，她是值得幸福的女孩，路明非给不了她想要的幸福，但是赵孟华可以。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
　　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
　　曾经最爱哭的你
　　……
　　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
　　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
　　谁给你做的嫁衣
　　……
　　谁遇到多愁善感的你
　　谁安慰爱哭的你
　　谁看了我给你写的信
　　谁把它丢在风里
　　……
　　【给我最爱的女孩：
　　今天是我们交往三十天的纪念日。
　　我不会写什么煽情话，我只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不要再哭泣。】
　　时间太长，我怕我等不到你，我不想离开你。距离太远，我怕我追不上你，我能做的都做了。只是我不确定结局会怎样。
　　当初的梦那么天真，而最终我们都输给了现实。
　　再和我说最后一句再见吧，我的女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雨水沿着楚子航的脸庞慢慢滑下，他站在大厦的楼顶，穿着一身联邦快递的制服，手里提着村雨。暴雨已经将他的身体都淋透了，他静静地站在雨中，被雨水润透的睫毛遮住了一双可怕的黄金色的瞳孔。
　　摄像机贴在楚子航的脸上，拍着他的脸部特写。酒德麻衣皱着眉头，喊：“咔！”
　　紧绷的工作人员们全部泄了气，楚子航也动了动，抖落了睫毛上的水珠，一旁的洒水车也停止了洒水。
　　酒德麻衣把楚子航叫了过去，又和他说了几分钟的戏。楚子航点了点头，酒德麻衣说：“诶，最近雨戏多，让你助理多给你准备点姜汤，别淋感冒了。”
　　“谢谢导演关心。”楚子航说。酒德麻衣说：“你好好拍，一次过，懂？”楚子航点点头。
　　楚子航又站在大厦边，洒水车对着他开始洒水。拍完脸部特写，楚子航吊着威压从楼顶上一跃而下，酒德麻衣又喊：“咔！”
　　楚子航又反复跳了三次，酒德麻衣才让这条过了。这天戏拍完后，大家都疲惫不堪，楚子航更是淋得湿透了，披了大毛巾坐到保姆车上去吹热空调。
　　“子航，姜汤。”小王把保温桶递给楚子航，楚子航说了谢谢，揭开盖子，闻着姜汤的味道默默出神。
　　之前路明非也经常给他熬姜汤，还有冰糖炖雪梨，以防他感冒咳嗽拖着鼻涕去拍戏。现在姜汤还是姜汤，可是总是觉得少了点味道。
　　小王开着保姆车送他回家，说：“明天剧组休息一天，剧组里几个人都要去帝都的那个大型慈善晚会。”
　　“知道了。”楚子航说，“明天什么时候的机票？”
　　“早上九点，我会来接你。中午顺便去把那个名表广告拍了……”
　　“好的。”楚子航点点头，下了车。
　　小王还没说完的话咽回肚子里，一脸茫然地看着楚子航进了别墅。楚子航从进剧组以来就一直有点找不到状态，以前一次过的戏现在要反复拍好几次，也可能是这一部他是主角，所以酒德麻衣对他的要求高了。不过他的态度非常配合，不管给他安排了什么工作，要他反复拍多少次，他都是“好的”、“知道了”，倒是惹不起人什么脾气来。
　　小王隐隐约约猜出来是他来楚子航手下工作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又不敢打听，只好快被自己八卦的心憋得死去活来。
　　第二天楚子航飞到了帝都，中午去替某名牌手表拍了广告。就在镜头面前站了一下，摆了几个动作，几千万就汇到了他的户头。
　　楚子航为晚上那个业内的公益晚会捐了一千万，也算是大客户了，必须要露面的。
　　晚上他携着女伴苏茜走红地毯，在签名版上签下自己的名字。苏茜受邀在《龙族》里演了一个配角，戏份不多，是个暗恋楚子航的女生，顿时两个人的绯闻旧账又被翻出来炒，这回连夏弥也给卷了进去。但是人家小龙女丝毫不在意，外面炒得天昏地暗，他们还是该干嘛干嘛。
　　“说起来，上次和你闹绯闻，还是和柳淼淼争你。这回还是三角恋，只是对方换人了。”苏茜对着镜头笑了笑，然后对着楚子航的耳边轻声说。
　　楚子航说：“柳淼淼的事，你知道是谁干的？”
　　“刚听闻这事的时候，只是想着因果报应。后来仔细想想才发现不对劲来，那个爆艳照的分明是想拉一堆人下水。”苏茜挽着楚子航的手，两个人一边低语一边微笑着迎着众多闪光灯缓缓步入会场。
　　楚子航绅士地为苏茜拉开椅子，让对方落座，他皱眉：“这次涉及的几个高层……有几个我都有接触。”
　　“杜尧？还是赵孟华？赵孟华都被吓得直接跑去结婚了。”苏茜笑得一派温和，看得出柳淼淼的封杀让她非常高兴，总算是报了当初的仇。
　　楚子航想了想，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说。那次鸿门宴的事情，除了HYC三个人、路明非和诺诺之外，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打算告诉苏茜这件事。
　　各方冗长的发言过后，食物端了上来，大家都在互相走动寒暄，气氛活络了起来。
　　来公益晚会的都是业内的红人，明星、导演、制片人、监制……说是名为公益，实际上就是业内的一场社交大会。大家随便捐点钱给举办方，然后借这个场合打人脉。
　　楚子航不知道和多少人握手、寒暄、喝酒。还有几个导演说龙一拍得很棒期待龙二他的表现，有空的话他们也有几个本子让楚子航考虑考虑……楚子航一圈下来又留了不少电话号码。
　　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场合，但是苏茜说得对，明星六分是靠人脉吃饭的，所以再不喜欢也得硬着头皮上。一般这时路明非会和个小尾巴一样跟着他，一边往嘴里塞着吃食一边把名片塞给上来打招呼的人点头哈腰说哦哈哟哦哈哟这是我们家的楚子航哦平时托您照顾了。楚子航说他不必对着谁都狗腿样，毕竟他现在不是当时那个过气明星了。再说了，那些人平时哪有照顾过他。
　　……又想起他了。楚子航闭了闭眼。路明非就像一个躲在他潜意识里的小孩，时不时要跑上来载歌载舞一圈。他下意识地把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抚摸着手腕上那根手绳。
　　楚子航回到座位上，苏茜正在和边上一个女星说说笑笑，看到楚子航来了，她招呼对方：“子航，这个就是我的好闺蜜，万博倩。博倩，这个就是大名鼎鼎的楚子航啦。”
　　“你好。”两个人打了招呼握了手，苏茜说：“你们先聊着，我去个洗手间。”
　　苏茜拎着小包走了。楚子航和万博倩聊了几句，苏茜和万博倩是拍电影《我的闺蜜》的时候认识的，结果两个人还真成了闺蜜。这时高幂走了过来，和楚子航打了招呼，就坐下来和万博倩说话，两个人似乎很熟的样子。楚子航也不好打扰他们，找了个借口就起身离开了。
　　楚子航走到露台上去醒酒，虽说他酒量比常人大，但是今晚的确喝得有点多。他拿着手机刷了刷微博，感觉没多大意思，不知道路明非平时都是哪来的热情。他收起手机，望着夜空上一轮缺了小口的月亮，突然想起苏轼的词来。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得知路明非离开的消息，就像他当初知道男人死掉的消息一样。总想着肯定是骗人的。
　　楚子航知道自己的生命里几乎没什么事情是可以套上“要是……就好了”这样的句型，他也奢望过，要是路明非是和他开玩笑就好了。可是终究不是。
　　楚子航安静地望着灯海璀璨的帝都城。突然他闻到了一股烧焦的味道。
　　“起火了！”
　　楚子航拉开露台的厚帘子，看到刚才还觥筹交错的会场此时一片混乱，滚滚的浓烟从四面八方朝会场涌来，女星们尖叫着踩着高跟鞋奔跑，连几十万的小提包都来不及拿。男星们还算镇定，帮着工作人员疏散通道，让女星们先走。
　　浓烟已经有些影响视线了，楚子航掏出一条手帕，从桌子上随手拿了一杯水倒在上面，捂住口鼻，顺便提醒周围的人尽量弯下腰走路。他环视了一圈，并没有看到苏茜的影子。
　　应该已经出去了，他想着。在会场四周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没有人漏下，于是随着队伍从安全门出去。浓烟已经蔓延到了楼下好几层。好多人被呛得直咳嗽，楚子航把手帕给了一个女星，自己用袖子凑合一下。
　　“苏茜——！”
　　他突然听到有个女声在叫苏茜的名字：“苏茜！你在哪？”
　　他回头看，是万博倩，高幂正揽着她的肩膀护着她下楼，她刚才还顺直的短发发尾有些被烧焦了，万博倩哭着说：“我没看到她……她肯定还在厕所里！”
　　“别闹，你先出去！我去厕所看看。”高幂大喊。
　　楚子航立刻往挤开人群往楼上爬，他抓住万博倩的肩膀说：“苏茜还在楼上？”
　　万博倩吓得满脸都是泪：“我没看到她出来！谁去救她？”
　　“我去。高幂你送她出去，去医院，她被烫伤了。”楚子航拍了拍高幂，就往上爬，高幂在他身后喊：“楚哥！你小心点！”
　　楚子航背朝他挥了挥手，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高幂冲他喊全力以赴，他也是这样挥了挥手。这是一个男人要上战场时的动作。
　　楚子航逆着人群而上，很快消失在了视线里。
　　高幂扶着万博倩迅速下楼，他想着一定要赶快出去，找消防员去救楚子航。
　　楚子航往上爬了两层楼，楼上几乎没人了。大家都没空管他这个逆流而上找死一样的人，这种场合谁管你是什么大明星，谁的命都没自己的金贵。
　　他弯着腰，找到了之前那扇安全门，可是安全门被锁死了。楚子航有些吃惊，是谁，出来之后还锁住了安全门？
　　浓烟熏得他眼睛都有些张不开，楚子航被呛得咳嗽了几声。他摸索着找到了安全门不远处的消防栓和消防斧，他用手肘撞碎玻璃门，拿出消防斧，紧绷住手臂的肌肉，用力砸到安全门上，猛砸了几下，锁松动了，他一脚踹开了安全门。
　　安全门后全是黑烟，扑面而来。楚子航卧倒在地，抱着一瓶灭火器往前爬。还好之前有宴会，桌子上的杯子里还留了不少水，楚子航一杯一杯地往自己身上倒，他的头发被浓烟卷起，发尾都化成了火星散在烟尘里。
　　他平时都很注重健身，凭着过人的体力他很快爬到了洗手间，听到女厕里传来呼救声。
　　“苏茜？”楚子航喊。
　　“子航？！”里面传来苏茜惊喜的声音。
　　洗手间的烟比外面少，楚子航站了起来，摸了摸女洗手间的门把，这里也被人从外面锁了！他大喊：“你离门远点！”
　　他用消防斧用力劈锁，门把整个被他劈开，他踢开门，看到苏茜正窝在水池边，浑身湿透了，她撕了块裙子上的布料捂着口鼻，眼睛里全是眼泪。
　　“快走！”楚子航走过去扶起苏茜，苏茜说：“还有一个……”
　　“什么？”楚子航回头望去，才看到角落里还有一个女生，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苏茜说：“我来的时候她就昏迷在这里了……”
　　楚子航说：“你能走吗？”
　　苏茜点点头，自己站了起来，楚子航把手里的灭火器塞进她手里：“弯腰走，遇到有火就喷，少说话。”
　　苏茜点点头，楚子航上前将女星背了起来，女星的身上也湿透了，估计是苏茜给她淋了水。苏茜用胶布将一块湿布贴在女星和楚子航的口鼻上，他们对视一眼，楚子航点点头。他们就冒着浓烟往外走。
　　出了安全门下楼的时候楚子航开始力不从心了。他再有力气也架不住缺氧，眼前一阵一阵发着黑。突然，他感到脚下一空，苏茜叫了一声：“小心！”
　　楚子航第一个反应是护着背后的女星，他抱着女星往下滚了好几层楼梯，左手上的东西突然刮到楼梯扶手上的花纹，楚子航感到手腕一痛。
　　他撑着剧痛睁开眼，看到手臂上狰狞的伤痕和手腕上断裂了的手绳。
　　他脑中一瞬闪过那个夜晚，安静的保姆车里，路明非的眼睛在路灯的照耀下润着柔和的光，他说：“我这儿正好有根漂亮的手绳送你要不要？”
　　“……”
　　楚子航胸口一痛，刚才后背的撞击让他呕出一口血来，彻底昏迷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诺诺敲了敲病房的门，推门而入的时候床上的人也侧过脸来朝她颔首。
　　诺诺其实在开门的一瞬间看到他收起左手放到了床侧，想到楚子航的手，诺诺也不好说什么。她回给对方一个点头，在病床边坐了下来。
　　“还好吧？”诺诺问，楚子航看了看扎着针的右手手背，说：“我没什么事，医生说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我不想因为我一个人耽误整个剧组。”
　　“酒德导演那边我招呼过了，她说让你休息几天也好，毕竟你最近很不在状态。”诺诺抚了抚刘海，楚子航说：“你对病人说话也很不客气。”
　　诺诺笑了笑，完全不在意楚子航对她的指责：“我现在只是在和我管的明星说话而已，工作不认真当然得指出来。”她顿了顿，“其实这次也并不是完全的祸事。大明星火场英雄救美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多少粉丝天天为你的安全呼天抢地痛哭流泪，热门微博头条三天都还没掉出过前三，微博狂涨了一百万粉丝，报平安的微博转发量六十余万次……我知道你不爱听这些，不过，既然有人要拉你下水，我们凭什么不借这件事炒作？不要以为你身后的公关团队是吃素的啊。”
　　楚子航垂了垂眼：“谢谢你，诺诺。”
　　诺诺叹了口气，她抬起头看着天花板，轻声说道：“其实我还蛮怕的。刚得知慈善晚会现场失火的时候，我心里想娱乐圈又得有一次大动荡了。听到高幂说你返回去救苏茜，我就想，见鬼了，还真的有这种傻X，英雄主义的电影演多了，真以为自己爆个血就是超人啦？你和恺撒都一样，疯子一样的脑回路，为了心里那些虚无缥缈的正义感，连命都不要了。值得吗？”
　　值得吗？
　　很多人问过楚子航这个问题。
　　杂志专访的主持人问，你放弃了出国深造攻读硕士学位的机会，留在“皇冠”做一个小小的练习生，值得吗？
　　苏茜问，你有那么好的家庭条件，优渥的经济支持，但是却放弃一切，孑然一身从头开始，你要多走多少弯路，值得吗？
　　值不值得呢，楚子航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再来一次也好，不管留在火场里的是谁，他都会回去救人。
　　这并不是愚蠢不愚蠢的问题，可能的确是楚子航妄自托大，以为自己是超人，结果险些把自己的命也给搭进去。可是，他会去救人，只是这么简单而已。
　　别人看起来多么滑稽荒唐，但是这便是他所坚持的，可笑的正义。
　　“总有那么多人问我值不值得，”楚子航说，“哪有想那么多，想干就干了。”
　　“哈？”诺诺惊讶地挑了挑眉，“这还真是……你的作风啊。”
　　诺诺走后，楚子航抬起自己的左手，手掌手腕处都包着绷带，他试着动了动，手指僵硬地抽动了一下。
　　楚子航放下手，他将头靠在柔软的枕头上，侧过脸看见枕边那根淡黄色的手绳，绳子上有烧焦的痕迹，中间被不知道什么利器刮裂了，断成了两截。他抬起左手吃力地抓住那根绳子，将它塞入了枕头底下。
　　突然有人敲门，楚子航把手放回原处，问：“谁？”
　　“子航，是我。”是苏茜的声音。
　　“进来吧。”
　　苏茜打开门，楚子航看到她身后还有一个女生，有些面熟。苏茜介绍说：“这是阮云，她专程来找你道谢的。”
　　楚子航想起来她是那天被困在洗手间的另一个女星。那天他护着阮云滚下楼梯后背部因受到重击而昏迷，幸亏是苏茜将他们拖到一个烟雾较少的角落，他们才能熬到火警的救援。
　　“楚子航，那天的事，真的很谢谢你。”阮云说。
　　楚子航说：“没什么，不用和我道谢。只是你为什么会昏迷在女洗手间里？”
　　阮云有些犹豫，苏茜拍了拍她的肩膀，朝她点点头，她才开口道：“我是被人迷晕在厕所里的……”
　　楚子航问：“你知道是谁么？”
　　阮云摇了摇头，她轻声说：“他是从身后袭击了我，我根本来不及看他的长相。”
　　“那性别呢？”楚子航问。
　　“是男人。”阮云说，“他的手掌很大，是男人的手。身高大概比我高半个头。”
　　阮云的身高是一米六二，袭击者的身高大概是在一米七五以上。那天现场往来的都是明星大牌，男人在这个身高范围内的数不胜数，仅凭这点线索实在难以排查。
　　“照这个状况，给你下药和纵火的人，很有可能是同一个人？”楚子航问。
　　阮云咬了咬唇，看了苏茜一眼，苏茜叹口气说：“我来帮你说吧。”
　　“什么事？”楚子航疑惑地看了看阮云又看了看苏茜，苏茜沉声说：“其实，阮云在这之前就有收到过恐吓。”
　　“是恐吓信和一些艳照。”阮云低声补充，她的脸颊通红，似乎感到非常羞耻，“那是很多年前……我早期的确有依赖潜规则上位。”
　　楚子航没有答话，阮云的声音有些颤抖：“我不知道是谁……他手里有我全部的把柄，只要他爆出来……我现在的一切就都完蛋了！”
　　“别担心，小云，他现在还没有爆出来，说明是想从你这里得到什么，也许他只是想要一场交易。”苏茜安抚着阮云。
　　楚子航把视线从阮云和苏茜身上移开，望向窗外，他皱起了眉头。
　　——不，不是那么简单的。
　　如果恐吓信和之后的纵火嫌疑人是同一个人的话，这个人的目的就不是普通的交易级别了。他分明是想杀人灭口。
　　“阮云，你有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楚子航问。
　　阮云闻言苦笑了一声：“当明星的话，不受人委屈就只能得罪人了吧，不过我真的想不出谁会这么恨我。”
　　楚子航并不认同阮云说的一些话，但是他也不会反驳。照阮云的说法，她可能得罪过不少人，看来她提供的线索都没有什么实际用处。
　　没过多久，阮云的助理找了过来，她只能告辞，说好有了线索下次再联系。阮云离开后，苏茜在楚子航的病床边坐了下来，有些担忧地问：“你的手……还好吧？”
　　楚子航看了一眼放在身侧的左手，伤口已经不痛了，但是有些东西，是再好的药也治愈不好的。
　　“没事。”楚子航说。
　　苏茜苦笑：“楚子航，你偶尔也关心一下自己吧。最近你虽然看起来和以前一样，专注地工作、专注地拍戏，可是我知道，你的心根本不在工作上。还有啊，你不要忘了……虽然你现在是一个明星，但是……”苏茜伸出她的双手，她的手指修长，手指骨节有些突出，十指分开手掌弓起，她在空中做出了一个标准的钢琴起手式，她黑色的眼眸望着楚子航的眼睛，沉声道，“你的爸爸是个钢琴家，你也是个钢琴家！手就是钢琴家的生命，而你现在，已经失去这条生命了！如果你再不能让自己好好入戏，拍出超人一等的作品出来……你就永远不可能超越Alta！”
　　楚子航一震，回望进苏茜的眼中，那一瞬间他似乎从她眼睛里看见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说如果你不忍下这些痛苦，你就一辈子都没办法打败杜尧，一辈子都没法为HYC正名，一辈子都没法为你和你爸爸洗白……
　　【路明非，他是一个好孩子，愿意这样帮你，你也一定不能让他失望啊。】
　　【我会的。】
　　【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
　　楚子航抬起左手，他的左手神经受损，五根手指看起来依旧修长有力，而事实上连握拳都变得很困难。他不能弹钢琴了，他希望父亲不要因此责怪他。
　　“我绝对不会，让他失望。”楚子航沉声说，他的眼里仿佛燃着火光，左手的手指微微抽搐着，像是回应他的誓言。
　　“对了。”苏茜离开之前突然说，“刚才阮云在的时候我不太好说，之前在洗手间，我进去的时候并没有人。她是在我之后进来的，她还没有进入隔间就被袭击了，而我因为听到动静从隔间的门缝里看了一眼……”
　　“什么？”楚子航问。
　　苏茜将手指着自己的左手上手臂：“那个袭击阮云的人，他这里有一块很大的青色纹身。”
　　楚子航愣了愣，“青色纹身？”
　　有些明星的确有纹身的癖好，不过在手臂上纹那么大的青色纹身的确是少数，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谢谢你，苏茜。”楚子航说。
　　苏茜摇摇头：“没什么，这么一个祸害在，为法律出力是公民应该做的嘛。你好好养伤吧。”说完她挥了挥手，离开了。
　　楚子航想了想，印象里并没有谁在手臂上有青色的纹身。这时护理工进来给楚子航送晚饭，楚子航看到一个多出来的保暖瓶愣了愣：“这是什么？”
　　“啊，这是鸡汤，楚先生正是要补身体的时候嘛。”护工笑着说。
　　楚子航揭开盖子，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他怔愣了一会，无力的左手手指突然发起抖来。
　　楚子航喝了一口汤，还很烫，烫得他舌尖发麻。
　　“这是谁送来的？”楚子航问。
　　“这、这是我做的……”护工小心翼翼地说。
　　“是谁？！”楚子航抬高声音，他突然强硬起来的样子把护工吓了一大跳。
　　“是一位先生！他……他不让我说！”护工看起来特别惶恐。
　　楚子航愣了愣，然后道歉：“……抱歉，不该那样说话，我今天心情不太好。你先回去吧。”
　　护工战战兢兢地离开了。
　　楚子航从病床上起来，走到窗前，他用手指勾起窗帘，露出一条缝隙，缝隙里他可以看到住院部的门口。有一个人正慢慢地往外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的影子被拖得很长很长。
　　从高处看，那个人一点也没变，走路的时候拖着步子，肩膀往下塌着，垂着头，头发还是一如既往的乱七八糟。他走得很慢很慢，仿佛时间都被拉长了。
　　突然，那个人停住了步子，回过头来，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地看向了楚子航所在的地方。
　　楚子航感到心脏跳动的声音回响在他耳畔。他们遥遥地相望，然后路明非自嘲般地笑了笑，收回目光，继续往外走。
　　楚子航站在窗帘的阴影里，像一座沉默的塑像，望着路明非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一周后，楚子航出院。
　　小王来敲门的时候，楚子航早已醒来。
　　他洗了把脸，小王把打好的粥和包子放在桌子上，楚子航坐下来吃的时候小王开始例行公事地念日程和新闻。
　　“今天要在高架上拍戏，现在已经在清理场地了，不是繁华路段所以影响不会太大，不过还是会造成一定的堵塞，所以时间比较紧迫。还有今天诺诺姐会来探班，说有事要谈。”小王说。
　　“知道了。”楚子航说，掏出手机看了看，一向清冷的神色突然缓了下来。
　　小王有些奇怪，楚子航是看到了什么东西？难得看到他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楚子航突然抬起头说：“开拍时再来叫我吧。”
　　“啊，好的好的。”小王立刻明白对方是在下逐客令，马上收拾好资料就出去了。
　　楚子航又再看了一次侦探公司发来的短信，很详细的内容，路明非的手机号、工作地址、住址，甚至连微博有几个小号都挖了出来。楚子航看了看那个【楚萌萌来么么哒】的微博号，觉得有些眼熟，上了微博账号搜了一下，果然是自己的一个痴汉粉，每条微博他都要转好几次，留几十句留言。楚子航看着路明非账号的头像，是楚子航的动漫形象，帅气的侧脸。微博简介写着：【楚子航死忠粉，航苏，楚萌萌么么哒！】
　　楚子航：“……”
　　小王再次敲门叫楚子航准备出门拍戏，楚子航在屏幕上按了按，然后收起了手机，披上外套出去了。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让人有种难以呼吸的压迫感。楚子航提着刀在暴雨的高架上行走，他□□着上半身，雨水沿着他的肌理滑下，蓄满力量的肌肉在皮肤下起伏，黄金色的瞳孔透出杀戮的光，像刀一样穿过重重雨幕。镜头拉远的时候，天地笼罩在一片磅礴大雨之中，而楚子航独自行走在这没有终点的高架上，像被束缚在回忆里的困兽。天地苍茫，无处可归。
　　楚子航拒绝了小王的帮助，自己拿着毛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酒德麻衣翘着腿看着摄像机，她招呼楚子航过来看刚才拍的片，楚子航坐在她身边沉默地看完，看着楚君焰的模样，心里有些触动。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指无力地动了动。
　　酒德麻衣说：“诶，我说楚子航啊，你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这样问？”楚子航问。
　　酒德麻衣指着暂停住的屏幕，正好停在楚君焰表情的特写上，他脸上满是孤绝的意味，即使是美瞳也盖不住他眼神里汹涌的杀意。酒德麻衣说：“拍龙一时的你，可露不出这么棒的眼神啊。”
　　“演技是会进步的。”楚子航说。
　　酒德麻衣摊了摊手：“只是演技？”
　　楚子航站起身来，用毛巾遮住半边脸庞，说：“只是演技。”然后走了。
　　酒德麻衣撇了撇嘴，转头问旁边的工作人员：“喂，问你啊，楚子航是不是换了个助理？”
　　“没注意……”工作人员弱弱地回答。
　　“啧。算了，当我没问。还有，工作的时候刷什么微博！手机给我收起来！”酒德麻衣一巴掌扇在工作人员的后脑勺上。
　　工作人员嘤嘤嘤地收起手机忙活去了。
　　“很好很好，今天收工！”拍完今天最后一幕戏，酒德麻衣拍了拍手，大家欢呼一声，开始收拾器材。
　　小王帮楚子航和饰演小楚子航的小演员两个人照了张合照，PO在了微博上。楚子航拍了拍了小演员的头，小演员仰着头看着他，楚子航只好蹲了下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了一会，小演员说：“楚子航哥哥，你可以给我签名吗？”
　　“可以。”楚子航说，小演员一脸兴奋地捞起自己的衬衫，指着肚皮说：“签这里！”
　　楚子航：“……”
　　最后他还是给小演员签在了衬衫背后，小演员蹦蹦跳跳高兴极了，拉着楚子航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楚子航：“……”
　　楚子航没有学过如何招架熊孩子，小演员的热情让他有些手忙脚乱，直到对方的助理将他牵了回去，小演员还不停地朝楚子航招手：“哥哥再见！还要来找我玩哦——”
　　楚子航朝他挥手，心想，要是路明非在就好了，肯定可以和熊孩子打成一片，不分你我。
　　小王还在刷着微博，突然“咦”了一声：“怎么这么多@啊，我不是把非关注人提醒关了吗？”
　　楚子航说：“别看，把手机给我。”
　　“哦……”小王被楚子航这么一说，还挺想看的，但是又没那个胆，只好把手机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看了一会，整个人就松懈下来了，唇边甚至带了一点笑容。小王看着楚子航笑的样子，都惊呆了。
　　“我说你们俩在干嘛呢！小王，我让你去叫楚子航来找我，你怎么还站这儿不动了？”小王背后挨了诺诺一巴掌，立刻缩起头来道歉，楚子航收起手机说：“不怪他，是我玩手机去了。”
　　“过来过来，有话和你说。”诺诺勾了勾手，然后往前面走，楚子航跟了上去。
　　“刚才和酒德导演谈了谈，她说你最近的状态很不错……看来之前说让你休息一阵是个好主意。”诺诺说，“等龙二上映了，我们的目标是百花奖！”
　　“嗯。”楚子航应了一声，看不出来他的情绪如何。
　　诺诺叹了口气，接着说：“我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过。所以，我可能算是给你带来一个可以让你振奋一点的消息。”
　　“什么？”楚子航问。
　　诺诺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楚子航接过，信封很轻，楚子航从里面掏出几张相片，看到相片的内容，他的脸色变了。
　　“这是……”
　　“对，这就是路明非离开的理由。”诺诺说，“现在可以知道了？他离开不是因为不要你了，而是因为太在乎你了。”
　　楚子航把相片塞回信封里，左手手指使不上力，简单的动作也变得相当吃力。他问：“这是哪里来的？”
　　“有人匿名寄到八卦报社去了，可惜他料错了一步，那个报社的老板正好和我关系还不错，这件事情才能被压下来。”诺诺走上了人行天桥，夜风吹起她和楚子航额前的碎发，她把手放进风衣口袋里，轻声说，“同样的照片一定也寄给了你，不过看到的人不是你，而是路明非。就凭他那个蠢脑袋瓜，肯定一下就被吓傻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跑路，离你越远你会越安全。”
　　楚子航轻叹了口气，紧绷的心突然有点放松。
　　“不过，”诺诺话锋一转，她转过头盯着楚子航说，“如果你希望拿到那个影帝，最好这段时间先和路明非保持距离。要知道，一点点负面消息都可能会给现在的你致命一击。还有做了这一切事情的幕后那个人，不想办法把他揪出来，你以后的路都不会好走，只能成天提心吊胆的。”
　　“我知道了。”楚子航轻声说。
　　楚子航顿了顿，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曾经的记忆仿佛被一条线瞬间串了起来。
　　柳淼淼被爆出艳照门，涉及多个高层，被娱乐圈彻底封杀；阮云被艳照恐吓，差点丧命；他自己也收到了能让他身败名裂的照片，险些被报社发表，这些照片被爆出来后他的后果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再无立足之地。
　　如果这些都是同一个人做的，那么那个人的目的是什么？莫非……他们这些人中间有什么联系？会是那个有着青色纹身的人干的么？
　　楚子航感觉自己正深陷在一个巨大的漩涡中心，也许让路明非暂时离开，对他们都是最好的选择。
　　他侧过头从天桥上望了下去，脚下的马路上车水马龙，无数的车辆从远方开来，汇成一条灯的海洋。
　　诺诺顺着他的目光望向远方，两个人在夜风中发了一会呆，诺诺才接着说：“事业和爱情，总有一个得先让步。”
　　“你和恺撒也是这样吗？”楚子航突然问。
　　诺诺笑了笑，有些寂寥：“是啊，我和恺撒也是这样。”
　　“不过，总会有熬出头的那一天。”诺诺说，她看着楚子航，眼睛在路灯下带着自信的亮光，“所以在这一天到来之前，我们只有用尽手段让自己站的更高，高到没有人能够绊倒你。”
　　楚子航眯起眼睛，诺诺笑了起来：“我跟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总之，先好好工作吧。你和路明非都给彼此一个空间好好想一想。打电话给小王叫他来接我们。”
　　“嗯。”楚子航拿出手机给小王打电话。
　　路明非玩着手机，突然惨叫了一声，把在打瞌睡的芬格尔直接吓得摔在了地上。
　　“怎么了？地震了？起火了？”芬格尔睡眼朦胧地在地上爬。
　　“楚子航关注了我！！”路明非惊呼。
　　“卧槽他竟然关注了我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叫着在房子里跑圈。
　　“……神经病啊！”芬格尔怒吼，被路明非直接过滤掉了。
　　路明非停下来看了一眼手机，楚子航头像下的那个【已关注】变成了【互相关注】，看着那个双向箭头，他整个人都要风中凌乱了。
　　因为楚子航关注了他，他一下子涨了几千粉，大家都在猜他和楚子航是什么关系，还是楚子航手抖不小心点了关注。
　　“他不会知道这个是我了吧……”路明非有点心慌。
　　“但是还是好高兴啊啊啊啊！！”路明非流着热泪继续跑起了圈。
　　芬格尔瘫在地板上，低声喃喃，“……这货真是没药救了……”
　　晚上下了班，路明非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快餐，拎着袋子一边玩着手机一边往出租屋走。
　　自从被楚子航回粉之后，路明非的艾特和私信都快爆了，只好屏蔽了不少。他刷微博时看到楚子航头像下亮着小绿灯——楚子航在线。
　　路明非咽了咽口水，用私信戳了一下楚子航。
　　【楚萌萌来么么哒：o(*////▽////*)q 大大？】
　　他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蠢，就算是在线，可能也是助理在打理他的微博，自己莫非还在真的奢望什么回复不成。
　　突然手机响起了熟悉的叮咚声，一条新私信。
　　【楚子航：大大是什么？】
　　路明非立刻变成暴漫脸，我的小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了！楚子航竟然回复了！
　　【楚萌萌来么么哒：QUQ萌萌？本人吗！】
　　【楚子航：嗯。】
　　【楚萌萌来么么哒：Σ(っ °Д °;)っ你为什么会关注我？】
　　【楚子航：拍戏空闲的时候翻微博看到你，觉得还挺有趣的。】
　　路明非深深感觉到自己貌似中了头彩，楚子航的粉丝那么多，怎么就发现他有趣啦？怎么个有趣啊！
　　【楚萌萌来么么哒：嘤_(:з」∠)_可把我吓die了。还在拍戏吗？】
　　【楚子航：没有，今天的戏份拍完了。】
　　【楚萌萌来么么哒：辛苦了(╯3╰)】
　　卧槽，和楚子航简单利落的回复相比，满是颜文字的自己简直就是个变态啊！路明非流着热泪想，可是混多了粉圈，说什么话都习惯带颜文字和网络用语，不用浑身不舒服！这病还有治吗……
　　这条私信之后，楚子航突然就没回复了，路明非有些失落，他可能是忙去了。他收起手机，哼着小苹果蹦跶着回家。
　　楚子航的确是在忙，他正在整理当初从和路明非一起住的房子里搬出来的东西，路明非走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有带走，其中就包括很多他的漫画和杂志。
　　倒是HYC和楚子航的专辑他都带走了，难得他还记得带走那些东西。
　　楚子航沉默地整理完路明非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仆装泳装封面的□□娘漫画，视线停留在被压在角落里的一张专辑上。
　　《U世界》？
　　这好像是UN组合的第一张专辑，楚子航想起来，路明非之所以买了这张专辑，是因为徐岩岩替换了他作曲人的名字。
　　路明非当初知道真相后生气的脸他现在还记得。回想起当初他被冷藏的日子，他们挤在一张床上睡觉，路明非做菜做饭的时候他就写歌，看着对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的样子，内心无比满足。
　　诺诺的话突然闪过脑海，爱情和事业总有一个得先让步。楚子航知道自己现在还不够强大，没有足够的实力能让路明非待在他的身旁。他不知道路明非一个人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如果自己当初和他一起回去，如果自己早发现他的不对劲，是不是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哪有那么多如果呢。
　　楚子航看了一眼手机，路明非回给他了一条新私信，看到那个嘟起嘴的颜文字，楚子航脑补了一下路明非做出这个表情，果然隔了一个屏幕简直隔了一座山，路明非那种糙汉竟然在微博上是个惯用颜文字和么么哒的萌妹……没错，他的微博性别是女。
　　楚子航回复给对方一条私信。
　　【楚子航：(╯3╰)】
　　他一脸淡定地将手机塞回口袋，殊不知正在吃晚饭的路明非看到这条私信把嘴里的饭全部喷到了芬格尔脸上。
　　楚子航打开那张专辑，歌词本从里面滑了出来，他捡起歌词本，看到封面，突然愣住了。
　　歌词本里还掺杂着几张写真，而歌词本的封面正是组合里三个人并排侧身站着，上身□□，每个人左手手臂上都纹着青色的纹身，那是UN组合的标志。
　　楚子航盯着三个人的手臂看了几秒，立刻打了个电话给苏茜：“苏茜，我找到一点线索了……我需要你过来验证一下。”
　　“没错，是这个纹身。”苏茜点了点头，“但是那个人戴了帽子，他的脸我并没有看清。还有因为是组合的原因，当初选人的时候就会刻意将三个人的身高控制在差不多的水平，不过现在嫌疑人的范围倒是缩的很小了……”
　　楚子航皱眉沉思着，苏茜问：“你和他们三个谁之前有过节吗？”
　　“穆思聪和唐威我基本上没有来往，唯一的可能只有徐岩岩。”楚子航说，“他虽然之前经常针对我，但是他应该不会干这么下作的事情。”
　　“谁知道呢，你真的了解他么？说不定背地里恨你恨得要死吧。”苏茜说。
　　楚子航沉默，比起苏茜来他的确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想到当初他被冷藏时，徐岩岩要挟他换作曲人名字的时候，那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脸。现在楚子航复出了，而且越来越红，他会嫉妒也是理所当然。
　　“可是这和柳淼淼还有阮云有什么关系呢？”苏茜撑着脸，“徐岩岩和她们有交集吗？”
　　楚子航摇摇头：“不知道。”
　　“应该去问问阮云。”苏茜说着拿出手机给阮云打电话，结果对方的回答是只在电视里看过有关徐岩岩的报道，和徐岩岩本人根本没见过面。
　　“奇怪，难道真的不是他？”苏茜郁闷地刷起微博来，“诶我说，你怎么关注了一个这个人……楚萌萌来么么哒？”
　　楚子航：“……”
　　楚子航看到苏茜的嘴角轻微地抽了抽，他想自己在苏茜心目中的形象估计又碎了一点。
　　他的手机突然震了震，是诺诺发来的一条短信：【小伙，等会有大快人心的好戏看哦，提前告诉你做好准备。】
　　楚子航：“……”什么意思？
　　隔了大概一分钟后，苏茜惊讶地念出一条新闻：“‘ROCK’公司经理杜尧被爆出多项恶行，正在被警方调查？！”微博发布时间10秒前，已经被各大蓝V黄V争相转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散。
　　楚子航一惊：“什么？”
　　“贪污、□□、吸毒、潜规则新人……近日有某匿名人士爆出杜尧多项恶行，并得到不少明星的支持，有些明星竟然坦然承认之前曾被杜尧潜规则。并且杜尧本人还吸食毒品，此次在他的别墅中缴获海洛因……”苏茜一边念一边心惊不已，就算是在娱乐圈浸淫多年的她也被杜尧的恶行累累给吓了一跳，“这是谁爆出来的？竟然可以挖出这么详细的□□？”
　　楚子航也刷着微博，他的面色有些难看。这件事情已经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几乎将楚子航的微博首页刷得满满当当，他回信息给诺诺：【好戏指的是杜尧？】
　　【Bingo！他已经被拘捕，而且家产全部被查封，一旦情况核实，大概这辈子得蹲在监狱里了。】
　　【知道是谁爆出来的么？】
　　【暂时还没有，最先爆出来的那个人几乎已经不可查，附和爆料的人太多了，不止他一个。】
　　这时楚子航微博首页出现了路明非的身影，他转发了有关杜尧的新闻，转发理由：“简直大快人心！”
　　楚子航愣愣地看着手机屏幕，所有信息在脑海里飞速运转，如果这一切都不是巧合，那么杜尧的落马，一定是这整场阴谋的重头戏了。
　　手机又一震，依旧是诺诺的短信：【对了小伙，记得转发微博落井下石哦。能炒成这样我们可是也有出力的。】
　　【知道了。】
　　而那边苏茜早已兴致勃勃地转发微博：“真是因果报应，屡试不爽！”苏茜第一次演女主角的戏《蒲公英之恋》杜尧就是投资商之一，可没少暗示她打压她，她老早就看这货不爽了。
　　楚子航也转了一条，转发理由是一个给力的表情，他的粉丝也疯狂转发，一边喷杜尧一边说楚萌萌又卖萌233。
　　很快在诺诺的授意下，有报社微博指出当初杜尧曾多次让他们发出黑各大明星的消息，楚子航也在其列，楚子航走到如今并没有依靠任何Alta留下的人脉，完全是杜尧针对他一手杜撰的云云。现在各大媒体开始捧高踩低，舆论风向简直一边倒，杜尧立刻变得万人唾弃，甚至开始有段子手创作出各种有关这次事件的段子来火上加油。这下简直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娱乐圈都炸了。
　　楚子航不得不说，在杜尧多次针对他的时候他也等着杜尧有一天会有这样的下场。但是走到现在这个地步，他对于之前的仇恨都看淡了，也许没有杜尧多次助攻，他和路明非也不可能发现自己对对方的感情。所以他现在更加在乎的是这整件事情到底是谁挑起的，和他还有阮云她们的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不得了，楚子航快看！”苏茜把手机屏幕凑到楚子航眼前，是一条【杜尧和黑社会有染，曾借助黑社会的力量打压明星】的消息，消息说，杜尧曾多次指使黑社会成员殴打并绑架明星，前HYC成员叶胜就曾被绑架，并且以此要挟前HYC成员何潇吸食毒品。消息后面附带了一个语音文件，楚子航一惊，正是那次路明非录下的通话记录，他记得这个记录是备份在诺诺那里的。
　　“诺诺姐简直是漂亮的反击！”苏茜说，“姓杜的这次真的完蛋了！”
　　诺诺的短信再次来到：【还喜欢我送你的大礼吗？】
　　楚子航失笑：【诺诺姐这次是打算大干一场了？】
　　【我只是想要那混球知道，动我的人的后果。给何潇他们打个电话，我估计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何潇听到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置信：“卧槽？你逗我玩儿的吧？”
　　“自己看微博去。”楚子航说。
　　何潇用肩膀和耳朵夹着手机，打开网页：“我去，好吧不用开微博了，浏览器首页头条就是这个。”
　　“怎么样？”楚子航问。
　　“妈的，简直爽爆了好吗！噢噢——！”何潇直接在电话那头欢呼起来。
　　楚子航也忍不住笑了，憋在心头多年的一口恶气终于出了，HYC终于被洗白了，何潇终于不用背负骂名了，他们终于可以自豪地说出他们曾经辉煌的名字了。
　　只是过去了那么多年，他们都不是刚进入娱乐圈的年轻人了，一切早已物是人非。即使被洗白了，他们想再次站在舞台上，也没有机会了。那个一直陪伴在楚子航身边的人也不在了。
　　楚子航觉得自己应该是高兴的，又觉得这高兴空落落的。
　　“说真的，子航啊。”何潇突然说，“当初我来当明星，只是因为喜欢唱歌。想唱歌给更多、更多的人听，第一次站在舞台上，灯光照在我身上，望着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我都快紧张死了。但是一开口唱歌，好像什么恐惧都消失了。
　　“我现在还记得那种感觉，从背脊上泛起的战栗感，我想太爽了。能站在这里真是太好啦。
　　“不管现在如何，当初我总归是有为梦想拼搏过。结果如何我都不会后悔，我也没恨过杜尧，虽然他落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大快人心。现在得有多少人该同情我的遭遇啊，不过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现在过得依旧很开心啊。
　　“当然了，如果能再次站在舞台上唱歌，那就更好了。”
　　楚子航握紧了手机，低声说，“会有那么一天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有网了……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楚子航对于现状并没有觉得乐观，因为杜尧手下的公关团队也不是吃素的。几个小时之后他们就展开了反扑。
　　一封洋洋洒洒万字的忏悔书被挂上了娱乐新闻头条，杜尧公开向公众道歉，并且毫不客气地指出：“所谓潜规则新人不过是你情我愿的一场交易，现在哭着求同情的明星们，有没有想过当初是谁捧红你们的？你们出卖身体给我，我出钱出力，现在倒是来倒打一耙说我是人渣。”
　　此时大家都不禁联想到了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柳淼淼事件。虽然喷子仍然占了大多数，但是也有少部分人开始觉得杜尧说得也对。杜尧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些明星又会是什么好人吗？
　　杜尧还说：“事到如今我也无需隐瞒什么，不如就提一提最近有意思的一件事。柳淼淼等女星相继被艳照门缠身，几个高层被丑闻骚扰，甚至如今我落入这步田地，都并非偶然。六年前我们都曾出席一场不能对外公布的宴席，这个宴席针对的是一些娱乐圈的新人，大家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而现在我们之中出现了‘叛徒’，他想将那天所有在场的人都拖下水，自己一个人呆在岸上，装作道貌岸然的样子。我身为罪人，不好当原告，不如就将当年赴宴者的名单公布给大家一份。相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能为我们找到这个‘叛徒’。”
　　楚子航的名字赫然在列。
　　作为今年影帝的最佳候选人，杜尧的这份名单无疑让他被各种质疑的声音包围了，大家用疑惑地目光上下打量他，低声交谈说：“原来这个人竟然被潜规则过。”“难怪会突然复出！还接下大导演的片子。”“也许他就是那个‘叛徒’！”
　　诺诺无比冷静地盯着电脑屏幕，嘴角边挑起一个玩味的笑容，她对坐在办公桌对面的楚子航说：“有意思。杜尧这一步走得又狠又绝，这份名单提供了太多模棱两可的线索，无聊的人民群众又可以大开脑洞了。”
　　楚子航十分镇定地看着《龙族》的剧本，似乎丝毫都没有受到关于舆论的影响。
　　“我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地方。”诺诺说，她把IPAD放在楚子航面前，“你看看这份名单。”
　　楚子航放下剧本仔细地阅读了那份名单，这些名字牵扯出了六年前那段让他不甚舒服的记忆。有熟悉的名字，也有陌生的名字，他甚至无法将每个名字和名字主人的脸对上号，那个夜晚大多数人给他的印象只剩下模糊的色彩，不过他依旧敏锐地捕捉到了不寻常的地方。
　　“柳淼淼、杜尧、张筱琪、阮云……”楚子航慢慢地念出这几个名字，念到“阮云”的名字时他停顿了一下，“阮云竟然也在？”
　　“这便是有意思的地方，这张名单上的人除了两位已经低调行事的高层之外，只有三个‘幸存者’，而这三个‘幸存者’之中，你和阮云都曾被照片威胁，甚至卷入一场几乎夺掉性命的火灾中。如果你们没有侥幸逃脱，那么这份名单中只剩下最后一个胜利者。”诺诺说道。
　　楚子航将视线放在那份名单上，慢慢念出那个胜利者的名字：“穆思聪。”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全部被这个名字串联起来。
　　楚子航在被冷藏初期曾和尚未出道的UN组合的三位成员共用过一个宿舍一段时间，穆思聪就是其中之一。穆思聪这人为人十分低调，看似没有主见，软骨头似的十分好欺负。但是楚子航知道徐岩岩每次来找自己麻烦的时候总有他在一旁装作弱者煽风点火，去激发徐岩岩内心的英雄主义，而楚子航不幸成为了屠龙英雄奉命要杀死的那头恶龙。
　　那场鸿门宴楚子航半途离席，作为gay的杜尧一定是将穆思聪作为了下一个潜规则的对象。穆思聪会在内心憎恨楚子航和杜尧也不是不能理解，可是他为什么一个都不放过？
　　“倒是要感谢杜尧，以前敌暗我明，现在大家都清楚彼此底细。这场仗必须要赢，我们得先发制人。”诺诺说，“多亏了那天你返回去救了阮云，现在我们有一个强有力的人证在。我联系阮云那边，你准备一下，我们要赶在穆思聪有所动作之前召开新闻发布会。”
　　“是。”楚子航说。
　　一小时后。
　　“这个穆思聪可真不简单。”诺诺捧着一个文件夹在楚子航、阮云和苏茜面前坐下，服务生帮他们端上咖啡，“他竟然是杜尧跟前的老红人。”
　　“什么意思？”阮云一脸茫然。
　　“还记得六年前那餐饭么？”诺诺说，阮云的眼神暗了暗，那餐饭是阮云这辈子吃的最恶心的一餐，很多年过去了她都不想回想起来，“穆思聪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呆在杜尧身边，杜尧情人无数，但是这人却是最长久的一位。他在杜尧身边捞了不少好处，出道的机会、第一张个人唱片还有《龙族》的试镜。捞好处的同时还不忘收集杜尧所有的把柄，杜尧一直以为这人温润无害任由他搓圆揉扁，没想到落得如今的下场全靠这人所赐。”
　　“竟然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他是有多恨杜尧。”苏茜轻声道。
　　“可是我想不明白，这和我有什么关系？”阮云尖声道，“他恨杜尧理所当然，而我只和他吃过一餐饭！我那时甚至根本不认识他！”
　　“不管怎样，”诺诺用手按在阮云的手背上，让她冷静下来，“现在他不知道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不肯放过我们，我们当然不能坐以待毙。阮云、苏茜还有子航，你们都是那场火灾的见证者，想要抓住这个罪魁祸首，你们必须一起出面。”
　　“我自然没什么异议，现在是子航的紧要关头，他不能在百花奖之前闹出负面新闻。”苏茜说，楚子航看了她一眼，她朝他笑了笑。
　　“我当然也愿意，这个人他可是想要我的命！”阮云也同意了。
　　“很好。”诺诺拍板，“那么，祝我们合作愉快。”
　　次日。
　　楚子航、阮云、苏茜召开了联合发布会。无数大小娱乐媒体挤破头也想求得发布会现场的一席之地。这场发布会的两位主角都在杜尧的那份名单上面，而且还是在杜尧入狱、名单发布的第二日就匆匆召开新闻发布会，记者们心里对于这次发布会的内容都有了底。
　　结果事实大出他们所料，三人并不是来澄清六年前所发生的事情，而是来指证一个人的。
　　看到有穿着制服的警察坐在台上的时候下面的记者就开始骚动起来，当得知这次的新闻发布会竟是和前段时间震惊娱乐圈的那场火灾有关的时候，记者们更是激动得难以自持，他们举起相机疯狂地想记录下这一时刻。
　　阮云是第一个证人，她说她在慈善晚会的前段时间曾接到过匿名的恐吓信，大屏幕上打出了恐吓信的内容，她隐去了艳照部分，只剩下一封印刷出来的信件。写信的那人威胁她近期最好谨慎行事，免得身败名裂、性命不保。
　　她说她在晚会之时，被人迷晕在厕所，幸好苏茜目睹了全过程，并得楚子航相救才得以生还，这一点当时在场的许多明星都可以作证，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那时不顾危险独自上楼的楚子航。
　　苏茜作证说她曾看到那个犯罪嫌疑人手臂上有青色纹身，只是举办晚会的酒店当天的监控全被人抽空，根本找不到证据。这时警察发话了，他说他们的专案组调出了酒店周围路段的所有监控，发现了一辆可疑车辆，由酒店后门驶出。那辆车连闯了两个红灯，经调查后发现这辆车挂的是假牌照，根本无从查起。但是当他们放大了录像，正好能看到司机手臂上模糊的青色印记。
　　台下突然有记者大喊：“这个纹身是UN组合的标记！”
　　记者们火眼金睛，脑子也转得飞快。提起UN组合，就不得不想起名单上最后一个人的名字：穆思聪。
　　这样一来杜尧的话都说得通了，穆思聪就是那个“叛徒”，他想拖所有名单上的人下水，却被两个人侥幸逃脱。丑闻缠身就罢了，这回穆思聪摊上的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刑警们踹开穆思聪的家门时才发现早已人去楼空，穆思聪的护照等证件都被带走，他得到了风声，早已逃出国去。
　　十五天后穆思聪在港岛出境时被指认出来，并由港岛警方转交给了仕兰警方。他出现在电视上的时候非常狼狈，一直过着东躲西藏的逃亡生活，让他不复昔日般光彩。
　　穆思聪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在正式判刑前被仕兰警方刑事拘留。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楚子航侧过头，看见一个警察对他招了招手：“到你了，进去吧。”
　　楚子航走进那间房子里，这里是探监室，光线还比较充足。他在铁窗的这一头坐下，没多久，一个身材消瘦的男人在他对面就坐。
　　“穆思聪，多年不见。”楚子航看着铁窗对面的那个男人。
　　穆思聪穿着洗得发白的狱服，原本潮流的发型如今被剃成一个平头，露出他饱满光洁的额头。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难怪成为了呆在杜尧身边最久的人。
　　“不必客气，楚先生有话直说就好。”穆思聪朝楚子航笑了笑，他的笑容恹恹的，脸色也十分苍白，但是却比楚子航和他同宿舍时看起来释怀了不少。那时的穆思聪成天跟在徐岩岩身后拍着马屁，一直努力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给徐岩岩捧场，晚上还要在最恨之人身下辗转承欢。他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为什么要拖所有人下水？你最恨的不应该是杜尧和我么？”穆思聪既然这样说，楚子航也就不客气了。穆思聪听到楚子航这样问，有些意料之外：“楚先生竟然知道自己也在其列。没错，我是很恨你，若六年前的那天你没有逃走，我可能不会成为杜尧的目标，我明明那么小心翼翼地让自己不被他发现，却全被你搅黄了。”
　　楚子航沉默不语，穆思聪接着说：“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他记恨上你了，给了我无数的机会找你报复。HYC会解散也是我为杜尧出谋划策，他和‘皇冠’的老总交好，要雪藏你不过只是一句话而已。徐岩岩也没什么头脑，随便对他吹吹风他就被冲昏了头脑，到处给你找茬甚至挪用你的曲子。不过酒德导演看中你该怎么办呢……那就让你丑闻缠身好了，反正你的父亲曾是明星，正好利用不是么？”
　　“……竟然都是你干的。”楚子航说，心里不震惊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却没有当初得知亲爹被黑时一丝一毫的愤怒。穆思聪的眼神波澜无惊，他慢慢地诉说着自己曾经做下的事，语气平淡地仿佛在转述他人的故事：“对，都是我干的。我还发现了你竟然是个同性恋，真奇怪，明明是个同性恋当初为何要逃避杜尧？看到你和那个人那么幸福甜蜜的模样，我心里真恨啊。”
　　“我恨极了自己的命运。我从小想当明星，家里又没有什么背景。我18岁就在‘皇冠’当练习生，整整两年，每天都是无休无止的练习，毫无出头之日。看着好多比我后进入公司的练习生都出道了，我很害怕，我怕我的青春就要这样白白浪费了。”
　　“直到六年前，我认识了张筱琪，她说她有办法让我出道。我真天真，以为她是要带我去见我的伯乐……我打扮自己，穿上最好看的衣服，准备了要表演的节目。结果你也知道了，我的确出道了，可是有些东西就像那天晚上被撕坏的最心爱的衣服一样再也回不来了。”
　　“我恨自己，恨自己变得那么肮脏。也恨张筱琪，恨她带我去那样的地方。恨柳淼淼，她那么无耻下贱，想破坏别人的婚姻。我恨那天的所有人，明明干着那么龌龊的事情，为什么还如此理所当然？这个世界怎么了？难道错的是我？”
　　门口的警察咳嗽了一声，提醒道：“探访时间结束了。”
　　穆思聪站起身来，他看了楚子航一眼，轻声说：“楚子航，我很抱歉。”
　　楚子航愣了愣，他也站起来，说道：“不必。”
　　穆思聪被警察带着离开了探监室。楚子航突然想起了电影里说的那句话：“小孩子才分对错，成年人只看利弊。”因为到了大人的世界里，有些事情并不是简单的对错就可以区分的，所谓对错也再也不是衡量事物的标准。
　　楚子航走出探监室，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暖洋洋的，让他想起了路明非的脸。这个世界那么黑暗，幸好还是有温暖存在。
　　“芬狗！芬狗！”路明非一边大叫着一边旋风般地卷进芬格尔的办公室，芬格尔正在给游戏新地图建模，手一抖把一座塔硬生生扭成了比萨斜塔。
　　“我勒个去啊！”芬格尔痛心疾首地把塔扶正，一脸怨念地看着满面红光的路明非，“你这是要怎样？”
　　“当当当！”路明非甩出两张电影票，“今晚十二点整龙族二首映的门票！和我去看！”
　　“都和你说了我对这种搞基的电影不感兴趣啦……”芬格尔唠唠叨叨。
　　路明非一张暴漫脸凑近芬格尔：“去还是不去，一个字。”
　　芬格尔：“不。”
　　路明非：“有夏弥哦！苏茜哦！各种萌妹搞百合哦！小巫女和苏茜一起泡温泉互搓背哦——”
　　芬格尔抹了一把鼻子：“还等什么，师弟我们走！”
　　晚上十一点半，仕兰市各大电影院人满为患，在有钱人抓耳挠腮抢车位的时候，路明非和芬格尔两个人轻盈地跳下自行车，往路边随手一栓，勾肩搭背地进了电影院。
　　电影院大厅里全是等候看龙二首映的人。路明非抱着一包爆米花站在龙二的海报前，和海报里的楚子航久久对视。
　　“你好像瘦了点。”路明非喃喃说。
　　电影院内座无虚席，灯光暗下的时候所有嘈杂都消失了，大家全部屏息凝神地等待着电影开演。
　　最先响起的是雨声，然后屏幕亮起，暴雨中的仕兰中学。路明非知道这是龙二的序幕，雨落狂流之暗，这是楚君焰和李嘉图在小说中的第一次见面，也是楚君焰命运的一个巨大的转折点。
　　因为是中学时期，电影里的楚子航看起来比实际要稍微年轻青涩许多，他穿着校服的样子很像路明非刚认识他的时候，看起来是个乖孩子，实际上内心十分叛逆。楚君焰坐在迈巴赫上，其中穿插了很多小时候的镜头，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爸爸妈妈都很爱他。而现实这只大手，终究是捏碎了他的家庭，也带走了他的爸爸。
　　楚君焰跪在暴雨中的高架上，雨水抽打着他的身体，他睁大着眼，雨水滑过他的脸庞，像决堤的泪。但是大家都明白，他不会哭。
　　序幕结束，龙族的LOGO打出，主题曲响起引入正章。龙二的故事比起龙一更加丰满，楚君焰是个充满悲剧式的人物，他的感情也在这一部中充分展现。他说自己只玩小熊维尼和他的朋友们、中庭之蛇上他牺牲自己坠落铁轨、他向李嘉图请教有关恋爱的问题、地铁里他手心里掉出夏弥的钥匙，一切都赚足了整场观众的欢笑惊呼和眼泪。
　　路明非看着楚君焰发动起那辆废弃的地铁，却把逃亡的机会留给了李嘉图一个人，而他跃出车厢，跳入地铁隧道的黑暗中，带着火焰的领域朝着逃生的逆方向狂奔，他会冲到那个在跳灭世之舞的龙王面前，他是亡命之徒，他是带着命去战斗的，不是胜利就是死亡，他没得选择。
　　可是最后李嘉图也没有逃走，他也跳下了车厢，虽然姿势不那么好看，“You jump，I jump 咯！”他高呼着屁滚尿流地扎入隧道深处，狂奔的姿势像一头健勇的豪猪。
　　他们并肩战斗到了最后，没有谁是胆小鬼，路明非看着李嘉图抱着重伤昏迷的楚君焰，轻声安慰着对方说一切都结束了，他的眼眶发热。
　　不管怎么样，就算即将面对的是死亡也好，我就在你身边，你不会放下我先走，我也不会一个人逃命的。
　　李嘉图站起身来，呼唤小恶魔的名字。
　　“我突然觉得我挺蠢的。”电影散场后，路明非突然对芬格尔说。
　　“不是一直都挺蠢的吗。”芬格尔吸着没喝完的可乐。
　　路明非没有反驳，他沉默了一下，接着说：“是啊，我一直都挺蠢的……”
　　“唔，看完了电影又受到启发要发表感慨了么？”芬格尔耸耸肩。
　　路明非偶尔被激起的想吟诗作画的浪漫情怀都被芬格尔破坏的一干二净，他抬起腿来一脚踹在了芬格尔屁股上：“死芬狗！吃我一脚！”
　　“卧槽，你敢踢我！吃俺老芬一掌！嗷！”
　　一个月后。
　　“堵车啊又堵车。”出租车司机烦恼地拍了两下方向盘，“今天是干什么，哪来的那么多车。”
　　坐在后座的路明非欢乐地玩着手机，他不是很赶时间，堵一堵也没关系，正好能在出租车上蹭空调。司机坐在驾驶座上百无聊赖，伸出手来扭开了收音机。
　　“欢迎大家来到今年的百花奖直播现场，我们马上就要揭开最佳女主角奖了。”
　　路明非一愣，立刻放下手机坐直了身子，他怎么给忘了，今天是百花奖的颁奖典礼啊！难怪今天仕兰市中心堵得要命，合着大明星们全部云集于此，怎么可能不堵啊？
　　“诶诶师傅，能把声音调大点儿吗？”路明非问。
　　“哦哦，好嘞。”司机伸手调大了音量，反正堵着没事干，两个人就听起了直播。
　　“获得本届百花奖最佳女主角奖提名的是万博倩《风之行方》、宁柠《墨迹》、文子晨《秋知》、齐璐璐《凤台吟》、苏茜《我的闺蜜》。”
　　提名短片播过之后，两个主持人插科打诨了一阵，进入了观众投票环节。
　　“现在票数是苏茜遥遥领先……恭喜苏茜！以四十三票拿下第XX届百花奖最佳女主角奖！”
　　“喔！”路明非高呼一声，苏茜他毕竟认识，觉得这个女孩儿挺不错的，拿了奖他当然高兴。苏茜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影后，她在说获奖感言的时候忍不住哭了，主持人们纷纷说笑话逗她笑，她才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说完了获奖感言。
　　“接下来就是万众瞩目的最佳男主角奖了……”两个主持人在调侃的时候车流动了，司机发动车子慢慢往前开。
　　“我们来看提名短片。”
　　“本届百花奖最佳男主角提名的是高幂《风之行方》、李彦锋《错误二次方》、楚子航《龙族》、王跖《秦歌》、徐丘羽《秋知》。”
　　路明非一震，仿佛遭到重击，他听到了什么？楚子航？
　　就在晃神的时候提名短片已经播完了，楚子航截取的是在暴雨中的一幕。主持人插科打诨的时候路明非整个都紧张得不太对劲，他觉得肚子有点疼，想去上厕所。
　　最后他捧着肚子屏息凝神，听到主持人说：“我们的票数……”
　　路明非听到心脏扑通扑通地狂跳，弄得他像耳鸣一样，几乎听不见收音机的声音。
　　“恭喜……本届百花奖的影帝——楚子航！！”
　　“啊啊啊啊啊啊——！！”路明非猛地跳了起来，一脑袋撞在了出租车的顶棚上，发出一声巨响。
　　“小兄弟你没事吧？”司机被吓了一大跳。
　　“倒车！倒车！百花奖在哪里颁奖的！我要去那里！”路明非激动地语无伦次，想直接上去抢司机的方向盘。
　　“你冷静点啊！就在前面两个路口的市演艺中心！你要我倒车，这么堵怎么倒？！”司机死死地护住自己的方向盘。
　　就在车内鸡飞狗跳的时候，收音机里传来楚子航清冷的声音，他说：“谢谢大家。”
　　车里一瞬间就安静了，路明非保持着那个要去抢方向盘的怪异姿势，眼睛死死地盯着收音机，仿佛要盯出一朵花来。
　　“能拿到这个奖，我很开心。因为今天我终于可以自豪地说：爸爸，我做到了。”
　　台下一片掌声。
　　掌声渐渐歇了，楚子航才接着说：“走到今天很不容易，我要谢谢所有一路来支持我的人，谢谢你们。”
　　他应该是对着台下鞠躬了，因为又是一片掌声。
　　“我还要特别感谢一个人，不过他今天不在现场。我花了很长的时间写了一首歌给他，同时也感谢导演组，给了我机会能在这样一个平台上将这首歌唱歌他听。”
　　收音机里安静下来，然后传来清脆的钢琴声。
　　楚子航轻声唱道：
　　“醒时暮色昏黄，又是一场喧嚣不歇
　　昼宿晨光熹微，愿能予我好梦深眠
　　每当我孤立无援，流浪在荒芜的城市
　　每当我深陷过往，漂泊在无人的回忆里
　　是谁在低声唱，不曾听信因果
　　却又为何终成我信仰
　　“师傅，给你钱，不用找了！”五十块钱拍在司机的肩膀上，司机回头的时候发现后座的人已经跑没影了。
　　不愿再，亲吻你茫然无依的眼
　　在每一个星光璀璨的夜
　　何惧前路茫茫，不知明日何方
　　这一生是非谁论皆无怨
　　纵然此生流言相随，亦不悔曾许你诺言
　　愿为你拼却生死一场醉，相守不离俗世远
　　路明非在街道上狂奔，高楼之间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着百花奖的颁奖典礼，楚子航的歌声回荡在整个城市里，许多人停下脚步，望着屏幕上那个闭着眼睛，弹着钢琴唱歌的男人。只要仔细看，会发现他的左手手指不自然地颤抖着，按下琴键异常吃力。
　　路明非奔跑着，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龙二中那个黑洞洞的隧道，前面是无尽的黑暗，但是他却义无反顾，因为他知道楚子航就在那里面。
　　带着伤，带着血。但是即使再来一次，楚子航还是会让他先走。
　　可是我怎么能一个人做胆小鬼呢？怎么能丢下他一个人面对死亡呢？不论以后会怎么样，两个人在一起才不会孤单啊！
　　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啊路明非！他……就在那里啊！
　　他气喘吁吁，胸口痛得快要炸开，他想起何潇被抓的那个晚上，他被一群记者追着狂奔，不过那次是奔向绝望，这次是奔向……
　　若能够，与你相拥昼起晨光里
　　深夜共眠那星光灿烂处
　　若我失去所有浮华光环，你仍在这里
　　那放弃一切也不遗憾
　　免你一世孤身流离，护你一生无忧欢喜
　　记起初见你时的那一眼，倾盖如故发如新
　　却怕一切皆是我虚妄，难赋一生深情
　　楚子航闭着眼，唱出最后一个字，手指停在最后一个无限延长的音符上。台下一片尖叫声，楚子航伸手拆下支在钢琴上的话筒，走到了舞台中间。
　　“在此，还要向大家宣布一件事情。”楚子航说。
　　台下一阵骚动，苏茜吃惊地说：“这是怎么回事？楚子航今天会不会加戏太多了？”
　　坐在她身旁的万博倩也说：“我怎么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楚子航站在白色的追光灯下，他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慢慢地说：“今天想借这个舞台，向大家宣布我的恋情。”
　　“刚才那首歌，是送给他的。我们相识六年，相恋三年，感谢他一路走来的不离不弃。我们都是男人，我不希望自己的身份给他带来烦恼，除了答应酒德导演继续拍摄《龙族》系列电影，从今天，我决定正式退出娱乐圈。”
　　楚子航的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在人群中炸开，在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时候，楚子航已经暗暗下台。
　　“快快快！去堵住楚子航！”记者们不愧久经沙场，率先反应过来，纷纷扛着仪器朝后台包抄。
　　“楚子航他疯了！”苏茜穿着露背的礼服，此刻也不禁吓出一身冷汗。她匆忙起身，却被一只手按在肩膀上。
　　“诺诺姐？”苏茜惊讶。
　　诺诺朝她微微一笑，对于这一突发状况似乎早有预料。她望着那光芒四射，如今却空无一人的舞台，沉声道：“爱情和事业总有一个要先让步。楚子航拿到了影帝，他再也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有些人，是比这星光璀璨的舞台更珍贵的东西啊。”
　　“我倒是很吃惊，路明非今天竟然来了。”
　　“因为他们都不曾抛弃彼此吧。”
　　苏茜和诺诺说完，相视一笑。她们并肩站在舞台下，望着舞台上唯一静静伫立着的钢琴。
　　免你一世孤身流离，护你一生无忧欢喜。
　　纵使一身璀璨星光，不敌一世守着一人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要说：　　

　　☆、尾声

　　尾声
　　仕兰市中心体育馆今夜人满为患，因为今天晚上是HYC纪念十周年出道演唱会。
　　“我好紧张啊好紧张啊好紧张啊！”何潇在后台转着圈子，绕得叶胜眼都晕了。
　　“何大爷！你就不能消停点？”叶胜揉着太阳穴。
　　何潇一脸狰狞地揪着叶胜的脸颊说：“我们都一把年纪了，等会跳舞要是扭着腰了怎么办？”
　　“没关系，救护车在外面守着了，随扭随送！包您满意！”路明非笑嘻嘻地吐槽。
　　何潇：“Where is love！QUQ”
　　楚子航活动着左手的手指，手指依旧是不灵活，不过好歹还是能用了，那次百花奖冒险弹了首曲子，差点让恢复了一点的手再次废掉，幸好后来路明非将家规补上一条：“珍爱手指，远离钢琴。”他的手指才又能好好静养。
　　“咔擦”楚子航被快门声一惊，一脸无奈地看着路明非喜滋滋地偷拍成功，他马上就要塞满另外一张内存卡了。
　　楚子航摸了摸手腕上路明非新送他的手绳，把抱着手机乱蹦跶的对方拽过来摁在墙上干了点羞耻的事情，才扔下一脸通红捂着嘴的路明非，跟着何潇叶胜上台了。
　　容纳万人的体育馆座无虚席，灯牌灯棒摇曳成一片灯海，粉丝们自觉地玩起了人浪的游戏，一排一排波浪起伏，尖叫声欢笑声响成一片。
　　很快到了演出的时间，一片黑暗中，彩色的烟雾喷了出来，灯光依次亮起，露出舞台上的三个人影。
　　当灯光打在他们身上的那一刻，一切的紧张和焦虑都消失了。此时他们心里只有舞台和音乐。
　　何潇飚出高音，现场粉丝齐声尖叫。
　　“HYC！”
　　“HYC！”
　　“HYC！”
　　那一瞬间，他们似乎回到了十年前，刚刚出道的时候。准备把最好的青春奉献给演艺事业，而他们的确做到了。不管一路多么艰辛，十年后他们还站在舞台上唱歌，还有那么多人为他们欢呼。
　　如果还能唱歌就太好了。
　　现在还能唱歌给更多的人听，真是太好了。
　　路明非笑了笑，在前排拍下三个人站在舞台灯光中的身影，用HYC的官博发了一条微博。
　　“最璀璨的星光，不是吗？”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咯，谢谢大家，番外和肉都收录在实体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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